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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寄是絕不可能坐視小芝麻被算計成三皇子妃的,更何況是被三皇子當成爭奪儲位的籌碼。可是太子要塞個誰給三皇子呢?也是算計麼?只希望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可是,即便不是如此,她也只能自私的選擇保全自己的孩子。她沒有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覺悟。

沈寄給小饅頭小親王叮囑了,不準把她說得三皇子來是要搶小芝麻回家去的話講出去,兩個小屁孩點頭如搗蒜。

「好,去玩吧。」

小饅頭跟著小親王出去,走到門口還回頭看沈寄一眼,將她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不由一陣失落。母親已經好久沒有過問過他的學問了。說好久,其實也就是沈寄教他寫了紈褲之後整整十天。這十天沈寄一半在城里,一半在莊子里,的確也沒有日日把小饅頭抓來問今天課听得怎樣,功課寫好了麼,大字有進步沒有。小家伙覺得問了哥哥,卻不問問他,是對他不抱期望了。卻沒想到之前沈寄問他的時候,他不是不耐煩就是撒嬌撒痴的。

坐在庭院中的凳子上,小饅頭把苦楚說給小親王听。小親王知道沈寄是故意的,這不,小饅頭最近學習積極性高多了。

「嗯,魏夫人怎麼可能對你不抱期望呢。她忙呢,要進城照顧魏大人,現在小芝麻又被我那三佷兒算計。走,我們去玩蹺蹺板。」沈寄在草坪上給他們弄了蹺蹺板、滑梯、秋千等,省得這倆小子整日家爬樹下水的。

「不想去。」小饅頭興致缺缺的。

小親王撓撓頭,「歐陽先生講的三年不鳴一鳴驚人,你還記得麼?就算魏夫人真是對你失望了,但如果你書念得比小包子好,武功也練得比他好,魏大人魏夫人肯定會看到你,以你為傲的。」

小饅頭點頭,「嗯,我要一鳴驚人。不玩了,我去看看哥哥在干嘛。」說完蹬蹬蹬的就跑開了。

小包子正往沈寄的院子走,半路被小饅頭攔住,「哥哥,你干嘛去?」

「我找娘去。」小包子要去問問為什麼三皇子要算計姐姐。

小饅頭剛被哄出去玩的,便沒有跟,覺得回去好好練字,首先要把字練得比哥哥好。因為魏楹說過,說他于書法一途倒還頗有些天賦。

見小弟又拋開了,小包子也沒多問,徑直往沈寄的房間走去。

小芝麻比他早一步進去,她也想問個清楚。

沈寄也沒有往深了說,只道︰「三皇子不想只做個皇子,他急于你們大師兄身下那個位置呢。所以,他對小芝麻你,那是一心要利用的。」

小包子想了想,「是因為爹爹麼?」沈寄給他講了魏楹十年內必定封相的事,他馬上就聯系起來了。

沈寄點點頭。

「那太子打算怎麼辦?」小包子認為既然是要分化太子的陣營,自然該太子拿出個章程來。說起來姐姐是遭了無妄之災。

「太子先說如果皇上要賜婚,就讓我們說爹娘和林叔叔對此事已經有了默契,打算等林小二和你姐姐大些就定下來。可是我跟你爹都不肯讓你姐姐的終身就這麼草率的決定,所以太子想了旁的法子。他說會給三皇子找一個合適的皇子妃。」

小包子皺眉,「三皇子怎麼可能听話?他都追到莊子上來了。我看王爺也有些不高興被他佷兒利用呢。三皇子還邀請了我和小弟到時候一起去他的皇莊玩。」

小芝麻想得更深,因為她撞破過父母說秘事。而且,林叔叔為什麼希望把她和林小二送作堆,大概和三皇子想聘她為正妃的理由是一樣的。

有些生活的陰暗面也該讓這兩個孩子懂了。小芝麻十一歲,小包子九歲,也是懂得這些的時候了。

「他肯定不會乖乖听話的。太子的意思,是要造成他不得不迎娶的局面。」

小芝麻驚訝得道︰「私奔?」

沈寄立即給了她後腦一下,嚴厲得道︰「看話本看多了吧。聘則為妻奔則為妾,跟人私奔的女孩兒是最蠢,名聲徹底壞了。既要連累同族所有的女孩兒,不管嫁人還是沒嫁人的,還要連累兒女。統統都休想有好的婚配對象,嫁了都會被休棄或者被看輕。那種公子小姐後花園的話本你趁早全給我丟到火盆里。敢胡來我就親手打斷你的腿!」

小芝麻很少被這樣疾言厲色的訓斥,當即點頭應道︰「娘,女兒知道了,回去就燒。」

「我還以為你是最不用我操心的,現在看來最需要操心的就是你了。不用你燒,我現在去替你燒。」說完直接出去往小芝麻院子里走。

小芝麻瞪低著頭聳動肩膀的小包子一眼,「你還笑!」然後趕緊追了出去。

沈寄走到小芝麻的院子里,這才露出怒容來。采藍等人都嚇了一大跳,著實是她很多年都不曾發飆過了。

「女乃女乃?」采藍小聲叫了一聲。

沈寄橫了她一眼,「我當你是個明白人,卻原來也是個糊涂蟲。」說完進去小芝麻的書房。

「自己給我找出來。」沈寄並沒有怎麼發作,畢竟今日才出現三皇子登門看望小親王的事。她要是發作起來,傳揚出去人家還以為小芝麻行為不端呢。不過以時下的觀念來看,看那些話本就已經是出格的事了。

小芝麻把包了《女誡》、《內訓》、《女論語》、《女範捷錄》等等封皮的話本拿了出來。

沈寄笑道︰「《女四書》,哈哈,你還真會偽裝。」一邊遞給采藍,「看看吧。」

采藍略翻了翻,噗通一聲就跪下了,「女乃女乃,奴婢失職。」她是識字的,當年女乃女乃讓挽翠姐同意教授的。所以,沒有任何可以推月兌的理由。可是,大姑娘什麼異狀都沒有,她也就疏忽了。

沈寄道︰「防微杜漸懂不懂?」

「懂。」

「你也別跪著了,我罰你半年的月例,你服不服?」

「奴婢服。」

沈寄坐了下來,「好,去把劍鞘給我拿來。」

采藍道︰「女乃女乃,大姑娘身嬌肉貴的……」

「你不去,是要我自己去?」

「奴婢去。」

采藍把掃帚拿了進來,遞給沈寄。

「把這些都拿去處理了,要是以後她屋里再出現這種話本,我唯你是問。」

「是。」采藍把書抱出去。

小芝麻臉上有些委屈,「娘,我什麼都沒有做,就看著玩兒。」

「你也知道拿了《女四書》的封皮包著,顯見得你也知道看這些不好。可你還是要看,這就是明知故犯了。」這頓打不能省,小芝麻現在腦子里就盡是私奔這類玩意兒了,三皇子又虎視眈眈。要是真被他勾得小芝麻心動,行差踏錯,那她一輩子就毀了。這可跟小學生初中生看看小言少女漫畫不一樣。後世的女孩兒即便早戀也不過被罵一頓影響學習,這個時代的姑娘家要是走錯一步,一輩子都別想回頭。

小芝麻哭喪著臉,「那,要打哪里?」

「哪里肉多打哪里,給我趴下。」

外頭的人早屏退了,采藍守在門口,听到里頭結結實實‘啪’的一聲,忍不住一顫。女乃女乃不打她,卻打大姑娘讓她听著。小芝麻是她一手一腳的帶大的,看得不比自己的孩子輕。可是轉念一想,大姑娘看那些東西,這萬一要真起了效仿的心思做出什麼來,到時候悔之晚矣。

沈寄第一下很是用力,小芝麻倒也硬氣,咬緊了牙關,兩手緊緊捏著裙擺,硬是沒吭聲。這是還不服氣了,還是覺得她就看看,又沒有做什麼。

沈寄恨恨的罵道︰「不知道這年頭女孩子活得不容易啊,我看你是從小到大沒有吃過苦頭,不曉得好歹。」

又是‘啪’的一聲,「爹娘把你看得金貴無比,從小嬌養,就怕你輕易的就被人騙走了。《女四書》不過是擺在那里,人家不至于說嘴。你倒好,裁了書皮包話本。」

打到第三下,沈寄的力氣就減弱了,十月懷胎生下來,就沒動過她一下。到後來越來越弱,結果小芝麻倒是忍不住了,‘嗚嗚’的哭了起來。

沈寄放下劍鞘,「好了,別哭了。采藍,你給她上點藥膏。」說完正要出去,卻被小芝麻反身抱住腰越哭越大聲。

沈寄的心都被她哭得擰了起來,拍著她的肩膀道︰「好了好了,別哭了。」

采藍把藥膏放下退了出去,沈寄對小芝麻這種抱著施暴者痛哭流涕的舉動有些好氣又好笑,「趴到榻上去,我給你抹藥。」

「不抹,痛死算了,嗚嗚——」

「采藍你也不要她抹,我你也不要,要麼,讓你弟來?」

「才不要呢!」小芝麻嚷道,「我自己抹。」說完寬衣解帶起來,最後因為老是要扯痛傷處,還是有沈寄這個施暴者給她抹的藥膏。

「為什麼要打人家嘛,嗚嗚——要是被弟弟他們和王爺知道,我還拿什麼臉去管束他們。」

「那你騙采藍阿姨,騙爹娘不該受到懲罰?小小年紀就學會了陽奉陰違。不打你你不長記性,以後什麼都敢做。」

小包子當時看沈寄的臉色就知道小芝麻這回慘了,所以他才沒有跟過來。不然姐姐那麼愛面子的人,回頭當著他的面下不來台豈不是認為他是去看笑話的。那慘的人就要變成他了。

結果,當晚就听說姐姐病了,還是風寒要過人。他撓撓頭,姐姐被娘怎麼了,都沒臉見人了?小饅頭和小親王听了便很關切,要去慰問一聲,兩人來找小包子一起去。

「哦,走吧。」小包子一邊走一邊想著種種可能,被訓哭了然後眼楮腫的跟核桃一樣,所以不出來見人了?被罵得羞愧難當,無顏見人……

三人被直接拒之門外,小饅頭撓頭,「大姐姐怎麼不見我們?哥哥,怎麼辦?」

小包子的好奇心急劇增長,「呃,疊羅漢吧。」

疊羅漢當然用不了三個人,小親王負責放風,小包子在下頭,小饅頭踩著他的肩膀上,然後用手指蘸口舌舌忝破窗戶紙往里看,「屏風擋著,哎呀,哥哥,不要動來動去。」

小包子低聲道︰「不要說話。」

「姐姐趴著呢。」透過窗戶小饅頭看到。

小親王听到腳步聲,跑過來通知,「魏夫人來了。」

小包子道︰「下來。」

三個人一溜煙跑沒影了。

沈寄遠遠兒的看到小饅頭的衣服晃了一下,走過來問道︰「那三個小子來過?」

采藍應道︰「方才王爺和兩位少爺過來探望,大姑娘沒讓他們進。」

「然後呢?」

「他們就走開了。」

沈寄笑笑過去查看窗戶,這個十五叔沒事就給他們講從前飛檐走壁的事,這幸好輕功還沒練好,看這樣子是疊的羅漢。要是輕功練好了,豈不是要演一出倒掛金鉤?

那邊三個小小子跑遠了,小饅頭還在納悶,「為什麼得了風寒要趴著呢?」

小包子已經猜到真相了,正在驚奇呢。說起來,他以前時常挨爹揍,可姐姐從來沒有挨過打的。爹說閨女不經打,就好像他就是皮粗肉厚很經打的一樣。娘也說,閨女是嬌客,還說要富養女窮養兒。他還以為姐姐這輩子都不會挨打呢。從前玩彈弓不也只是罰跪麼,那時候他還被連坐呢。今天就是月兌口而出一句‘私奔’就挨打了,而且是挨娘的打。看來這個問題真的很嚴重呢。

小饅頭伸手扯小包子袖子,「哥哥,你在想什麼?」

「哦,我在想得了風寒為什麼要趴著呢。」肯定不能告訴他們啊,不然回頭姐姐知道了不得抽他啊。

小親王和小饅頭顯然不相信,但小包子的嘴緊得跟蚌殼一樣,撬都撬不開。他倆回去商量了一陣得出個結論,小芝麻的背生瘡了。小姑娘愛美,所以托詞得了風寒。

過了兩日,三皇子果然過來接他們三個去皇莊玩耍。沈寄叮囑了一番,給吃的就吃,給玩的就玩,但是如果問有關小芝麻的話題,全都說不清楚。

三皇子在得到幾個‘不清楚’的回答後,便知道問不出什麼來了。實際上就是沈寄不叮囑,小包子也會叮囑兩個小的的。這件事情,務必要嚴防死守。

三皇子倒也不氣餒,親自帶了三人去皇莊的小獵場狩獵。三個人奉行‘給玩的就玩’的原則很是開心的玩了一天。溫泉莊子可沒有皇莊大,也沒有獵場。下午,三皇子又派馬車把他們送回了家。在莊子門口正好遇上魏楹和魏權騎馬回來,明日休沐都不用上衙門。

魏楹一眼掃過馬車上三皇子府的標記,然後下車道謝。魏權則將小親王和兩個佷兒從馬車上抱了下來。

三皇子府的馬車離開了,眾人進了莊子,只見到沈寄迎上來,魏楹便問道︰「小芝麻呢?」

「呃,她得了風寒在屋里休息呢。」

魏楹挑眉,低聲問道︰「怎麼回事?」

「她看不該看的書,我揍了她。」

魏楹臉上明顯劃過一抹心疼,「她看什麼書?」

「公子小姐後花園,落難書生遇千金。用《女四書》的封皮包著偷偷看,我估計是躲開旁人的耳目在床上看的。只有那幾本書我是決計不會去翻動的。」

魏楹扯了扯嘴角,「真是個不錯的主意。」

「你還說笑,她已經長大了、長大了,得為她的終身大事操心了。」

「嗯,我知道,我去看看她。」

沈寄看一眼魏楹的外袍,「我建議你換一件好洗的衣服再去看她。」她的外衣那天差點被小芝麻毀了。

見到魏楹,小芝麻自然又荼毒了一遍他的外衣,哭得令人好不心痛。可是魏楹只是給她講了幾個故事,她就不哭了,還驚恐的瞪大眼。

「爹還騙你麼,你也見過曾家那位姑娘。只是你們相差幾歲,即便有聚會也不在一處說話而已。」

「我記得她,很漂亮,听說是個庶女,她平素來往的也全是庶女。她真的和戲子私奔了?」

「嗯,也許是被勾引攜錢財私奔,也許只是想藏在裝戲服的箱子里逃出去。」

「然後被捉回後,曾家就給她發了喪?」

「是的,說是出了水痘,不幸夭折。其實是她父親作為家長決定的,給了她一條白綾。因為她們家還有不少待嫁的女兒,不能因為她一個人而壞了名聲。而那個戲子所在的戲班子,整個消失了。」

「那爹怎麼知道的。」

魏楹笑笑,「曾大人是爹的政敵,所以爹格外關注他。」

「她為什麼要和戲子……」

「那戲子你也曾經說過漂亮的,而曾姑娘不滿父母給她訂下的婚事。」

小芝麻瞪大眼,「延慶班,崔蓮生!」原來去年那場沉船案的真相是這樣的。

「還有,去年萬佛寺有人闖入廂房,里面午睡的平涼候千金因為被人看去了睡姿,不得不剃度出家,前年元宵燈會,柳家千金走失在外過了一晚上家里也宣布她夭折了……所以,這個世道對女孩子真的是很苛責的。你娘都是為了你好。尤其現在是非常時期。小芝麻,你就要是大姑娘了。你娘和我一直拿你當掌上明珠,希望你將來過得好。」

小芝麻點點頭,「爹,我全明白了。」

魏楹模模她的頭出去和沈寄說︰「嗯,下回讓你唱紅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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