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洛松真人的大弟子兼親信,衛嫣紅和洛松真人的關系自然很不一般。
早在二十年前,便在蒼松觀中暗中流傳著衛嫣紅和洛松真人之間的秘事。
後來被洛松真人听到傳聞,更是怒不可遏地處決了嚼舌根的門人。
如此一來,便無人敢明著嚼舌根。
但是,衛嫣紅和洛松真人之間的男女之事,卻一直是門人弟子們茶余飯後的談資。
現在老張和老廖故事重提,等于是在精神上羞辱衛嫣紅。
身為道門弟子,即便是元泱界中,也得信守清規戒律。
尤其不能有男女之情。
而衛嫣紅和洛松真人之間的事,卻遠遠超出了一般的男女之情。
乃是絕絕對對的丑聞。
「老賊!」衛嫣紅怒視著老張和老廖,但臉色已然是豬肝色。
明顯不敢再辱罵兩位供奉了。
擒住衛嫣紅這個大長老後,老張和老廖再度劃破界域空間。
幾人穿越界域空間,來到了蒼松觀後苑的靈湖。
界域空間里一直是黑夜。
但出了界域,卻是白天。
陽光熾烈,照射著大地,刺眼的光線使得衛嫣紅有些睜不開眼楮。
她略微閉了閉眼楮,這才緩解過來,視線定格在高台上,映入眼簾的,竟是洛松真人的殘軀。
意念感知之下,也是立刻感知到了來自洛松真人的氣息。
「師尊……果真是隕落了!」
到了這一刻,她才真真切切相信蒼松觀的擎天大柱算是倒塌了。
有那麼一瞬間,衛嫣紅感到一陣天旋地轉。
洛松真人對蒼松觀來說,意味著什麼,簡直是不言而喻。
蒼松域本就是在幾個大國的夾縫之中求生存,向來不易。
現在洛松真人眼見就要晉升巔峰,卻中道崩殂。
數十年的謀劃的堅持功虧一簣了!
衛嫣紅心里百感交集,在被老張和老廖的追趕之下,腳步都有些趔趄。
「閣下……閣下如何稱呼?」
一邊踉踉蹌蹌地走著,衛嫣紅一邊嘶聲看向秦宇,問道。
秦宇沒有說話,眼神放遠,徑直穿透了整個蒼松觀。
身側的葉留香見狀,微微一笑道︰「都是道門中人,你可以稱呼為秦天師。」
「秦天師……」衛嫣紅從齒尖迸射出三個字,隱有恨意。
葉留香臉色一變,本想上前折辱她一番。
但秦宇卻微微擺手,阻止了葉留香的動作。
對于秦宇而言,衛嫣紅不過是一顆棋子。
到時候目的達到就好,過分的折辱不但顯示不出自己的位格和實力。
還平添一份殘忍。
修為到了這個份上,不殺生,並非是因為憐憫蒼生,而是覺得沒有任何意義。
人類對于腳下的螞蟻而言,乃是主神一樣的存在。
但人類卻不會刻意去消滅螞蟻。
因為在螞蟻威脅到人類的生存之前,一切的殘殺都是沒有意義的。
而衛嫣紅並非是螞蟻。
幾人穿過後苑靈湖,便來到了蒼松觀的主體建築群落之中。
老張和老廖為了獲得秦宇的賞識,直接將一行人帶到了蒼松觀的核心建築——青雲主殿之中。
不同于混冥界道門的三清殿。
元泱界中,對三清的香火並不是很繁盛。
每一個道門門派都有自己的專屬供奉。
而蒼松觀則是供奉自己的開派祖師——青雲道人。
所以這青雲主殿,便是以青雲道人的道號為名的。
幾人走入青雲主殿。
老張直接向秦宇說道︰「秦天師,此處便是蒼松觀商議大事的所在,歷代蒼松觀觀主亦是在這里接過印綬,成為一方主宰。」
「所以,還請秦天師上主位!」
老張和老廖很顯然都是很合格的投機分子。
在听到葉留香的話後,便立刻改變的稱呼,稱呼秦宇為秦天師。
舍棄了原來的「觀主大人」的稱呼。
畢竟秦宇現在還不是合法的觀主。
秦宇微微頷首,道︰「也好。」說著,便走到緊靠青雲道人神位的主殿位置坐了。
葉留香跟隨左右。
老廖控制住衛嫣紅。
老張繼續道︰「秦天師,下一步,應該是召集其他九位長老,前來主殿議事了。」
秦宇澹澹地道︰「一切都按照你的意思辦罷。」
以一人之力壓服一方豪門大派。
其難度可想而知。
秦宇也知道肯定不可能一蹴而就,那便就循序漸進罷。
老張略微有些得意,令命之後,來到衛嫣紅身側,臉色變得狠辣起來,道︰「請大長老交出觀主的印綬。」
要召集十位長老前來議事。
放在蒼松觀中,乃是最為隆重的事。
沒有觀主的印綬,僅僅依靠老張和老廖的位格和面子,長老們還不一定能來齊。
衛嫣紅此時已經沒有了之前的氣勢。
臉色有些落寞,也有些驚懼,聞言道︰「供奉大人當真要將蒼松觀數千年基業拱手讓人?」
「你難道沒有受過家師的恩惠?沒有家師,你可有今日?」
老張搖搖頭道︰「識時務者為俊杰,更何況我與老廖自來到你蒼松觀,何時受到你等的尊敬?」
「在你們十位長老的眼中,我們二人其實不過是兩條會說話的狗而已!」
「至于你的師尊,更是時時提防我們,生怕我們會有什麼異心,這些年來,我們二人修為無所寸進,便是因為洛松那個老雜毛在時刻壓制著我倆!」
「大長老,我還是勸你最好交出掌門人的印綬!否則你飛屏觀上下數萬人,便要跟著你一起送葬!」
「我老張是什麼人,你應該知道!」
此話一出。
衛嫣紅臉色再變,她嘶聲吼道︰「張喜峰!飛屏觀中,亦有你親手教授的門人弟子,你果真要以他們為威脅,讓我就範?」
老張臉上爬滿了揶揄之色,走過來盯著衛嫣紅的眼楮道︰「那有如何?即便是親兒子,我亦能舍棄,你能麼?」
「飛屏觀中,你的那些門人弟子都得死!除非你交出觀主的印綬,我才可能饒過他們一命。」
說話之間,更是抬手一掌,擊在衛嫣紅心口。
衛嫣紅當即噴出一口血,臉色變得蒼白如紙。
「老賊!你殺了我罷!放過飛屏觀諸人!可好?」
衛嫣紅聲嘶力竭地吼道。
老張殘忍地笑道︰「本供奉只是想用用觀主的印綬而已。」
衛嫣紅沒有遲疑,怒道︰「印綬就在觀主的房間里,你自己去拿。」
老張道︰「若是搜不出來,本供奉便會出手殺你飛屏觀十人抵罪!」
說罷,身形一閃,消失在青雲主殿之中。
待老張走後,老廖回頭對秦宇道︰「秦天師,剛好飛屏觀的幾位高層,此刻都在蒼松觀的後苑之中,不如將他們全都召喚過來,以為人質?」
眼見老張和老廖兩個老銀幣狠辣的行事風格。
秦宇心里也是微微一動,暗道︰「果然專業的事還得專業的人做,這兩人果真是嚴刑拷打對手的好鷹犬。」
這邊心里想著。
葉留香的傳音傳了過來︰「秦天師,若是以這種法子,要想壓服整個蒼松觀,恐怕也只是一時,無法長久……」
秦宇聞言,傳音道︰「一切靜觀其變。」
葉留香本是異遼國大將軍,宦海沉浮,自然看得通透。
見秦宇不為所動,葉留香也不敢再說,只是心里暗暗道︰「這兩位供奉的手段,恐不能服眾……」
老廖在獲得秦宇首肯之後,將衛嫣紅封禁在主殿中央,並除下衛嫣紅身上的一枚紅色玉佩,以及衛嫣紅儲物戒中的拂塵,而後飄然而去。
頃刻之間,主殿之中,唯獨留下三人。
衛嫣紅回過神來,看著秦宇道︰「天師大能……此次蒼松觀設下蒼松夜會一事,乃是師尊與貧尼的不是……天師和這位大能受的委屈,貧尼自知無法彌補……但天師已經斬殺了家師,從界域中解月兌出來……家師也等于是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了代價……」
「既已如此,還請天師能高抬貴手,繞過蒼松十觀……畢竟蒼松觀坐鎮蒼松域,是這方地域中的主宰,若是發生什麼大的變故,恐會引起東岸修者聯盟的注意……」
「他們若是插手,或者與天師為敵,到時候就算是整個蒼松域,也無法抵御……還望天師三思……」
在老張和老廖面前,衛嫣紅是一副狠辣模樣,張口閉口「老賊」。
但在秦宇面前,衛嫣紅卻是另外一副面孔。
不但思維敏捷,而且說話滴水不漏。
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她神色淒苦,更是在扮演一個受害者的角色,以博取秦宇的同情和憐憫。
秦宇澹澹地看了她一眼,道︰「大長老果真做到舍棄自己,來保全屬下門人?」
說話之間,秦宇一直觀察著她的命格紋路。
衛嫣紅頓了頓,似乎思索了一下,而後道︰「天師手段高強,能舉手斬殺家師6便是放眼整個東岸修者聯盟,也是大能級別的存在,貧尼自知不是天師的對手,所以遇到天師,第一個想得便是逃命……至于門人弟子,很慚愧,貧尼並沒有第一時間記起……」
「但——想了又想……若是死了貧尼一人,便能保全數萬門人弟子……那麼貧尼的死,便是有價值的……」
「畢竟……貧尼自知駑鈍,再修三十載,也不是天師的對手,就算貧尼逃月兌了,將來也不一定能報仇雪恨。」
「而那數萬弟子若是能夠活下來,一切就不一定的,說不定那些弟子門人中有天資出眾並且心懷貧尼的,自然會為貧尼報仇雪恨!」
衛嫣紅沉聲說著,將自己心里的謀算也一並說了出來。
秦宇聞言,微微一笑道︰「你倒是真誠得很。」
衛嫣紅淒苦地笑笑︰「在天師這種大能面前,真誠只是底線……若是貧尼說話騙你,現在恐怕早就身首異處了。」
秦宇微微頷首,道︰「你是個人才。」
正說話間。
老張的身影浮現在主殿門口。
「秦天師,印綬已然拿到。」老張臉上幸喜無限地道。
秦宇點點頭,面無表情地道︰「你做得很好。」
「天師,接下來便由在下前往其他九觀,將九位長老全都召喚而來,在天師座下听命!」
秦宇道︰「便依你罷。」
老張有些興奮地領命而去。
衛嫣紅見到此情景,不由閉上眼楮,嘆了口氣。
「大長老為何嘆氣?」秦宇道。
衛嫣紅搖搖頭道︰「沒想到家師當年的一絲憐憫之心,最終卻造成了今日的浩劫……」
「說起來,家師因兩位供奉而起,最終也因為兩位供奉而落,也算是在命理情理之中了……」
秦宇露出一絲笑容道︰「看起來你對洛松真人還是真夠了解的,那麼,以你看來,貧道能否真正掌控整個蒼松觀?取代你的師尊?」
衛嫣紅睜開眼楮,看了秦宇一眼,道︰「秦天師若是以力服人,自然能夠短時間內掌控蒼松觀。」
「但天師的致命錯誤乃是,天師在蒼松觀乃至蒼松域中,沒有絲毫根基,即便是那兩個老賊供奉,其實也不過是暫時屈服于天師的實力之下。」
「他們先前能夠倒向家師,接著倒向天師,後來便會倒向其他比天師還要強的強者!這兩個老賊根本不是真心實意臣服于天師!」
「此二人如此,那放眼整個蒼松觀,亦是如此。」
秦宇聞言,不由點點頭道︰「說得有道理,那依你之見,貧道要如何才能真正掌控蒼松觀?」
衛嫣紅眼神飄忽了一下,搖頭道︰「太難了……天師畢竟不是蒼松觀中人,外來者要想壓服地頭蛇,自然是太難……即便是貧尼,也不知怎麼做。」
「也許天師更有手段,貧尼不敢妄自揣測。」
這時,葉留香截口道︰「若是秦天師能為諸位提供修行之法,並率領蒼松觀與東岸甚至西岸諸雄爭霸,將蒼松觀發揚光大,是不是就能真正掌控蒼松觀了?」
話音落下。
衛嫣紅臉上驀地閃過一絲慌亂,道︰「這……這其實比掌控蒼松觀都難……你們根本不知道東岸修者聯盟的強大……」
葉留香宦海沉浮,深諳朝堂斗爭,更是能看透世事,一番話直接給了衛嫣紅一擊。
「說得不錯,事在人為。」
「若是貧道能物盡其用,人盡其用,百年之後,又有誰會說貧道是外來人?」
秦宇看著衛嫣紅,澹澹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