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安科技又漲停了，說不定接下來會五連漲甚至六連漲。趙強高興得一夜睡不著，八點剛過，便趕到營業廳。
兩條長隊從緊鎖的玻璃門前排到公交站旁，再轉個彎，向帝都大廈旁邊的胡同延伸。
趙強懵逼，問隊伍中一個二十多歲的姑娘︰「有東西領嗎？」
昨天沒听說營業部發福利啊，你們排隊干什麼呢？
姑娘道︰「大叔，這不是牛市嘛，我們來開戶。」
開戶？趙強指指長長的隊伍，道︰「你們都是來開戶的？」
姑娘無奈道︰「對啊。本來想開戶後去上班，看這情形，得請半天假了。」
人越來越多，從趙強站的地方望不到尾。
8點50分，營業部開門，辦理開戶的櫃台後面，工作人員忙碌而有序。
老曲不知什麼時候過來，湊到趙強耳邊道︰「這時候入市，比我們少賺一倍。真傻。」
趙強滿滿的自豪感，道︰「可不是。」
散戶大廳人滿為患，電腦區沒有多余的電腦，休息區沒有空位，通道上站滿了人，人還在不斷涌進來。有些人辦完開戶手續，轉頭就擠到大屏幕前看行情。
黃姨和往日差不多時間到，常坐的椅子被一位中年婦女佔了，她怒火中燒沖中年婦女大喊大叫。
中年婦女先是莫名其妙，在旁人提醒下明白過來，頓時不干了，道︰「椅子沒有寫你的名字吧？先來後到懂不懂？」
喲，還敢頂嘴了。黃姨大怒，從隨身帶的編織袋里拿出保溫杯，去飲水機灌滿熱水，過來朝中年婦女潑了過去。
中年婦女驚叫跳起，頭發衣服濕淋淋的，臉上又紅又濕又燙，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旁邊的人熟知黃姨的性情，見她擰杯蓋趕緊起身避開，才免遭池魚之災。
黃姨得意洋洋，道︰「敢搶老娘的位子，這就是下場。」
話音未落，中年婦女用力一推，黃姨跌坐在地，半天起不來。
…………
蘇醒被門前的長隊驚著了，道︰「用不用這麼急？」
一位剛好排到門口的大爺道︰「怎麼能不急呢？晚一會兒有可能少賺5%，晚一天有可能少賺10%。這是錢啊。」
你當入市淨賺嗎？蘇醒無語了。
大爺道︰「年輕人也來開戶吧？後面排隊。」
別以為和我套兩句近乎就能插隊，門兒都沒有。
蘇醒道︰「我在這里上班。」
大爺斷然不信︰「現在的年輕人越來越能吹了，你在這里上班？」
「嗯。」蘇醒說完進門，左轉，越過營業廳，走向電梯。
大爺探頭看蘇醒挺拔的背影漸行漸遠，自言自語︰「還真在這里上班？早知道讓他幫忙開戶就不用排隊了。」
排一個多小時才到門口，前面很多人呢。
三組，休閑區的沙發坐滿了，人手一瓶飲料。胖子站在茶幾前的空地上，手拿一瓶可樂，做潑水的姿勢︰「這樣潑過去，一大杯熱水全倒在那位阿姨頭上身上，沒毀容算不錯了。」
他動作逼真，同事們眼都瞪圓了，陸思盈一聲低呼，道︰「阿姨沒事吧？」
「哪能沒事呢。」胖子說到一半，見同事們和蘇醒打招呼，轉身道︰「老大，營業部打成一鍋粥了，你沒吃完瓜再上來？」
營業部是帝都證券一個部門，包括散戶大廳。
蘇醒道︰「到處是人，跟下餃子似的，那是人呆的地方嗎？」
陸思盈把茶幾上一瓶可樂遞給他，道︰「胖子說兩位大媽為爭椅子打起來了。」
「互揪頭發嗎？」蘇醒擰開瓶蓋喝一口可樂，在鄭辰安讓出來的位子坐下。
「流程是這樣的，先潑熱水，再推倒，最後才互揪頭發。」胖子興致頗高，道︰「可惜我路過听到喊聲擠進去，已經到最後環節了。不過也很精彩啦，兩人死揪對方頭發，旁邊的人光喊不動，像喝彩似的。」
「……」蘇醒無語了，你會不會太無聊？
「保安倒是想分開他們，但是人太多，過不去。」
鄭辰安道︰「現在還打嗎？」
「你現在去，大概能看到頭發。兩人揪下很多頭發，黑的白的都有，一位阿姨頭頂禿了，露出一小塊頭皮。」
「好惡心。」陸思盈嫌棄。
…………
黃姨和中年婦女被帶到辦公室，挨一頓訓後，兩人一起去附近的診所，中年婦女看傷，黃姨掏錢。至于中年婦女被揪下一大縷頭發，露出頭皮的事，由雙方自行協商賠償，營業部不干涉。
事情到此結束。
散戶們是來看行情的，不是來吃瓜的，話題很快變成買哪只股票賺錢更快。
「新潮軟件啊，龍頭股賺錢不快，哪只快?」
「听說兩個漲停了，還能買嗎？」
「你沒看時專家的節目嗎？時專家建議買入的股票，當然能買啊。」
「時專家是哪位？」
「來來來，我跟你介紹一下時專家的節目……」
……
9點25分，新潮軟件預演價12.60元，低開五分錢。
大盤的數據晚十幾秒顯示，低開1點，為2007.29點。
「這個價能買嗎？」
「你傻啊，現在不買，等會兒漲停才買，不是少賺10%嗎？」
「好象也是。」
打單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電腦前全是人，還不是平日在散戶大廳混的熟人。就算人家肯讓出電腦，你放心當著陌生人的面登錄帳戶買入？萬一人家看到你的帳戶密碼，偷偷登錄後賣掉你的股票再把錢轉走怎麼辦？
就這麼猶豫一下，9點30分了。
新潮軟件開盤價12.50元，比預演價低一毛，可散戶的熱情絲毫不減。
公共電腦區到處是借電腦的聲音。人的潛力無窮大，借到電腦後，先用身體把鍵盤擋住，再輸入帳戶密碼，買入後退出，還電腦。
「我買五百股，剩下想買別的。」
「傻啊你，全買新潮軟件啊，放著龍頭股不買，要買什麼？」
「那我全部買入？」
「全買。」
老師沒能搶到電腦，站在通道看大屏幕，所有股票輪換，看著不得勁，听有人談論，道︰「請問，新潮軟件成交價多少？」
「12.46元。」
低開再下跌？老師怔了一下，道︰「能借我看一下嗎？」
「你要求咋那麼多？」那人給老師一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