「大王叫我來巡山」
小九在馬上搖頭晃腦的唱著，身後一群侍衛兄弟們想笑不敢笑。
此處是滁州境內的鄉下，有了定遠鄉下的經驗，短短的時間內，滁州周邊的鄉村迅速得到穩定，沒有出現大規模的逃戶。
地里都是長勢喜人的莊稼，要說這老天也奇怪，沒造反的時候年年天災人禍，顆粒無收。可是現在，人都造反殺人不種地了，老天爺反而給好臉了。
滁州呆著無聊，見那些破事糟心。小九帶著手下的兄弟，鄧愈曹震他們出來溜達。
「安達！」遠處傳來巴音的呼聲，小九勒住戰馬回頭。
「咋啦？」小九笑著問道。
巴音騎著戰馬，臉上帶著驚喜的神色，「前邊二十里，是一處牧場！」
小九頓時眼楮一亮，「走！」
大元以馬得天下，坐穩中原之後，各地都有養馬場。而很多封在各地的蒙元貴族，也都私下設置了養馬場，並且讓牧奴喂養。
牧奴是奴隸，即便是坐了天下，蒙古人貴族也完全是過去奴隸制那一套。上層的貴族們生活奢華，下層的牧民生活極其艱難，甚至在中原的蒙古駐軍，也都活得猶如乞丐一樣。
這些世襲的蒙古軍戶，在百年之間漢化不少，他們和漢人一樣耕種，還要被頭上的老爺驅使。
不但軍餉沒有保證，而且因為他們的祖上是軍人，他們這些漢化，半漢化的蒙古兵也必須是軍人，除了騎馬打仗他們什麼都不能做。
上層人魚肉百姓，下層人賣兒賣女。
而且他們還要負擔養活戰馬，被官長對待如奴隸，所以曾經橫掃天下的蒙元鐵騎，在中原地區才會墮落的如此的快。
他們不是不能打仗，而是沒必要去幫貴族和官老爺賣命。他們在當權者的眼里，就是奴隸。
這時代除了君臣大義之外，很少有人重視其他的大義。
肚皮都吃不飽，誰還在乎自己是什麼人？
一個統治集團背後，必定要有一群有力的，龐大的，死心塌地的支持者。後世的滿清想必就吸取了蒙元的教訓，入關之後所有的八旗兵丁，無論是女真人，還是漢人，還是蒙古人，或者是其他民族的戰士。
國家把他們當人，權力保障他們的生活，讓他們生下來就有一件事，那就是打仗。當然，養廢了是一回事。但是強大的凝聚力，反而是王朝統治集團得以延續的根基。
這些軍戶還算是人，但是牧奴就連人都不是，而是真正的奴隸，生死都在主人手里。不但他們是奴隸，他們的後代子孫也都是貴族的奴隸。
滁州外的這個牧場，就是原來滁州一位蒙古千戶的私產，這位千戶在跟乃爾不花打定遠的時候，死于常勝軍的刀下。
二十里路轉瞬即到，山谷之中，一處莊園樣的牧場映入眼簾。
寨子門口，十幾個蓬頭垢面的牧奴，驚恐的看著對他們虎視眈眈的騎兵，他們的眼神雖然驚恐，但是手中簡陋的武器卻不曾放下。
「他們都是牧奴！」
巴音在小九身旁笑道，此刻他的臉上，是那種真正發自內心的微笑，如同星辰一般明媚。
「安達，不要殺他們好不好，他們的日子過得很苦。你收下他們吧，讓他們在我的麾下作戰。」巴音用馬鞭指著那些人說道，「你看他們的腿型，他們肯定都是很好的騎士。你看，他們手里還有弓箭，騎射功夫肯定很好！」
「安達，你收下他們吧，他們一定會忠臣于你的。我保證，我可以幫他們擔保。我從沒求過你什麼，安達！」
說著，巴音的臉上帶著幾分請求，這種請求讓小九心中一酸。
巴音懂事，亂世中人都不是人，不管什麼人都可以殺。
「我們是兄弟，說什麼求不求的！」小九笑著捶了他一拳，朗聲道，「咱們本來就缺騎兵，這不是正好的兵員嗎？你告訴他們，只要他們听話，我保證他們以後當人，而不是奴隸。保證他們的家人，都能吃飽穿暖，再也沒人能欺負他們！」
「好！」巴音高興的跳下戰馬，「發現這個牧場我都沒有告訴別人，我就知道安達一定會答應我！」
說完，他大步流星的走過去，對著那些牧奴用蒙語大喊起來。
那些人的眼神先是一愣，隨後燦爛的笑起來。小九和其他騎兵的二中，都是嚕嚕嚕，稀里糊涂之類的話語。
「他娘的，俺听著都覺得舌頭疼！」李老疤在小九身後嘟囔道。
鄧愈靠近小九說道，「九哥，你看那個人！」
小九順著他說的方向看過去，一個身材矮壯的牧奴，背著一張比他人還高的大弓。
鄧愈說道，「這人的弓箭一定很厲害，他的箭袋還藏著一把小弓。大弓遠射，小弓近戰。」說著，他眼中冒出躍躍欲試的光彩，「真想和他比一比！」
那邊巴音說了什麼，牧奴們半信半疑的看過來。
小九也跳下馬，大步流星的走過去，「會說漢話嗎？」
牧奴差不多二十個，領頭的是個滿臉窮苦痕跡的漢子，低頭用不太流利的漢語說道，「見過老爺！」
「俺不是老爺！」小九大聲道，「在俺的隊伍里沒有老爺，只有兄弟，家人。」說著，小九指揮身後那些騎兵，「他們雖然都听我的命令，但他們都是我的戰士，不是我的奴隸。」
「我需要勇士，不需要奴隸。如果你們願意跟隨我，我讓你們做人。讓你們和我手下的戰士們一樣威風，你們的家人可以吃飽穿暖，再也沒人敢用鞭子抽打你們。」
那些牧奴相互對視，眼光中有些不相信。
「他是我的安達，說的都是真的。」巴音右手放在左邊胸膛，「我巴音格日勒，以家鄉科爾沁草原發誓。我的安達會善待各位，只要你們忠誠的為他做戰，他會廢除你們的奴隸身份，讓你們過上好日子。」
「如果我的安達沒有做到，那就讓長生天懲罰我巴音格日勒，這輩子再也不能回到草原。」
誓言，是蒙古人最為看重的東西。
那些蒙古人鄭重的看著巴音發誓，隨後每個人都走過來抱了抱他。然後，二十幾人站在了小九的面前，看著他。
「酒！」小九伸手，一個酒囊扔過來。
小九倒滿一碗酒，用短刀劃破手指，鮮紅的血液滴落在酒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