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道觀,同樣的場景。
唯獨吊著的人不同。
相比于白鳳凰那股人的陰沉怨氣,眼前被吊著的少女似乎只是一個被山賊束縛的普通女孩。
「麻煩先把她放下來。」
有夜夭夭這個高手在,李南柯不怕吊著的少女故意使詐。
夜夭夭揮劍斬斷纏在少女脖頸間的花紋長蛇,少女並沒有直接跌落下落,而是宛若紙片一般輕飄飄晃蕩落在地上。
這讓李南柯想起恐怖片里的一些紙人。
就在對方剛落地時,少女身體怪異扭轉, 地朝道觀外跑去,但被夜夭夭輕松橫劍攔住。
臉頰猶被涂粉的少女身子瑟瑟發抖,畏懼的看著二人。
「你是誰?」
李南柯抬起火銃,不敢放松。
在紅雨世界里的任何怪物都不能小覷,哪怕對方表現的再無害。
「我……我不知道我是誰……」
少女搖著頭說道。
不知道?
當然,紅雨世界里的怪物都是由墳墓人變幻的,隨著時間會慢慢忘卻記憶,包括自己的名字。
但唯獨不會摒棄怨恨。
湖中女妖和白鳳凰便是如此。
可眼前的少女,不僅忘了自己名字,似乎就連怨氣也沒有。
和其他怪物對比,完全格格不入。
就連交流也是和普通人一樣,不像其他怪物那樣嚶嚶嚶,哇哇哇的。
「你為什麼在這個道觀里?白鳳凰呢?」
李南柯沉聲問道。
「這……這是我的家……」
少女怯怯說道,不敢去夜夭夭手里的劍,生怕結果了她的性命。
家?
李南柯听著很迷湖。
難不成這少女是道觀的原主人?
畢竟鳳凰山上的那座道觀荒廢很久,也不曉得原來主人去了哪兒。
李南柯一邊胡亂猜測著,一邊問道︰「我問你,你有沒有見過一個長著半張臉的女人,還會變成鳳凰。」
誰知少女听到這話,臉上的恐懼之色更濃。
她跪在地上,揪住李南柯衣襟哀求,「你們……你們放我走好不好,它會折磨我的……它會一直折磨我……」
「誰會折磨你?白鳳凰?」
李南柯看著少女驚恐模樣,想起上次對方從鏡子里爬出的場景。
那時候,少女同樣很害怕。
尤其白鳳凰附身在徐夫人身上時,少女直接嚇得鑽回了鏡子,沒再出現過。
由此可見,她對白鳳凰恐懼到了什麼程度。
可問題是,白鳳凰為什麼要折磨她?
為了爭奪道觀的所屬權?
從目前調查到的情況來看,這個道觀類似于媒介,可以讓白鳳凰在「紅雨世界」和「現實世界」來回出現。
畢竟白鳳凰是一個很偏激的女人。
即便在紅雨世界里失去了記憶,但怨氣不會抹去她的性格。
為了報復,她會拼盡一切。
「你只要告訴我,那個女人現在在哪兒,我就幫你擺月兌它。」
李南柯握著火銃的手並未松懈,誰知道這丫頭是不是在偽裝。
少女搖頭,「我……我不知道她在哪兒,但是她隨時都會出現。無論我怎麼逃,她都會找到我,折磨我。」
李南柯準備再問一些內情,可這時天空忽然閃爍雷鳴之聲。
紅彤彤的厚雲接踵而至,疊疊層摞。
這是下紅雨的節奏。
身邊的夜夭夭秀眉微蹙,收起長劍,身影漸漸消失。
顯然她也不能在下紅雨的時候存在。
李南柯的身子被一股熟悉的巨力朝後扯去,瞬息間便回到了婚房內。
而在他被扯走的那一刻,似乎看到少女身後有一道身影閃現。
婚房內的山雲郡主已經修行結束。
看著被強行拽回的李南柯,盈盈笑道︰「今天倒是難得去外面。」
李南柯揉了揉被磕疼的手臂,問道︰「紅雨世界里的怪物,並非所有的都是暴戾嗜殺的,對嗎?」
「確實有些會比較溫順,但這種很少很少。」
山雲郡主解釋道,「紅雨本身就會影響人的心智。那些魔物、夢魔和墳墓人,無論生前是好人或是壞人,但只要被紅雨沾染,都會變得狂躁暴戾。」
李南柯坐在椅子上,繼續問道︰「有沒有存在搶地盤的行為?」
「有。」
山雲郡主點頭,「其實你會發現,怪物所在的那些區域,大多都是生前他們死亡時的地方。
因為這個地方對他們意義非凡,要麼是怨恨聚集所在,要麼是曾經回憶之地。
但同一個地方,有兩個墳墓人接連死去。同時這地方對他們都意義很大,那麼化為怪物的它們就會相互爭奪這個地方。
一旦被趕走,它們的實力就會變弱,甚至死亡。」
李南柯听明白了。
這就類似于綁定在了一塊。
比如白鳳凰自殺于道觀之內,而後在紅雨世界中變成怪物,那這個道觀就與她綁定在了一起。
可如果在她前面,還有一個人死亡在道觀內,也綁定了這個道觀。
兩人就會不可避免的爭奪同一個底盤。
畢竟這關乎到自己的生命與修為。
那位少女就是因為沒爭過白鳳凰,變得無家可歸,實力也是極為弱雞。
想通這一點的李南柯嘆了口氣。
果然不論到哪個世界,弱肉強食的遵旨是始終不變的。
…………
次日一早,李南柯起床後發現又是虞紅葉系著圍裙在做早餐。
自家夫人悠閑修剪著院內盆栽。
這讓李南柯懷疑,夫人是不是以治病的報酬,免費給家里招來一個打工廚娘和一個高手保鏢。
不過看虞紅葉哼著小曲,步履輕快的在廚房內忙活,想必這位苦工也是樂的自在。
夜夭夭靜靜俏立于池塘前,似在冥想。
一旁的鵝姐梳理著羽毛,時不時用修長脖頸蹭著包裹在女人小腿上冰涼柔滑的蠶絲長襪,頗為享受。
李南柯莫名有些嫉妒起鵝姐了。
因為他也想蹭蹭。
相比于曾經夫妻二人的簡約生活,此時的小院多了幾分愜意的生活氣息,似乎才真正有了「家」的煙火味。
吃過美味早飯,李南柯來到夜巡司。
平日里上班模魚的孟小兔,今天竟罕見的出現在他的視線里。
果然,給少女注入能量會讓對方精神煥發。
「今天來這麼早,是不是想我了?」
李南柯見四下無人,上前將少女摟在懷中,手掌摩挲著少女直若無骨的柔靈腰身,笑著問道。
正探頭窺著廳內的孟小兔嚇了一跳。
「總司大人來了。」
她紅著臉連忙推開李南柯,指著冷歆楠的辦公小屋小聲說道。
大舅哥?
李南柯一怔,問道︰「有任務了?」
「不知道。」
孟小兔搖著螓首,腦後的兩條馬尾也跟著輕輕甩動。
「行,我去看看。」
李南柯低頭在少女唇瓣上快速啄了一下,走向小屋。
孟小兔後知後覺的捂住唇瓣,一張女敕粉小臉漲得紅撲撲的,氣得少女揮起小拳頭對著男人背身呲牙。
敲了敲門,听到大舅哥低沉的「進」聲音,李南柯推門進去。
房間內,冷思遠坐在平常冷歆楠坐著的位置上,翹著二郎腿,手中拿著一張不知寫著什麼的紙,眉頭緊鎖。
冷歆楠則神色不豫,俏臉微冷。
從情形來看,這兩兄妹肯定又發生過爭吵。
「總司大人,冷姐。」
李南柯打了聲招呼。
冷思遠「嗯」了一聲,將手里的紙扔在桌子上,對李南柯說道︰「你來的正好,今早京城那邊來了消息,打算讓楠楠過去,你有什麼想說的。」
冷姐這是被調動崗位了?
李南柯沒料到是這樣的消息,一時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回答。
「我不去。」
冷歆楠語氣抗拒,「反正我就待在雲城,哪兒也不去。」
冷思遠嘲諷道︰「上次為了擺月兌我這個兄長,證明你的能力,你可是三番五次希望調到別處去。現在有了機會,又不想走了?」
「上次……上次和現在又不一樣。」
女人聲音變小了一些。
她偷瞟了眼李南柯,語氣再次堅定,「反正我哪兒也不去!」
冷思遠自然明白妹妹改變想法的原因。
無非就是為了這個男人。
他冷哼一聲,冷漠的眼神瞥向李南柯,「你呢,支不支持她去京城?畢竟在那里,可以有更好的發展。如果你支持,我相信她會去的。」
「他肯定也不會同意的!」
听到兄長開始道德綁架,沒等李南柯開口,冷歆楠就焦急說道。
「我在問你?」冷思遠皺眉。
冷歆楠絕美精致的臉蛋不禁一紅,低下了頭,滴咕道︰「反正他不會同意的。」
李南柯倒是沒急著回答,問道︰「大舅……咳咳,總司大人,我想知道京城那邊,為什麼突然讓冷姐過去?」
「京城夜巡司,朱雀部的監察執行任務時不慎犧牲。上面經過討論,覺得楠楠的能力不錯,打算讓她試一試。」
冷思遠說到這里,語氣頓了一頓,繼續道,「當然,也是之前我在背後運作的緣故。原因就是這丫頭以前經常鬧著要離開,我不放心她去其他地方,唯有京城比較安全。」
「以前是我考慮不周嘛。」
听著兄長的話,冷歆楠心虛的辯解道,也為自己曾經的沖動而感到懊惱。
李南柯听明白了。
冷姐的性格本來就要強,一直在雲城,背地里總會有人說她是靠著自家兄長護佑,才有了好的成就。
就比如于勝天,就一直瞧不起她。
冷姐想證明自己,離開兄長的想法也是無可厚非。
只是沒料到,他這位大帥比突然出現了。
如果女人去京城,那兩人完全就是異地戀,這誰能受到了。
「明天就要上任嗎?」李南柯問。
冷思遠搖頭,「那倒不是,還需要一段時間,畢竟有些工作交接起來比較麻煩。」
李南柯想了想,說道︰「我支持冷姐去。」
此話一出,冷歆楠 地看向男人,一臉的不可思議。
女人眼神暗澹,失望居多。
畢竟她以為,男人舍不得她離開。
但下一秒,李南柯又訕訕道︰「當然,也希望總司大人也幫我運作一下。到時候我跟著冷姐一起去,大不了再搬家嘛。」
京城是個好地方啊,誰不想去。
最好把小兔子也帶上。
男人的話讓原本情緒低落的冷歆楠露出笑容,菱兒似的豐潤小嘴彎起一抹好看的弧度,麗色生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