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

人終究跑不過馬,正當陳闥與他的龍甲衛向殷常勝部跑去五十步時,後面騎兵的第一拔箭還是射了過來。

陳闥雙目盡赤,如若這拔箭齊射到他的龍甲衛上,他們安能有命在!

他急轉後退,把斗赤七式發揮到最高境界,地面上的無數尸體紛紛向天上飛去,形成了一道黑壓壓的人體護盾。

箭無情地穿透著這些尸身,發出撲撲的聲響,讓人聞之毛骨悚然。下面的龍甲衛看自家主人如此神勇,一個個悍不畏死正想過去助一臂之力,卻听陳闥大喝道︰「走!」

龍甲衛不敢相違,又飛快地向前跑了過去,陳闥轉身一看,見他們已經順利地跑到殷常勝駐地的拒馬帶前,他奮力一擊,那些尸體一具具向騎兵飛了過去,那些馬受此一驚,紛紛避了開去,一時之間,騎兵的速度降了下來。

陳闥赤虎刀一揮,又一次卷起無數灰塵向騎兵拋了過去,頓時滿天俱是灰蒙蒙的一片,又洽逢黑夜,後面的騎兵哪里料到對方會有如此一手,還來不及應對,眼楮里已經進了沙子,人倒不要緊,關鍵馬眼楮一進沙,找不到方向,開始亂奔起來。

這時,殷常勝的駐地開始點起了火把,照得方圓兩百丈內猶如白晝一般。

那些騎兵已經是人仰馬嘶,看到前面有重兵對峙,哪敢再進前半步。

陳闥眼尖,一眼就發現殷常勝身披鎧甲站在一群親衛的後面,正冷眼看著那些騎兵。

「殷將軍!」

殷常勝倒沒有注意拒馬帶前的五六十號人,此時看他們當中走出一人,其渾身是血,就連面目也不甚清楚,見他認得自己,殷常勝沉聲問道︰「你是何人?」

此時陳闥才想起來,他好像從未告訴過殷常勝自己的真實身份,甚至連個姓也沒告訴他。

陳闥苦笑道︰「殷將軍真是貴人多忘事,前些日子還請小弟到一醉樓喝過酒呢。不知將軍近來無恙乎?」

殷常勝一愣,他現在才听出是誰的聲音來了,不過,他並沒有答話,而是滿臉陰晴不定,他在衡量要不要救此人,先不管此人是什麼原因受到什麼人的追殺,單看出動如此多的兵馬還奈何不了此人,足見此人為當世英雄。

殷常勝又看了陳闥一眼,軍師鄒璠的話又響在他耳邊,如果正如軍師所猜測,此人是達州王的話,那麼……

「哈哈,我道是誰,原來是公子來看我這粗人來了,來人,快快有請。」殷常勝粗中有細,心里既有計較,那表面上還是要裝作什麼事情都不知道。

陳闥眼楮比殷常勝不知好了多少倍,方才殷常勝的表情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那種表情決不是在猜測自己是誰。

此時看到殷常勝一臉的善意,陳闥並不猶豫,而是根本毫不猶豫地往駐地里走去。

「半夜打擾,還請殷將軍勿怪啊。」

「哪里哪里。公子請。」殷常勝也不理外面那些騎兵,帶著陳闥往他的大帳去了。

----------------------------------------

宇文憲回南朱提郡後,天已經大亮,里面的百姓絲毫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照樣早起勞作,和往常沒什麼區別。

過西二坊,再是萬通街,走過一座小橋,向左再兩部人家,那間就是宇文憲的宅第了。

宇文憲擅抖地推開家門,里面的老家丁在掃地,見是自己大人回來了,趕緊丟下掃把,過來行了禮,又幫他月兌了鎧甲,之後又去倒了洗臉水,一切是那麼自然。

宇文憲忍不住問道︰「大夫人還沒起來嗎?」

「昨晚二夫人回來了,王妃見了高興,一晚沒睡,這陣剛剛合眼呢。」這家丁跟著宇文憲二十來年,還是以前的稱呼,宇文憲也不去計較,一听說二夫人翁氏無恙,他暗暗松了一口氣。

宇文憲洗了把臉,疲憊之色去了不少,他正要往客廳走,里面豆盧氏高興的叫道︰「是夫君回來了嗎?」接著就是踉踉蹌蹌的跑步聲。

宇文憲心里一暖,不一會兒,豆盧氏臉帶喜色地跑了出來,一頭扎進他的懷抱里。

「夫君,我們的孩子回來了……」

宇文憲听了鼻子一酸,手輕輕地一直拍著豆盧氏的後背。

過了一會兒,豆盧氏才抬頭擦了一下眼淚。

「妾身把夫君的衣裳都弄濕了。」

「不礙事不礙事。」宇文憲抓住豆盧氏的雙手,滿懷柔情地看著她。

「夫君,有人在呢。」豆盧氏老臉一紅,很快她像意識到什麼似的,掙開宇文憲的雙手,詫異地問道︰「這位是?」

這一問又把宇文憲拉到了現實當中,他臉色一變,馬上現出一副痛苦的表情。

「小生給王妃請安。」那書生長輯一禮,接著道︰「小生久仰宇文殿下大名,特來拜訪。」

這時,宇文宇冷冷道︰「我已經不是殿下,我夫人也不是王妃,請你慎言。」

豆盧氏看了宇文憲一眼又看了那書生一眼,她感覺出事情的不對勁,但到底哪里出了問題她卻說不出來。

「你們還沒吃飯吧?」

「謝王妃,殿下和小生都還沒吃飯,你看,這肚子正餓著呢。」

宇文憲發作不得,他自幼受到良好的皇家教育,從來不會像這書生這麼厚臉皮過,他袖子一甩,轉身去了客廳。

那書生又向豆盧氏行了一禮,道︰「王妃可叫小生易卜。」說完跟著宇文憲去了客廳。

客廳的案幾上已經放了茶碗和茶壺了,易卜暗暗點了點頭,這宇文憲不愧是皇家出身,哪怕是他再怎麼衰敗,估計禮儀是不會少的。

他也不理氣鼓鼓的宇文憲,倒了兩碗茶,一碗端過去給宇文憲,然後坐下自己喝自己的。

宇文憲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對易卜道︰「我觀你相貌堂堂,怎奈何作賊乎?」

「哦,願聞其詳。」

「你放任吐谷渾蠻子入關,這不是通敵嗎?」

易卜呵呵一笑,問道︰「就這個?」

見宇文憲不再言語,易卜喝了一口茶,慢條斯理道︰「宇文殿下有所不知,小生並非陳國人,也並非周國人,何來通敵一說?再說,這蠻子進來,可是殘殺生靈了?就算他們殘殺了,這不被您為民除害了嘛。」

宇文憲本不善與人爭辯,見對方說得在理,自己一時無言以對,只是憤慨道︰「你如今奪了南朱提郡,又陷我以不義之地,你究竟何意?」

易卜聞言又是一笑,他認真看了看宇文憲,此人還真是真人君子也。

「宇文殿下,如果你並未守南朱提郡,你會出如此之言嗎?」易卜站了起來,朗聲道︰「天下,乃是天下人的天下,所謂有德者居之,今日你既居之,便是有德,明日你失之,便是失德,難道天下非要屬某一姓嗎?難道這南朱提郡非得姓陳嗎?」

見宇文憲又是默默無語,易卜也不想言之太過,他慢聲道︰「小生想與宇文殿下作一筆交易。」

對于易卜如此天馬行空的思維,宇文憲有些適應不了,忍不住問道︰「什麼交易?」

「如若陳闥能安然返回涪陵,我,連同外面的人馬一並交由殿下處置。如若不能,那麼,宇文殿下,請你息了為陳闥報恩之念,隨我回國。」

宇文宇冷哼一聲,道︰「想不到我還有如此大的用處!」他並不傻,這交易明顯是對易卜不公平,那說明什麼問題?說明他宇文憲可能對他們有更大的用處,不然他們也用不著這麼大費周章。

易卜一愣,失聲笑道︰「殿下英明。小生安敢相欺?宇文殿下之所以為殿下,何也?」

宇文憲這才明白,原來這書生一直叫自己殿下,其意在周國,難不成想用他來謀奪周國江山嗎?

「周國雖對我不仁,但我不能不義,你轉告你家主子,趁早息了這份念頭,我宇文憲寧可身家不顧,也不會行如此之事。」

「哈哈哈,宇文殿下真丈夫也。小生失禮了。」

這時,外面進來一名侍衛,也不見通傳,走到易卜旁邊,低聲附耳幾句便出去了。

易卜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剛一坐下,豆盧氏親自端來一個盤子,上面剩著兩碗熱氣騰騰的粥,那粥香四溢,引得宇文憲也食欲大振。

粥端到易卜的案幾前,他謝了一禮,迫不及待地品嘗了起來,邊吃邊贊不絕口,豆盧氏看著易卜的吃相,忍不住又想起她的幾個孩子來了,如果不是……如今也是這般大了。

她不忍多看,輕輕地退了出去,而宇文憲顯然是看到她的神情,內心也是吃痛不已,不禁對這個書生好感了一些。

易卜很快吃完了,他站起來向宇文憲抱了一下拳,道︰「小生有事先要處理,這就告辭。」

宇文憲頭也不抬,繼續吃他的粥。

易卜走到門口時,突然轉身道︰「對了,你原來的三千部屬,小生都好生招待著。」

宇文憲心里一突,三千?南朱提郡只有兩千兵士,何來三千,難道呂濤他們?又或是犍為郡?

「你們破了犍為郡?」宇文憲心里一百個不願意,但他還是問了出來。

「是的。兵貴神速嘛,這陳闥對你可以不聞不問,那郭雲舒、方貴仁可不會這樣,如果讓他們布防到位,哪有我們的機會。宇文殿下請放寬心,此事很快就會結束。小生告辭。」

宇文憲徹底地癱坐了下去。兩郡六千人馬,居然一夜被破,他對不起陳闥,對不起他自己,他自認為兵韜武略無一不精,哪料想卻是此等遭遇。

他緩緩站了起來,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到客廳的西邊,那邊牆壁上掛了一把劍,是他宇文家身份的象征。

他摘下這把天天擦拭的寶劍,此時拿著卻是如此的沉重,他用力一拔,一聲清啐的聲音隨之響起。

「我宇文憲愧對先祖啊。」說完就把劍架到自己的脖子上,只要他一拉,他就可以輕輕松松沒了煩惱,沒了痛苦,還可以與他的子女們相見了。

宇文憲眼楮一閉,剛要用力抹下自己的脖子,突然背後 得一聲,接著就是撲通的一聲,一聲刺耳的嚎哭聲響起︰「夫君,你可不能丟下妾身一人啊?」

宇文憲吃力地轉過身,地上正跪著一頭白發的豆盧氏,這個與他陪伴大半生的愛妻,只見她跪著一步步向他移了過來。

「你不為妾身考慮,還要為你將來的骨肉考慮啊,那是我們宇文家唯一的骨肉啊,夫君……」

宇文憲眼楮一熱,仿佛看到一個活潑可愛的小孩子正向他笑,口中正呀呀叫著爹呢。

「鏘!」宇文憲長劍一落,跪了下去,與豆盧氏抱頭痛哭。

誰能理解宇文憲的痛,只有這個與他朝夕相伴的豆盧氏,哪怕自己再委屈,絕不能輕易扔下她不管!

溫馨提示︰方向鍵左右(← →)前後翻頁,上下(↑ ↓)上下滾用, 回車鍵:返回列表

投推薦票 上一章章節目錄下一章 加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