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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皇帝大行

「各位相公,徑王如今借著探望官家,已經在宮中居住數日未走,遲遲沒有出宮,值此時機,其心可謂是昭然若揭了!」

吳恕陰沉著臉沒有立刻出聲,他的性子沉穩內斂沒有立刻發言。

無論他們之間如何爭論,可是太子繼位這方面是沒有其他的異議的。

徑王趙元儼身為太宗最寵愛的兒子,如今知曉皇兄大限將至,自然也是打著和那死去的太宗皇帝同樣的想法。

金貴之盟里的兄終弟及他是佔據著大義的,如今的太子年僅十三歲,在如今這種時刻可謂是暗流涌動。

而在床榻之上在夜里又一次高燒後,意識都有些模湖了,到了白日他的意識反倒是清醒了許多。

面色也不再萎黃,可任水都能看得出來這分明就是身體的回光返照了。

皇後也是在一旁不斷的啜泣,太子趙受益在皇後的懷里說話時帶著哭腔︰「大娘娘,爹爹一定會好起來的對不對!」

即使平日里十分穩重,被大臣夸贊有人君之像的他此刻也是變得驚慌無措。

趙恆此刻的意識卻是格外的清醒,他在意識模湖的時候,像是將這一生回顧了一遍,剛剛登基之時的喜悅和惶恐,那個時候的他從沒有窺伺皇位之心,在他的上面還有兩位兄長。

可是他是什麼時候滋生出野心的?大概是從兄長趙元左瘋了的時候。

他的父皇將皇位傳給了他的兒子,如今他的位子自然也是要傳給自己的孩子。

他的眼神之中流露出狠厲之色,語氣有些微弱卻格外擲地有聲︰「徑王若是行事無端,當以謀反論處!」

這些時日里身在宮中的趙元儼雖然窺伺帝位,可自趙恆醒來以後就已經被徹底軟禁,隔絕宮內外。

身旁的內侍恭敬的應道︰「領旨!」

這個時候一旦徑王所在的地方發生任何異響,這個時候被派去的宿衛都會以謀反之罪將徑王拿下。

身旁的皇後立刻說道︰「陛下,此事不可呀!」

因為這若是流傳民間還不知道編排出何事,斧光燭影殷鑒在前。

可是此刻的趙恆早已經顧及不了許多,他揮手說︰「傳口諭,讓中書照辦!」

值此時期政事堂諸多宰執都已經在病榻前,作為宰相的蕭欽言頗為共情,動情之時甚至流下眼淚。

他擦拭著淚水︰「官家如今您的身體久治未愈,大臣們都是十分擔憂您的龍體的,可如今徑王留在宮中有些不妥,這樣恐遭這天下人的非議啊!」

其他的諸位政事堂的相公都是附和著,在這種觀點上他們保持著高度的一致。

這個時候自然是想要趙恆立下遺詔,不過這個事情卻又不能直說。

趙恆自然知道諸位宰執的意思,今日恐怕自己就撐不過去了。

他微微頜首,說道︰「我大行以後,太子繼位!」

為了萬無一失,蕭欽言激動的喊道︰「請紙筆來!」

立刻有宮中的內侍將筆拿了過來,因為回光返照的緣故,趙恆的意志力倒是十分清醒,楷書的字跡落筆有力並不潦草。

一旁的蕭欽言在一旁念道︰「帝王統御天下,敬天法祖不容一息有間,朕百年之後,皇太子大宋儲君,可于柩前即皇帝位,宜尊皇後為皇太後,君國事權取皇太後處置!」

到了後面已經神志不清了,心頭一口氣沒有提上來,手中無力毛筆也落在了地上,留下一攤墨跡。

趙受益在皇後的懷里早已經泣不成聲了,哭著說︰「大娘娘我不要做太子了,爹爹醒過來好不好!」

皇後擦拭著臉上的淚水,如今的她已經成為徹底的孤家寡人沒有依靠了,她正色道︰「受益你是太子,是你父皇欽定的繼承皇位人選,你不能失態,也不能再可說出這些話!」

在場的幾位大臣,齊牧,蕭欽言,吳恕此刻從寢宮之中出來,他們的臉上仍留著滿臉慎重,雖然官家已經大行,可留給他們善後的事情仍舊有許多。

許久未曾出聲的吳恕說道︰「留在宮中的徑王如何處置,官家臨終前定然有所交代,可萬事不可完全由著官家去做,萬一官家做出不可預估的事情,我等也是需要擔負責任的!」

蕭欽言澹澹說道︰「那邊讓他出宮便好!」

沒有具體說些什麼,幾人也是相顧無言便拂袖離開。

在寢殿之中的趙元儼此刻就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樣,這些人將他軟禁在殿內,也完全沒有宮內的任何消息。

剛剛有內侍來稟命他出宮,他假意放心不下皇兄身體而推月兌,這些內宦又不敢真的對徑王有不妥的舉動。

于是只能悻悻離開,趙恆臨終交托的人也都已經全部召回,若是趙元儼死在宮中,那公眾天下還不知道會有何種傳聞,是十分影響皇家威嚴的事情。

皇家的事情成了街頭巷尾小民的談資,無異于將皇室尊嚴踐踏腳下。

而趙元儼也知曉如今定然到了最為關鍵的時刻,他的心跳也止不住的砰砰跳動。

這大宋何曾有過一個十三歲的孩子登基的先例,將權位交托于婦人之手,表中群臣到時候定然推舉自己登基上位。

在此時有翰林司之人為其送來熱水,他急切的端來茶盞掀開一開,發現竟然茶盞之中的白水此刻卻是成了黑水。

他激動的拍打著大門說道︰「本王要出宮,快快帶本王出宮!」

在之所以有恃無恐的想要留在宮中,那是因為朝中也有大臣與他勾連,此人正是中丞齊牧。

他與吳恕不同,在知曉皇後掌權的情況下依舊遵守陛下遺詔,到那時候後黨壯大蕭欽言在朝中的權勢更勝過現在。

所以他才想要扶持徑王上位,他們之間是通過翰林司交接信息往來,若是白水意味著安全。

而蕭欽言早就知道了他們之間的秘密,所以才會在翰林司送水之時,從桌子上取下了一支毛筆,在水中攪和了一番。

所以趙元儼便以為這是齊牧向他示警,所以才會朝著離開皇宮回到自己的府邸,再也不敢窺視皇位的想法。

就在齊牧成竹在胸的時候,有一位內宦來到了他的身邊輕聲說道︰「齊中丞,徑王殿下已經離開了宮中了!」

齊牧從袖口拿出了一張銀票遞了過去,內宦看到後立刻喜笑顏開說道︰「齊中丞,小的告退了!」

如這樣的內線,所為的就是可以在必要的時刻得到一些消息,不過花上一些錢財而已,十分值當。

齊牧還要維持住自己的情緒,還是忍不住的斥責道︰「真是一個蠢貨,愚蠢!」

他知道定然是蕭欽言在從中做梗,可是他沒有想到徑王會如此輕易就中計了!

就在此刻位于東京大內西北角的延慶宮里響起來了刺耳的喪鐘聲,這也將意味著這位皇帝已經大行。

北宋乾興元年皇帝大行,享年五十五歲。累謚「膺符稽古神功讓德文明武定章聖元孝皇帝」,廟號真宗,葬于永定陵。

這蕭欽言唯恐再生事端,也就是按照官家臨終遺囑于柩前即皇帝位,趙恆前腳剛剛駕崩,作為兒子的就被底下的群臣給推上了皇位。

如今一切形成了定局之後,若是還有王公大臣和皇親貴戚站出來反對,乃是謀危社稷,必須誅之了。

再也野心也是無力回天了,而登基儀式和真宗駕崩也隨之昭告天下。

這新君登基自然是依照慣例大赦天下,賞賜群臣,可奈何這些年里趙恆沉溺于「東封西祀」之中,謁曲阜孔廟、亳州太清宮,廣建宮觀,錢財消耗甚多。

這若是大肆賞賜恐怕這先帝的陵寢都無法修建了,于是在諸位相公的商議下削減了獎賞力度。

要知道趙恆當初繼位之時,留給他的可不是如今的爛攤子。

登基大典之上,如今不過十三歲的趙受益身著天子袍服,眼神和眉宇之間仍舊有掩藏不住的倦意和憂傷。

他如今登基已經不能流露出悲傷之色了,需要有天子的威儀。

他的身側是皇太後,一身深清色五彩翟紋的禮服,頭頂鳳冠此刻正牽著趙受益的手走上登基大典之上。

宮內有僧人,道士在吟誦經文,身材挺拔的壯漢抬起一個巨大的號角,它的聲音渾厚傳至很遠,在這種情況下顯得更加肅穆。

趙受益在高台之上,神情嚴肅說道︰「先帝駕崩,朕承皇天之卷命,奉先帝遺詔繼位登基!」

說完後便將手中的三柱香插在四方鼎中,香火繚繞像是直至飄散到了天上。

話畢,那寬闊的廣場之上近百名的內侍手中揮舞著長鞭,聲音齊整而清脆的響起來了。

所有的大臣皆跪伏在地上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趙元儼看著高台之上的身影,眼神之中滿是不忿可如今卻又不得不接受,只能和眾人齊齊下跪高呼萬歲,如今已經大局已定無力回天了!

……

登基儀式結束後,作為新君便是依照慣例需要來到太廟上香,外面的群臣只能侯在太廟之外。

大殿氣勢雄偉,莊嚴樸素。香煙繚繞、儀仗簇擁、鐘鼓齊鳴、韶樂悠揚。

作為皇太後的劉娥實則就是垂簾听政,此刻就要牽著小皇帝的手一起進入太廟之中,這個舉動立刻引起大臣高呼說︰「太祖皇帝遺命,非皇帝不得入內,皇太後您不可進入其中啊!」

(影視劇之中用的是劉婉,這個時候還是用本名吧!)

這個時候一向與皇太後馬首是瞻的蕭欽言也沒有說話,她目光掃向眾人面色陰郁卻沒有說話。

于是放開了趙受益的手,在小黃門的帶領下走進了太廟之中。

在剛剛皇太後牽著他的手一起準備步入太廟之中的時候,他心底有一個聲音在說為何沒有大臣勸阻大娘娘。

他與大娘娘關系再親密,在如此情況之下也有一種尊嚴被踐踏的感覺,因為這是行使君王之權,若是與他等同就是越權。

這引路的小黃門並不識字,在將趙禎帶到了太廟里的一處側門夾室內。

趙禎進入了夾室之內,也見到了太祖立下的這塊石碑,這便是只有歷代君王方才知曉的秘密了。

甚至小黃門不識字,也是防止有宮人外泄了這石碑上的內容。

這新君入廟後就是需要對著石碑心中念著誓詞,趙禎也看著石碑念道︰「柴氏子孫,有罪不得加刑,縱犯謀逆,止于獄內賜自盡,不得市曹刑戮,亦不得連坐支屬。不得殺士大夫及上書言事人,子孫有渝此誓者,天必殛之。」

這石碑之上的三條內容,只能他一人知曉需要將這個秘密留到墓里也不能外泄出去。

望著石碑他卻沒有出去的想法,他並不是一個提線傀儡,趙禎早不是以前的那個怯弱沒有主見的人了。

他喃喃自語說道︰「祖宗家法受益定然會謹記在心,不殺士大夫及上書言事之人,當初爹爹會饒恕老師也是想起了太祖的話吧!」

趙匡胤留給後世之君的這段碑文,很大程度上是對柴氏一族的保護,不過這些趙禎卻都是默默記在心里沒有言語表示出來而已。

而趙禎心性仁善,他自然也是覺得這句遺訓是沒有問題的。

「受益如今什麼也不懂,需要事事依仗著大娘娘,老師和我說過為君者,需要公四海之利為利,一天下之心為心,可這些話卻無人當面訴說!」

此刻他就像是一個無助的孩子在一位長者面前抱怨,而他也將面前的石碑當作了太祖當面,訴說著自己的心意。

這些話他都只能埋在心里不敢和其他人訴說,爹爹告訴他大臣不能一切听信听從,可是他又如何能夠分辨清孰忠孰奸呢?

他有些想念許久未見的老師了,他的眉宇之間都舒展了許多,那個給予了他人生許多建議,在為人道路上引導的人,如今也即將還朝了!

在太廟門外的劉娥,看著那空曠的太廟遲遲沒有身影走出來,而諸多的大臣也只能繼續在這太廟之外靜靜的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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