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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不多時,蘇夜驀地冒上水面,竟沒發出半點聲響,猶如生于水中的幽靈。她縱身躍起,踏水而至,掠上水寨長廊,輕輕甩了甩濕透的頭發,笑道︰「好費力氣。」

陽頂天親眼目睹她踩在水上,微覺愕然,奇道︰「久聞達摩禪師有一葦渡江的神技,北宋黃裳能登萍渡水。想不到龍頭年紀輕輕,也練成了這等輕功。」

蘇夜失笑道︰「教主有所不知,我踏足之處,湖水會凝成一塊浮冰,借以托身。今夜鄱陽湖風平浪靜,才容易施展這項本領。若放到潮起潮落的大江上,恐怕沒這麼容易了。你沒看到水中的冰,自然誤以為我輕功好。」

她一邊說著,一邊走進大寨之中。這時,其他幫眾早已被驚動,紛紛趕來查看,因為沒有得到她的號令,不敢隨意進門,只把這間木屋圍的水泄不通。蘇夜示意他們稍候,又看了看陽頂天,微笑道︰「陽教主,你果然還是知道了。」

陽頂天神情漠然,冷冷道︰「請恕陽某不想談這件事情,只想要成昆的性命。」

蘇夜點點頭道︰「這個自然。周塢主,潘舵主,你們帶人下去吧,等我叫你們再來。這里的事由我獨自處理,無需關心。」

她投胎前後都生長江南,水性精熟,後來創立十二連環塢,更把水當作了家鄉,在水中時,靈活如游魚,卻沒有任何一條游魚能比她更快。因此,百損道人躍入水中,想要深潛下湖底,借著雄厚無比的內功逃走,實在是太小看了她。

百損道人死後,只剩一個半死的二徒弟,以及毫發未傷的三名塢主。四個人橫七豎八躺在地上,滿臉恐懼,因為被她點了**道,動都沒辦法動一下。

蘇夜坐回椅子上,運功蒸干頭發和衣裳,沉吟片刻,笑道︰「教主必然听說我在鄱陽湖,才匆匆趕來?」

那天晚上,陽夫人無路可走,只能對丈夫坦白交代。陽頂天如同五雷轟頂,至今還有不敢置信的感覺。還好他內傷已然痊愈,雖然氣的半死,終究沒什麼事情。他一向深陽夫人,直到這個時候,心中對她也沒什麼恨意,反倒覺得成親以來,陽夫人終日郁郁不樂,也算受夠了罪。

然而,他不恨陽夫人,卻絕對不可能放過成昆。他心緒雜亂至極,不知道該怎麼與夫人相處,更不能對他人傾吐,數日後,便動身下了光明頂,打算去中原尋找成昆。來到中原後,他又恰好听到蘇夜的消息,便找上了門,口稱明教陽頂天前來拜訪。

周無畏當然不敢小看他,正在請他安坐,好讓自己前去稟報湖主,卻听大寨中傳來長笑之聲,還有龍吟細細。兩個聲音均清越無比,在湖面上借著水聲,遠遠漾開。陽頂天向來百無避忌,听出那是蘇夜的長笑聲,知道她遇上了強敵,便趕來看看有什麼能幫忙的。

蘇夜听完之後,心想果然如此,臉上卻不露出,笑道︰「原來如此,那麼請教主在旁稍候,等我處置了幫中事務,再來談這件事情。」

她轉向地上的人,悠然道︰「我不奇怪你們聚在一起,合謀反抗于我。這些年來,我不許你們殺人放火,□□擄掠,恐怕你們早牢騷滿月復了。雖說身在十二連環塢,衣食無愁,終究不如讓人害怕來的痛快。不過,你們居然勾上了玄冥派的人,這又是怎麼回事?」

梅石堅冷笑道︰「我等長江幫派,名為幫派,其實是水上的盜匪。若不打家劫舍,掠奪客船,要以何為生?你真以為我們甘心規規矩矩,從武林中人變成商鋪掌櫃,一心研究如何做生意,如何聚財、生財、生發產業嗎?何況,我們幾個都知道,你向來對我們不滿,早晚要找個機會拿掉了我們,那還不如先下手為強。」

蘇夜道︰「我問的是你們為何與玄冥派勾結,你卻說這麼一通。那位老道武功確實非同尋常,我雖殺了他,卻也中了他一掌,到現在還有經脈壅塞之感。像他這種人物,你們請的動嗎?」

她稍微一想,又笑道︰「如今該死的人已經死去,你們何須保守秘密?只要我問什麼,你們答什麼,我自然會給你們一個痛快,不然……」

幾名塢主跟她已久,知道她確實是這個脾氣。他們猶豫片刻,心想到了這個地步,的確沒什麼好隱瞞的了,索性豁出去實言相告。

原來,並非他們找上百損道人,而是百損道人找上了他們。蘇夜得到倚天劍後,並未刻意保守秘密,于是消息已在十二連環塢中傳了開來。大部分人認為,寶劍該配英雄,因此沒什麼想法。但對奸邪之徒來說,寶劍等于武功,等于地位,等于權勢滾滾而來,有著難以忽視的價值。

他們曾想暗算蘇夜,逼她交出倚天劍。但蘇夜劫鏢過後,行蹤飄忽不定,讓所有的陰謀都失去了發動機會。他們反而因為籌劃不夠縝密,被玄冥二少竊听到密議內容,得悉蘇夜手中有把絕世神兵。

百損道人本擬帶徒兒北上,投靠朝廷,也換個「得道高人」的位置坐坐,一听倚天劍的名號,便動了心。

他對自己武功極為自負,听說蘇夜向來防備松懈,什麼人都見,便覺得區區一個年輕女子,武功再高,能高到哪里去,還不是因為這幫人武功太差,故意把她的武功說高一點。他威逼利誘,逼著他們將玄冥派三人引薦給她,當面發難。

與此同時,他還以三尸腦神丹的解方為誘餌,堪稱雙管齊下,將這幫蠢貨隨意拿捏在手中。

蘇夜素知三尸腦神丹何等珍貴,听說百損道人有辦法,一愣之下,已經大致猜出了這個辦法,笑道︰「解方?」

盛魁山臉向下趴著,看不見她的表情,只能听到她從容不迫的聲音。他已經不再妄想,老實回答道︰「不是真正的解藥。那老道說……他們的玄冥神掌神妙絕倫,可以用寒冰內力凍斃我們腦中的尸蟲。」

蘇夜笑道︰「你們當真蠢到極點。尸蟲名為尸蟲,卻是活物。這個方法自然可能生效,只不過以他的功力,怕是還欠缺了點。你們不怕施救之時,把你們的小命和蟲子一起凍死?」

聶鵬怒道︰「那也比當你的俎上魚肉好!」

蘇夜淡淡道︰「你可以成為我的得力助手,卻非要當俎上魚肉,我也救不了你啊!」

剩下的事不用他們說,蘇夜也能推的七七八八。百損道人既想要倚天劍,又覺得殺了十二連環塢之主,能興風作浪,從中取利。倘若他將這些散亂勢力收為己有,再去見朝中貴族重臣,自然更有說話的底氣。

他的如意算盤打的很好,卻忘了蘇夜敢防備松懈,對陌生人毫不戒備,自然有不戒備的理由。如今師徒三人同時喪命于此,只能說是死得其所,沒什麼好說的。

蘇夜問完話之後,重新把周無畏叫進來,令他把人帶下去□□,待明日開刑堂,公開處置。她做完了這些事,才再度轉向陽頂天,輕嘆道︰「既然雄霸一方,有許多為難之事。你說是麼,陽教主?」

陽頂天听過玄冥派的名字,知道他們仗著武功高,時常無法無天,包括殺人放火,強搶婦女。但明教勢力一大,難免也有仗勢欺人的問題。陽頂天再雄才大略,也只是一個人,無法管到每一名教眾。他听蘇夜如此感嘆,頓時心有戚戚然,答道︰「不錯,遇上這種事,只能盡力而為。」

蘇夜嘆道︰「不說這些了。教主這次下山,主要還是為了殺掉成昆,對不對?其實我也有著相同的想法,不過要給成昆一點時間,容他逃到他想到的地方去。」

陽頂天听她語氣篤定,料非謊言,不由問道︰「我為什麼要殺他,你已經知道了,可你又是為了什麼?」

蘇夜自然是為了完成度,也為了幫派日後著想。但她不能明說,只好含糊答道︰「我自然有我的理由。」

「那你為何不在光明頂上,直接殺了他?」

陽頂天的疑問所來有因,畢竟蘇夜武功尚在他之上,真鐵了心要殺成昆,成昆決計難逃毒手。蘇夜早知道他會這麼問,雖覺難以啟齒,仍然淡淡道︰「因為我同情你夫人。她沒有權勢,沒有錢財,沒有出色的武功,婚姻大事要承父母之命,不是對不起成昆,是對不起你。不管怎麼做,她都是理虧的一方。我認為,如果能讓她自己想清楚,那還是想清楚的好。」

說到這里,她不由又嘆了口氣,微笑道︰「結果我還是高看了成昆,惹出後續麻煩。此乃我的過錯,自然由我負責。」

陽頂天內心深處,對陽夫人仍有一分希望,一分真情。他不願與妻子見面,但一想到她懊悔的模樣,又覺得自己號稱頂天立地,那該負起責任,不應一出事,把責任全部推到一個無權無勢的弱女子身上。

他听了蘇夜所言,頓時有所觸動,緩緩道︰「不提成昆和我的恩怨,說他知道明教秘道的出入口,我也不能容他活下去。但是,我始終有著顧忌,不知該不該親手殺了他。」

蘇夜道︰「哦?莫非為了謝獅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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