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海笑笑，「除了前段時間沉迷丹藥，身體虛弱，現在意識到丹藥不對，已經不吃了。」
李老漢嘆息一聲，「歲月催人老，但都不服老。就拿我來說，我現在就容易勞累，不敢太辛苦。以前幾天幾夜不睡覺，現在一夜不睡，第二天就沒精神。」
周四海點頭，拍拍自己的腿，「是啊，現在渾身都疼，也不是大毛病，就是上了年紀之後就覺得身體重。」
李老漢不想繼續聊身體問題了，畢竟對方是陛下的人，誰知道他那句話說得不對了，得罪人就不好了。
畢竟幾十年沒見了，誰知道對方有沒有變化呢？
「上了年紀都這樣，生老病死，都是自然規則，人之常情。」李老漢回答，「你好好跟我說說，京城現在如何了？此番去京城，我需要做什麼？」
周四海笑笑，「真的沒什麼大事兒，只是陛下上了年紀之後，想起以前的人。尤其是你，跟陛下生死之交，更想見你。」
李老漢感慨，「是啊，其實我也想陛下。只是我這個人說好粗，跟陛下的離得遠，還能讓陛下記得我的好。」
「要是我整天在陛下面前晃蕩，我口無遮攔，就算有十個腦袋，也被砍掉了。」
「對，陛下也是這麼說的。」周四海笑笑，「經常見到，就煩；時間長不見，又想得慌。」
李老漢笑笑，「說的是。」
周四海坐在炕上，越來越覺得舒服，「以後我養老，也在宮外的宅子里，弄這樣的火坑，渾身暖和。」
「當然行，回頭我就讓人把圖紙畫出來給你。」李老漢不藏著掖著，對方是他曾經的好友，他希望好朋友能夠在晚年舒服一些。
一朝天子一朝臣，等到新帝登基之後，周四海識相，就主動讓位給新帝信任的內侍，應該能得善終。
「就這麼說定了。」周四海回答，「今天吃過飯，休息一晚，明天咱們啟程吧。」
李老漢指著外面的大雪，「那麼大的雪，路上多不安全。等到天氣好，咱們再啟程。另外，馬上就要過年了。」
「一家團圓的日子，我和我女兒去京城，只能在半路上過年，這也太可憐了。陛下那麼仁慈，一定于心不忍。」
周四海伸手指了指李老漢，「你啊，滿天下，也就你敢這樣做。」
李老漢得意，「呵呵，我這是大事情不迷糊，小事情犯錯，陛下知道了，也就罵我幾句，就算踢我幾腳，我受著便是。」
「等到天氣好點，趕路速度快點，一切都來得及。」
「那就按你說得，大年初一咱們出發。」周四海不敢耽擱。
「大年初一，不出行，皇歷上都寫著呢。」李老漢拒絕，「最少大年初二，如果天氣不好，那就再等等。」
周四海指了指李老漢，「好你個李黑風，你這樣無賴。等回到京城，陛下怪罪，我都說是你嫌天氣不好。」
「行，你都往我身上推！」李老漢應下。
飯菜上桌，李老漢和周四海把酒言歡。
被李老漢灌了太多的酒，一貫穩重周四海居然喝醉了，沒有半點設防，睡得香甜。
周四海這些年在皇宮里，雖然是陛下最為信任的內侍，但皇宮那種地方，就連石頭仿佛都長著耳朵和嘴巴。
他感覺自己就連睡覺，都是半睡半醒，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可在李黑風這里，周四海第一次喝醉了。
躺在溫暖的炕上，不用想任何事情，全身心地放松。
因為他知道，就算有危險，李黑風就算自己拼死，也會保護他這個朋友。
這也是陛下一直信任李黑風的原因之一吧。
之後幾天，雪越下越大，侍衛們住在房子周圍的後罩房內，溫暖如春。
對于大總管不想離開，他們也樂見其成。
這麼惡劣的天氣，如果趕路，他們比大總管更加遭罪。
畢竟大總管坐馬車，能夠遮風擋雨，他們騎馬，更冷。
這個冬天，李小月讓人做的銅火鍋，在這時候，派上了大用場。
又熱又好吃，都不想走了。
李小月得知大年初二可能要啟程，趕緊收拾東西。
家里還有點棉花，給周四海做了一個棉袍子，周四海穿在身上，直呼暖和。
「小月，這東西真好，還有嗎？」周四海問，他是陛下的內侍，有什麼好東西，當然先給陛下一份。
李小月一愣，「還有幾斤棉花。」
周四海笑笑，「陛下的身形，跟我差不多，你也給陛下做一件。」
一听這話，李小月傻眼了，「我的女紅不好，也就是您不嫌棄，可不敢登大雅之堂，更別說給陛下做棉衣了。」
周四海笑笑，「不用擔心，這是晚輩的一份心意。」
周四海都這麼說了，李小月無法拒絕，然後又給陛下做了一件跟周四海差不多的棉袍子。
柔軟的一層棉被縫在綢布里，柔軟，又暖和。
過年很熱鬧，今年鎮西關的老百姓，沒有因為契國的進犯受到影響，日子過得好。
尤其是梨花村及其周圍的老百姓，不僅五谷豐登，也因為在李小月家打工，賺了很多錢。
過年置辦年貨，也比往年更加豐盛。
貼對聯，掛桃符，放爆竹，又到了一年的年尾，迎接著新一年的到來。
周四海跟大家一起吃團圓飯，在李家得到熱情招待。
這幾天，是周四海這些年過得最輕松的一年。
大年初一，外面的雪終于停了。
白茫茫的一片，蓋上了一層厚厚的雪被。
李大舅開始帶著梨花村的青壯年，出來掃雪。
今年因為有毛線，做成保暖的衣物，也願意出來幫忙掃雪。
周四海確定不下雪了，就跟李老漢說︰「明天就得啟程了，陛下要是知道咱們在一起過年，他又該埋怨咱們了。」
李老漢笑笑，「怕啥？咱們這叫人不留人天留人，這麼大的雪，老天爺讓咱們多留幾天再走。」
「就你會說，見了陛下，你也能這麼說，別慫。」周四海嘿嘿笑了，已經預見到陛下見到李黑風，高興的時候，能夠拍案叫好。
不高興的時候，恨不得跟李黑風打一場，但又打不過，只能憋著的場面。
周四海也覺得驚訝，這麼多年過去了，當年的一些有趣畫面，就像打開了封印一樣，在腦海里歷歷在目。
他非常期待李黑風去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