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巨大的一個投資計劃，宋陽雖然先答應了趙維，但是當然要跟李平踫頭。
還要加上李儒。
從春芽投資撤出三友文化開始，春芽投資「從無敗績」的金身算是告破了。
當然了，這里面有感情的成分︰三友文化是沒掙著錢，但春芽投資連當初的本金都沒要，算是對李儒在三友電子那邊讓步的另一補償。
此時李儒臉上當然沒什麼不滿，只不過咋舌不已︰「10個億？」
宋陽點頭對李平說道︰「老李，你有很多錢的事，大家都知道。之前我一直不太能想通，他們除了對我也報仇，憑什麼能動你這些錢的心思。」
這里面涉及到一個非常根本的問題︰你不能損人不利己。
用出手段，讓李平這邊的錢被虧掉是可以做到的。
但是李平這邊虧了錢，三友電子自己也已經進入良性循環，不在需要春芽投資輸血。那麼，從萬燕這條線上獲利就做不到了。
春芽投資根本沒有外部的股東，他們也談不上把春芽投資拿捏到手上。
就算從李平這邊整出什麼桉件來，靠罰沒讓顧風刷個成績，這也與顧風現在擔任的職位沒啥關系。
所以，宋陽之前一直想不通顧家的路數。
要說對付宋陽吧？不見動靜。除了和VCD有關的競爭，這兩年多來相安無事。
要說胃口更大，想要吞下李平的錢吧，更是沒個主線方略。
「今天我終于想明白了一點。」宋陽對他們介紹道，「用我們的錢和資源，去為他們想要做的事情鋪路。」
「你講仔細點。」李儒似乎就愛听這個，表現得非常有興致。
「首先就是VCD這一塊。斯高柏被我們拿在手上，他們當然知道從長遠來看沒優勢。但是，他們賺錢的主要方向是靠金融操作。所以，我們三友電子發展得好，整個行業都被看好。等到將來，咱們這邊不是還有個聯翔控股的暗子嗎？」
「然後又是老李這邊。」宋陽看著李平，「那個泛湖的盧強想買足球隊，想拉著你一起搞房地產，就是想嘗試一下能不能多消耗你的錢，分化一下咱們。要是你後面信任他了，那春芽投資將來的方向可能都要變。」
「就算方向不變，現在又有另一個人冒出來。」宋陽感慨不已，「四通的段永，指點四通利方來找我們投資，可能還包括瀛海威，不安好心啊。這兩個公司現在的思路，也是砸錢沒收益的方向，死路一條。」
「他們幾個人……是一伙的？」李儒听得有些迷湖。
宋陽笑了笑︰「有個泰山研究會，而我那個老鄉盧強……起家的過程非常令人疑惑來著。」
此時此刻，這個小組織知道的人實在太少了，畢竟他們確實相當低調。
也就是將來資訊非常發達之後，這樣的商界大老組織，才被人看到冰山一角。
宋陽介紹了一下，李儒果然听得津津有味。
「但這里面最有可能讓我們陷進去的，還是華通。」宋陽最後才說道這件大事，「部委機構改革的事情已經研究了很多年，今年換屆，非常關鍵。現在的信息是已經通了，但兩年前，他們肯定也能知道大方向。」
宋陽比劃著︰「碩大一個坑啊！華通起步很艱難，現在隱患這麼多，我們如果以趙董所希望的方式參與進去，會有一段風險很大的時機。到時候他們發動力量，在程序上稍微做點文章，我們就得面臨很高規格的審計。」
「電信和聯翔都是上市的。」宋陽用紙和筆給他們比劃著，「電信行業改革，後面自然是要政企分離的。華通要快刀斬亂麻，引入了我們這個資金實力強勁的幫手，電信會坐等自己在改革方案中憋屈嗎？」
深知歷史走向的宋陽知道將來不僅僅是電信和華通，還會從電信里分離出移動。最後，已經在香島上市的電信香島公司也更名為移動香島公司。
已經是上市公司，就意味著股份結構異常復雜，畢竟有那麼多零零散散的小股東。而現在金融市場上的風雨欲來，他們那幫人豈能不知道香島股市後面可能會遭遇的風險？
其中可做的文章太多了。
不論是介入電信市場的這塊大蛋糕，還是把電信改革後與通信網絡一同管理的互聯網基礎，又或者是借這次部委改革的機會在馬上要全面放開的房地產市場搶佔先機，都是巨大的利益。
與此同時，只不過借助華通這邊，把春芽投資徹底拖進去。
李儒听得目瞪口呆︰「那你還同意？」
李平更暈，眨著眼看宋陽。
「他們搞他們的，我們搞我們的。」宋陽嘿嘿笑了笑，「所以我要一個書面批復。另外，我看好華通。起步很困難，潛力就更大啊。」
有些話是不能說的。
比如，現在自然誰也不能確定明年的至高層都是哪些人。
而宋陽因為已經知道走向，就相信趙維身為那位的老部下，在這一次的大浪中一定能站穩。
同樣，那位在今年開始的金融危機後的霹靂手段，也一定會讓搞金融的顧頌措手不及。
這是必須抓住的機會。
一句「看好」，自然不能打消李儒的顧慮。不過，他在春芽投資佔股極少，而且是李平送的，所以他只看著李平︰「平哥，你怎麼看？」
「我能怎麼看？我又看不懂。」李平說得理所當然，「不過，那個盧強後來還真地再次聯系過我，這回開的價碼更高了，又介紹了一個另外的項目，什麼民產銀行……」
「嘶——」宋陽豁然開朗，「原來根腳在這里！」
「……什麼意思？」
這下是都串起來了。
國家第一個全部由民營企業出資設立的銀行，將來發展成為資產數萬億元龐然大物的存在。
宋陽拍了拍腦袋︰「我看過這個新聞，忽略掉了！」
盧強和民產銀行的故事，宋陽並沒有第一時間想起來。
但是金融行業的改革同樣是另一個很重大的領域。雖然此時的民產銀行是民資、國營的狀態，由沒出錢但又佔了很多股的工商聯佔主導。
但是金融危機帶來了巨量的不良資產，而民產銀行借清理不良資產和籌備上市的兩大理由，在那之後就成了一個正兒八經的民資銀行。
不用說，他們現在布局的核心，恐怕是在這里。
未來的房地產機會也好，其他各個產業也好，擁有正兒八經牌照的銀行才是觸角最廣的。而對于一些可能的目標，先貸款過去，再通過資金鏈壓力達到什麼目的，也更加輕松。
宋陽頓時目光閃動︰「老李，這個銀行的事，可以玩！我這個老鄉，我也該拜訪一下了！」
……
宋陽現在還太年輕，沒有特別高的社會地位。
由他擔任總經理的，之前只有驕陽廣告和新科商貿。
雖然很多圈內人知道他的實力，但在社會上，宋陽還算不得頂尖的企業家。
李平自然就更差一些，畢竟他都不出面。
如果為了滿足國家對民產銀行必須有50億資本金的要求，李平這邊除了錢，那麼在董事會上也不是能多說話的那些董事之一。
論社會影響力、論官方印象的積累，他進入董事會之後都是弱勢的一方。
相反，像盧強這樣的人有更多項目，可以用自己的項目再從民產銀行貸款出來。
再隨後的一輪輪股權操作，這些大事上李平自然也會是被動的。
不過，宋陽埋伏筆的機會到了。
現在社會地位不夠，不代表兩年後還不夠。
在那之前，宋陽需要一個自己作為旗幟人物、影響力巨大的企業家身份。
對他來說，這個機會自然是從互聯網領域中來得最快。
得到董立明的聯絡，史柱是和董立明差不多同時間來到燕京的。
春芽投資的辦公室里，已經做過功課的史柱眼里露出一些希冀︰「宋總對我們巨人集團，如果有什麼想法但請直言！」
宋陽凝視他。
此時的史柱在人生最低谷，雖然用心打理了一下，但看起來還是有些憔悴。
听他開口說巨人集團，宋陽抿嘴笑了笑︰「巨人集團還有救？」
「我都想好了！」史柱頓時說道，「只要資金鏈不斷，那棟樓能夠順利建起來，再加上我把業務收縮，除了那棟樓就專心做保健品，一定是沒問題的！春芽投資不缺資金，宋總又是廣告界的天才，如果我們強強聯手，只要兩年，巨人集團一定會重新站起來！」
宋陽不知道史柱和段永此時的關系是在什麼程度。
印象中，是史柱這回垮了後，段永借了他一筆小錢讓他開始做腦白金，後來還被傳成又再造之恩。
真就只是一筆小錢，傳聞只有50萬。
宋陽嘆了口氣︰「史總，這是執念了。按你的思路，春芽投資如果要接手巨人集團，你還能佔多少股？」
「不佔股，我領份工資都行！我就是不想看到自己親手創立的公司就此消失。」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此時的史柱似乎確實是走投無路。
他對巨人這個詞確實情有獨鐘，後面做游戲都叫巨人網絡。
「史總，你是前輩，之前也有偌大的名聲。現在這種局面，沒有朋友拉一把？」宋陽故意問了一下。
史柱露出苦笑︰「牆倒眾人推。雪中送炭，談何容易？事到如今，我也沒必要隱瞞什麼。巨人大廈的坑確實很大，現在如果依靠貸款，那是沒戲了，除非有上億的自有資金再砸進去。」
宋陽琢磨著。
之前想見見史柱，是想探探他跟段永那些人的交情。
史柱不是主動找到宋陽的，說明身陷如此困局後，現在並不夠格參與段永、柳志、盧強他們的牌局。
巨人大廈是個地產項目……宋陽不禁問道︰「巨人大廈已經賣出去的樓花，是個什麼價位？總量有多少？」
「負債的部分里，有1.2億都是樓花。賣出去的價位，平均是1萬香幣出頭，買的都是香島人。」史柱一听似乎真的有戲，立刻就回答。
宋陽頓時無語。
這大概也是香島樓市好的時候，香島人的投資狂熱了。再加上史柱當時風頭很勁，人家願意相信他。
所謂樓花，跟真正的購房又有不同。買了樓花，只是擁有購房優先權，也可以在真正購房時抵價。
到時候如果不買，這樓花憑證也可以轉賣給別人︰前提是樓真的可以正式賣出去交付，而且讓別人覺得買了更值。不說升值，至少也能憑當時賣樓花時給出的折扣享受優惠。
現在樓都建不起來了，買了樓花的人當然都要求退款。
宋陽搖著頭︰「均價過萬也太離譜了，朱海現在的房價3000都不到。巨人大廈雖然是商住兩用，這個盤誰能接？」
事實如此，巨人大廈後來一爛二十幾年。
當然了，現在才剛剛開始停工，如果債權關系迅速理清楚，也比後面簡單得多。
但主要就是成本問題。
光把產權拿到手，就得付出2個多億的代價，後面還得建吧？還得賣出去吧？
「宋總，你既然問起來，是有什麼想法吧？」史柱希望能抓住這一線機會，「你盡管說！」
宋陽深深地看著他。
這人是能賺錢，只不過之前腦袋懵了非要建巨人大廈，還規劃得越來越高。
他琢磨了一下就笑道︰「只不過是跟京山軟件的求總很熟，然後老董去朱海時和求總聊起來，覺得史總值得拉一把。我也就是好奇巨人集團現在的狀況，但要說想法，可不是接盤巨人集團的想法。」
「那是？」
「春芽投資的方向主要還是信息科技和互聯網。」宋陽問道，「史總有沒有什麼想法通過這些領域東山再起？」
史柱迷茫了片刻，隨後如實說道︰「現在要想盡快站起來，我想把之前在巨人做得不錯的腦黃金換個名字做起來。」
他的思路是很清晰的，保健品現在也確實非常好做。
宋陽倒是並沒有這方面的潔癖，想了想就說道︰「這件事，我可以私人相信史總，投資一筆錢。關于巨人大廈，我們可以做個君子約定。如果史總能在兩年內重新站起來，先把那些最亂的樓花全部收購回來，那我們可以嘗試再一起把巨人大廈拿回來。」
「……也就是說，到時候債權關系能簡單點？」史柱多出一個目標，「不過每耽擱一天，貸款利息又多一點……」
言下之意，宋陽既然還是準備拿下巨人大廈，不如現在就出手。
他又補充︰「我可以承諾你，不管你現在是什麼總價把那些樓花收購回來的，到時候我都溢價20%從你手上買過來！」
雖然現在已經是破產狀態，但他的自信似乎仍舊是無敵的，也許有宋陽願意支持他重新站起來的原因。
宋陽意外了︰「真的？」
「對！我只有一個希望，那就是它將來還叫巨人大廈！」
似乎這就是他心中的圖騰。
宋陽思索片刻就說道︰「行，至少可以先參與進去談。」
不管史柱之前和段永他們交情如何，現在畢竟大概率不是他們為宋陽這邊布的一個棋子。
再說了，雪中送炭畢竟意義非常。如果能夠徹底折服史柱，也許將來能反過來讓史柱充當個「間諜」什麼的。
畢竟有之前的交情在，他們在知道史柱和宋陽扯上關系後，一定會通過史柱有所動作。
現在局面很奇妙︰不說已經在三友電子的聯翔了，段永和盧強肯定自以為宋陽、李平不知道他們與顧家的關系。
但開了全圖的宋陽，卻很清楚這幫人之間的交往。
這就是信息差。
一邊是通過民產銀行和盧強玩一玩，一邊是通過史柱和段永玩一玩。
將來會產生什麼化學反應，看將來了。
得到肯定答桉的史柱如釋重負。
天知道他這一年多是怎麼扛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