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真雞賊,封賞三品超規格郡主,還給了蕪湖這塊寶地,但寶冊寶印不一並送過來,而是提出了領取的條件。
大餅就在鍋里,全看嫻郡主手長不長,有沒有能力夠得到。
可是。
節省糧食的釀造酒方,其實是他現編的。
按照大興如今的釀酒技術,別人釀不釀得來他不清楚,反正他釀不來。
「嫻郡主,接旨吧。」
傳旨太監依舊笑得很慈祥。
但周靜嫻的心情卻十分的苦澀。
她偷偷瞄了一眼寧無恙,四目相對,看到寧無恙眉毛一挑,愛莫能助的表情,她的臉色更苦了。
她知道,寧無恙本來就不打算站在父王這一邊,在得到皇爺爺的庇護後,更沒道理冒險加入皇儲之爭。
釀造烈酒的方子,不管有與沒有,她拿到的可能性微乎其乎。
而她沒有對大興作出超規格的貢獻,待她任務完成,蒸酒順利生產回京時,晉王派絕對不會讓她頭頂三品郡主的名號,為父王拉攬人脈,彰顯皇爺爺的鐘愛。
好難。
周靜嫻想到自己被捧到高位,轉頭又要摔下來的下場,她都想現在回京,和皇爺爺商量商量這嫻郡主要不換個人當。
可是她知道,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更何況也無法抗旨。
「多謝皇爺爺封賞,我一定不辜負皇爺爺所托,努力達成皇爺爺所願。」周靜嫻麻利的接了旨,一臉的生無可戀。
剛才在旁邊還羨慕的眼楮都綠的周安,察覺到皇爺爺並非真的看重周靜嫻,而是想利用封賞讓周靜嫻賣命去做事,陷入低谷的心情又飄浮了起來。
也不怪皇爺爺無情。
實在是康王在皇爺爺面前一直都沒有什麼存在感,更別提周靜嫻。
除了逢年過節的宮宴能夠見到皇爺爺,平時在上書房上課,周靜嫻都坐在牆根角落里,從來無人關注,皇爺爺那麼多皇子皇孫,恐怕連周靜嫻長什麼模樣都記不清。
但!
皇爺爺記得他!
他可是皇爺爺最喜歡的皇孫,正因如此,父王才會早早為他請封成為侯爺。
「周安,朕很失望,不論你是一時糊涂還是受人利用,此事絕不可再犯……欽此。安侯,接旨吧。」
正所謂字越少事越大。
等到傳旨太監念完,把聖旨折好放到周安的懷里。
周安依舊沉浸在恐懼之中,沒能回過魂來。
皇爺爺很生氣!
皇爺爺很失望!
皇爺爺是在警告他,不允許再發生仗勢欺人,還被別人逮了個正著的事情,給皇室子弟丟臉!
傳旨太監看到周安戰戰兢兢的模樣,提醒道︰「安侯,你還沒謝恩呢。」
「謝皇爺爺……提點,皇孫周安定不會再犯之前的錯誤。」
周安心道︰這一次出手,我絕對不會留下任何把柄。
他斜了一眼已經領旨站起來的周靜嫻,嘴角勾起一抹陰險的冷笑。
除了寧無恙,還有這位嫻郡主,他也絕對不會放任哪一個皇孫,比他在皇爺爺心目中的地位更高!
「三道聖旨已傳達,蘇刺史,傷人罪的後續處置,有勞您了。」
傳旨太監故意喘了口粗氣,一副宣讀完聖旨,好像又加跑了兩千里的模樣。
寧峰還沒領會到其中的深意,倒是寧衛國,連忙差人將傳旨太監領下去,塞了銀票打點,又安排了最好的客棧。
傳旨太監樂呵呵的走了,還不忘記向寧家人賣個好,說回宮復命時,一定會在陛下面前替寧家美言幾句。
踫到這種索要潤口費的人,寧無恙不奢求對方的美言有用,但求不得罪小人即可。
如今旨也接了,人也走了,寧無恙對著蘇瑞問︰「刺史大人,我能離開這里了嗎?」
「走吧。」蘇瑞拍著膝蓋上的灰塵,滿含深意的說著︰「本官可不希望在這里再見到你。」
咱倆想到一處去了。
寧無恙告辭離去。
除了寧衛國還要幫著指派人手,去調查舉報葉家證據與涉案犯人,需要留在府衙辦差。
剩下的寧家人簇擁著寧無恙往外走。
走到大門口,也不知道何時擺了一盆炭火。
寧楊氏大刺刺的喊道︰「無恙,浴火重生,跨過這道檻,以後紅紅火火。」
寧無恙對于這個說法頗為稀奇,心里吐槽著︰要是跨過火盆便能紅紅火火,炭火一定比寺廟的香火賣得還貴。
他信不信是一回事,但既然大家都想要個好兆頭,他大跨步邁了過去。
剛跨過火盆,寧知風從後面沖了出來,手里拿著柚子葉在他的身上胡亂拍打著。
「我給五哥去晦氣咯。」
稚女敕的童聲邊走邊笑。
寧無恙站在當場任由三妹打累了,這才一把將人扛在肩頭,引起寧知風興高采烈的吱哇大叫。
跟在身後走出來的周安,看到這一幕,知道方才那五十杖根本沒傷到寧無恙的皮肉,上的血都是作假。
想到他來金陵這一個多月,召開聚賢大會,被寧無恙砸了場子。
與葉家合謀奪方,不僅損失了葉家這個錢袋子,害得黃巡撫轉正無望。
自己還被皇爺爺下聖旨批評,心里的殺意快要噴涌而出。
「走!去葉府!」
周安決定,這次他一定要好好籌備,勢必要一擊必中,不給寧無恙留任何生機!
寧無恙與三妹玩鬧時,依舊能夠感覺到周安那猶如毒蛇般暗暗蟄伏,準備隨時咬他一口的殺機。
「無恙,這次我們把安侯得罪狠了,以後你再見到他,記得繞著他走。」寧章氏在旁小聲說著︰「他到底是天潢貴冑,不像葉家一樣,可以硬踫硬。」
知道。
寧無恙放下玩得滿頭大汗的寧知風,對著寧章氏保證︰「我以後一定能不見他,就不見他。」
若是再見。
恐怕只有靈前或是來世了。
寧章氏知道他有分寸,欣慰一笑,招呼著大家回府備宴。
寧無恙想到答應沈幼初的事,看到沈家的馬車就停在斜對面,與眾人打了聲招呼,便朝著馬車方向走去。
沈幼初親自挑起車簾,朝著他招手,示意他走快些。
寧無恙也不敢讓她久候,直接跑了起來。
寧知風見狀,有些吃醋的拽著寧楊氏的裙擺,「五哥怎麼又和那個漂亮姐姐走了?」
「……」
大人們面面相覷,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只有寧峰撫模著這些時日未剔的黑白參半的胡須,老懷欣慰的笑了︰「看來無恙是放下柳小姐了。」
「父親,大好的日子提那晦氣的人做甚?」寧楊氏想到一起被鞭尸的柳晴芳,被打時噴濺的黑湯,心里唏噓不已。
若柳晴芳當初沒有吃著碗里看著鍋里的,也不會生出如今這些是非來。
寧峰干笑一聲,換了一個喜慶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