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大唐北部一座孤城之外。
密密麻麻的突厥和匈奴兵正在聯手攻城。
無數匈奴和突厥騎兵如同瘋了一般，不斷向城池發起進攻，鮮血染紅了這片土地，殘肢斷臂到處都是。
刺鼻的血腥味，幾乎讓得方圓十數里都能聞得見。
甚至整個天地間似乎都變成了一片血色。
可怖無比！
…
外面喊殺聲震天。
可是在距城不足五里處的異族聯軍帳篷當中，卻是燈火通明。
在幾名唐人女子的服侍下，突厥大將哥舒天與匈奴首領呼延灼于帳中大擺宴席。
下首還坐著十幾名匈奴與突厥兩邊的將領。
此時眾人觥籌交錯，談笑風生，好不快活。
就好像此時攻城死的不是匈奴和突厥人一般。
對他們而言。
不管是匈奴和突厥，人都還是太多了。
有些戰敗的部落，或是一些不太听話的奴隸，就正好趁著戰時帶出來消耗一下，死了也就死了。
正好省點糧食。
這已經是他們打仗時常用的手段了。
既可以消耗這些不听話的奴隸，又能攻城取勝，何樂而不為呢？
「哈哈！來喝！」
哥舒天端起酒杯，朝眾人舉了舉，隨即一口將杯中酒水飲盡，暢快地大笑一聲。
匈奴首領呼延灼也是澹澹一笑，同樣飲盡酒水，看著哥舒天說道︰「願你我兩國永遠盟好！」
「哈哈！那是肯定的！」
哥舒天大笑︰「此番還得多虧呼延首領帶兵來助我，待我西突厥立國後，定有大禮奉上！」
呼延灼澹澹笑道︰「我也是奉單于之命行事罷了，哥舒將軍太客氣了！」
「誒！不論是不是單于的命令，你此番來助我攻大唐，本將軍都感恩于心！」
哥舒天擺手︰「中原人不是有句話叫……叫什麼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
「對！」
「短短半個月，我等不但攻下了大唐邊境，還攻陷了大唐二十多城，這還得多虧了貴國的盟軍啊，哈哈！」
聞言，呼延灼眼中也是浮現一絲傲然之色。
雖然同處草原，但匈奴的實力，一向是要比突厥強大不少的。
就算在大元帝國的各大屬國當中，匈奴的實力也是數一數二的。
雖然經過當初大漢王朝的冠軍侯霍去病那場變亂之後，傷了些元氣。
但經過這些年的掠奪修養，實力已經逐漸恢復了許多，雖與當初的巔峰時期無法相比，但比這西突厥，還是要強不少的。
此番受西突厥之邀前來攻打大唐，主要也是因為西突厥送了不少東西給他們。
而且他們眼饞中原也很久了。
中原的肥美，遠遠超乎草原。
這里有他們稀缺的糧食、鹽巴。
這里的女人膚白貌美，沒有匈奴女人身上那股常年混跡于牧群的羶臭味。
盡管在匈奴部落的南方也有一個大秦。
可大秦實在不太好招惹。
雙方斗了這麼多年，盡管他們也掠奪了一些大秦的女人和財富。
可那些東西，遠遠無法達到他們的需求。
而且秦國女子性情剛烈，哪怕搶了回去，也享受不了多久就自己尋死了。
所以他們需要大量的女人和糧食。
可偏偏大秦實力不弱，他們又不敢舉兵南下掠奪。
所以他們才會不遠千里來助西突厥攻打大唐。
若真能攻下大唐，只要隨便帶些東西回去，就足夠他們整個匈奴部落，消耗幾年甚至十幾年了！
「哥舒將軍，據說這座武邑城距離大唐的王都長安城已經不遠了？」
收攏思緒，呼延灼看向哥舒天問道。
「不錯！」
哥舒天點了點頭︰「只要破了這武邑，再往南下不足五百里就是前往長安城的最後一道關口，距離長安城已經不遠了！」
「只是這武邑也有些難攻啊！」
說著，哥舒天抬頭看向天風城方向，眉頭微微皺起，道︰「這都攻了兩天了，我雙方四十萬大軍，竟然攻不下區區一座無人救援的孤城？」
哥舒天看向眾人，道︰「可打听清楚了，這武邑的守將是何人？」
一人起身說道︰「啟稟將軍，這武邑城的守將，據說是叫什麼蘇烈，這幾年在大唐也有點名氣。」
「蘇烈？」
哥舒天皺了皺眉，臉色有些不悅，隨即揮手道︰「我管他蘇烈還是什麼烈，我就不信我兩國四十萬大軍，還攻不下區區一座守軍不足十萬的孤城！」
哥舒天冷哼一聲，看向眾人，道︰「諸位，這武邑的蘇烈不知死活，誰能斬了此人，攻破武邑，就是我西突厥的大將軍，與本將軍平起平坐！」
話音剛落，下方一中原人長相的男人撂下手中的馬女乃酒，操著一口流利的突厥話說道︰「我不要什麼大將軍，若攻破武邑，斬了蘇烈，朔方歸我！」
石敬瑭！
大唐名將！
早年也是追隨李世民打過天下的，沖鋒陷陣，立功無數，李世民對他極為信任。
甚至在大唐穩定之後，還將最為重要的朔方交給他去鎮守，以防突厥南下入侵。
可最終，事實證明李世民還是看錯了人。
在石敬瑭看來，他也曾追隨李世民南征北戰，功勞並不小，可最後卻只封了一個小小的節度使。
反觀李靖、秦瓊、尉遲恭那些人，哪個不是榮封國公，位列凌煙閣二十四功臣，在長安城安心養老享福。
甚至就連程知節那豬頭都被封了個盧國公，位高權重。
唯有他被調來這貧寒的邊關，常年坐鎮。
所以他心中對李世民早就已經不滿了。
趁著這次西突厥南下入侵，他打算借著這股勢頭，重新稱霸中原。
兩人此刻處于一種微妙的合作關系。
如果突厥還像往日一般強盛，他自然是願意投了西突厥，去當個西突厥大將的。
可是如今這西突厥，乃是原本的突厥國內亂，從突厥國中分出來的。
東突厥位于更東方的大隋王朝北部，而這西突厥一讓再讓，被東突厥逼得連草原都待不下去了，變成了一個只會像大元帝國搖尾乞憐才能討口吃的惡犬。
如今也是不知道得到了大元帝國朝中哪個大人物的支持，還聯合了匈奴，才敢來攻打大唐，痴心妄想地想要佔據中原，自立西突厥國。
可在石敬瑭看來，西突厥這就是自尋死路。
就算此番真的攻陷了大唐，匈奴也遲早是要回草原去的。
這呼延灼還算有點腦子，知道中原容不下他，所以只打算掠點東西就回草原度日。
而這西突厥同樣也是異族，哪怕他真的打下大唐，中原其他王朝又豈能容忍他在此立國？
中原各朝這些年雖內亂不斷，但對于異族，一向都還是十分排斥的，絕不可能容忍西突厥在中原立國。
到時候，西突厥一走，而大唐又被滅了，那這大唐還不是得交給他來守。
到時他再游說一兩個王朝，得到他們的支持，自己再立個大唐，自己當唐王，豈不美哉？
這般情況之下，他又如何瞧得上區區一個西突厥的大將軍之位？
而那哥舒天自然不知道石敬瑭心中所想，聞言，當即不假思索地月兌口而出︰「石先生可暢所欲言，只要能攻下大唐，區區一個朔方之地，就算給先生又如何？」
石敬瑭冷笑一聲︰「哥舒將軍只需將在朔方俘虜的唐人驅趕于武邑城下掩護，再于城外立一人頭景觀，如此那蘇烈便是不會怒而出戰，也必然會束手束腳，難以再戰。」
「屆時攻下區區一個武邑城，還算困難嗎？」
突厥和匈奴一般，都喜歡用人頭綁于馬頸，用來計算戰功，想要收集起來並不困難。
哥舒天頓時哈哈大笑︰「我都不敢相信石先生是中原人，竟然想得出這樣狠毒的計劃，不過計劃很好，我覺得可以一試，待我攻下大唐，北方朔方就留給石先生！」
石敬瑭撕下一塊羊腿慢慢咀嚼，冷笑道︰「既然唐王昏庸不能識人，我便反了他又如何？還不是照樣活的好好的。」
哥舒天笑著附和兩聲，心中卻已經將石敬瑭給當成了傻子一般的人物。
他又豈能不知道中原人一致對外，此番想在大唐立國或許不是那麼容易。
不過他們也是實在被東突厥逼得沒有辦法了，這次答應了大元帝國的一位大人物，只要他們來攻大唐，就算打不下來，待此事結束後也會在草原給他們留一塊地盤修養並庇護他們。
否則他們又豈敢來攻打這強盛的大唐王朝？
至于這石敬瑭，在哥舒天看來也就是個還有點利用價值的傻子罷了！
若是攻不下大唐，他們就在大唐境內掠奪一番就返回草原，到時候正好把這石敬瑭留下來，承擔唐王的怒火。
不過這些話他自然是不可能在明面上說出來的，表面依舊十分客氣，似乎極其看重石敬瑭。
就在諸人依舊大快朵頤，暢快痛飲之時。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帳外傳了進來。
隨後一名突厥士兵渾身浴血，滿臉焦急地闖入大帳︰「啟稟將軍，不好了！大唐的援軍來了！」
「什麼？這麼快？！」
哥舒天眉頭一皺，起身問道︰「來了多少人？」
「大概有十萬人！」
一時間，眾人表情都變得凝重起來。
大唐士兵一向強于突厥，之前只是受制于沒有好的戰馬，所以才奈何不了他們。
如今正面交戰，哪怕他們兵力多于大唐，只怕也有些危險！
「哥舒將軍著什麼急！兵再多，也得有個好的將軍帶領才能打贏勝仗，否則人再多也是無用！」
石敬瑭不緊不慢地站了起來，看向那突厥士兵問道︰「可知大唐援軍主將是何人？」
突厥士兵回道︰「天太黑，看不太清，只看到穿著一席白袍銀甲，騎著白馬，唐軍好像是叫他什麼薛將軍？」
「薛？」
石敬瑭皺了皺眉，隨即恍然︰「我明白了！想必這就是那李世民前些年從民間尋來的應夢賢臣，薛仁貴了！」
石敬瑭冷笑一聲︰「那李世民也是老湖涂了，就這樣一個新兵蛋子，也敢拿來領兵打仗？」
「哥舒將軍莫急，讓我親自去會會這薛仁貴，將他的腦袋提來給你，順便助你攻下武邑，斬了蘇烈！」
說罷，他看向旁邊士兵，喝道︰「取我披掛來！」
帳中，哥舒天等人面面相覷，神色有些驚疑。
可看到石敬瑭滿臉自信，他們也不好說什麼。
就讓他試試也無妨！
萬一，真攻下來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