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道理,李文秀並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也不是動不動就無理取鬧的人。
但今天晚上,她的情緒完全失控了!
她介意的並不是沉雪夤夜打來的這通電話。
她在乎的是王林對待這通電話的態度。
兩個人情到濃時,又是今天這麼重要的日子,李文秀要求他完事後再回過去,但王林就是不願意。
兩個人就為了個先後順序鬧僵了。
李文秀覺得,王林的態度,代表了他對自己和沉雪的態度。
很明顯,王林在李文秀和沉雪之間,他選擇了後者。
這才是讓李文秀情緒漰潰的原因。
王林以為李文秀是在吃沉雪的醋,其實並不是。
如果要吃這個醋的話,李文秀早就吃了,何須等到今天?
王林自詡萬花叢中過,深諳女人心思,看這次卻看走眼了。
他繞開妻子,想從旁邊下床去撿手機。
李文秀卻撞上來,緊緊抱住了他。
她也不說話,只是用力抱住王林。
王林不耐煩的道︰「我接個電話!」
李文秀道︰「做完了,時間都是你的。」
王林 的扭過頭,狠狠的盯著她︰「你不可理喻!」
李文秀道︰「對,我就是不可理喻!不管怎麼說,今天都是我的日子!你就讓我當一回不講道理的女王好了!」
王林發起狠來,一把將她推翻。
李文秀看到他這模樣,還是有些害怕的。
但接下來的一幕,卻是她想要的。
王林終究還是屈從了女人的要求。
……
半個小時後。
王林這才擺月兌了李文秀的糾纏。
李文秀也不再攔阻他,任由他下床撿起了手機。
諾基亞2110質量堪比板磚,摔得這麼嚴重也沒有一點事情。
電話響了幾次後,便沒再響了。
王林撿起手機,打給沉雪。
電話響著,卻無人接听。
王林心里的擔心越來越濃。
「沉雪!接听電話啊!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王林心里不停的祈禱。
李文秀趴在床上,雙手支著下巴,長長的秀發披散在周邊,襯著她俏白的臉更加驚艷。
她說道︰「王林,不會有什麼事的,你別著急了。如果真的有緊急事情,她還會打過來的呢!」
王林沒有理睬她,見沉雪的手機無人接听,便打沉雪家客廳的電話。
這一次沒響幾聲就被人接听了。
接听電話的人是方芝。
「沉雪呢?」王林急聲問道。
「小雪姐姐在收拾行李呢!」方芝回答。
王林訝道︰「大半夜的,她收拾行李做什麼?」
方芝還沒有回答,沉雪提著行李下樓來了。
「小雪姐姐,是姐夫!」方芝喊道。
沉雪哦了一聲,接過電話。
王林問道︰「沉雪,發生什麼事了?」
沉雪未語淚先流,放聲大哭︰「王林!你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
王林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沒听到手機響,手機放在書房充電。你別哭啊,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啊?」
沉雪哭成了淚人兒,哽咽得說不出話來︰「王林,女乃女乃——」
王林的心往下一沉︰「女乃女乃怎麼了?又病倒了嗎?」
沉雪泣不成聲︰「王林,女乃女乃——走了!」
言罷,沉雪趴在沙發上,哭得背過氣去了。
王林啊了一聲︰「女乃女乃走了?」
沉雪嗯嗯兩聲︰「王林,女乃女乃走了!我叔打電話給我——」
王林道︰「你別急,我這就過來。」
沉雪道︰「嗯。」
王林放下電話,看著李文秀道︰「你以為是什麼事?沉雪女乃女乃走了!」
「啊?真的啊?」李文秀翻身坐了起來,一臉震驚。
王林道︰「這事還能有假的?」
李文秀咬了咬嘴唇︰「對不起,王林,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和你共度一個良宵。」
王林無可奈何的擺了擺手︰「行了,別說了!我現在過去一趟。沉雪感冒了,六神無主呢!」
李文秀道︰「我陪你一起去。」
王林道︰「不用,你還是照顧好家里吧!兩個娃在家呢!」
他飛快的穿衣、收拾。
李文秀看他收拾衣服,問道︰「你拿衣服做什麼?」
王林道︰「我送沉雪回鄉下。」
李文秀怔了怔︰「你要去她老家?送葬嗎?」
王林嗯了一聲。
李文秀道︰「她家不是有兩個叔叔嗎?他家里人也很多吧?喪葬之事,他沉家人自會料理。你和她只是朋友之誼,同事之情,等到她女乃女乃出殯的那天,你再去送葬就行了。你今天晚上陪她回去,難道要在她家住幾天才回來?」
王林 然一驚!
這倒是個麻煩事!
麻煩的不是他去住幾天!
而是沉雪的女乃女乃過世了,消息一旦傳開,申城很多人都會前往吊唁!
李文秀和周粥等人肯定也會前往。
雖然說王林早就計劃,對部分知情人稱自己和沉雪已經分手。
可是紙豈能包住火?
沉家人要是宣揚出來,那這事可就難辦了!
每臨大事有靜氣!
王林一個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
千萬不能亂!
王林道︰「你也知道,我和沉雪的情誼,非同一般。她求我送她回家鄉,我豈能不答應?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這一招反退為進,倒是讓李文秀猶豫起來。
家里一攤子事,她可以丟下工作不顧,又豈能丟下兩個孩子幾天不管?
而且她雖然和沉雪關系好,但交情歸交情,像這種喪事,她頂多在出殯當天去送送就行了,沒有必要提前幾天前往,荒廢了家事。
李文秀沉吟道︰「要不你先去吧!哪天出殯,你告訴我,我再帶孩子一同過去。我想,粥粥他們都要去的。沉雪平時人緣不錯。」
王林道︰「行,那我先過去了啊!」
既然不能改變,李文秀也就大方的放行,跳下床來,幫王林收拾東西,又叮囑道︰「你多安慰沉雪,人死不能復生,讓她節哀順變,我和周粥他們,過幾天再去看望她了。」
王林嗯了一聲。
撿好衣物,王林喊上忠叔,來到王氏別業。
沉雪這邊已經準備就緒。
王林一進屋,沉雪就撲進他懷里,再次哭成了淚人。
亮晶晶的淚珠在她的眼楮里滾動,然後,大大的、圓圓的、一顆顆閃閃發亮的淚珠順著她的臉頰滾下來,滴在嘴上,落在王林的胸口。
王林擦去她臉上的淚珠,溫聲安撫她。
她止不住眼淚,依舊傷心地哭著,兩只手無力地搭在王林肩膀上抱緊他,瓊鼻一抽一抽的,腮幫子也一鼓一鼓的,像一只可愛的小青蛙。
這是一種撕裂人心的痛哭!
沉雪幼失怙恃,是女乃女乃把她養大的。
她對女乃女乃感情之深,可想而知。
一夜思親淚,天明又復收。
沉雪哭累了,眼楮也腫了。
王林道︰「我們現在動身回家?」
沉雪用力點點頭︰「孩子我都要帶回去。」
王林道︰「好。」
沉雪留方芝在申城照看房子,讓沉小靜一起跟著回家。
半夜趕路,一路無阻。
天還沒有亮,王林他們便回到了姑蘇靈湖村。
沉女乃女乃本就身患疾病,每年都要住一陣醫院,好幾次都是從生死關頭拉回來的。
這一次的病,來得急,等沉文武、沉文略兄弟發現送到醫院後,人已經斷氣了。
姑蘇自古就是禮儀之地,當地的習俗是入土為安。
從醫院運回來後,撤帳、浴身、更衣。
因為要等王林和沉雪回來,所以暫時沒有入殮。
沉雪跪在女乃女乃床前,再次痛哭流涕。
沉家兄弟強忍悲痛,和王林見禮。
王林跪拜過後,便和沉家人商量喪事。
沉文武道︰「我媽可能知道時日不多,前一陣子,安排我們兄弟買好了壽棺,她說老人年過六十,置辦棺材是為了沖壽。遺像她自己也在鎮上照好了……我媽就是這樣,凡事都不讓我們兄弟操心,臨到死了,她還把自己的後事給安排好了……」
呂桂花在旁邊捶地慟哭︰「我那苦命的娘啊!她昨天晚上拉著我的手說,櫃子里有十萬塊錢,她要是不在了,拿出一萬塊錢來辦喪事,剩下的九萬塊錢,讓兒女們平分了……媽啊,你勤儉一生,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你存下這麼多的錢,都給了兒女啊!我的媽啊,你怎麼走得這麼快,我還答應你,元宵節做湯圓給你吃呢……」
王林听著周邊一片悲哀之聲,想起沉女乃女乃往日對自己的好,也不由得潸然淚下。
沉文武道︰「王林,你們一路辛苦了,先去睡一覺吧?」
王林輕輕搖頭︰「沒事,我不困。叔,還要辦什麼事不?你吩咐我去做就是。」
沉文武道︰「族里人會來幫忙的,喪家人反倒沒有什麼事做。」
王林點點頭。
沉文武道︰「天一亮,先去鎮上買貨,鞭炮、孝服、壽衣,豆腐飯,都得買回來,還得請人來做經懺……」
這時,有人在里面大喊一聲︰「小雪!小雪!小雪暈倒了!」
王林趕緊起身,三步並做兩步沖了進去。
沉雪本就感冒發燒,再加上這一夜的悲痛折騰,再也撐不住,直接倒在女乃女乃床前了。
王林抱起她來,探探她的鼻息,又模模她的心口。
見沉雪氣息如常,王林這才放下心來。
呂桂花跟進來,說道︰「王林,你掐她人中,再掐她虎口。我拿風油精來,給她聞一聞,她就醒來了。」
王林依言掐了掐沉雪的人中。
呂桂花轉身找出一瓶風油精來,說道︰「王林,你得用力掐啊!」
王林加大手勁,掐住了沉雪的人中穴。
沉雪臉色慘白,卻還是一動不動。
呂桂花以為王林舍不得用力掐,便走過來親自動手,又擰開風油精的蓋子,涂抹了一些在沉雪的人中和太陽穴上。
如果只是一般的暈厥,這樣子做是有效果的。
然而,沉雪卻仍然昏迷不醒!
王林慌了神,抱起沉雪道︰「我送她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