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瑞霞很是為難,「裴夫人,我只是听從吩咐讓阮秋屏約孩子出來,並不知道後面還有綁架,若是惹出官司,可沒我啥事兒啊!」
裴錦淡淡道︰「若非如此,你以為還能在這兒賣扇子?」
黃瑞霞權衡利弊,覺得還是自家生意重要,當即按了手印。
裴錦將「口供」收好,說道︰「這批扇子你拿貨價太高,我雖答應收走,但我可不是冤大頭,只會給你拿貨價的四成,沒問題吧?」
黃瑞霞氣得臉通紅,「裴夫人太過雞賊,給這麼低的價,卻等我按完手印才說。」
裴錦攤手,「那你再考慮考慮吧。扇子是過季物件,我若不收,別人更不會收,你給不給我都無妨的。」
她帶著空青往外走,黃瑞霞急了,這貨壓在手里,開春也不見得能賣出去啊!
「裴夫人留步,」黃瑞霞緊追幾步,「就按您說的價,不過,您得把蘇繡紈扇全收了才行。」
「可以。」
從張記出來,空青問︰「這些扇子要留著送人嗎?」
裴錦道︰「不送人,我自有用處。」
空青又問︰「口供拿到手,咱們要報官嗎?」
裴錦搖了搖頭,「讓黃瑞霞勸阮秋屏約沈麒出門,並不能指證孟青藍是綁架的幕後主使。這口供先留著,雖然戰線注定很長,雖然宣平侯府有權有勢,但孟青藍造的孽,我一定都還回去。」
裴錦和空青一起回到家,景珺瑤正在廳中喝著蜜梨膏飲子,顯然已經等了一會兒。她身後站著一名侍衛,看著眼生,應該是景淵派給她的新人。
裴錦道︰「郡主今日來得早。」
景珺瑤嘆氣,「景琮被表姐帶去騎射,跟我玩兒不到一塊兒,只好跑來找空青。」
她將蜜梨膏喝完,說道︰「空青不是想學畫畫?還有半個時辰夫子才來呢,你趕緊換身衣服,換完我教你。」
空青答應一聲,喜滋滋回房去,裴錦問道︰「郡主,王爺病養得如何?」
景珺瑤嘆了口氣,「爹爹整日吐血,很是虛弱。這幾日下雪,他腿上舊疾又犯了,天天喊著腿疼,連床都下不了。」
裴錦皺了皺眉,前幾天剛說他腿上毛病要治,這就下不來床了?是真的還是裝的?
「郡主,王爺的腿怎麼個疼法?」
景珺瑤道︰「大概是……鑽心的疼法。」
「是體表疼還是內里疼?」
「應該是都疼。」景珺瑤一臉擔憂,「究竟怎樣,爹爹也沒細說。昨日他扶著桌子走了幾步,額頭上都是汗,我們都擔心得很。」
裴錦眉頭蹙起,這麼嚴重的麼?
景珺瑤輕聲道︰「其實,祖母昨個兒就想請您過去,可爹爹說您忙得很,他只是舊疾而已,府醫就能治。」
裴錦心道︰瞧郡主的模樣,顯然什麼都不知道,看來景淵裝病連家人都瞞著呢。不過也可以理解,下毒方肯定在暗中窺探,能防則防,做戲肯定是做全套的好。
只是他這腿……
正尋思著,空青換了衣裳出來,景珺瑤和空青相攜去畫畫。裴錦想了想,披上斗篷提起了藥箱。
「秋生,跟我去一趟睿王府。」
秋生立刻去駕車,等裴錦坐到馬車上,突然覺得不對勁。
吐血、虛弱這些中毒癥狀,是景淵故意放出去的,意在迷惑敵人。
而腿疾這種毛病,他也會四處宣揚嗎?依照他的性格,就算是真疼,他連哼都不帶哼一聲的。
若非故意,腿爛了都不會讓女兒和太妃擔心的好吧。
套路,全特麼是套路!借用小郡主忽悠我呢!
裴錦當機立斷︰「秋生,咱們回去。」
馬車停了下來,秋生在外面道︰「夫人,可是咱們已經到了。」
「到了也可以走。」
「好像……走不了啦。」
還沒等裴錦挑開車簾往外看,譚敬的聲音便傳了過來︰「裴夫人,王爺叫我在這兒候著,您果然來了。」
裴錦心道︰大意了,並且沒來得及閃……
她下了馬車,譚敬抱拳,揚聲道︰「裴夫人,王爺狀況很是凶險,府醫也沒法子,只能請您來瞧瞧。」
哦,還想把我誆來陪他們演戲。
裴錦會意,板著臉冷聲道︰「王爺癥狀和郡主有些相似,但又不完全相同,究竟能不能治,要看過才能確認。」
「裴夫人放心,王爺仁厚,無論結果如何都不會怪罪。」
裴錦點點頭,「那就好,前方帶路。」
她隨譚敬進了王府,直奔景淵的住處。屋里地龍很暖,王爺倚在床上,見她來了,將下人都遣了出去。
景淵將手里兵書放在一旁,笑著問︰「外面冷不冷?」
裴錦冷聲道︰「外面倒是不冷,但我的心拔涼拔涼的。」
景淵笑出聲,立即便要下床,裴錦伸手攔住︰「回去躺著,走路疼痛難忍,都疼到鑽心了,這種人沒有下床的權利!」
景淵起身將手爐塞給她,這才坐回床上,直接伸出手︰「給。」
就……還挺自然的。
裴錦將手指搭在脈上,片刻之後說道︰「放心,毒不礙事。」
「那腿呢?」
裴錦沒好氣地說︰「腿別要了,直接嘎了吧。」
景淵笑道︰「不是騙你,這幾日外頭下雪,真有些不適。」
裴錦查看患處,問道︰「你這腿傷怎麼得的?」
「是八年前的事兒了,遇伏中了箭傷,又下了大雨,傷腿在雨里泡了兩個多時辰。」
裴錦道︰「感染了是吧?」
景淵點點頭。
「能保住這條腿都是你運氣好!」
「下次出征一定帶上你配的傷藥,消毒藥水也帶著,再中箭就能妥善處理。」
「還想有下次?一軍主帥就別受傷了好吧?你得穩定軍心!」
景淵笑出了聲,「好,听你的。」
裴錦鋪開紙,唰唰唰寫了方子。王府有藥材庫,府里人趕忙去取藥。
待東西齊全,裴錦說了煎藥的法子,又叫人準備木桶。
「你這腿入了寒氣,需要燻洗,針灸推拿也不能少。」裴錦道︰「備水,上燻蒸!」
听在景淵耳朵里,特像處理某種禽類︰「把水燒開,先禿嚕禿嚕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