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兒,我心悅他,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真羨慕你不懂這種滋味。」沈幼初抱住季謹的手臂,心滿意足的笑道︰「也希望你永遠不要懂這種滋味。」
「……」
季謹覺得幼初好像說了什麼,但仔細一琢磨,又像什麼也沒說。
罷了。
「也不知道寧公子幾時方能有空,我還想請教他賦詞的方法。」季謹想到寧公子所作的六首詞,便不由得心潮澎湃。
沈幼初歪著腦袋不解地問︰「詩和詞不是差不多嗎?」
「不一樣的,詩更講究韻律和格調,但詞更能表白一個人的情感和經歷,一個人的詩風可以模仿,但詞風就像是經歷和心境,不同人有不同的看法,也有不同的表達。」
徐先生稱寧公子為詩仙。
但她覺得,寧公子更像詞中之龍首。
詩可以模仿,但那氣勢磅礡又細膩溫柔的筆觸,永遠獨一無二。
「這樣呀……詩詞一道原來還有這麼多講究呀……原來如此……」
季謹看到沈幼初听她講完,依舊似懂非懂的樣子,不由失笑。
「罷了,不與你講這些,說直白些,就是我想向寧公子請教,如何能夠準確地通過作詞來表達自己的心意。」
「有話直說不就好了呀,為何還要作詞?」沈幼初的反問,讓季謹臉頰上浮現一抹紅暈。
為何?
季謹眉眼低垂,看向她這一生的摯友。
大概是為了自己能夠表達出自己對詩仙的向往之情,又不想失去眼前這位好友,只能寄情于詩詞之中吧。
「謹兒,你有心事。」
「所以我才想向寧公子討教,直抒心懷的作詞方法。」
「你可以和我說呀,我們才是好朋友,你為什麼只想和他說呀?」
「……」
季謹秀眉微蹙剛要解釋,梅香興奮地揮舞著一塊玉牌沖進房間。
「小姐,寧公子傳話來了,說,明早讓你去平安醫館幫個忙。」
沈幼初來沒來得及高興,听說不是去看香水而是去幫忙的,嚇了一跳︰「幫忙?寧公子遇到什麼麻煩了?難道是葉柳兩家因為丑事被寧公子挑破,他們想要報復寧公子?」
「就知道那對狗男女一肚子壞水,菊香!這是怎麼回事?」
菊香閃身而出,淡定地看了眼擼起袖子恨不得去跟葉柳兩家干一架的小姐,嘴里吐出兩個字。
「缺錢。」
「什麼?!」
「寧公子是因為制香水缺錢,想請小姐幫忙,小姐明日記得多帶些銀票。」
菊香狠狠地剜了一眼興高采烈的梅香。
讓小姐發現寧公子是吃軟飯的,這是值得高興的事嗎?
換作是她,當場給寧公子的護衛塞幾張銀票打發走,免得惹小姐傷心。
沈幼初听到這個消息,果然驚訝不已。
然後,她猛地一拍桌子,開懷大笑起來︰「呀呀呀,太好啦!寧公子終于肯向我要錢,說明他把我當成自己人了!」
「……」
「……」
菊香和梅香知道情人眼里出西施,可沒想到小姐居然如此不理智。
「梅香,還愣著干嘛,快去島上把銀票統統裝箱,明早給寧公子送去!」
「可是小姐,萬一寧公子不是找你要錢呢?」梅香早知道此事這麼復雜,當時就應該抓住那個傳話的黑小子,讓他再多說幾個字。
只是「明早幫忙」這四個字,就要讓她數銀票數一宿?
一字千金也不過如此。
「不管是不是,趁著寧公子沒後悔,快去快去。」
沈幼初把心不甘情不願的梅香打發走,歡樂地哼著小調。
忽然意識到在場還有一位同樣重視寧公子的人,朝著季謹看去。
只見季謹仿佛石化般站在當場,紅唇微張,久久沒有合上,明顯是想說什麼但又不好意思說的樣子。
「謹兒,你不會覺得詩仙和仙人一樣不吃不喝吧?寧公子找我要錢,他在你心目中的地位形象一下子崩塌了?」
季謹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又搖頭,嘴硬道︰「我說過,我只對他所作的詩詞感興趣。」
她是有些失望。
但不是對寧無恙無法處理困難感到失望,人生在世,誰都有難處的時候。
她失望的是。
寧無恙應該明明知道幼初對他極好,卻還要利用這一點,裝腔作勢地向幼初要錢。
他是什麼都沒說,只是去請人幫忙,但幼初絕不會對他提出的幫忙視而不見。
「幼初,明日我同你一起去見寧無恙,若他敢欺負你,哪怕他是詩仙,我也要……要……」
季謹一下子卡了殼。
沈幼初知道她不是說說,只是沒想好該打該罵,也知道謹兒是擔心她被壞男人欺騙,跳起來把季謹抱了個滿懷,在她的胸口處滿足地蹭了蹭。
「謹兒,你對我太好啦,你放心,寧公子他有分寸,我給錢他也只會打借條,然後,等他還不起,我正好可以讓他以身相許。」
「謹兒你不知道,我一直在等這種機會呢。」
季謹見她不是在開玩笑,忽然有點同情起寧公子來。
罷了。
她還是好好想想,明日相見,該如何與寧公子正常交談,別再羞怯的事吧。
清晨。
當陽光透過青紅的桃子,化作斑駁的亮點灑在寧無恙的臉上時,他睜開眼楮,先朝著竹筒里浸泡的瓷瓶看去。
完好無損。
拔出瓷瓶的木塞嗅了嗅。
香味比昨晚濃郁了幾分,若非這瓶香水是按照沈幼初的喜好,做得味道香濃了一些,此時便可以上架外賣了。
「菊花和梅花還是要減淡一下香味濃度,少加些植物精油。」
寧無恙把竹筒拿回制作香水的屋子里,找了個蔭涼的角落里置放,後又在這兩日記錄的配方上更改了一下。
酒精早已裝在壇子里備好,分量正好夠做一千來瓶香水,植物精油提取哪種鮮花要看接下來的情況采購。
剩下的工序便是按照成功的配比方法,將它們混合,再攪拌、靜置、搖勻,再靜置,達到一定清澈度和濃郁度,便可對外出售。
「一個瓷瓶裝三兩香水,我賣它五十兩銀子一瓶,沒有人有意見吧。」
自古便是物以稀為貴。
掌握最頂端的生產資料者,擁有對生產事物的定價權。
寧無恙覺得這個價位,對標葉氏燻香鋪的桃花醉,一兩香百兩銀,他還是太善良了些。
沒辦法,誰叫他是良心商人呢。
把各個工序需要做的事分派下去,調配的尺度則交由自己來把握。
接下來,便是集資去購買各種原材料,正式投入生產。
「小雲飛,昨晚讓你送的信送到了嗎?」
寧無恙打開大門,眼見日上三竿,沈幼初還沒來,不免為今日的生產計劃著急。
雲飛看到沒皮沒臉還在催他的公子,癟了癟嘴,︰「送了。」
至于會不會來,雲飛當時沒強求,為了公子的未來著想,他既希望沈小姐能出手幫忙,又不希望沈小姐給公子錢。
正兩難時,馬蹄聲「??」響起。
一輛雙馬並駕的馬車,從湖心小島相反的方向行駛而來。
還沒停穩,車簾挑開,一道粉色人影一躍而下,拎起裙擺朝寧無恙跑來。
「寧公子你快來,看看我帶的這些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