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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閻娘子躺在李元懷里,正纏著他。

兩人好久沒享受過這種清晨睡一起的時光了。

眼見著天才剛亮,兩人邊說起了枕邊話。

李元問︰「閻姐,你听過血刀門,魏家,孫家嗎?」

閻娘子摟著自家男人腰肢,貼了貼緊,道︰「魏孫兩家好像是縣里的豪紳大家,血刀門我也听過,好像在縣里挺有地位的。」

李元再問︰「上個月白天我不在,小墨坊里有稅官來收過稅不?」

閻娘子道︰「有呀村坊里還有一家交不起稅,家里的女女圭女圭就被牽走了,那戶人家哭著喊著,可稅官根本不理。」

說著,閻娘子嘆了口氣,人皆有惻隱之心,物傷其類罷了。

她這麼一說,李元再結合自己的一些記憶,頓時明白了。

普通人根本不明白其中的道道兒,也不知道其中的權力架構。

而上個月的那些稅官,哪里還是官府的稅官?

這分明是那兩家一門的稅官,只不過披著一身的官府衣服罷了,就好像蔡澤一樣。

明明是血刀門弟子,卻又還是衙役。

他心底有些沉。

蔡澤的那些話在他心里反復響著,轟隆隆的。

——我就把話放這兒,就算紅蓮賊把我們山寶縣給攻破了,他照樣不會動銀溪坊。——

——這皇朝啊,也不過是個最大的江湖勢力,可這‘最大’只是指建國之初。——

——紅蓮賊入了縣,燒殺搶掠,什麼不能干?——

李元越發感到一種難以喘息的緊迫感。

隱隱約約之間,他覺得更大的混亂,真正的秩序崩壞還沒開始。

他穿越前世界的歷史在冷兵器時代不過是低武,可那都有五胡亂華,五代十國這種混亂的黑暗時代。

這個世界,朝廷能夠默許江湖勢力作為國中之國存在,而深山老林里還藏著那等恐怖的東西,一旦爆發了混亂,那會是什麼模樣?

李元簡直不敢想象。

他暗暗地握緊拳頭。

時間不多了,得趕緊湊齊銀子,立刻搬去銀溪坊。

但也不能全信了那蔡澤,這一點他可以通過去蘅蕪酒樓時尋找機會驗證一下。

蘅蕪酒樓也開在銀溪,這一次他遠遠瞥了一眼,還在正常營業,生意也不錯,肉應該也是需要的。

想著,他就要起身。

他一動,閻娘子就縮回了壓在他身上的長腿,問了聲︰「元哥兒,要出去啦?」

「嗯。」

李元說著,輕輕掀開被褥又壓實,開始穿褲子套衣裳。

被褥里,閻娘子水杏眼瞅了瞅自家男人,直接掀開了被子,露出白花花的肉,道︰「那我也起來了」

說罷,她又眨了眨眼,笑道︰「昨天你那沾了胭脂味兒的衣服,我就洗掉啦?不心疼吧?」

李元無語道︰「還提啊?」

閻娘子翻了個頗有韻味的白眼,道︰「女人不都這樣?」

「也是。」

兩人隨口聊著的時候,李元穿好了衣裳,閻娘子把衣服上的扣子也系好了。

李元外出洗漱,閻娘子則是匆匆地燒火,熱了粟米粥和咸肉做早餐。

家里有鹽有肉,閻娘子自然就腌制了不少咸肉。

片刻後,兩人用餐好了,李元抓了弓就往外走,閻娘子則是抓著自家男人換下的衣褲丟木盆里,然後提著捶衣棍去叫王嬸一起洗衣裳

李元才走出家門口沒多遠,就看到一個高高瘦瘦的身影在晃著。

那身影正是田寶。

田寶一看李元,急忙跑來,恭敬道︰「元哥,早上好。」

「什麼事啊?」

「元哥我我想跟著你混。」田寶低下頭。

他大哥被抓丁抓去打仗了,十有八九是死了,家里就剩他和他爹。

他爹也是半死不活的。

田寶看著身邊親人的命運,好似看到了未來的自己,可他不甘心啊,人死卵朝天,橫豎都會死,那不如拿這命在亂世里拼一拼,好歹死時不會太後悔。

咋拼?

「元哥,我是真心的」田寶又道,「江湖里的規矩我都明白,跟了大哥,我的命就是大哥的,大哥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誰要傷我大哥,我和他拼命。」

李元拍了拍他肩膀,道︰「阿寶啊,我又不是混的,你怎麼跟著我混?」

田寶忽地深吸了幾口氣,輕聲道︰「元哥,馬六那老頭兒是我模著黑去宰了的。

我知道那時候大哥還在縣里,馬六死了怎麼都扯不到大哥身上。」

李元︰

「大哥!」

田寶雙腿一軟,直接跪下了。

李元看著他。

原本李元是打算自己去干掉馬六的。

可他去干掉,無論怎麼隱蔽,這還是得算到他頭上。

可以無法無天是一回事,肆意招搖又是另一會兒事。

這田寶直接幫他解決了麻煩,也算是個有眼力勁的人,而且還是有狠勁的人。

在這個世道里,這樣的人至少可以去做事。

「第一次殺人嗎?」

「是」

「感覺怎麼樣?」

「激動激動的一晚都睡不著。」田寶雙眼發紅,內里還密布著血絲。

李元道︰「我教你射箭,你能學多少就看你自己的本事,學會了這門手藝,至少吃飯不成問題。」

「射箭?元哥我,我沒有弓,也沒有準獵證」田寶訥訥道。

李元道︰「跟我來。」

片刻後,李元來到了之前那叫「阿飛」的潑皮家。

這一家是有準獵證的,如果他沒記錯,這準獵證還是錢三坑死菜花叔後,從他家搶過來給「阿飛」的。

之後「阿飛」跟著錢家沒少做壞事。

如今,這「阿飛」是被抓丁抓走了,但兵器和準獵證卻應該還留著。

李元上前,敲了敲門。

沒人回應。

正要再敲,旁邊的田寶恭敬道︰「元哥,我來吧,敲門髒了您的手。」

李元︰???

他稍稍退開一點。

田寶一個加速,猛地沖上去,「 」一腳踹門上。

本就只用了個木閂卡門的門,頓時被踹開了。

田寶右手在後腰一抹,抓出把柴刀,沖進門去,彪悍喊了聲︰「草擬嗎的,沒听到我哥敲門嗎?」

李元︰

門里,一個婆娘正瑟瑟發抖。

片刻後這婆娘手捧著準獵證和土弓,箭矢,直接交給了田寶。

李元拋了兩個大錢過去,道了聲︰「跟你家買的啊。」

那婆娘沒想到還能拿到錢,連聲道︰「謝謝元哥,謝謝元哥。」

昨天的事兒都傳開了,誰不知道李元在官府有人?馬六死了,昨晚有人去報官,可根本就沒衙役過來調查這說明什麼但凡是個傻子都知道。

哪里還有人敢得罪李元?

田寶把準獵證揣懷里,又喜不自禁地模著土弓。

李元看了一眼他。

這少年本來也不是潑皮,也沒有這麼凶悍,只是血氣上頭了,想在這亂世里挎著腦袋換個好點的生活,于是就性情大變。

像田寶這樣的人,必然還有許多。

「阿寶」

「哥,你說。」

「你與我學弓,謹記低調兩字。無論學弓期間還是之後,你不可濫用我的名義行事,再像剛剛那樣,你就別跟著我學弓了,知道嗎?」

「哥我我剛剛錯了。」田寶意識到了什麼,有些手足無措。

李元拍了拍他肩膀,道︰「走吧,跟我打獵去。」

亂世將至,他要抓緊時間搞錢,多個人也能多雙手,而他則無需事必躬親。

這田寶看起來還行,至少可以拿來觀察一下。

成不成,等之後再說。

除此之外,在他去了銀溪後,這小墨坊里還能留下雙眼楮

至于降不住,這似乎不太可能,至少可能性不大。

田寶不過是根本不涉及入品武者力量的普通人罷了他有空余點數,如今自身又是九品武者,若是連個不入品的人都降不住,那不如拿塊豆腐撞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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