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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秋屏哭唧唧說道︰「那一日,我和妹妹同幾位夫人一起喝茶。能收到帖子的都是富貴人家的娘子,那地方也是個好去處,花香襲人,彩蝶飛舞……」

裴錦咬牙,「說重點!」

阮秋屏嚇得趕緊切入正題,「席間有人說起家中孩兒生辰宴,各自吹噓了一番。原本我並未搭腔,偏巧有個叫黃瑞霞的記得麒兒生日,便問我是如何張羅。

我只說孩子不在身邊,她們便笑我沒心沒肺,我不得以才說要為麒兒補上,黃瑞霞便自作主張幫我寫了信。我這都是被攛掇的!」

裴錦冷笑,「若不是旁人提起,你都不會想起你兒子。」

阮秋屏突然怨恨起來,「想他有何用?他原本什麼都听我的,我也寵著他由著他,可你呢,對四歲小童如此嚴苛,他卻偏偏同你親近。如今沈麒成了裴記的小少爺,可還記得我這親娘過的什麼日子?」

「你這都是借口罷了。」裴錦問︰「既然約了,為何又不去?」

阮秋屏低頭看了看杜南之,小聲道︰「他今天突發頭痛,得找人為他醫治。」

裴錦都被氣笑了,行,阮秋屏真行。

「那黃瑞霞是誰?」

「一個小商戶家的正頭娘子,姿色平平,只識得幾個字罷了,沒什麼格調,平日衣裳首飾也不及他人。」

你看,她這時候想的不是姓黃的為什麼攛掇她見兒子,她只記得攀比炫耀。

甚至都沒說要去探望沈麒,也沒問他傷得怎樣,如何處置的,能不能落下病根。

換句話講,在阮秋屏心里,沈麒都不如杜南之來得重要。

裴錦冷聲道︰「你今日應該慶幸,你只是被慫恿,並沒真正參與到其中,否則可就不是打一頓這麼簡單。」

她松開阮秋屏的頭發,一抬手,茯苓立刻遞來帕子。她將每一根手指都擦干淨,站起身道︰

「原本看在沈麒份兒上,我並沒攔著你們見面,看來是我想岔了,你根本不曾惦記他。換作任何一位母親,失約之後不該去瞧瞧他麼?我今日若是不來,你連他出了什麼事兒都不知道。既然如此,他以後出息了,你可別腆著臉來喝他的血。」

阮秋屏欲哭無淚,她居然嫌棄我?我的頭發有那麼髒麼?犯得上那麼一頓擦?

等人走了,杜南之悠悠轉醒,扶著阮秋屏站起來。

「秋屏,她這是闖私宅,咱們即刻去報官!」

阮秋屏沒好氣道︰「報官?我被打成這樣,這麼丑如何見人?」

杜南之也急了,「我好心好意出主意,你卻怨起我來,枉我夜里抱你去恭房!」

「你吃我的花我的,這麼點破事兒就邀功?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你如今還抱得動嗎?」

「你變了,你就是嫌我禿了。我抱不動,還不是因為你胖了。」

「杜南之,你有沒有良心?今早是不是我為你請的大夫?你方才不敢出頭也就罷了,早就醒了卻還在裝暈,當我不知道呢?」

兩個人吵起來,互相揭短毫不避諱。門房和護院面面相覷,他們也不敢吱聲,他們也不敢勸。

此時,裴錦已坐在馬車上整理思路。

原本她以為,阮秋屏是被孟青藍收買的,如果拿到證據,怎麼也要咬下孟青藍一大塊肉。

可惜不是。

阮秋屏這個蠢貨,對方只用了個小伎倆,她就急吼吼鑽進圈套。

若是換個人,或許有做戲隱瞞的可能,阮秋屏?她還沒那個本事!

正想著,听到小樹在外面不停打嗝,裴錦笑道︰「樹啊,快別吃了,回頭讓嬤嬤給你做更好吃的餅子。」

小樹道︰「多吃,有力氣,欺負介哥的,打他!」

這孩子,這是多愛他介哥!

幾人正說著話,馬車突然停下,趕車的茯苓道︰「夫人,是睿王府的譚大人。」

裴錦挑開車簾,譚敬在車外作揖道︰「夫人,我們王爺在裴記藥鋪等您。」

景淵?他怎麼去了藥鋪?大晚上的老林還不嚇死了。

等裴錦到了藥鋪,景淵已經在里面等了一會兒,老林誠惶誠恐哆哆嗦嗦,見到東家如釋重負。

裴錦悄聲對茯苓說︰「給小樹拿幾個山楂丸,以後別讓他吃這麼多。」

她進了里間,景淵正在喝茶,放下茶盞道︰「馮家那兩個,剛才咬舌自盡了。」

裴錦大驚,「這就自盡了?是怕攀扯到孟青藍?」

景淵點點頭,「如此一來,劫持沈麒的罪過便由馮家一力承擔,和宣平侯府再無瓜葛。」

裴錦嘆了口氣,「民婦剛剛去找阮秋屏,收獲甚微。孟青藍滑不留手,做事不露痕跡。不過,即便是徒勞,民婦也要查的。」

景淵問︰「她是侯夫人,權勢在手,你不怕麼?」

「若是事事都怕,哪還有剛正諫臣?哪還有變革鼎新?若是人人都摧眉折腰事權貴,史上怎會有百姓揭竿而起?權貴應為百姓謀福祉,而不是要人害怕的。她是侯夫人,我還是大熙第一神醫呢,理應她怕我才是!」

景淵內心震動,一個女子居然有如此見識,竟比朝堂上某些尸位素餐的更有真知灼見。

但是,他卻淡淡道︰「大膽。」

裴記知道自己說禿嚕了,換成別人在這兒,這個由頭足可以治罪。她訥訥道︰「民婦失言,不過,也是肺腑之言。」

景淵並不深究,又道︰「本王的人已經找到你的藥材,就藏在城南。」

裴錦立刻做出喜出望外的神情,「謝王爺!裴記的貨居然被藏在那兒,真是意想不到!這真是好大的驚喜!」

景淵︰「……」

他咳了兩聲,「彼時馬西風已被灌醉,被一個姓趙的年輕人捆成粽子。」

裴錦笑容滯在臉上,大意了,居然忘了這茬。

于是她問︰「那馬西風,也被送官了……吧?」

景淵淡淡應了一聲,問道︰「那小子是你的人?」

他果然知道了!自己剛才還假裝驚喜,那番做作簡直沒眼看……

裴錦硬著頭皮道︰「他叫趙介,民婦離京這兩年,他一直在碼頭幫工,今日才回到裴記。」

景淵點點頭,「的確是個好幫手。裴記的藥已差人裝車,過會子就能運來。」

裴錦趕忙送上彩虹屁,「去王府求助已是叨擾,王爺竟不辭辛勞,幫民婦找回了藥材!王爺真是深明大義,體恤百姓,愛民如子,高風亮節!」

景淵失笑︰「你就當成,本王怕母妃和愛女的大夫心情不佳,誤了她們的醫治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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