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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寄側頭看過去,董玉兒本是坐在位置上,現在卻是倒在宮女身上。舒駑襻

而太後那聲‘賞’更是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嚨處,芙葉這里離得近,沈寄見她不悅的蹙了眉。而貴妃則是站起走了過去,讓找了春凳把人抬回去傳御醫。又過來對太後道︰「母後,臣妾也去瞧瞧。」

太後看她一眼,然後點頭,「沒什麼事,你就早些回來。」

「是。」

龍舟賽完了,不過是一刻鐘左右的事。當然不會只有這個活動,還有一些水上的表演。沈寄從桌案上拿了一個水晶粽子吃,小聲問芙葉︰「丹朱這種場合,都是在太後身邊麼?」

「嗯,平日里也常接了她進宮住。」

這才是殊榮呢,可是看芙葉一臉的習以為常,沈寄有些無語。再看眼黛月公主那個端莊的女兒,大概七八歲的樣子吧,小大人似的。這可是親外孫女呢,丹朱雖然也是郡主,可穆望終究不是太後生的啊。沒道理越了過去啊。還是說,太後覺得芙葉不會教兒女?要時不時的帶在身邊耳提面命。說實在話,芙葉的確是不太像皇家的公主。

不過芙葉回來以後,一直是非常得寵,越格封了公主不說,連當年的穆王府都賜了給她做公主府。那可比旁的公主府都來得大。這些,黛月公主等人難道就一點想法沒有?反正面上看不出來,親熱的很。估計嵐王跟安王面上也都親近著呢。這便是芙葉和他們的不同了。她沒這麼深的城府,而且至今不習慣繁文縟節。

沈寄又想到了自己身上,太後似乎不是太待見自己呢。留她看賽龍舟,不過是因為她和王夫人同樣被皇帝褒獎過。總不好留一個不留一個吧。她開始猜測是不是因為當年拒絕納妾的事。後來見董玉兒昏倒,太後那被人掃興怫然不悅的樣子有點反應過來。想來董玉兒不得太後歡心,說起來她是魏楹和自己送到皇帝身邊的。

說起來皇帝已經過知天命之年了,真是一心為國的純臣本不該進獻美人,還當諫阻才是。可當時,秦惜惜的枕頭風實在太厲害,而且皇帝和太後都在逼著魏楹納妾。再說了,他們也只是讓董玉兒去領舞,又沒說送給皇帝,是他人老心不老,不肯惜福養身的。還讓芙葉打著來看自己的幌子把人帶出去相會。不過,當娘的肯定不會怪自己兒子,那就只有怪別人了。沈寄才不會內疚呢,貴妃跟嵐王不是都挺歡迎董玉兒的。當人媳婦兒和兒子的都贊同,怪什麼外人。

沈寄想是這麼想,卻不敢在言行中露出一絲半點不羈來,只老實本分的看表演。

芙葉小聲道︰「你怎麼一進了宮,就變得跟木頭一樣?」

姐姐,我沒有你那樣厲害的親爹啊!在這個女人只能靠父兄靠夫婿靠兒子的時代,我在宮里敢像在家那麼恣意麼?

「你干嘛要拉我一起坐?」

「省得別人看輕你啊。」芙葉不假思索的道。

沈寄心內一熱,這個表姐,沒有那麼深的城府,待自己卻是實心實意的。

「你也知道,我這個身份在宮里什麼都算不上,我哪敢不變木頭。」

一刻鐘後,太後沒了表演的興致,要回自己寢宮。眾人誰還敢呆著看著,便都起身要陪著老太太回去。太後擺擺手,「你們且看吧,其實怪有意思的。只是哀家年歲大了有些短了精神。」

沈寄倒有心看表演,畢竟是最高規格的表演,而且在水上搭台子表演也少見,現在正有人踩動著個大球在水上做各種艱險動作呢。可是芙葉準備跟太後回去,她一個四品誥命總不要單獨坐在前頭,便也起身準備跟回去。

太後坐在肩輿上,芙葉跟著走,沈寄便也跟在旁邊。半道有貴妃身邊的宮人過來,太後不待見玉貴人,她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也就不關心。而貴妃這麼圓潤的人卻是急急遣了人來稟告,難道,是好事?

因為挨得近,而且太後年紀大了耳朵有些背,所以那宮人說話的聲音沈寄就听到了。

原來,董玉兒居然懷孕了!皇上威武啊!

太後很震驚,宮里十年沒有過這樣的好消息了,而且如今皇帝的身體是每況愈下,沒想到,她還能做回祖母。

「先不要聲張,出了三個月再說。」太後臉上露出些笑容來。

「是,貴妃娘娘也是這個意思,只是太後這里總是要來稟一聲的。」

「嗯,你過去對玉貴人說,哀家本來想去看看她的。可是哀家一動,不免眾人猜測,對她月復中孩子反倒不好。對貴妃說,讓她好生看待玉貴人。」

這個消息顯然讓太後很是高興,一時臉色皺紋都抹平了幾分的樣子。皇帝還能讓年輕的妃嬪懷孕,這便是說皇帝的身體還很好。當娘的能不高興?于是有幸懷上龍種的玉貴人,自然就母以子貴了。

到了太後寢宮,太後看一眼沈寄,「芙葉,你帶小寄去見見玉貴人吧。」

沈寄明白,太後這是要芙葉替她自己去看看董玉兒,可是礙于三個月前不好聲張的習俗,便把自己拉上了。自己和董玉兒有舊,她在看表演時昏倒了,而芙葉是自己表姐,待自己一向親厚是人所共知的。所以,自己求了她帶著去看玉貴人便是情理之中的了。

沈寄忙上前道︰「謝太後體恤,臣婦也正想請旨去探望玉貴人呢。太後放心,臣婦一向是鋸嘴葫蘆的。」

太後笑笑,「這個我倒是放心你的,要走漏也是從芙葉這里走漏了風聲,你那里定是穩妥的。」說完又怒其不爭的看一眼芙葉,傻大姐似的!她這麼說也是警告芙葉,這事斷不能說了出去。後宮之中,無風還要起三尺浪呢。不得不防!倒是沈寄,因著拒絕給夫婿納妾和送上董玉兒之事,太後之前對她本有些不喜。可如今,董玉兒懷孕了。而沈寄本人更是憑著在揚州地動時的不俗表現,得到了和王夫人一樣的巾幗楷模地位,看著便也順眼了幾眼。

芙葉立即道︰「我才不會說漏嘴呢。皇祖母還是擔心會不會有宮人走漏了消息吧。皇祖母,孫女這就替您去瞧瞧玉貴人去。您到時找點什麼好東西讓孫女給捎去啊,不然空口白話的,多沒誠意。」

太後瞪她一眼,然後讓人拿了個小小的琺瑯盒子來,讓芙葉放在袖袋里,「去吧!」

沈寄跟著退了出去,她今日可是打空手進宮來的,進宮可不能隨便帶什麼東西。而且董玉兒這一胎太後如此重視,她也不想送了什麼東西,回頭卷進莫名其妙的事理。再說了,她是知道董玉兒昏倒然後去探視,沒帶禮物也說得過去。這又不是在別人家做客,還讓下人回家去拿來的。于是便心安理得的空手跟在芙葉身後往貴妃宮中走。董玉兒如今還住在貴妃宮中側殿里。

貴妃知道沈寄來不免奇怪,她是听說了董玉兒之父在魏楹那里踫壁的事的。按說她不該上趕著來看玉貴人才是。然後又听說人是和芙葉公主一起從太後宮中出來的,細細一想便知道了根由。

「請她們進來吧。」

既然進了宮,沈寄就不敢心疼自己的膝蓋了,將來貴妃便依禮跪下。看到黛月公主也在一旁,又朝她磕頭。芙葉卻只需朝貴妃福身就好,又和黛月公主互相見了禮。

「既然是太後讓你們來的,便隨宮女過去吧。」

她們自然是先到正殿給貴妃行禮,這可是規矩。哪有貿貿然就跑去側殿的道理。此時便跟著宮女往側殿去了。

人走遠了,黛月公主才輕聲道︰「母妃,那晚篝火宴,兒臣沒去,不過事後听說了。那東昌小公主拉了魏夫人一起跳舞,暗中使絆子呢。可惜都被她給化解了,還險些被她還得出了個丑,且得承她拉了自己一把的情兒。這女子好生厲害啊,一路走來逢凶化吉遇難成祥的。」

貴妃冷哼一聲,「可不是厲害人兒麼,那年在揚州為了她不讓夫婿納妾的事兒,居然把我們母女都用上了。也不知道……」要說長相,雖然不錯,可在見慣絕色的自己兒子那里也算不得多驚艷,怎麼就迷上她了?貴妃有心除了這個隱患,卻又投鼠忌器。

一來是忌諱壞了母子情分,嵐王自小長于乳母之手,性子又冷,便是她這個生母也是不太親近的;二來那個魏楹顯見是皇帝很看重的,這個人為了媳婦兒都能當面抗旨了。真要出了什麼事不計後果的鬧開,或者是從此投了安王,卻是給自家兒子樹敵了。京兆尹官不算大,但京城門戶可在他手中呢。關鍵的時候這個位置就非常重要了。第三嘛,自然是因為自家兒子自己心頭有數,現在是斷不會鬧出什麼來。而且,經過揚州之事,魏家小夫妻恩愛已是人盡皆知,就是安王要拿來做文章,那也是空口白話拿不出證據來。他如今已經步入之前得聖心,再無憑無據壞兄弟名聲,後果可不一定能承受得起。

罷了,等大事成了便沒有這麼多忌諱了。至于董玉兒這一胎,完全不會威脅到早已成年的兄長。自己何妨做個大度的。

沈寄和芙葉進去看了董玉兒,她就在美人榻上倚著大迎枕,見到芙葉眼楮頓時一亮,坐起身子要下地,芙葉知道她這一胎金貴,趕緊上前按住,「玉貴人躺著就好!」說著又將太後的意思轉達了,讓她安心養胎。

沈寄這才上前去給玉貴人行禮,今兒這膝蓋真是受委屈了啊。無論在這古代呆多少年,她對跪拜禮在心頭都沒法習慣。

沈寄對董玉兒來說可是貧賤之交,尤其她如今得了龍種,可多虧了魏楹和沈寄。于是待她也格外熱情。還抓著沈寄的手憶起了當年來。人在得勢的時候憶當年,自然是一件很爽快的事。她興致很高,一時停不下來,沈寄也只有陪著。

若是從前,區區一個貴人,芙葉才不看在眼里呢。可如今董玉兒可是拔了頭彩,她也只得坐在一旁相陪。結果坐了一陣,好容易董玉兒追憶完了當年,外頭卻傳來‘皇上駕到——’的聲音。

沈寄正待回避,卻听到天子御樂已到屋前。皇帝高興之余抬腿就進來了,她根本沒有走出去暫避的時間。便只能跪在芙葉身後接駕。

董玉兒被興高采烈的皇帝扶了起來,「日後私底下都不要如此了。」

芙葉行了禮上前笑道︰「恭喜皇伯父,賀喜皇伯父!」

「咦,你怎麼在這兒?」皇帝這才看到芙葉。

「臣佷女是來探望玉貴人的,也替皇祖母捎來件禮物並幾句話。臣佷女的表妹也是一道來看玉貴人的。」

皇帝更是壓根沒看到跪在一旁的沈寄,這時才反應過來她是誰,知道她是來看望玉貴人的,便和聲道︰「起來吧!」他心底對魏楹這個媳婦兒倒有幾分賞識,知進退,明得失,真正堪為賢內助。听老七說,當年要不是這女子當機立斷,以劍逼著路人送他去醫館,他就就死在蜀中了。說起來,倒的確是大功一件。可惜人無完人,就是有個善妒的毛病。不然,倒真的可以作為典範宣揚一下。

沈寄這才得以和芙葉一同退了出去,今天可真是夠精彩的。她想了想小聲對芙葉說︰「表姐,玉貴人的事,你真的是什麼人都不能說,就是駙馬和貼身的丫鬟都不能說。」她的公主府是安王幫著打理的,里頭自然少不了安王的耳目。搞不好如今被芙葉視為心月復的人就是。駙馬也是沒什麼城府的人,回頭話也可能從他嘴里被人套了去。

安王想必不會放過這麼一個打擊嵐王一派的機會。後宮十年沒有添丁了,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回頭流言傳來傳去,董玉兒肚子里的孩子可能就要換了父親。到時候引起的風波可就是雷動九天了啊。可這話她也不好說得太透,而且說透了,芙葉听不听得進去還是兩說。

果然,芙葉蹙眉道︰「皇祖母已經叮囑過了,你還說!」

沈寄無奈,她怎麼就比芙葉小呢。不然仗著年長也能說她兩句。唉,她總不能眼看著芙葉卷進這樣大的奪嫡浪潮里去。于是直接上了芙葉的馬車,又讓丫鬟和趕馬車的回避了,說她有幾句悄悄話要說。

「搞得神神秘秘的做什麼?」芙葉沒好氣的道。她一向很照顧沈寄,那是因為沈寄的處境比她艱難,她願意幫扶。畢竟兩人的母親可是雙胞胎,可普通姨表姐妹還親一層。沈寄一向又會做人,對她也真心。可今天這個態度她不喜歡。有幾分被冒犯了的感覺,尤其她還驅趕自己的丫鬟和馬夫,實在是越俎代庖了一些。

沈寄沒有顧慮芙葉臉上不好看,三言兩語把自己的擔心說了。

「就算是我多想了,白擔心,你也听我一回。這種事卷進去了不得了。就是平日里,你也遠著安王和安王妃一些。你這個公主的位置,只要你不出大差錯,就跟鐵帽子王一樣掉不了。可要是卷進這樣的大事去,將來……」新君即位,如果不是你親近的一方,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她就差把嵐王登基要清算安王黨直接說出來了。

芙葉好歹在宮中出入了數年,還是有些長進的。這麼一深想,便知道了輕重。

「你放心,我知道了。」

沈寄到了宮門處,魏楹已經在馬車上等著了。皇帝離席後,詩文會便有些難以為繼了。既然皇帝不回來了,一眾臣子便惦記著回家過節了,于是便散了。

「你上哪去了啊?」

「回去和你細說。」

魏楹本是隨口一問,卻不想沈寄滿臉正色。他本來還想問問她,他今日那詩做得如何的,也被她這番臉色給打了回去。回去後,兩人一起招待了魏柏一家子,又同小芝麻小包子一起笑鬧。兩家人一起過了節。直到真正獨處了,沈寄才在魏楹耳邊把今日見聞道出,把她勸芙葉的事兒也說了。

「嗯,希望公主听得進去。有她在,你也算有一門貴戚,很多事情要方便些。只是玉貴人懷孕這件事,就是瞞過了前三個月,後頭也避不開風浪。」

「只要跟芙葉沒關系就行了,那個傻大姐!」沈寄並不知道她和太後對芙葉的評價如出一轍。

而芙葉果真忍住了誰都沒說,進宮接丹朱的時候太後便夸她了。還問她此次怎麼如今靈醒,芙葉便將沈寄說過的話能說的點到為止的說了。太後當下便知道這些不是芙葉能想出來的。她府中也沒有這樣一心為她著想的能人,略一思忖便知道是沈寄。

太後一陣心驚,那個丫頭好生厲害。走一步看三步,竟有如此謀略。難怪她以那麼微賤的出身,竟然能讓魏楹那麼一個前途遠大的年輕人這麼多年不離不棄,還說永不納妾!

「日後小寄說什麼,你都照做就是。那丫頭可是一顆七竅玲瓏心!不像你這七竅通了六竅的。」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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