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河听到那句話，還想著這是在教訓誰呢。
等他回過身來看到老武頭，也有些驚喜。
港城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能在港城遇到個熟人可不容易，這也是一種緣分。
楚江河笑道︰「老先生，沒想到京城一別，咱們這麼快就在港城見面了。」
都說居移氣，養移體，環境改變人，此話真是太有道理了。
眼前的老武頭就是個例子，以前看老武頭覺得就是個普通老百姓，雖說不是唯唯諾諾，但經歷過那個年代，怎麼看怎麼覺得他平日里肯定謹小慎微。
這時候看他卻是多了些不一樣的東西，起碼這腰桿挺的筆直，神色間也有些顧盼飛揚。
看來他來到港城，換了個環境，這老武頭是重新找回自信了。
不錯，不錯。
只不過剛才他那句粵語是對自己說的？
自己也沒犯啥錯事啊，這就有些莫名其妙了。
老武頭也是一臉感慨，本來覺得這輩子都沒機會跟他再見面，沒想到短短幾個月的時間，竟然能在這里踫面，只能說人生無常。
「是啊，年輕人，只不過再次相見，卻是時移世易，想你家境也不錯，怎麼跟風塵女子有所牽連，年紀輕輕的，需知家財萬貫，敗起來也是快的很吶。」
楚江河一時還沒反應過來，隨即反應過來他這是瞅見自己跟蘿絲小姐交談了，所以才有此一說。
楚江河剛要解釋，馬亮卻不慣著他，斥道︰「我說老武頭，我們怎麼做關你什麼事兒，礙著你什麼事兒了，你在這兒充什麼大瓣蒜。剛一見面你就說敗家什麼的，晦氣不晦氣！有你這麼說話的嘛！」
楚江河揮了揮手制止了馬亮，解釋道︰「老先生，你誤會了。」
老武頭看這兩個人的反應，心里也有些狐疑。
剛才自己明明看到他跟那位風塵女子拉拉扯扯的，雖說這年輕人家底豐厚，可這是港城，沒有點定力，多少錢都不夠造的。
不過看這年輕人神色如常，難道是自己看錯了？還是有別的原因？
雖說他是好心，楚江河也不想跟他過多解釋。
兩個人見面的次數一只手都數得過來，除了買賣關系之外，說不上有什麼交情。
兩世為人的經歷告訴他，切忌交淺言深。
楚江河看他在這里出現，也是有些奇怪︰「老先生，話說你怎麼在這兒？之前听你說是來港城尋友的，不知道順利不順利。」
老武頭也覺得自己多少有些冒昧，不過話都說了，听不听的在對方，自己還能收回來不成。
听楚江河問起自己來港城的生活，老武頭隨口答道︰「還行吧。」
楚江河看他臉上有些落寞，就知道他在港城過的並不順心，自己也不好多問，想著自己肚子還餓著，就試著發出邀請︰「老先生，我們準備吃點宵夜，不介意的話一起吃點兒？我們初來乍到，也不認識路，不知道附近有什麼好吃。」
老武頭想著左右也沒什麼事兒，就答應了下來︰「走吧，前面不遠有一家打邊爐，還不錯。」
說完就背著手，也不管身後兩個人跟沒跟上，自顧自的在前頭帶路。
楚江河見馬亮還要說話，就給他使了個眼色，然後跟了上去。
馬亮無奈，也只得跟在後面。
他想說的是，跟這老武頭有什麼好談的，咱們管他干啥。
不過老大發話，他也不好說什麼。
幾個走不多遠，就在一處餐館外面停下，看老武頭經常來這里，跟老板已經相熟，說了一句老規矩，就老神在在的坐在一個圓桌旁。
楚江河也挨著老武頭坐下，對于這種充滿市井味的餐館，他一向很有好感。
在他看來吃飯就得來這種地方，那種高檔的地方，吃個飯都得端著，太不爽利，還是這種地方好。
馬亮到處覺得新鮮，也想嘗嘗當地的特色。
打邊爐？他還真的沒吃過。
誰知等餐食準備好，老板端上來之後，他是大失所望︰「原來就是火鍋啊。」
老武頭瞥他一眼，不屑道︰「土鱉！」
馬亮對于老武頭沒有什麼尊敬，說道︰「我說老武頭，這不就是火鍋嘛，難道我說錯了？」
打邊爐的吃法跟火鍋沒什麼區別，屬于廣式火鍋。
老武頭一時語塞，也知該如何反駁，不過仍舊說道︰「整天老武頭，老武頭的，你家大人沒教你要尊敬老人？」
這話就有些重了，馬亮臉色一變就要發火，卻被楚江河打斷︰「老先生話有些重了吧，亮子，你也是，跟一個老人家吵吵什麼，吃東西。」
老武頭話一出也有些後悔，這不是說人家沒家教嘛，被楚江河不輕不重的點了一下，也有些訕訕。
自己這是怎麼了，平時自己可沒有這麼口不擇言，看來還是來港城的這段經歷，讓自己心里憋著一股火呢，可對著一個毛頭小子自己也拉不下老臉來道歉。
馬亮最听楚江河的話，恨恨的看了老武頭一眼，就開始嘗試起這打邊爐。
幾盤生魚片，魚丸，尤魚片，生蝦片，幾盤蔬菜，倒也豐盛。
關鍵是食材新鮮，馬亮肚子早就空了，剛才他也只顧著喝酒了，這時吃起來，倒也覺得鮮美異常。
楚江河也吃的有滋有味，在墊了一下肚子之後，這才同老武頭閑聊起來。
「老先生，看你這樣子，這次來港城並不是很順利啊，難道那些老友都沒尋到？」
老武頭不知道什麼時候找老板要了一瓶酒，他只是簡單吃了一點，就在一旁喝著悶酒。
听楚江河問起，老武頭又喝了一口悶酒，回道︰「找到了，人家現在風光的很，字頭的坐館，威風八面。」
馬亮嘴里塞了一塊魚片，燙得他有些齜牙咧嘴，含湖問道︰「啥叫坐館？」
「就是社團的老大，龍頭。」楚江河隨口向馬亮解釋了一句，然後轉向老武頭說道︰「這不是好事？字頭的坐館，想要安排你不是一句話的事兒？」
老武頭自嘲一笑︰「現在這個時代，哪還有什麼義氣可言，到頭來都是耍把人而已。人家就是宋江，我呢，充其量就是個武二郎而已。」
「就你？還武二郎？」這老家伙老胳膊老腿兒的還敢自比武松，真是讓人笑掉大牙。
不過有個詞他不明白，轉頭問楚江河︰「哥，啥叫耍把人。」
楚江河卻十分理解老武頭的境遇，想來他還沉浸在以前的江湖社會呢，卻沒想到來港城，這個美夢被現實擊的粉碎。
「耍把人就是場面人，就是那種面子上說的好听，實際上什麼都不做的人。」
跑江湖就一定知道有一種叫做耍把人，耍把人不一定是壞人，更多時候類似于場面人、交際花之類，屬于高端PUA，沒有足夠的社會閱歷，一般人大概率要中套路。
馬亮嘴里嚼著食物，似懂非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