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進入冥域之時，我就知道此行九死一生。既然能夠讓我用我這一命，去換大家的性命、換修仙界萬萬年平安，難道不正是我們修行的人應常有的舍己之心嗎？師兄，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道，而我，也是在全我的道。」
應陵怔怔地看著師妹。
顧知知回看他，目光溫柔又堅定。
仿佛她方才做的這個決定，不是去送死，而是在修行。
那樣一道縴細的身影，卻堅定地走在自己的道上。
顧知知看著應陵出神，心里其實在打鼓。
她不知道自己說的話有沒有用，但她覺得，清清師叔當初之所以能夠如此堅定地答應去殺紅霄，必定不只是因為妖丹的原因。
還有她自己心里的堅守。
她在堅守自己的道。
她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有自己想要守護的人，也有自己想要修的道。
只有這樣，她才會在獸丹的影響下，依舊保持著的一絲理智。
但顧知知不可否認的是，理智不斷拉扯的感覺，真的很難受。
清清師叔有自己的道，自然不願成為沒有理智的魔。
所以她才會如此煎熬。
想必這也是師傅如此耿耿于懷的原因之一。
顧知知朝應陵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道︰「師兄之前教我的法子確實有用，之後我還要吸收大量的獸丹，要辛苦師兄繼續替我看著了。萬一我不小心入了魔，一定要喚醒我。」
應陵不想答應。
看著師妹那義無反顧的樣子，他知道自己勸不了。
甚至他現在都不知道應該從哪里勸。
師妹說，這是她想的修的道。
可道是什麼？
他們修行，不就是為了逆天而行嗎？
若是他連自己的師妹都救不了，那這道還有修的必要嗎？
應陵下意識地將這句話說了出來。
顧知知側頭看他，想了想，回答道︰「當然有。」
應陵忽地抬頭看她。
顧知知繼續道︰「只有修道，才能盡可能的守護自己想守護的一切。就像現在，若不是師兄參悟的這個壓制暴戾之氣的法子，我只怕都沒辦法保持清醒，更沒辦法與師兄交流。或許，後期我還會變得瘋魔。師兄，我不怕死，也不怕為蒼生而死，若是能保護你們，我很開心。」
「可你會死。」應陵沉痛地看著她。
顧知知無所謂地一笑︰「人生有一死，只要死得有價值有意義，就是死得其所。」
「再說，我就算死了，師兄也一定會永遠記得我，那我就依舊還活著，活在師兄的心里。」顧知知點了點應陵的心口。
看著師妹撤開的手指，應陵緩緩捂住心口。
所以，師妹當初赴死時，竟然是這麼坦然嗎？
她難道沒有怨自己沒有救她嗎？
決戰之時到達，應陵看著師妹的眼神越發不忍。
顧知知察覺到什麼一般，在準備與紅霄決戰時，忽然轉頭朝應陵說道︰「師兄，這是我的選擇，我現在要去全我的道了，願師兄也能尋到自己的道，堅定地走下去。」
說罷，轉身朝著紅霄沖過去。
應陵怔怔地看著師妹遠去的背影，是如此的堅定又決絕。
正如她方才所說，她會堅定地沿著自己的道走下去。
那他的道呢？
四周的打斗忽然間變慢了，應陵站在那里，周遭的一切，似乎都被某種無形的東西隔開，絲毫影響不到他。
他眼中紅光時隱時現，身上的氣息不斷變幻著。
師妹的心智向來堅定。
她決定的事，從來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做過的每一件事，她都沒有後悔過。
哪怕是赴死。
可他呢？
他一直陷在過去，不斷地後悔、質問自己為什麼沒有救下師妹。
不斷地去回憶著根本無法改變的往事。
道之一字，他早已忘了。
世人皆說，他與師妹是一對雙璧。
但在他看來，他的心性根本比不上清清師妹。
在對道的堅定上，他更是比不上。
鏡中世界一陣動蕩，早已從里面出來的顧知知焦急道︰「掌門，師傅他不會有事吧。」
可千萬別是弄巧成拙了啊。
顧知知心都提起來了。
掌門眉頭擰得可以夾死蒼蠅。
忽然間，一股龐大的靈力，自鏡子里迅速蕩開。
掌門立刻松手，鏡子便立刻騰空而起。
下一瞬，一道雪白的身影自鏡子里閃出。
那道身影乘風而起，直升到半空方才停下。
在那道身影出現的剎那，天上忽然間風雲變色。
掌門激動出聲︰「太好了，你們師傅不僅解開了心結，還能一舉突破到合體期！快，立刻封鎖此峰，不許任何人打擾！」
掌門激動得都有些手足無措了。
他也不想想，就顧知知三人的能力，哪能啟動護峰大陣？
被顧知知提醒之後，掌門這才反應過來。
當護山大陣啟動的剎那，第一道天雷便落了下來。
應陵只抬抬手，就將那道天雷擊散。
「哇 ！師傅厲害！」
看著被打散的天雷，顧知知驚呼一聲，還不忘了給應陵鼓鼓掌。
駱其琛痴痴地望著，眼中的羨慕都快溢出來了。
方澄雖沒駱其琛那般明顯，但眼里的向往也時不時地跑出來。
掌門則欣慰地站在一旁。
听到顧知知的話，掌門眉頭一跳，輕聲呵斥道︰「你們師傅度劫，對你們也是一種啟發，好好看著，對你們有益處。」
顧知知听到了，但她沒放在心上，甚至都沒覺得掌門這話是沖自己說的。
她可是擺爛王，需要度劫嗎？
不需要。
因為她根本不可能有太高的修為。
所以掌門的話，對她來說半分用都沒有。
她反而拍拍身邊的兩個師兄，將掌門的話給他們重復了一遍。
「……」掌門沒好氣地輕敲顧知知的頭，「說你呢！」
突然挨了一下的顧知知委屈抱頭。
應陵這次的劫過得很輕松，不多時天邊便雲開霧散。
一身白衣的應陵仙人般，自天邊落下。
停在眾人面前不遠處。
他抬起腳，不急不徐地朝四人走近︰「掌門……」
他剛動，就見自己的三個徒弟，臉色難看地往後退了幾步，一臉欲言又止地看著自己。
應陵心里滑過一絲疑惑。
他看向三人，道︰「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