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街,依舊很長,很寬,很空曠。
刀鋒,依舊很冷,很冰,很耀眼。
空曠的長街,馬車的車轍聲,嘖嘖回響。
前後三輛馬車之中,坐著的是小九和他的兄弟們,馬車周圍是數匹良駒戰馬。
小九挾持著月兌月兌,撩開車廂的布簾,毫不畏懼的看著路邊,房頂上,身後跟著的怯薛軍。
「出城之後,大家騎馬各自跑!」
小九冷聲道,「有多遠跑多遠,分開跑!」
「哥!」鄧愈緊張的握著兵器,「你呢?」
「我也跑!」小九冰冷的臉上泛出笑容,「分開跑,目標沒有那麼大!」
「你們跑不了,劫持丞相,京畿附近的駐兵十幾萬,搜山搜海你們跑不出去!」車廂里的月兌月兌冷笑。
「閉嘴!」
,小九又是一拳。
月兌月兌鼻血長流,「朱九,吾誓殺汝!」
「你他媽曹操呀!」 ,小九又是一拳,「老子要死,也會拉著你墊背!」
遠處,忽然一陣響亮的馬蹄。
長街的盡頭處,無數身著華麗盔甲的騎士沖鋒而來。
「陛下有旨,莫傷了丞相!」
「太子殿下有旨,莫傷了君主!」
此事,已經驚動了大元的皇帝和皇儲,事情越發的嚴峻起來。
慢慢的,洞開的城門就在眼前,而城門外,是數不清的元軍騎兵,烏雲蔽日一般。
「分開跑,也跑不出去了!」
小九心里發苦,自己這些兄弟騎馬跑,能跑多遠?一人跑,幾百人幾千人追,怎麼能逃得掉。
「兄弟們!」小九對眾兄弟道,「是我連累了你們!」
「九爺這是啥話?」華雲龍臉上的橫肉跳動,「咱們是喝過血酒的兄弟,要死死在一起!」
「對,要死死在一起!」
其他人歇斯底里的大喊起來,目光無所畏懼。
「和你們死在一塊兒,是我的榮幸,下輩子,咱們兄弟還在一起!」小九敲打下自己的胸膛。
隨後,他的目光回望大都。
「媳婦,你安全了嗎?」
忽然,砰地一聲,地震一樣。
緊接著,無數的硝煙彌漫。
滾滾煙塵在京城的上空猶如黑色的巨龍翻滾,硝煙的方向,是大元的宮城。
「怎麼回事?」王保保在戰馬上怒吼。
「報!」一匹快馬狂奔而來,「有彌勒教的發賊在城里作亂,數百人沖擊宮城!」
「彌勒教?」王保保雙眼赤紅。
「殺呀!」遠處,傳來喊殺的吶喊。
「烏塞斯!」王保保大喊。
「末將在!」
「帶你的人,速去評判!」王保保下令。
瞬間,城門外嚴陣以待的騎兵當中,數百騎兵蜂擁而去,疾馳前往宮城。
他們有拱衛皇宮的職責,妖人作亂,不管能翻起多大的浪花,他們都必須回去。
而就在此時,見對方騎兵之中露出一絲縫隙。
車廂里的小九當機立斷,夾著月兌月兌跳上戰馬。
「兄弟們,跟著我,殺出去!」
眨眼之間,小九連同手下的兄弟近二十余人,呈一個箭頭狀,沖鋒而去。
由于有月兌月兌這個肉盾,元軍投鼠忌器不敢阻攔,只能任憑他們沖出包圍圈,遠遠的跟著。
「駕!」
「駕!」
馬蹄疾馳,戰馬的速度跑到了極致。
身後的追兵遠遠的追著,小九在馬上大喊,「分開跑,快,分開跑!」
「俺們不走,俺們跟著你!」
「滾蛋!」小九大罵,「月兌月兌在我手里,元軍不敢把我怎麼樣,快跑!」說著,又大吼道,「現在不是婆媽的時候,生死各安天命,活著的記住,將來給死了兄弟報仇!」
華雲龍不甘的大罵一聲,「走!」
二十余人,頓時化整為零,沖向各個方向。
他們突然的調整,讓追趕的元軍有些措手不及。不過,隨即數隊元軍,開始漫山遍野的追趕。
小九清楚的看到,有幾個兄弟,倒在了元軍的箭雨之下。
「不許走了朱九!」
王保保在馬上大吼,帶著精銳的騎兵,緊隨其後窮追不舍。
不知跑了多久,小九的戰馬漸漸慢了下來。
他的馬上是兩個人,除了他,還有一個月兌月兌。
而此時的天色,也漸漸開始暗了,黑了。
「你的馬累了,換我的!」觀音奴策馬上前。
「你為什麼還不走?」小九回頭看了一眼追兵,問道。
「我走了,你報名的人質,就少了一個!」觀音奴嫣然一笑,跳下馬,「騎我的,我的馬是上等的西域馬,跑得快!力氣足!」
小九也不客氣,換了戰馬,繼續疾馳。
但是,換了戰馬之後,沒跑多久,小九發現,無路可跑了。
因為四面八方,都是元軍的騎兵,而他的戰馬已經開始月兌力,呼哧帶喘。
「娘的!」小九罵一聲,「跑不出去了!」
「朱九,還不束手就擒!」
元軍都是一人雙馬,王保保在身後大喊。
追兵就在不遠處,小九淒然一笑,沒有說話。
前方,是個小山坳,小九緩緩縱馬過去。
「不想你們丞相死,就離老子遠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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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中,風很大。
北風刺骨,篝火四處凌亂,火星在白雪皚皚的地上翻滾幾下,再無聲息。
小九和觀音奴,還有被捆著的月兌月兌,靠在篝火邊取暖。
他們的不遠處,是許多狼一樣的目光。
「媳婦到哪了?」
「兄弟們跑出去沒有?」
小九心煩意亂,抓起一捧積雪,塞入口中,大嚼起來。仿佛只有這種冰冷的感覺,能驅散他心頭的煩躁。
「你跑不掉!」月兌月兌開口,「朱九,降吧!」說著,頓了頓,「你的無禮,本相既往不咎」
「你覺得老子信嗎?」小九冷冷的看他,「丞相,何必自欺欺人?」
「小九,你跑不出去了!」觀音奴也開口,嘆息一聲,「真的跑不出去了!四面都是人,你往哪跑?」說著,咬咬嘴唇,「是我害了你,若不是你跟著我出來,這時候應該還在陪你的妻子!」
「降吧,我去求哥哥,去求皇後,去求太子,保你一命!」
小九看著她真摯的目光,微笑搖頭,「當時,月兌月兌丞相要給我榮華富貴我都沒降,現在我更不會降!」說著,又是一笑,「死罪可免,活罪難饒。萬一你們的皇帝一惱火,把老子閹了,那不比死還難受!」
「你這人!」觀音怒氣的給了小九一拳,「都這個時候了,還這麼不正經!」
可是她這一拳,落在小九身上之後,卻沒抽回來。
她的拳頭,被小九握住。
火堆邊,小九輕聲道,「你的手,冰涼!我給你暖和暖和吧!」
說完,他把觀音奴的小手,用自己的大手蓋住,擋著刺骨的風寒。
「小九!」觀音奴柔聲道,「算我求你了,降吧!我用性命擔保,你不會受到傷害!你真是跑不出去的,你鬧出這麼大的事來,朝廷是不會放過你的!」
「你能保我不死?」小九笑了下,「還能保什麼?保我毫發無傷?我能猜到,就算不死,也會被變成大元的奴隸,在臉上刺字,廢了手腳,生不如死!」
說著,小九微微嘆息,「我連你大元的官都不想做,如何能做奴隸,做狗?」
「你為何如此痛恨大元?你造反,不也是為榮華富貴?」月兌月兌忽然開口,「本相早就讓你歸順,是你自己執迷不悟。」
「我恨的不是大元,恨的,是你們人吃人!」
小九目光如刀,「我這人怕死,心無大志,若是你大元政治清明,有條活路,我也不會造反。可是你的大元,拿我們不當人,我何必認賊作父!」
說著,小九輕唱,「我本堂堂男子漢,何為韃子做馬牛!」
「荒謬!」月兌月兌冷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