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金子
邊禾禾悄悄睡著的時候，天上悄然下起了小雨。我听到巷子里灑灑的雨聲。等到天完全黑下來，雨又停了，接著大風猛烈地撞擊著窗戶玻璃，深秋涼颼颼的風從房間的縫隙中漏進了房間，先前房間里溫暖的空氣被漏進來的冷氣流中和了，一會兒房間里的溫度也變得清涼清涼。
挨著邊禾禾睡下，拉起那雙薄薄的被蓋我老覺得越睡越涼，于是我卷縮著身子貼著邊禾禾的後背把一條手臂摟住邊禾禾的前胸慢慢閉上眼。睜開眼楮時，一縷爽朗郎的陽光把有些髒兮兮的窗戶玻璃映照得紅彤彤的，陽光的影子透過窗戶倒影在房間地板上，把方方正正的窗戶形狀投射成菱形的一灘黃白色。我感覺身上沒有昨夜寒冷，于是下床穿上了皮鞋。我沒有去陽台上梳洗，把我自己換下來的一身衣服用一只曾經裝過邊禾禾那身紅色衣服的手提袋裝好提在手里。
看著邊禾禾還卷著薄薄的被蓋在熟睡，我把邊禾禾側臥的身體翻平，彎下腰低下頭在邊禾禾兩個眼圈中輕輕地吻了下去。我想把邊禾禾這兩個美麗的眼圈藏在我的心窩，等著往後的某個日子再把珍藏著的眼圈翻出來仔細回味。我悄悄地吻了邊禾禾的眼圈，邊禾禾一雙眼圈留下了我嘴唇上濕漉漉的痕跡。把邊禾禾眼圈吻了一遍，我從口袋里拿出裝錢的皮夾，從里面拿出邊禾禾要我保管的三千元輕輕放到邊禾禾枕頭邊，然後毅然一轉身手擰著門鎖，就想拉開房門。
熟睡的邊禾禾是假寐，我剛剛觸踫到了門鎖，背後就響起了震耳的聲音︰「黃阿蠻，我就知道你會躲著走！你根本沒有原諒我——呀！」猛听著邊禾禾突然一聲嚎啕，我嚇傻了，心里悔愧交加。邊禾禾見我被驚呆得不知所措，她一翻身滾下了床，踏著那雙還沒來得換季的魚嘴皮鞋撲到門口背靠著門擋在我面前。我想自圓其說已經不可能，因為我手里提著自己換洗的衣服，只好弱弱的喊一聲︰「禾禾——」邊禾禾淚水噴涌，她吞下嘴角邊的淚水︰「阿蠻，怎樣做你才能把我犯下的錯誤取消？」我望著邊禾禾無語。邊禾禾見我神情疲軟，她慢慢地把身體靠在我身上，悄悄的把我手里的手提袋接過去放在地板上。我雙托著邊禾禾的臉，用手揩拭著邊禾禾眼眶一角︰「禾禾！」
邊禾禾仰起臉︰「阿蠻，你不準丟下禾禾呀！你和我說定了今晚去古秦淮，你要是不守信用，禾禾會受不了。」邊禾禾用兩只小小的拳頭輪換垂著我的胸膛︰「你壞你壞你壞呀！」邊禾禾說我壞，我心里壞透了。昨天那個男人奪門而逃的時候我就不再想進這個房門，我進了這個房門的時候想過要趕快出房門，後來卻任憑怎樣想逃也出不去。我現在也想奪門而逃，做一個頂壞的男人︰「禾禾，你以後就別記著阿蠻，讓阿蠻走吧！」邊禾禾瞳仁之間飄忽著一絲恐懼︰「你走吧！每個男人都差不多，來到我這兒的沒有留戀邊禾禾的，你是從我房間里走出去的最後一個男人，以後這里再不會有人來了！因為你走了我也走！你只是為了離開我而挖空心思逃跑，而我會為了自己的往事睡在這間房里永遠不起來！」
邊禾禾話音剛落，她自己把房門打開，並且做了一個請我出去的手勢。我心里咯 一下，有一道暗影在我心里纏繞，我知道現在就算我再想逃，也不好意思逃出去。我不會強硬離開，邊禾禾輕輕地把門拉緊︰「阿蠻，禾禾知道你怕恥辱，禾禾的本意也不是讓你心里難過呀！你要是還沉浸在面子上的那點事，你現在就在禾禾身上發泄吧，你可以罵我打我還可以侮辱我，但是請你不要離開我！」邊禾禾說這話閉上眼楮︰「阿蠻，開始吧！禾禾承受得住！」
不想罵邊禾禾也不想打邊禾禾更不會侮辱邊禾禾，我舒緩了一口氣︰「禾禾，阿蠻不會那樣。」我總算說話了，邊禾禾睜開眼楮看著我的眼楮︰「你寬容禾禾，禾禾心里會感激你！禾禾就知道你是個好人，從第一次見面到現在，你都是個好人！禾禾以後會听你的話，禾禾從今以後就守候你一輩子，再也不會和以前一樣，禾禾就想從今往後做你的好媳婦！」
听到煽情處，我內心又激動，忍不住抬起手手放在邊禾禾額頭上，然後叉開五指把邊禾禾的頭發往後捋。邊禾禾順勢輕輕靠在我肩上︰「阿蠻，還做我的老公，好嗎？」我眼眶一暖︰「嗯。阿蠻帶禾禾去買車票。」終于听到了期待的聲音，邊禾禾把雙手拼盡全力摟緊我︰「老公別忙，禾禾除了把錢交給你，把禾禾自己交給你，禾禾還有珍貴的東西也要交給老公！」除了那一點點錢和邊禾禾自己，我不知道邊禾禾還有什麼︰「禾禾——」邊禾禾慢慢松開我︰「阿蠻，我有好東西！」邊禾禾回到床邊把身體撲在地上，把手伸進床底下，接著拖出一只裝鞋子的紙盒，邊禾禾打開紙盒，紙盒里里有一塊比手絹大的淡黃的布料，她沒有拆開淡黃色的布料卻雙手奉給我︰「老公，你拿著！本來我是想等你我在外面生活穩定了情感永固、不會產生波折的時候告訴你，現在要離開黃塘市了，這些東西放在禾禾身上不安全，以後就由老公保管。」
邊禾禾端著紙盒，一層一層掀開淡黃色布料，到了最後一層，淡黃色布料里突然泛出金燦燦的黃光，瞬間我的臉上眉毛上鼻子上嘴巴上都蒙上了黃黃的金光。黃色光芒一大片，我暗暗吃了一驚。邊禾禾丟下紙盒，雙手托著黃色布料，把沉甸甸的一片金光送到我面前︰「老公，禾禾掙的錢都寄走了，只有這些東西舍不得給任何人，包括禾禾的父母！以前，這些黃燦燦的東西禾禾只想一個人獨自珍愛，現在禾禾有老公了，禾禾就把這些交給老公保管！」
我知道這些黃燦燦的一大片東西是什麼，這些東西是邊禾禾用了五年最寶貴的青春年少時光換來的，也可以這樣說，邊禾禾的青春年少消失了，如果想找回那些美好時光，只能從這些金燦燦的光芒里去尋找。我內心緊張，隨口就問︰「都是金子嗎？」邊禾禾神情肅穆︰「是的，不是千足金禾禾是不要的。老公，有了這些，應急的時候賣個十幾萬還是可以的，你收著。」邊禾禾見我盯著那片黃色的光芒入神︰「老公，你幫著禾禾數一數，看看是不是五對耳環，九個戒指，六對手鐲，七條項鏈、七個金墜子，——」邊禾禾說到這里有看了看我的臉色︰「老公，禾禾還有客人在這個月要送禾禾金鏈子，你說禾禾要還是不要？要的話，禾禾打電話叫人家今天送過來。」我沉住氣︰「禾禾——」邊禾禾知道我的意思︰「那就算了，只是便宜了別人。」
我手捧著邊禾禾的全部財富，看看邊禾禾又看看金子，我臉上露出欣慰的笑︰「金子是最珍貴的，我一定替你好好珍藏！」邊禾禾就喜歡看我高興的樣子，我確實替邊禾禾高興︰「禾禾，先放著，仍舊裝進紙盒里吧，等需要阿蠻保管的時候交給阿蠻。」邊禾禾這些年真不容易，竟然悄悄珍藏著這麼多金子。我很感謝邊禾禾，除了我竟然還沒有人知道她有這麼多好東西；同時更感激邊禾禾對我的信任，要是有可能，我會把邊禾禾這些金子好好珍藏一輩子，——，打個比方，就算窮死餓死，我也舍不得把邊禾禾這些金子拿去變賣或者典當。
邊禾禾露著笑臉，我重新把金子包回去，交給邊禾禾。邊禾禾把金子放進紙盒又趴在地板上把紙盒推向床底下的最里邊。就在邊禾禾趴在地上把金子藏起來的時候，我悄然提起了自己裝著換洗衣服的手提袋，猛一拉門快步走出了邊禾禾的房間。
不是我絕情，也不是黃澄澄的金子對我沒有誘惑，也不是我不原諒邊禾禾，我真的沒有權利計較邊禾禾的所作所為。對我來說邊禾禾沒有犯錯，就算邊禾禾有錯，邊禾禾犯的錯誤不是那三千元和那個從房間里溜走的男人。致命的一點，是邊禾禾不該說她肚子里有了我的孩子！一直沒有懷疑邊禾禾肚子里有沒有，也沒有懷疑肚子里有了是不是我黃阿蠻的。一直想，只要邊禾禾肚子里有，那就是我黃阿蠻的，我黃阿蠻要對邊禾禾一輩子好！只是，在我的眼皮底下，邊禾禾的野男人又用胯下那根捅破獸欲的東西頂進了邊禾禾的肚子，同時那根東西頂進了邊禾禾的肚子也會頂著邊禾禾肚子里的孩子，我的孩子在邊禾禾肚子里還沒成型就讓那些禽獸用污穢頂著腦袋，這完全是個大笑話！
我非常清醒，邊禾禾肚子里的才是真正的金子——！
急匆匆還沒有走到巷子口，我就听到我背後有人哭。等我到了街道上，一輛老舊的士緩緩駛近我眼下，我拉開車門一頭撞了進去冷冷地說了兩個字︰「隘口！」其實我也不知道應該去哪里，可是無意識之下只記得「隘口」兩個字，因為我一回家坐車就是坐到隘口邊。
車子啟動了，我漫不經心地看著車子一路飄過的風景，等望見了前面不遠處兩座青山，看著隘口模糊的影子我又怕怕的︰「停下吧！」司機停下車，然後獨自駕著空車跑回黃塘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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