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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節家史(二)

媽媽的意思很明顯,路路死了,她是要我代替路路,繼續娶薛婉霞為妻。我沒想過這件事,總以為薛婉霞遲早會從我家里嫁出去,因為薛婉霞有這個權利。在外面這麼些年,有時候和媽媽通電話,我沒提及過薛婉霞,媽媽也沒有透露過薛婉霞近來的消息。路路死了,薛婉霞在我家里,我始終認為薛婉霞是暫時寄住,遲早會離開的。

對于薛婉霞,其實我也有過一段時間別扭,怪就怪路路娶了薛婉霞,不是我。我也不知道那時候是不是希望是自己把薛婉霞娶了,當時有沒有這份心思,我現在也說不清。薛婉霞和路路一成親,我就和薛婉霞蒙上了一層捅不破的隔膜。那時候不知為什麼我看見薛婉霞心里就會有點寂寞感,進門出門我見著薛婉霞總是低著頭,就算要打一聲招呼,也只是勉強把嘴皮裂開。時間久了,要是在門口看見我回來,薛婉霞總會早一點躲進自己的房間,約莫我又離開了家里,她又出來。後來薛婉霞生下了蓮蓮,我和薛婉霞關系還算不錯,薛婉霞總會有意無意把懷里的小蓮蓮給我抱抱。路路想抱抱自己的女兒小蓮蓮,薛婉霞還不給,就讓路路干站著,把小蓮蓮往我身上送。同時,薛婉霞還會奚落路路,說路路抱孩子不像樣,沒有我抱得好看。還有好幾次,薛婉霞給小蓮蓮喂女乃,我在場她也不忌諱,同樣解開胸間的衣扣,把雪白的胸脯露出來,當然我的眼光會故意避開,也會悄悄走開。

現在,媽媽趕走邊禾禾,下手很果斷,沒有給我留下和邊禾禾留下任何一絲喘息的機會。

我痛心疾首︰「媽媽,薛婉霞就不要再提了!你要是強迫我和薛婉霞在一起,會出笑話的!都知道薛婉霞曾經是路路的女人,不是我的女人!我是你的兒子,路路曾經也是你的兒子,你的一個兒子消失了,我不可能在婚姻問題上替補上去,這又不是戰爭,非要前赴後繼!」我鄭重的和媽媽聲明︰「媽媽,以後就別痴心妄想說薛婉霞是我的媳婦!」

「還說薛婉霞不是你的媳婦!」我媽媽輕輕地在桌子上拍了一巴掌,氣憤填膺︰「你不知道蓮蓮幾乎和你一模一樣啊!路路生前左臉到眼角有一塊巴掌樣的青綠色的胎記,蓮蓮有嗎?路路的皮膚粗糙黝黑,而蓮蓮的小臉皮膚細白光滑細膩,眼楮和你的一樣圓,蓮蓮分明就像你不像路路!」

「你!」我媽媽說話唐突,在媽媽眼中小蓮蓮是我和薛婉霞的女兒,不是路路的︰「阿蠻,雖然媽媽沒有證據但是也不會完全胡說!媽媽問你,七年前你是不是偷偷去過薛婉霞的房間?」媽媽邊說邊看著我,眼楮有些咄咄逼人。望著媽媽寸步緊逼的目光,我心里一陣緊張,這種事情媽媽沒有撒謊,也沒有冤枉我,我是去過薛婉霞的房間。薛婉霞和路路結婚了,我還在讀書。

冬天的一個星期天我回家了,路路不在家,家里靜悄悄的。我睡得很晚沒有起來吃早餐,等我走出房間,我很奇怪的來到了對門薛婉霞和路路住的房門前。我自己好像是做夢一樣,剛剛站立不久,薛腕肩上霞披著一件紅色毛領半長大衣穿著胸兜兜和臀部的貼身小褲衩突然跑出來洗漱,一拉開房門看著我愣愣的站在她面前,薛婉霞愣了好久才說︰「想進來就進來——!」說著牽住了我的手。從那以後我見了薛婉霞就躲避,甚至幾個星期在學校里都沒有回家。

那件事情很荒唐,我記得那一年我十九歲,薛婉霞十九歲,路路也十九歲。

談及那件事情,我羞愧的低下了頭。我媽媽沒有停下攻勢︰「半月之後薛婉霞天天嘔吐,第二年梅雨季節蓮蓮出世了!你這五年沒在家,薛婉霞休假從縣城回來就陪著媽媽說話,她有很多難言之隱,後來也終于說蓮蓮和你很像,不像路路!」我無言以對。這些年我不在家,家里只有兩個女人︰我媽媽和薛婉霞,她們寂寞的時候推心置月復,相依相存。而我處身事外,對媽媽和薛婉霞的內心情感一無所知。我很想和媽媽說一聲「抱歉」,但我此時是不會承認和薛婉霞有任何情緣上的瓜葛,我需要的是邊禾禾。我忽然傲視媽媽的眼光,我大聲叫嚷︰「媽媽,別來那一套!薛婉霞不是我的媳婦!我的媳婦是邊禾禾,讓你趕跑了的那一位!」

「我來那一套啊!」媽媽針鋒相對,倏地站了起來,很快走進了自己的房間。我以為媽媽氣得不想和我說話,可是媽媽立即從房間里出來,把一個用紅布裹著的兩尺來長的東西丟在我眼下的桌子上︰「不听話啦?看看這個吧!」

我知道紅布裹著的東西是什麼,不要打開我看著紅布我心里就會惶恐,因為紅布裹著的是淡水湖里的兩支竹篙。兩支竹篙的意義深重,代表著一條船加上我親生父母和媽媽的老公三條人命,也是我和媽媽從今往後的終生寄托!所以,我要是違背媽媽的時候,我無法違背這兩支竹篙,這兩支竹篙完全可以左右我的思想。

「媽媽!」我幾乎欲哭無聲,我說︰「你這個時候把這個拿出來干嘛!」

「阿蠻,不是媽媽要拿出來,是你不明是非不分輕重,不領會媽媽的暗示和深意!」媽媽說︰「你想想,你和媽媽和薛婉霞以及蓮蓮,雖然我是你們的長輩,可是我一家人是一個沒有血緣的家庭,要是你不和薛婉霞重新組織這個家,遲早薛婉霞要嫁出去的!薛婉霞一嫁出去勢必會把蓮蓮帶走,薛婉霞和蓮蓮一走我家原本四口人就變成了你和媽媽兩個,你說一家人好好地要分開,媽媽我舍得嗎?你不想想媽媽我建立這個家庭多不容易,媽媽這一生沒有再嫁人,還不是為了你成家立業,將來有個根基啊!如果當年媽媽也嫁人了,你跟隨著媽媽東家奔西家,四處漂流,到你長大了你會連自己是誰的兒子都不知道,更不要說你還會記得自己是黃塘村人!」

媽媽的老公一去不返,在黃塘村媽媽當年和我一樣也是一個沒有血脈親人的人,要是媽媽帶著幼小懵懂的我嫁的遠遠的,長大後我真的不知道家鄉在哪里,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回來了,因為那時候黃塘村和其他的地方一樣一片陌生,黃塘村在我的記憶里荒蕪了,我當然想不起黃塘村是我的故鄉。

媽媽舊事重提,她要喚醒我內心的觸動。

要是當面再和媽媽執拗下去,我家情感的河流會被阻塞,有可能一氣之下會被分崩離析。我強壓住心中對邊禾禾的思念默默地走進了自己的房間。剛剛躺下,我媽媽又進了我的房間︰「阿蠻,過幾天薛婉霞要回來,你慢慢平靜一下吧!這麼多年了,你和薛婉霞也該有一個歸宿了!」我兩手枕在腦後,眼楮望著房間上面的橫梁,沒有和媽媽說話。我媽媽見我眼楮直直的,她以為我沒听見,她又說︰「阿蠻,薛婉霞要回來了!」我怕媽媽再嘮叨︰「媽媽,你讓我靜一靜吧!」媽媽知道我不想理她,看了我一眼就出去了。

我思緒紛紛,邊禾禾的世界余溫猶存,薛婉霞卻也在記憶中月兌穎而出。其實,邊禾禾和薛婉霞都是女人,從外表不是一個類別,年齡也不在一個層次。邊禾禾二十三,薛婉霞二十八,兩個女人相差五歲。邊禾禾在昨天在我眼皮底下展示了她的嬌媚和浪漫,薛婉霞在七年前在心底悄悄把我收容。我做學生的時候,薛婉霞也是學生,雖然我和薛婉霞不是一個村,但是去小鎮中學的路上會有意無意在隘口邊踫面。出門之前路路總會和我打賭,他說︰「阿蠻,信不信那個扎著辮子的薛家村的女生又在隘口邊坐著?」我會假裝不相信︰「哈,會嗎?要是會的話,那一定是等你!」路路這時候就會說︰「等我?不像啊!每次見面她都借口走不動,要你給她背書包!她沒有把書包給我啊!」我和路路返校的時候都會有一段激烈而含蓄的爭辯,但是遠遠地看著隘口邊的樹蔭下坐著薛婉霞,路路就卡然無聲。當然,坐在樹蔭下的薛婉霞看著我和路路遠遠的走來她就會欠起身興奮地招手︰「黃阿蠻走快點啊!爺們這麼慢騰騰,蝸牛啊!」

我和路路在一起,薛婉霞必然是先叫我的名字,因為這點路路老是覺得尷尬。到了我給薛婉霞背書包的時候,路路總是有意無意埋怨薛婉霞說︰「小霞,你也留點什麼給我拿拿啊!不然下次我就不奉陪你和阿蠻啦!讓你倆個不好意思!」听到路路威脅,薛婉霞就說︰「哎呀,我是看著得起你呀,我不想讓你累著!你要拿,好啊!」薛婉霞把書包打開,里面有一個可以裝上三盤菜的白色陶瓷茶缸,里面是一個星期吃的熟菜,薛婉霞就和路路說︰「這個給你兄弟倆!吃完了到了周末記得把茶缸還給我,要是丟了茶缸,你兄弟倆以後吃不到我媽媽做的菜了!」

薛婉霞把家里帶出來的菜給了我和路路,她自己則用錢去學校食堂買菜。于是去學校十幾里路的路程,我肩上挎著薛婉霞的書包,路路則雙手捧著大大的沉甸甸的茶缸。薛婉霞有了我和路路,她去學校總是一路輕松,空著手的時候薛婉霞會故意和我和路路拉開距離,等我和路路落下許多,她回過頭嫣然一笑用手指點著︰「一只蝸牛,兩只蝸牛……」有時候路路會回敬薛婉霞說︰「你是母蝸牛!」薛婉霞不喜歡路路的聲音她翹起嘴巴說︰「粗魯!你不許說話!」路路會裝作生氣,他說︰「好吧,我粗魯,我就不跟隨你們啦!你們先走吧,我坐著歇一會!」這時候薛婉霞就會急,她說︰「路路乖啊,三個人一起走啊!」

路路和我是一家人,他和薛婉霞鬧的時候我一般不插嘴,等薛婉霞和路路都平靜下來,我就唱歌,這一點是我的拿手,她倆唱歌都沒我唱得好,也可能就是因為我會唱歌,薛婉霞每個星期天下午返校時都會坐在隘口邊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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