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郝鳴岐的意料,當他回家提出要借父親的車的時候,回敬他的是父親劈頭蓋臉的詰問︰「哪有用私家車去辦公差的?你這個編外警察不要當好了,回來幫助我管理工廠。」這也難怪,父親本來就反對郝鳴岐做警察,現在听說要用他的私家車去辦公事當然一百個不願意。
郝鳴岐搬來了母親當說客,依然沒能打動父親。回到自己的房間,郝鳴岐望著一籠借來的信鴿發起了愁。信鴿說好只用一天,如果還借不到車,自己的計劃就要泡湯了。
郝鳴岐一籌莫展,只好去找舅舅。舅舅一見面就得意的說︰「我猜的不錯吧,在你老子那里觸霉頭了吧。我就知道你爸爸那個老頑固不好說話的。幸虧舅舅留了一手,告訴你吧,車子已經搞到了。」
郝鳴岐一听大喜過望︰「你怎麼搞到的?」
「怎麼搞到的?我直接去找局長要車,局長立刻就答應了。」
「還是舅舅的面子大!」
「現在對我這個領導心悅誠服了吧?」舅舅的得意的點起一根煙,翹起二郎腿︰「局長也正為這個案子撓頭呢,一听說我們有了線索哪有不支持的道理?」
第2天一早,一輛掛公安牌照的吉普車就開到郝鳴岐在家門口,郝鳴岐得意揚揚的拎著鴿籠子上了汽車,舅舅已經在車里面。在家里的父親看著兒子上了車絕塵而去,無可奈何的搖搖頭。
上了車郝鳴岐和舅舅擊掌相慶,然後讓司機走大路直奔草橋。
「現在可以把你的計劃告訴我了吧?」舅舅迫不及待的問︰「我現在好歹也是你的領導了!」
「我們兩個就不要分誰是領導了,我們兩個就是福爾摩斯和華生的關系。」郝鳴岐依然不松口。
「小赤佬不要耍無賴呀,那你說誰是福爾摩斯誰是華生?」
「這還看不出來嗎?」郝鳴岐正了正自己的棒球帽,「當然我是福爾摩斯了。」
「你這個胎毛都沒褪淨的小毛孩子,哪一點像福爾摩斯?」
「因為這個計劃都是我的主意呀,」郝鳴岐用手指頭點點自己的腦袋,「做偵探不在乎年紀大小,關鍵在這里。要不然為什麼你干這麼久還是個包打听。」
舅舅氣的吹胡子瞪眼,舉手作勢要打。郝鳴岐趕緊接住舅舅的手︰「好了好了,我就承認你是領導好了。」
司機都被這一老一小給逗樂了。有了汽車代步很快就到了草橋,郝鳴岐下車拿出一個小本記下了當時的時間,然後從籠子里拿出兩只鴿子使勁向空中一拋。
兩只鴿子撲扇著翅膀直沖天空,在空中做了個盤旋向市區方向飛去。郝鳴岐望著鴿子飛遠才上車關上車門。
司機問道︰「下面去哪里?」
「去霧嵩,」郝鳴岐說道。汽車又重新啟動。
舅舅趕緊問︰「為啥還要去霧嵩?」
「因為還有兩只鴿子要放啊,」見舅舅還沒明白,郝鳴岐就說︰「我就把我的想法告訴你吧,敵人電台的方向是一個向東北方向的扇形,如果在這麼大的範圍內盲目的尋找,那就是大海撈針。而在這個範圍內架設電台草橋和霧嵩可能性最大,因為這兩個地方有穩定的電力供應。」
「那你怎麼知道電台是在草橋還是在霧嵩呢?」舅舅問道︰「這連局里的電子偵測車都很難斷定的。」
「上次來草橋的時候,我們在農貿市場看見了很多鴿子,我就突然來了靈感,敵人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傳遞情報一定有什麼非常的手段。」
「噢,敵人是用信鴿來傳遞情報,」舅舅恍然大悟。
「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可能性。因為地面上我們的公安盤查的很嚴,無論是人員還是車輛在夜間想順利的傳遞情報是很難的,何況還要在半個小時左右的時間內完成。除了在天上飛還能有什麼辦法?」
有時候連司機都听明白了︰「你是想在草橋和霧嵩兩個地方放飛鴿子,然後根據歸巢的時間確定電台的位置。」
「你看看連車夫都听明白了!」郝鳴岐得意的看著舅舅。
司機卻不滿的說道︰「車夫?你搞清楚沒有?我也是老偵查員,當年在解放區就干過內保工作。」郝鳴岐不好意思的一吐舌頭。
「乖乖隆滴咚,你這個小腦袋瓜里面確實有點東西。」舅舅也不得不佩服郝鳴岐的智慧,「那敵人為什麼要把事情搞得這麼復雜?」
「為了相互掩護,如果他們固定一個位置發報,時間久了公安就會利用偵測手段縮小範圍,他們的電台早晚就會暴露。他們這樣做就是想在公安還沒有接近目標的時候就轉移發報位置,讓公安兩頭撲空。」
「敵人真狡猾,搞得神出鬼沒,有人還真以為出了幽靈。不過這也是被我們嚴厲的打擊手段逼出來的。」司機感嘆道。
「但是現在一切都是猜想,能否找到敵人電台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有很多問題還沒搞清楚。」郝鳴岐從來沒有停止思考。
「還有啥子問題沒搞清楚?」舅舅的角色越來越像華生了。
「信鴿傳遞情報都是單向的,也就是說信鴿只認一個家,把它帶去某個地方它只能向家里傳遞情報,而下一次又要把他再送出去。這樣做也過于繁瑣了。在兩地之間頻繁的交換信鴿,既費時又容易暴露。我們的偵查員工作已經做得很細了,竟然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
小鳴岐的話讓大家又陷入了沉思,汽車也不知不覺中到達了霧嵩。郝鳴岐如法炮制,將剩下的兩只信鴿放飛同時記下了時間。
就在鴿子振翅高飛的同時,旁邊一座高大的教堂鐘樓響起了西敏寺的音樂,緊接著敲響了整點的鐘聲。洪亮的鐘聲驚飛了鐘樓塔頂的一群鴿子,在教堂上空盤旋飛翔。
「我估計敵人的電台就在霧嵩。」舅舅有把握的說,「因為這里養鴿子的人也很多,從清末的時候這里就住了很多洋商,听說他們也用鴿子傳遞信息。」
從霧嵩回來,郝鳴岐買點禮物和舅舅直接去了二姨家,沒想迎頭踫到的卻是二姨丈。看臉色就知道二姨丈很不高興,只是礙于舅舅在場沒有發作。
郝鳴岐小心的將空鴿子籠放在牆根兒,滿臉都是笑的說︰「姨丈在家呢,鴿子都回來了吧?」說著將禮盒放在了桌上。二姨丈還是虎著臉沒說話,郝鳴岐偷偷扯了扯舅舅的衣角。
舅舅咳嗽了一聲︰「我說妹夫啊,小鳴岐是個孩子,為了辦公事借你幾只鴿子用了一下。你個做長輩的不至于你不高興吧。」
二姨丈這時才擠出一點笑容︰「看在舅舅的份上,二姨丈就不怪你了,所幸的是鴿子沒有出事情。」說著就示意二位坐下,並問他們借鴿子干什麼用。
郝鳴岐就將案情簡單的介紹了一下,二姨丈一听不屑一顧的一擺頭︰「這種事情還要拿鴿子做實驗?直接問我就好了。信鴿從草橋放飛歸巢時間20分鐘左右,從霧嵩放飛歸巢時間在30分鐘到40分鐘之間。我訓練新鴿子的時候,經常到郊區放飛。」
這個時候姨媽也從樓上下來,郝鳴岐問了一下歸巢的時間,和自己的記錄的放飛時間一比對,果然和二姨丈說的差不多。
小鳴岐趁熱打鐵又問道︰「還有一件事情要請教二姨丈,有沒有什麼辦法讓同一只鴿子在兩地之間往返傳遞信息。」
二姨丈思索了一下說道︰「要做到這件事情不容易的,我是沒有嘗試過的。但我們行內的一些老師傅可以做到。」
郝鳴岐一听來了興趣,趕緊說道︰「請二姨丈仔細說一下。」
二姨丈一看談起了他的老本行也來了興致︰「一般來說有兩種辦法,一種辦法是,在訓練新鴿子的時候,好比在甲地為鴿子做窩,也就是它的老家,在喂食的時候把它帶到乙地給它喂食。然後放飛,讓它歸巢。下一次喂食的時候再帶到乙地,吃飽了讓它回家。這樣反復多次,鴿子就養成了在甲地睡覺到乙地進食的習慣。就可以利用它往返傳遞信息了。不過這種方法不太可靠,有的鴿子因為過于饑餓會在半路打野食,造成丟鴿子。」
「那還有一種方法呢?」
「另一種方法就可靠多了,其實和第一種方法差不多,所不同的就是利用雌鴿的哺乳期。在雌鴿哺育幼鴿的時候采用第1種方法,將信鴿的老窩和幼鴿放在甲地,讓它在乙地取食然後飛回甲地哺育幼鴿,利用雌鴿強烈的母性增強歸巢性。這種方法非常可靠,幾乎沒有丟鴿子。」
郝鳴岐听完興奮的一拍手︰「謝謝二姨丈,受教了。」然後郝鳴岐又請教了一些信鴿的專業知識。
二姨丈最後又補充道︰「不過這兩種方法有一個共同的缺點,就是甲乙兩地的距離不能太長,從市內到霧嵩的距離就是極限。以前的商人就是用這種方法傳遞消息。」
郝鳴岐和舅舅听完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