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再蠢,也知道自己會錯意了!
可是……
新來的家伙只有十八歲吧,剛剛和韋唐輝倒是侃侃而談。
但兩人沒仔細听,難道他真有本事?
洛北看著瘦骨嶙峋的倪院士,心中激蕩。
就是這位,當年無私拿出他的研究成果,成就了幻想公司的強大!
可也就是這位,當年創辦幻想公司的人,個個收獲匪淺,唯獨他被掃地出門。
和華老一樣,值得敬仰!
但是看看對方頭上的白發,敬仰歸敬仰,他沒打算耗費全部精力到科研上。
洛北‘靦腆’一笑道︰「您就是倪研究員?
倪院士1992年當選院士,洛北為了表示敬仰,暗地里還是以院士尊稱。
「中/科院需要我?」
他看向華老,聳聳肩道︰「我只會耍嘴皮子,莫非這里也有人听我演講?」
婉拒的意思很明顯,洛北只想幫下韋唐輝,可沒想著留中/科院搞研究。
「你!」
倪院士自然能听出洛北話里的含義,不由得氣結︰「有這麼強的天賦,卻憑白浪費,真是可惜!」
「人各有志!」
華老笑了,拍拍倪院士的肩膀︰「就像剛剛開會時,曾所長提出開辦公司的建議。有人願意沉下心搞研究,也有人願意專門把技術賣出去!」
「而這個小伙子就屬于第三種,他是個鼓吹者!」
說到這里,他沖洛北促狹一笑︰「我說得對不對?」
鼓吹者也好,耍嘴皮子也好,只要沒綁進中/科院里,洛北都認!
「還是華老知道我的真面目!」
他急忙附和︰「我做事情向來頭腦一熱,根本坐不下來。剛剛輝哥調試,我就是在旁邊瞎嚷嚷!」
「瞎嚷嚷?」
倪院士吹胡子瞪眼︰「我忙活了半個月的瓶頸,小韋能解決早就解決了。結果你來了只是嚷嚷,他就突然腦子開竅了!」
「你說真的?」
華老抓住倪院士的胳膊,聲音微顫︰「聯動漢化完成了?」
他的研究方向主要在數學領域,其實沒看懂屏幕上顯示詞語的含義,以為倪院士只是因為自己,才對洛北有興趣的。
洛北在哈濱偶爾提了一句,說制約國內計算機技術發展的瓶頸是‘漢化’。
剛剛中/科院開完內部會議,華老听高助理匯報,說洛北已經到了,而且就在倪院士的實驗室。
華老正想看看倪院士的研究成果,就和他一起來到實驗室。
路上他提到洛北說過的話,倪院士口頭上表示贊許,但也只是贊成洛北的觀點,並沒有看重洛北的意思。
所以剛剛倪院士突然說出‘中/科院需要你’的話,華老還以為是對方突然想通了呢!
現在看來,倪院士還是倪院士,依舊只注重個人的科研能力。
不過……
華老非常好奇,當即問洛北︰「你以前接觸過計算機嗎?剛剛和小韋談論的時候,說了很多常用指令啊!」
「這個……」
洛北撓撓頭,指著桌上的小冊子和《微型計算機原理》︰「我剛剛看了這本書和輝哥的筆記,我的記憶力又好,所以……」
「我說什麼來著,他天生就是做這個的!」
倪院士再次盯住華老︰「您必須把他交給我,我保證漢卡半個月就能完成調試!」
「你啊!」
華老掃下實驗室,滿臉無奈︰「即便我是副院長,也沒這個權利啊!」
「走吧!」
他拄著拐杖,率先向實驗室外走去︰「開完會還沒吃飯呢,咱們到我辦公室,一邊吃一邊談!」
「輝哥!」
洛北拉拉韋唐輝︰「一起啊!」
在師兄師姐兩人滿臉震驚的注視下,兩人跟華老和倪院士離開。
「倪院士說的是真的?」
師兄雙眼呆滯,聲音顫抖︰「剛剛韋唐輝和那個叫洛北的,解決了瓶頸?」
「不可能!」
「不可能!’
師姐連說兩遍,身體好像打擺子︰「他才十八歲啊!就看了一遍書!他……」
她突然閉上嘴巴,和師兄對視,彼此眼中有驚惶。
完了!
完了!
剛剛詆毀洛北和韋唐輝,以倪院士的剛烈性子,現在知道他們倆的真正底細,自己肯定會被清除出去了!
嗚!
師姐哭了!
早知如此,中午回來就打水,何必嗶嗶呢!
唉!
一瓶水斷送前程!
兩人自怨自艾,洛北懶關注。
有了自己的‘助攻’,他相信倪院士能認可韋唐輝的工作,這樣後者得到重視,也不枉他暴露部分實力。
幸虧實驗室有《微型計算機原理》,否則洛北寧可忍一忍,也不敢說懂得編寫匯編語言。
現在以‘超強記憶力’做借口,起碼能糊弄過去!
至于華老和倪院士信與不信,洛北相信兩位的品性,至少不會想著切片研究他!
來到華老辦公室,高助理端來飯盒,里面是白菜炖粉條,外加兩個饅頭。
「正好!」
華老拿個饅頭,遞給倪院士︰「咱倆一人一個!」
高助理早就司空見慣,給倪院士另找了雙筷子,兩人就吃了起來。
白菜炖粉條!
洛北鼻子有點兒酸!
對比剛剛實驗室里、師兄師姐顯擺吃紅燒肉的囂張模樣,兩個默默吃菜的老人,在他眼中比泰山還重!
唉!
他沒問兩位,為什麼沒吃點兒更好的?
當年他們在國外的薪水,就算吃紅燒牛肉,也能供一大家子頓頓吃、天天吃吧!
華老自不必說,就說倪院士,當年回華國,錢買了和計算機有關的器件做研究,足以證明他的無私情懷。
他根本沒想攢起來留給自己,或者留給兒孫後代!
洛北覺得幸運,這次出來能踫上華老,領略到他們這代人的奮斗和吃苦耐勞精神!
他很慚愧!
因為他接下要說的話,勢必會分割這種精神!
但洛北知道,至少在他看來,想快速發展,想激發大家的動力,就必須走這條路!
等華老和倪院士吃完飯,洛北沖倪院士微微躬身︰「您老人家看重個人的研發能力,而且以身作則,其實是有問題的!」
話剛出口,就震到大家。
韋唐輝本來就坐得局促,听到他說這些話,急忙拉洛北衣袖。
洛北掙月兌出來,依然堅持︰「想要真正華國技術快速發展,技術需要商業化!」
無視倪院士臉上的陰沉,洛北目光灼灼、擲地有聲︰「我知道您二位有報國之心,可情懷沒辦法換錢。激發大家的能動性,就要他們看到利益。」
「小洛啊!」
華老眼中閃過一絲黯淡︰「現在華國哪里有錢啊,這樣的話別出去說!」
這是提醒洛北小心惹麻煩,毫不掩飾愛護之意!
「當然!」
洛北賣了個乖︰「我相信你們兩位,所以瞎嚷嚷來著!」
華老看看辦公室里的人,高助理、倪院士和韋唐輝,只有後面這位他有點兒陌生!
但他相信洛北!
洛北就是個人精,這是華老的評價!
年紀輕輕知道自己能做什麼,而且不為他人干擾,一般人很難做到!
「繼續講!」
他看出洛北意猶未盡︰「就當是大家飯後閑聊,說什麼都是亂扯!」
有華老定出基調,韋唐輝悄悄出口長氣。
這個洛北!
什麼都敢說!
韋唐輝雖然整日呆在實驗室,協助倪院士調試漢卡。
可他並非雙耳不聞窗外事的人,也知道自己所在的計算所正謀求變化,據說還得到所長的支持。
而最近華老他們開會,好像就和這個有關!
不過洛北怎麼和華老扯上關系的?韋唐輝百思不得其解!
作為京南本地人,他和洛北家也就隔了幾個街區,當然知道洛北家的狀況。
遍尋所有親戚,都沒人搞科研!
這位不但認識華老,看樣子還非常熟悉!
其實洛北比他還疑惑,就是陪馬素芹回趟東北老家,開個飯館罷了!
怎麼參加奧數比賽,就跑到中/科院了。
但是既然入了華老的法眼,洛北就沒打算藏著掖著,準備掏心窩談談自己的想法。
當然!
他能有想法,仰仗的是穿越者的便宜,比華老和倪院士多掌握未來幾十年的發展信息。
「華國沒錢就自己去賺啊!」
洛北得到華老的鼓勵,再次大膽發言︰「前期華國可以扶持一下,但後面就要靠他們自己。中/科院這些研究員,有這麼多技術,沒有變現太可惜了!」
「就像倪研究員研制的漢/卡,現在就是市場急需的香餑餑。完全可以商業化,也便于普及計算機技術!」
……
听洛北提到自己正研制的漢卡,倪院士臉上的陰沉,稍稍散開一些。
他饒有興致問洛北︰「你真覺得很有市場?」
倪院士自然不是為了錢,否則也不至于從加國回來時,花光積蓄買微機的核心器件。
他們這些人求的是名,倪院士也希望自己研制的東西,能得到大家認可。
而從洛北話里的意思也能看出來,大家能否認可,就是靠市場來驗證。
有市場就是好產品,否則研究再多再深,依舊算失敗。
為什麼這樣信任洛北?
很簡單!
洛北說得有理有據,而且真實可信!
畢竟是當過京南數據老板,也曾投資過幾十部影視作品,他最不缺的就是口才。
「哈哈!」
華老瞥下倪院士︰「看來你也被說服了,曾所長他們的建議,還是有商量必要的!」
倪院士臉色微紅,強自辯解︰「我就是看不過老柳他們,一門心思想搞貿易。來中/科院就該潛心研究,可他……」
老柳?
是那位?
洛北暗暗嘆息,原來兩人的矛盾一直存在!
這個紛爭現在看起來不明顯,但隨著幻想公司壯大,倪院士想潛心研究技術,不願意爭快錢,最後只能黯然出局。
他不喜歡這樣的幻想,洛北想了想,沖著韋唐輝的面子,要幫一幫倪院士。
「我理解倪研究員的想法,即使貿易賺錢,最終還是要歸結到幫國家發展技術這方面來!」他目光灼灼,暗示倪院士︰「中/科院要成立公司出售漢卡,不能放棄公司的所有權!」
「說得好!」
華老鼓掌稱贊︰「中/科院的技術產生的效益,必須有部分回饋到技術研究上來!」
他最近其實很有壓力,計算所想要創辦公司,中/科院里有很多人反對,覺得搞公司是胡鬧,就該苦心鑽研技術。
可華老見識淵博,其實贊同洛北的說法,利益驅動有時比情懷更能激發人的熱情。
至少也是一條路,像柳那樣的人,呆在中/科院什麼都沒有研究出來,搞搞公司說不定還能有所成就。
「華老!」
該說的都說了,洛北見好就收︰「您要我來中/科院,是有什麼事情要我做嗎?」
「呵呵!」
華老笑了︰「心里一直很忐忑?怕我拉你進中/科院?放心吧!就像你說的那樣,有人願意鑽研,有人願意開公司,還有人願意做鼓吹者!」
「我找你來,就是想你做你想做得那樣,當個鼓吹者。不過不是針對奧數隊隊員,而是針對中/科院的研究員們!」
洛北腦子嗡得一聲,人從椅子上滑落。
「華老!您還是殺了我吧!」
他滿臉苦笑︰「我剛剛十八歲,還是個初中生。您要我給研究員做演講,我怕走不出中/科院!」
洛北說得好像委屈的小媳婦,立即引來華老和倪院士的大笑。
「你不是要當鼓吹者嗎?哈濱那天晚上的勇氣呢?」
華老臉上露出微笑︰「如果不願意演講,我就推薦你來中/科院搞數學研究!」
「別啊!」
倪院士忙道︰「還是來我的實驗室,漢/卡有小洛調試,肯定能事半功倍!」
「好吧!好吧!」
眼看自己要分成幾部分,洛北坐回椅子,高舉雙手︰「我講!我講!華老您安排我什麼時候去講,我就什麼時候去講!」
「不過……」
他盯住華老,眼中滿是懇求︰「演講完畢,可以放我回京南吧!」
「哈哈!」
華老再次大笑︰「你不願意留這里,我還能綁住你嗎?」
「但是……」
他心里暗暗嘆口氣,指了指韋唐輝︰「我會托小韋給你寄些書籍,除了開夜校開包子店,也別浪費你的天賦!」
華老覺得可惜!
洛北的天賦是真強,可惜卻沒有陳猜想的恆心,否則華國數學界又會出現一顆新星。
「哦!」
倪院士恍然大悟,跟著叮囑韋唐輝︰「你把我從加國帶來的書籍,也給小洛印一份兒寄回去!」
「我課業很重的!」
洛北急忙叫苦︰「您們還是別浪費了!」
這些華老和倪院士認為的最新資料,他早就看過,腦海里就有啊!
何必再影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