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茶餐廳。
沈秋羽捧著茉莉茶, 戰戰兢兢望著厲北野，厲北野瞪著綠眸看他。
厲北野皺眉敲——下桌面，「說清楚, 你怎麼會在這里，你不是去看腦袋有問題的七舅姥爺——麼？」
沈秋羽順嘴道︰「七舅姥爺看完……順道來這里做群演賺個外快。」
厲北野光盯著他，沒說。
沈秋羽小啜一口茶。
厲北野輕咳道︰「既然缺錢, 怎麼沒收我發的紅包？」
沈秋羽訝然，「你給我發紅包——？」
這——說完，他立刻意識——己嘴瓢，把——己屏蔽厲北野的事給暴露——, 就馬上轉口想挽回，但沒來得及。
厲北野翡翠綠眸色澤一沉。
他瞪著沈秋羽，「你敢屏蔽我？！」
沈秋羽立馬否認三連︰「我不是我沒有你別胡說。」
厲北野氣極——, 「老子在——盼著你回來, 天天給你發消息，就是想跟你說——，你特麼居然敢屏蔽我？！你是不是膽子越來越肥——！」
他一通教訓，說得沈秋羽不敢抬頭。
但沈秋羽听著听著，陡然听——厲北野某句——，他眨——下眼楮, 抬起臉懵逼的道︰「你為什麼想跟我說——？」
厲北野火氣瞬間剎車。
他瞪直眼看向對面的沈秋羽, 對方正看著他, 雪白漂亮的臉蛋上滿是茫然不解, 鴉羽般濃黑的眼睫輕輕忽閃。
厲北野突然卡帶, 「我、我我……」
「我」——半天，他也沒說完整的。
半晌，厲北野惱羞成怒道︰「老子花錢雇你, 無聊就不——跟你說——？那雇你有什麼用，你最好認清——己位置。」
「你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人，不要以為你喜歡我，我就會縱容你喜歡你，我、我我——沒喜歡你，你——做夢。」
沈秋羽立刻表明，「厲——你放心，你完全不是我的菜，我肯定不會喜歡你。」
「你！」
厲北野瞬間噎住。
沈秋羽懵逼︰「我怎麼——？」
厲北野氣得臉色鐵青，「沒什麼！愛喜歡不喜歡，老子也不喜歡你！」
沈秋羽︰「……」
沈秋羽十分無語，這厲北野果然脾氣很差，一言不合就開始生氣，難怪原主曾經在備忘錄就只寫——「脾氣差」三個字。
沈秋羽決定不搭理他，說︰「厲——，有什麼事你稍後手機聯系我，我那個群演工作要開始。」
厲北野忍著火氣問︰「演什麼，多——錢？」
沈秋羽沒做過群演，但最近接觸過，就模糊著給——個答案。
厲北野冷眸看他，「把微信屏蔽關——，看消息。」
沈秋羽心虛低頭，照他吩咐辦事。
很快那些被積壓消息刷地全冒——頭，手機滴滴滴響個沒完，都是厲北野給他發來的消息。
沈秋羽滿臉尷尬地埋下頭。
他被厲北野煩得不行，順手屏蔽，壓根沒想過會被現場抓住。
尷尬。
超級尷尬。
厲北野那雙翡翠綠眸死亡凝視。
沈秋羽干巴巴道︰「如果我說是手機——動屏蔽的，你會相信麼？」
厲北野重重冷哼。
沈秋羽慫噠噠。
靜默間。
倏然有人甜甜叫——聲「哥哥」。
沈秋羽寒毛直豎，趕緊抓著衛衣兜帽扣頭上，然而一道人影極速沖來，坐沈秋羽旁邊，熱——地摟住他胳膊。
秦洛乖巧笑道︰「哥哥，你昨天分明讓我夜里去房間找你，我都洗干淨過去——，你怎麼沒在啊，我可——唔！」
沈秋羽一把捂住他的嘴。
厲北野冷颼颼看他。
沈秋羽淡定扯謊，「我表弟，昨夜非要找我一起看劇本哈哈哈。」
秦洛︰「？？？」
沈秋羽止住尬笑，「那個……我們——去劇組，厲——你有事直接打電。」
沈秋羽沒等厲北野反應，抓住秦洛飛快逃離茶餐廳，以防厲北野反應過來，找他問秦洛怎麼回事。
沈秋羽掣肘著秦洛，兩人直至轉入一棟仿古建築的庭院，齊齊停下。
秦洛看沈秋羽滿臉緊張，不禁問道︰「哥哥，難不成那個就是你喜歡的人？你怕他知道你要跟我約？」
沈秋羽正聚精會神留意外面，沒注意秦洛問什麼，轉頭過來，隨口道︰「什麼那個喜歡的人？」
沈秋羽老早就忘記——己——前編借口，說有喜歡的人那事，這會兒秦洛問起，他听得一頭霧水。
秦洛笑——聲，極其聰明的明白過來。
秦洛又笑著湊近，「哥哥，他不會也想跟你約吧？」
沈秋羽瞥他，「什麼跟什麼啊，他是我老板，我是他員工，沒別的關系。」
秦洛拖——音「哦」——聲，眼神曖昧極。
沈秋羽沒跟秦洛這滿腦只有草來草去的人多解釋，反正說再多，他肯定不信，干脆不解釋，兩三句——把他哄騙走。
秦洛得——沈秋羽許諾今晚約，——興興就走。
沈秋羽——舒一口氣。
幸好秦洛這人傻傻的，挺好糊弄，——拖著他，之後再想辦法解決。
秦洛走後，沈秋羽前去劇組。
他——劇組——，大——都去片場拍攝，他閑得無聊就——處閑逛，逛著逛著就跑去小吃街，買點當地特色小吃。
等他吃著東西折返劇組，恰好踫——拿著東西——來的傅衡。
他穿——身導演特愛穿的棕綠色馬甲，戴著黑色鴨舌帽，沉毅俊臉依然掛著生人勿近的冷肅感。
看——相，是個比較難相處的人。
沈秋羽移開視線，跟他擦肩而過。
傅衡倏然——聲喊住他。
沈秋羽停下，不明所以地看他。
傅衡把手里的透明食盒遞給沈秋羽，神——依然很冷，「別人送的蛋糕，我不愛甜食，不介意的——，送給你。」
他表——沉凝，沒有一絲溫和，不像是送蛋糕，倒像是來投毒的。
沈秋羽謹慎道︰「給我？」
傅衡「嗯」——聲，把蛋糕盒放在他手里，又深深看他一眼，沒說什麼就走。
沈秋羽捧著蛋糕盒，呆楞著目送傅衡消失在群演中，然後他看看手里的蛋糕，又看看遠處人來人往。
他心想，傅衡真是個好人。
傅•好人•衡在超市買一瓶水，——來坐——古建築屋檐下，刺目日光攏在他身上，半邊身影沒入陰涼暗處。
他看著在原地咬——口蛋糕的沈秋羽，不緊不慢地喝——口水，神色晦暗不明。
這——，他接——一通來電。
是——里人。
傅衡接听，「喂」——聲。
通——那頭傳來中年女人的輕柔聲音，似乎有些急切，「阿衡，你弟弟他……找——，他就在北城。」
傅衡皺眉，「在北城？」
對方語調難掩喜悅，「是啊，沒想——這麼快就找——，真是太好——，我現在就想飛北城去見他，但你爸攔著不讓，說怕我們突然——現，那孩子會接受不。」
對方聲音又帶——絲難過，抽噎道︰「其實我就是想知道那孩子過得怎麼樣，有沒有受苦，有沒有人欺負他……」
傅衡知道——己母親的心——，耐心安慰她，對方心——好轉。
不多——，通——結束。
傅衡放下手機。
他目光掠過前方坐在花壇邊的沈秋羽，他不禁眉頭皺得更深。
是他弄錯——？
傅。
傅母掛斷通——，輕輕拭去眼淚。
她正擦著，三兒子傅楠抱著籃球跑進客廳，渾身汗熱，背後濕——一大片，像從水里撈——來似的。
傅母喊住他，「這麼熱又跑——去，等會兒去洗澡換身干淨的衣服，今晚有客人過來，別又折騰得滿身汗。」
傅楠敷衍道︰「哎呀，媽，我知道——，你不用老是提醒我，王媽也說，爸也說，臻哥也說，我都煩死。」
傅楠說完，把籃球扔儲物間，又蹬掉運動鞋，精——十足地跑上樓，不多——又 下來，直奔門外。
傅母問他去哪兒。
傅楠擺手道︰「我去衡哥劇組玩。」
傅母︰「……」
另一頭。
沈秋羽反應極其敏銳，察覺停留在——己身上的視線，倏然轉頭看去。
目光掠過那邊——，卻沒見有人。
沈秋羽疑惑地斂回視線，心想大概是錯覺，——己太敏感。
他吃完東西，就進劇組看原尚拍戲。
原尚拍的打戲，他不用替身，拍得比較辛苦，有在橋面落水的——節，大概是男主被正派勢——追捕，名義上生擒，實際大——下手招招致命，男主寡不敵眾，身負重傷不幸墜河。
原尚多次嘗試落水，脾氣都要上來——，終于被嚴苛的傅衡放過。
沈秋羽看不——拍攝好壞，心說總不會是傅衡故意折騰原尚吧，但兩人都對——己工作相當敬業，也看不——來什麼。
原尚裹著浴巾進化妝間，又招著手把沈秋羽叫進來，沈秋羽跟他進去，就听他指揮——己倒水。
沈秋羽端給原尚，他又不滿意地挑刺，「你不會喂我麼？」
沈秋羽一杯子懟他臉上。
原尚居然沒生氣，老實地喝——幾口。
沈秋羽直呼太神奇。
下午沈秋羽看原尚拍攝沒勁兒，就在片場瞎逛，然後又去買零食，這次是買糖葫蘆，但就剩最後一串。
沈秋羽賊——興，——己來得好及。
他正開口要讓老板給——己，旁邊橫插一道蠻橫聲音。
「我要這串。」
沈秋羽皺眉轉頭。
他跟正吃著羊肉串的傅楠對上眼。
看見沈秋羽，傅楠嘴里羊肉串一下沒咬穩，瞬間落下來，幸好沈秋羽眼疾手快抓住竹簽，又給他塞回嘴里。
沈秋羽順便幫他合上快落地的下巴。
傅楠磕巴道︰「你怎麼在這兒？！」
沈秋羽趁他不備，迅速掏錢買糖葫蘆。
傅楠愣——兩秒，好氣道︰「那是我的！」
沈秋羽咬一顆吃，含糊道︰「你說是你的就是你的，證據呢？」
傅楠人傻。
這特麼有個毛證據，又沒印他名字……
等等！
整個影視城都是他——的，四舍五入不就是……糖葫蘆也是他——的。
傅楠理直氣壯，「這座影視城是我——的，糖葫蘆也該是我——的。」
沈秋羽看著他吃第二顆山楂果，「然後證據呢？口說無憑的道理你懂吧？」
傅楠急于證明——己，立刻開始翻手機百度，要把——己老爸照片資料找——來，讓沈秋羽相信他的身份。
然而無論他怎麼證明，沈秋羽就是不信，他好氣哦，從來沒這麼生氣過。
傅楠想——半晌。
他終于想——一個絕妙的辦法。
「你跟我回——！」
沈秋羽︰「？？？」
他只是想逗逗這臭脾氣小子，哪是真想知道對方身份，他是誰跟他完全沒關系好伐！
沈秋羽完全不動。
傅楠帶不走沈秋羽，就證明不——己身份，又氣又急。
他一——急，「我——廚師是米其林大廚，他做的菜是你這輩子都沒吃過的美餐，每樣菜都非常好吃，而且……」
沈秋羽眼楮賊亮，「我去。」
傅楠顧——流口水，「而且他做菜，——做——一個月不重樣，櫻桃鵝肝什麼的都是小菜一碟……嗯？你要去？？」
沈秋羽跟他一起流口水，「幾點開飯，現在去來得及麼？」
傅楠︰「？？？」
這人怎麼這麼沒有原則！
傅楠看看手表，「再等兩小——，我哥這邊忙完，我們坐他車回去。」
沈秋羽關注點全在美食上，瘋狂點頭，壓根沒注意傅楠的信息跟某位傅姓導演——度重合。
傅楠哼——聲，心——也轉好。
他今天一定要在這人身上找回場子。
讓他明白，——己是他——攀不起的爸爸。
沈秋羽後知後覺想起一件事。
傅楠他哥是誰？
兩小——後。
沈秋羽知道傅楠他哥是誰。
他和傅楠、原尚擠在傅衡車後座。
沈秋羽︰「……」
這特喵是什麼史詩級尷尬。
然而最讓沈秋羽感——頭皮發麻脊背涼涼的是，他們抵達傅——停車場——，另輛車也同——停車。
那輛車駕駛座露——熟悉面孔。
顧濯的助理。
沈秋羽眼皮一跳。
果真見顧濯從後座下車。
沈秋羽︰「……」
傅楠看他縮在車上不下來，以為沈秋羽被他——的豪華震驚——卑，非要拽他下來再多——卑一下。
沈秋羽抓著後座車窗上的扶手。
他商量道︰「那個，要不我改天……」——
沒說完。
旁邊原尚桃花眼冷冷乜他，「這麼怕他看見？你們昨晚——底做過什麼？」
傅楠好奇，「什麼昨晚啊？」
原尚冷眼瞥他。
傅楠秒慫。
沈秋羽被迫下車。
顧濯正好看過來，微微皺眉。
沈秋羽干笑，「真是好巧哈哈哈。」
根本笑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