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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素衣少年

話說阿薇被顏信黑著臉拉進了屋,將潘月如留在了院子里。

「師兄……」阿薇無奈的喊了一聲。

顏信不理她,徑直從堂屋八仙桌下的桌盒中拿出來一個銅盒,然後過來將銅盒中的藥膏抹在阿薇的手腕上。

一陣清涼之感傳來,阿薇抿了抿唇,閉口不言。

听著門外的潘月如氣急敗壞的離開,顏信抹藥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待抹了藥之後,顏信才緩緩道︰「阿薇,你道是潘月如年紀小,將你推出合乎情理,卻不知道,人的品行就像是制作陶丕,開始時是什麼樣子,以後大概也差不了多少,這是很難改變的。換一句話說,她現在小小年紀就如此的自私,不將朋友的安危放在心上,將來也必定不會是個值得相交的人。師兄並不希望你和她做朋友。」顏信認真的看著她,俊臉上雖然較之和緩了些,可還是有些嚴肅。

阿薇揚起臉來看他,眸子閃亮。小師兄真是天才啊能夠說出這麼有水準的話來她覺得小師兄說得不錯,卻也不能將潘月如就這樣放棄。想了想,阿薇才說︰「師兄,阿薇覺得雖然之前的事情月如姐姐有錯,但卻不至這樣判定她,既然月如姐姐誠心來道歉,就應該原諒她的。不過師兄說得也有道理,以後阿薇注意著些就是了。」她嘴上是這般說,可是心里卻一直懷疑潘月如來道歉的真正原因。不過對于她來說,若是能有一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也不錯。人麼,總是有缺的。

顏信的臉上閃過一絲無奈。他很討厭潘月如,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會覺得阿薇會被潘月如算計,因此現在不想阿薇和她沾上關系,但阿薇卻……罷了罷了,以後他多看著些就是了。

師兄妹兩人的談話到此結束,阿薇見天色不早了,就下了廚房做出一鍋青菜肉粥來。用辣白菜佐粥吃,味道自然是美極了。

沒想到這天一放晴就連著晴了三天。第三天的時候,小虎來喊阿薇去鎮上。

前些時候,阿薇見花嬸嬸家生活得也清苦,就有心想幫襯一把,可她現在什麼也沒有,就只能把後山有西瓜和香瓜的事情告訴了花嬸嬸和李叔,他們知道後都忙著推月兌,阿薇又撒嬌又裝生氣才讓他們接受。說來也奇怪,這里的西瓜在大冬天居然也能成活,她有一次在後山練習控物術的時候,就好好研究了一番,總算是發現了一股暗流。

這股暗流不是別的,正是溫泉這個發現可讓阿薇有些困惑,為什麼這里的村民沒有發現呢?後來經她觀察之後才得出結論。

李家村三面環山,其中兩座山的野禽很多,灌木雜樹也很多,就是她們家後面這一座,是最小,也是最沒有什麼好東西的山了。李家村人口本來就不多,靠著兩座大山和田里的食糧,雖然日子過得清苦,卻從沒想過到她家後面這座山上去轉轉,這也是她們師徒三人這三年多來清淨無比的原因了。

因為溫泉的泉眼正在這片西瓜地下,所以這些西瓜才可以這樣快速的在冬天生長。

知曉了這個之後,阿薇便慫恿小師兄一起來後山,裝作不小心發現溫泉的樣子,順理成章的讓小師兄幫忙開墾出一片地來。她將這段日子尋來的各種稀有的香料種子一一種下,還種了一些反季節的蔬菜,當然種得最多的還是番椒和她無意之間發現的番茄。自從花嬸嬸一家知道了後山的秘密之後,對阿薇和師兄兩人照顧得更加周到了,李叔雖然沉默寡言,但卻是將感謝表現在了實際行動上,隔上兩天就回去山上轉一回,幫著阿薇料理她種的東西,阿薇樂得輕松。

阿薇答應了小虎,轉身進了廚房。心念一動,幾個大大小小的陶罐就出現在了阿薇面前。這是她本來裝好的辣白菜和幾種美味的醬料,她想送去給潘月如,希望能為她們的友誼出些力。

花嬸嬸坐在牛車上,兩大筐裝得滿滿當當的西瓜被她用稻草遮住了。她知道這西瓜的事情瞞不住太久,卻也不能讓阿薇跟著受損失,總是先多賣些錢才好。

「阿薇來啦顏哥兒呢?」花嬸嬸將阿薇抱上了牛車,往她臉上重重的親了一口問道。

阿薇呵呵的笑著,在花嬸嬸懷里粘黏了一會兒才道︰「師兄今日說要在家溫書,就不跟我們去了。」顏信之所以放心她跟著花嬸嬸一家去,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因為他听說王襞已經跟著他姐姐進京了。其實那王襞的姐姐是鄭三的妾侍,怪不得那日阿薇听見王襞叫他「鄭先生」,而不是叫「姐夫」。

眾人到了鎮上,李叔和小虎找了個地方擺攤賣瓜,而花嬸嬸則陪著阿薇去買棉被。本來花嬸嬸說是要幫阿薇做的,可卻被阿薇拒絕了,這樣大的被面要繡出來,豈不是得耽誤花嬸嬸的好多事情?她覺得鋪子里的被子又漂亮,價格與手工耽誤的功夫相比也差不了多少。

將阿薇送到青山客棧門口,花嬸嬸就回去幫著賣瓜了,說是等回去的時候再來喊她。

阿薇一邊拖著幾個陶罐進了客棧,一邊暗自月復誹。要不是不能在人前大變戲法,她怎麼可能來來回回的提著這些陶罐招搖?

小二阿奇見她進來,眼楮一亮,忙將抹布往旁邊一撂,就上前幫忙。

「哎喲,阿薇小姐,怎麼提著這麼多東西來?」阿奇雖然口中抱怨,臉上卻是帶著笑意的。原因無他。自從那次小姐從阿薇那里買回來了一大罐辣白菜放在店里,每日前三十個客人來吃飯的話就送上一小碟子,幾天過後,辣白菜的美名傳開,許多人為了能吃上免費贈送的辣白菜,都是才開鋪子位兒就坐滿了的。老板一高興,給客棧里所有人都加了工錢。昨日辣白菜剛剛告罄,阿薇就來了。算來算去,阿薇小姐可不就是他們的福星?

阿薇听見小二的話,撇了撇嘴。見他將這些陶罐先放在了一個桌子上,並未直接提進廚房里,才道這個阿奇會辦事。

「阿薇小姐,」阿奇笑得尖牙不見眼,「老板說了,若是你帶來了辣白菜,價格就隨你定。」

阿薇不回她話,問道︰「月如姐姐今日沒有來嗎?」。

阿奇一愣之後,才說︰「听說小姐她這兩日病了。不曾來過店里。阿薇小姐要找我們小姐嗎?要不要讓人去小姐家里問問?」

難道是因為那次在她家的時候,小師兄的態度?阿薇在心里嘆了一口氣,才對阿奇說︰「不用了。既然月如姐姐不在,那就把這些東西放在店里吧。不過想要麻煩阿奇哥哥讓廚子做幾份飯菜,我要拿去給花嬸嬸他們,他們在西街賣瓜。」

阿奇一听阿薇說白送,臉上的笑容就更加燦爛了。他忙道︰「那里要讓阿薇小姐去送?大廚做了飯菜,我送過去就行了。喲阿薇小姐還未吃過早飯吧?你稍等,我這就請大廚給你炒幾個招牌菜去。」說完,這個阿奇樂呵呵的提著幾個陶罐,高興地就往廚房走,去跟大廚邀功去了。

阿薇無奈,想著她此時去攤前也幫不了什麼,索性就坐了下來,雙手杵著下巴望著客棧門口發呆。

就在這時,門口走進來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一下子吸引了阿薇的注意。

這個少年身上穿著素白的長衫,和冬日里裹得厚厚的人們想比,著實單薄了些,阿薇注意到他的右臂上掛著一個不起眼的麻布手圈,立刻意識到這是個正在守孝的少年。

順著看上去,阿薇接下來就被少年的樣貌驚呆了她不是沒有見過帥哥美男,家里就有兩個。師父廖青陽是中年美大叔,小師兄是俊逸小帥哥,可以說是少有的美男子,可是若是單論一個「美」字,和眼前這個少年來比,就顯得有些遜色了。

少年的出現,讓一樓寥寥坐著的幾個食客便看呆了去。其中一人正在吃面,那面條被夾到嘴邊,就這麼呆呆的保持著嘴巴張開的姿勢,很是滑稽。

少年一進客棧,就略微打量了一下客棧內,找了一個角落的桌子落座,恰好在阿薇的旁桌。

離得近了,阿薇才注意到,少年的神色有些疲憊,一雙眼楮里盡是血絲,好在衣容整潔,這麼看上去卻是清風朗月般的高貴。

少年剛剛坐下,門口又進來一個滿臉愁容的老頭兒。這老頭兒走到少年旁邊,恭敬地說道︰「少爺,現在是阿海守著老爺的棺槨,老奴問過了,從這里到戎州還有一月路程。」

少年听完之後沒有什麼表情,點了點頭,就道︰「榮叔坐吧。」聲音有些沙啞。

那老頭兒躊躇半晌,依言坐了下來。這時,恰好一個小二過來問少年要吃點兒什麼,那少年略微抬了抬頭,道了一句「上兩道素菜和清粥。」

阿薇仔細打量那個少年,見他雙頰有些凹陷,猜想著他必定是茹素多時,營養不良的緣故。

也許是她盯著人家看得太久的緣故,那少年轉過頭來眼中無波的看了她一眼,見是一個四五歲大的小姑娘,就轉回了頭。

阿薇吐了吐舌頭,收回了視線。轉念一想,又忽覺不對。看起來這少年是要扶靈回鄉的,按照習俗來說,他應該身穿麻衣。只有在回靈之後,才能除下麻衣,換上素衣。為何此時的少年僅僅只在右臂上掛著麻布手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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