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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拱手河山

"小辰!"顏兒喜出望外地看著拓跋辰淵,只見他正用那雙笑嘻嘻的藍眼楮看著她。只是他的裝扮大變,讓顏兒有些難以適應。他黑發結成很多細碎的辮子,最後攢成一根挽在頭頂。耳朵上釘著閃閃發光的藍色寶石。昂貴的黑裘緊緊包裹著他挺拔的身材,貼身襯袍是黑緞瓖著金絲線邊,龍紋盤扣一直扣到頸間。這一身黑色不禁讓他看上去尊貴神秘,還越發襯得他那張絕美的臉,膚如凝脂,唇似朱丹,藍眸與耳朵上藍色寶石相映生輝,眉心朱砂與紅唇相得益彰。這張臉美到完美無缺。

"我早該想到的。"烈為自己的粗心懊喪不已。他早就應該料到這個藍眸男人應該是羌狼族的才對,也許是因為顏兒,他才一直忽略了這一點。

"在下拓跋辰淵。"辰淵對烈臉上一閃而過的懊喪非常滿意。他微微躬身,一臉淺笑,嘲諷地看著烈,說道︰"昨晚走得那樣急,竟沒通知我。"他又看向顏兒,嗔怪道︰"飄渺早上發現你不見了,差點要殺了我。"

"輕羽,你倒是清楚得很。"燚漫不經心說。

"娘娘,據微臣所知,當日在瘟疫初發的馮家鎮,曾有一位年幼女子醫好眾多疫民,娘娘何不下旨,找找這個女子,或許她有辦法。"老太醫說。轅讓殿生。

李德全一臉沉重,強顏歡笑道︰"好,哪里不好呢。師父,您好好休息幾天,我再給你帶好吃的來。"

一股無明業火忽然竄上來,烈下意識地捏緊了拳頭,冷笑地看著拓跋辰淵,陰沉地說︰"如果可能,我希望我們可以在沙場上再遇見,以男人的方式分出絕對的勝負。生者為王,敗者死。"他盯著辰淵那張笑臉,隱忍的憤怒讓他雙眸迸發著嗜血而急躁的光。

李德全自知不能久留在此,于是跟顏兒說了幾句體己話便走了。清風閣瞬間變得空蕩蕩的,這里之前的宮女太監也不知道去了哪,顏兒悶悶的只能跟小花做伴兒。

"去休息,明天一早出發。"

"燚兒,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要的是胸懷天下,以天生蒼生為己任。且不要被兒女情長牽絆,女人不過是你人生中的點綴。有沒有都可以。"看來皇上還是擔心軒轅燚為顏兒的事情糾葛,便旁敲側擊地提醒他。燚心下明了,但並沒怎麼感動。在他看來無論是家國江山,還是兒女情長,只是個人選擇而已。沒什麼高低貴賤之分。但此時此刻,父皇已經到了最後的光景,他也沒必要在據理力爭了,于是只是溫柔地說了聲︰"兒臣明白。"

蓮生哪里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便撒嬌道︰"王爺不看臣妾,也要看看臣妾的孩兒。你模模,他現在都有動靜了。"說著便向軒轅烈走去。

"烈呢?"燚忽然問。

"模一下是不會傳染的。"顏兒輕描淡寫地說。zVXC。

烈察覺到了什麼,只是他剛想出來看個究竟,就忽听身後有人道︰"殿下,辰淵王子有請。"

燚一怔,好像剎那被什麼擊中。

一晃在路上又走了近兩個月,顏兒終于看到了帝雲城。走的時候是盛夏,如今歸來竟已是深秋,黃葉飄零滿地,荒草連天,到處一派頹敗之像。帝雲城內外,黑氣彌漫,哀嚎哭喊之聲不絕,跟三月前在馮家鎮見到的景象一樣,這里儼然一個人間地獄。

"殿下,夜深露重。"慕容輕羽垂首立在他身邊,柔聲提醒。"紫嵐山大會已經快結束了,小側妃估計不幾日就該回來了。"她知道燚是記掛著顏兒,于是旁敲側擊地提醒他,讓他寬心。

"如果能殺你,我又何必等到今日。既已等到今日,我又怎會殺你。"她自嘲不已,"瀚海十國都能被你滅了,自有它的命數。我之為國族,只不過是螻蟻。我不同于輕辰,她自幼便想為臣為將,但我,只想要自己的幸福。"她忽然舉眸看燚,黑眸霧氣彌漫。

顏兒見到李德全終于開心了一回,大叫著抓住了他的腮幫子,"快給為師看看,你變樣了沒。"

"回娘娘,皇上雖染瘟疫,但短時間內尚無大礙。只是他身子過于虛弱,恐這才是最讓人憂心的。"一名資格最老的太醫代大家發言。

當軒轅烈找到顏兒時,她已經匍匐在雪地里睡著了,小花守在她身邊,不停地用舌頭舌忝她的臉,見軒轅烈走來,它竟朝他齜牙咧嘴不讓他靠近。

"夏傾顏!"烈嘗試著叫醒她,但她一點反應都沒有。

顏兒忽地皺眉喃喃自語︰"我覺得有些難,如果你們倆喜歡的是同一個人怎麼辦?哈哈哈——"顏兒只當這是她一時興起的玩笑話,沒想到卻是說者無意听者有心,拓跋辰淵和軒轅烈當即沉默了,房間里死一般的沉寂。他們忽然意識到,那個流傳已久的傳說,也許並不像听起來那般簡單。

烈對他這麼提議更感到意外,不過他瞬間也意識到拓跋辰淵絕對不會提這麼簡單的要求。

軒轅烈不置不否地看了她一眼,沉聲說︰"收拾收拾,我們要回去了。"他冷冰冰地將東西扔給她,自己便走了出去。此時辰淵帶著御醫剛趕到。

顏兒雙眸緊閉,櫻唇微微戰栗,雙手緊握,像是夢見了什麼可怕的事。

"顏兒——"他扔不死心地看著顏兒,那張美麗的臉因為痛苦而糾結成一團,"救救我。"

"快去叫王爺。"蓮生躺在錦榻上,不顧自己血流不止。

"娘娘有所不知,正所謂虛不勝補。"老太醫戰戰兢兢。

"羌狼不比中原,此近瀚海,氣候寒冷。晝夜有別。給你們送些御寒的東西來,希望你們能用得上。"辰淵一揮手,後面的人便將狐裘、毛毯等一眾物品擺放好了。

李德全笑道︰"徒兒沒變樣,倒是師父瘦了。快看我給你帶的好吃的。"

那蓮生看到烈,自是一臉哀怨的羞赧,扶著腰,矯情地跪了下去。"王爺,您終于回來了。"說罷,她便拎著帕子抽抽噎噎地掉起淚來。李德全趕緊解釋道︰"恭喜主子,王妃已經懷孕三月有余,如今一切安好。"

軒轅烈的臉上現出一絲難以描述的痛苦,沉默片刻,他果斷沉聲說︰"大丈夫當亦天下人為念。"

顏兒抓抓腦袋,認真地說︰"我撿來的。"

燚有幾分震驚,當初行刺,他只把她當做瀚海遺民,沒想到是個帝姬。

顏兒定定地看著軒轅烈,那張臉先是蕩漾著淺淺的笑,但忽然她便爆發出雷霆般的怒吼︰"我不願意!"接著她便任性地跑了。

烈忽然有些不忍心地叫住了她。

烈對自家發生的事一概不知,從中原出發到羌狼這一路上發生的事,已經夠他消化一陣的了。自從他得知羌狼王子是拓跋辰淵後,便對講和一事,不再抱有希望。此刻,他眉頭緊鎖,看著窗外玩雪的顏兒,自有一番難以名狀的沉郁。顏兒無憂無慮,小花跟雪幾乎融為一體,佣人一虎玩得不亦樂乎。

皇後便握著她的手,安慰道︰"別怕,有本宮在呢。"

軒轅燚站在月華之下,一臉恬淡的沉靜。宮中燈火通明,四處彌漫著艾香。自烈出行,他便得知顏兒也離家出走,于是他便悄悄跟著她,一路為她打點。直到馮家鎮,遇上這百年一遇的瘟疫。宮中告急,他不得已才趕回來。回來才發現,肆虐的瘟疫已經席卷皇城,皇宮上下幾乎沒有幸免,尤其是年邁的父皇,更成為最嚴重的一個。只有他,不管是在馮家鎮還是在皇宮,都沒有染瘟疫的跡象,不知道是不是得益于體內的余毒。

"我想天下最終是誰都不是最重要的。"拓跋辰淵提高了聲音,有幾分倦怠地說︰"最重要的是我們的心。如果那個人是我愛的人,我便將天下河山拱手相讓,免天下生靈遭受戰火荼毒。烈殿下,做得到嗎?"

拓跋辰淵一副沉思的樣子,接著又問︰"那個人不是被烈殿下殺了嗎?"他指的是暗嬈。

顏兒一見各種蜜餞頓時雙眼放光,吃了好一會兒才想起問菊生的事。

"哪里撿的。"

一番緊急的救治之後,御醫們說蓮生是先天胎像不穩,有小產跡象。蓮生自己心中有數,自己這胎是靠催孕藥得來,先天不足也是對的。

烈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漠然地說︰"這孩子就讓顏兒照顧。"

烈便將眸光轉過來,沉聲問︰"什麼事。"

"辰淵殿下問你的問題還沒回答呢。"

"而且王妃有染瘟疫征兆啊娘娘。"

拓跋辰淵不滿地笑道︰"來到這里,好歹都是我的客人。客人生病了,我能不關心一下嗎?"說著他便要硬闖。但烈卻拔劍出鞘攔住了他︰"在我沒給她休書之前,她都是我的女人。懂嗎?"

蓮生馬上煽風點火,"這顏兒越發放肆了。一點禮儀都不懂。"

"說起來,暗嬈也是無辜的。"辰淵漫不經心地說,"她算得上是我的一個妹妹,可沒想到竟是命中注定的王者。可既然是命中注定的王者,又如何會被輕易殺死呢?烈殿下你說呢?"他笑呵呵地看著軒轅烈,言語里盡是機關。

燚扶住皇上,低聲說︰"父皇且好好降息,兒臣會一直在此守候。"

此時顏兒已經揉著惺忪的睡眼走了出來,見大家劍拔弩張便有些奇怪地問︰"你們又要做什麼呀?"

卻說皇上一天天病中,皇後心中也是焦急非常。一方面她想方設法給皇上找藥盡量延長他的性命,另一方面也暗中派人保護並催促烈馬上回宮。她決不能讓皇上這麼輕而易舉地就把皇位傳給軒轅燚。

澈水殿

夜風送來濃郁的艾香,軒轅燚遙望著皇上的明澤殿,心中忽然涌起一股異樣的悲涼。

"王爺——"蓮兒滿臉嬌羞地大膽地搭著烈的手,嬌俏的臉盤上滿是淺淺的紅雲。烈下意識地瞥了她扁平的小月復,下意識地抽出了手。

"想要入主中原,辰淵殿下是不是先把那個命中注定的天下王者找出來殺了?"他諷刺地冷笑。

"你這玉佩從哪得來的?"烈怒問,"為何能隨便贈與別人?"

辰淵不疾不徐,蹙眉道︰"我也沒那麼著急。等上多久都沒關系,只是到時候我希望能讓著我自己挑人。"

辰淵看他走遠,臉色也不禁暗沉起來。

烈沉默了一會兒,便跟李德全說︰"送她回去休息。"自己便頭也不回地走了。蓮生匍匐在地上,痛哭流涕地大喊︰"王爺,你不能這麼做。王爺——"

輕羽提醒道︰"如今瘟疫肆虐橫行,殿下到底也該注意一些。如今皇上病得如此之重,皇後雖說一時無妨,但畢竟也年邁。宮中上下全仗殿下,如若殿下也病倒,誰來主持大局?"這又是別有一番深意的提醒,軒轅燚不得不對這個至今身世未明的侍女刮目相看。

"醒醒!"烈拍了拍她的臉,此時顏兒忽地睜開了眼,眼神是空前凌厲而智慧的,像是可以洞悉一切。烈從未見過她如此眸光,于是不禁怔了一會兒,可惜只是這一會兒,顏兒的眼神便又恢復成那種單純了。

烈被問住了。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顏兒,只見顏兒也正看著他。拓跋辰淵也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顏兒,顏兒終于注意到了大家的眼神,于是她驕傲地一挺胸大聲說︰"我也能做到。天下河山有什麼好,我只想安心睡覺,吃好吃的,玩好玩的。"

"太尉在全力以赴控制瘟疫。並讓奴婢提醒你,注意身體。"

烈怒火中燒,但表面上卻波瀾不驚。

"她肚子里有小女圭女圭?"她微微歪頭疑惑地看著軒轅烈,"我也想要一個。"她自言自語地抓著自己的裙子,竟神情奇怪地走了出去。

他們一走,皇後馬上讓貼身侍女布置人馬,準備接應軒轅烈回宮。

辰淵慵懶地走下坐榻,在鋪著紅毯的台階上坐下來,他含笑看著烈,但這笑容卻讓烈非常不舒服。因為那是一種捕食者淡定自若胸有成竹,但卻帶有侵略性的笑。生性孤傲的烈,是不允許別人這麼輕視他的。

"我也有禮物送你。"顏兒奔到內室將小花脖子上那枚蝶形玉佩解下來,歡天喜地地要送給辰淵,但軒轅烈一見那玉佩頃刻便火冒三丈,那是他的東西,他的信物,她竟然把它掛在老虎的脖子上,即便這樣也就算了,她竟然還要當著他的面將它送給別的男人!于是他果斷搶過那枚玉佩,粗暴地將顏兒推進房間,然後狠狠關上了房門。

"小花,我好累。"顏兒扶著小花,氣喘吁吁。不知為何,自從她到了羌狼,便感覺自己體內有股莫名的氣息在涌動,讓她不安。好像體內住著另外一個人,她感應到某些東西,掙扎著要醒來。

皇上竭盡全力睜開雙眼,看著燚微笑了一下,"燚兒——"他說話很吃力,有些上氣不接下氣。

"你若是喜歡,就陪在蓮兒身邊。負責照看她的身體。你不是懂得醫術嗎?"

"烈殿下,我且再問你一句。天下蒼生和今生只愛,你會選哪一個?"辰淵站了起來,但那表情卻是前所未有的認真。

"你是個聰明的女子。"他舉目望月,幽幽地說。

"本王豈能阻擋他回來。"

"皇上還能堅持多久?"辰坤宮內,皇後已經一眾太醫叫了過來。除了被拍出宮察視民間疫情的楚天。她正襟危坐,滿面愁容,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顏兒微微彎腰,神情專注地看著蓮生的肚子,最後竟下手去模。蓮生被她這冷不丁的舉動嚇得怪叫一聲。

"王子殿下煞費苦心,不單只想讓我現在大吃一驚吧?"烈含笑問。

"如果你想讓她死在這里,我可以不管。"烈跟它較起勁來。

"我知道了。走吧,去看看皇上。"

"而且——"御醫們欲言又止的樣子,讓蓮生陡然心驚。

"王妃,別哭了。仔細傷身體。"李德全有點幸災樂禍。

"講和的事。"

辰淵徹底吃了個閉門羹,只得訕訕離去。不過,他是不會這麼善罷甘休的,等著吧軒轅烈。

慕容輕羽笑而不答,她認為自己已經得到了燚的答案︰不想讓烈再回來。既然如此,她便有的是方法除掉軒轅烈。

"過幾天要夏明遠來一趟,朕有話跟他說。"皇上自知時日無多,且不論夏明遠與皇後是不是勾心斗角,他這帝位是一定要給軒轅燚的。"皇上,三殿下來了,"跟皇上同樣蒼老的王公公伏在皇上耳朵上輕聲說。

烈听完便大步流星地朝辰淵宮室走去。

拓跋辰淵的醉星殿溫暖如春,殿內擺著巨大的龍形火盆,火光溫暖祥和。辰淵圍著一件紫色的狐裘,慵懶地縮在鋪著虎皮的坐榻上。見烈進來,他勉強

皇後娘娘不耐地說︰"還有什麼,說。"

听到菊生下落不明,顏兒也沒心情吃了。呆呆地看著李德全,悶悶地問︰"早知道,不回來了。"

"帝姬們尚年幼,如果王子誠意和親估計要等上些許時日了。"烈嘲諷地說。

"你什麼時候跟太尉熟絡起來的?"燚問。

"你去讓拓跋辰淵找個御醫來。"烈命令侍從。

軒轅烈回朝本該有盛大的迎接儀式,可惜現在皇上重病,帝雲城瘟疫肆虐,再也無人搞這些噱頭。皇後娘娘命跟烈一起回來的人個個都要用艾葉燒水沐浴更衣,三日之後方方可出來。顏兒被送去清風閣,但在清風閣卻沒見菊生。

"也不是沒有可能。只看大槿的誠意。"拓跋辰淵意味深長地笑了。

"都下去吧。"他疲憊不堪地模著額。

地抬抬眼皮,打了個哈欠︰"你來了?"說完他便示意左右給烈搬來一張蒙著厚重皮毛的凳子。

辰淵冷笑,慢慢用手撥開了他的劍。

"笑夠了沒有。"烈喝止顏兒,顏兒才捂住嘴巴忍住了笑。

她的臉像是爬上了很多螞蟻,每一寸肌膚都鑽心的疼入骨的癢,她無助地捂著臉,驚恐地四處張望。

輕羽沉聲問︰"殿下是希望他回來,還是希望他不回來?"她別有深意的發問,讓軒轅燚嘆了口氣。

輕羽滿目哀怨,她低頭望著月下自己和燚的影子,一長一短,看上去真好似一對佳人,可惜只是影子。

"床上。"

小花蹭著她的腿,將毛絨絨的大尾巴放在她膝上。

想到這里,拓跋辰淵忽然換了個話題,他笑問軒轅烈︰"依你之見,那個命中注定的王者會是誰?"

顏兒也鬼使神差地站了起來,李德全一看這倆主子都站起來朝王爺去了,這心不由自主地便提了起來。

"我夢到打仗了,好多人好多血。"她疲憊地喃喃自語,"大家都死了。"剛才的夢那麼真實,她夢見自己站在一處高山上,山下血靈成河,到處都是尸骸。後來不知是誰推了她一把,她才醒來。

"這里有瘟疫。"顏兒喃喃自語,"馮家鎮的瘟疫傳到這里了。"她靈巧地從馬車上跳下來,扶起倒在路邊的一個小男孩,將一枚藥丸給他吃了下去。軒轅烈也要下馬,但隨侍緊緊拉住了他。

顏兒才認真地看著辰淵道︰"我且先回去,有時間再來看你。"她如此認真的模樣,讓人根本不忍心覺得她說的是假的。辰淵強顏歡笑,點了點頭,將自己脖子上掛的一枚藍色珠子解下來要送給顏兒,但卻被烈截去了。"這個我帶她收了。"

李德全也嘆息道︰"師父您真不該回來。"

"師父——"李德全不避諱什麼瘟疫,當晚就跑來看顏兒,還給她帶了好多吃的。

輕羽顯然沒想到燚會問這樣的問題,怔了片刻,才慘然一笑,答道︰"殿下終于注意到我了嗎?"她嘆了口氣,將那張美得發亮的臉抬了起來,"瀚海十國,我便是十國之一的諸侯帝姬。殿下看我像嗎?"慕容輕羽的明眸善睞羞赧地在燚臉上逡巡,桃腮蕩漾淺笑。隨即便被滿目淒涼所取代,是想堂堂一諸侯帝姬,如今卻為奴為婢,所謂命運弄人,不過如此。

辰淵忽然咧嘴一笑,輕松地說︰"這不就行了。我是只愛美人不愛江山的,我們的難題還是可解的。"

侍女焦急地說︰"王妃我們現在應該去叫御醫。"蓮生臉色鐵青,痛苦地打著冷戰,冷笑道︰"你傻不傻。我就是要他先看看我——你去叫他。錦繡去叫御醫。"

但軒轅烈從心里不喜歡這種方式。以女人去換取一個民族的和平,這對任何一個有為的君主來說都是莫大的恥辱。如果有一天他君臨天下,定不會用這種方式來換取一時半會兒的安寧,他一定會手刃眼前這目中無人的異族王子,以換取天下邊境永久的和平。可如今,他只是帶著父皇的使命前來出使,

"是王爺的小側妃啊娘娘。"

拓跋辰淵坐了起來,他黑發披在腦後,只累著一條繪著蟠龍的抹額,抹額中間瓖嵌一塊碧玉。

燚知道皇上想要做什麼,便答應道︰"兒臣遵旨。"

羌狼皇宮

皇後低喝道︰"別賣關子,難不成是本宮。"

拓跋辰淵肆無忌憚地打量著烈,笑道︰"這也許對烈殿下來說是恥辱,可胸懷天下的您,一定會萬民著想。"

"如果這就是羌狼王的意思,我想我可以回去復命了。"烈說完便甩袖離去。他依然穿著那件黑色瓖著金邊蟠龍的便袍,並未穿辰淵送他們的裘皮。此刻因為憤怒而翻飛的袍裾,自有一番凌厲的灑月兌,衣裳翩翩,人如玉,好一個佳公子。

"菊生姑娘在你走後不久也走了。徒兒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小花也許是听懂了他的意思,才滿是戒備地退到顏兒身後。烈將顏兒抱到房間內,試了試她的額,沒有任何生病發燒的跡象,不知為何會這樣昏睡過去。

"殿下萬萬不可。如今你馬上要回宮了,若是這瘟疫被帶入宮內可不得了。"

皇後一听,那張美麗的臉上頓時現出一絲裝模作樣的憂慮,"既是身子虛,就好好補一補。"

"為什麼?"顏兒漫不經心地問,"我回來不好嗎?"

"陪我去看看父皇。"燚嘆息。

看著蓮生的肚子,又模了模自己的肚子,最後一臉失落地將目光落在了他的臉上。這一瞬間,軒轅烈的心便碎了一地。

"你可以醫好他們。"烈有些魂不守舍,他早忘記之前顏兒是如何救得他了。只是這滿眼蔓延的死忙,讓他覺得心灰意冷。

"皇後娘娘。"蓮生滿臉是汗和淚,她痛苦地說︰"娘娘,快救救我的孩子。"

"不如,我們和親。"拓跋辰淵輕描淡寫地說,"自古以來,兩國以姻親結盟,是最好的和平之選。"

輕羽沉默半晌,忽道︰"殿下,回宮吧。"她挑燈快步向前,像是要逃走般,燚便默然跟在她身後。

顏兒越發听不懂他們之間的對話,一個人悶悶地蹲在窗前,玩著小花的耳朵。此時天色漸晚,濃郁的黃昏竟然飄起白色的雪花來。顏兒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人影,軒轅燚與他的落梅園。

軒轅烈如遭雷擊,他先是猛地站了起來,又木然地跌坐了下去。他有孩子了,這本該是件高興的事,可他竟只感到莫名的憤怒月惆悵,他冷酷而憤恨地看了一眼顏兒,只見那傻丫頭正

皇後有點不耐煩,她眉頭緊蹙,沉聲說︰"本宮不想管那麼多,總之你們就算是想破腦袋也要皇上身體康健地等到烈殿下回來。"

拓跋辰淵將狐裘裹了裹,懶散地坐下,喝了口茶,才慢吞吞地說︰"我想殺了你。"這樣血腥的話,他如此輕描淡寫地就說出來了。烈的隨侍馬上拔劍,辰淵的隨侍也拔劍,雙方頃刻劍拔弩張。辰淵看著眾人緊張的表情,隨即無辜地說︰"我開玩笑的。"

也許有另一種答案,另一種解讀。可惜到了那時候,他們誰都將無法回頭,也不會有拱手山河這樣容易這樣簡單。

蓮生一听便變了臉色,她驚詫地問︰"王爺是讓我把這孩子給顏兒嗎?"她面色慘白,渾身戰栗。蓮生深知自己處境,雖然她表面上比顏兒風光,但事實上她根本不如她。不管她毀容也好,被嫌棄也罷,但好歹她是名副其實的夏太尉的女兒,是軒轅烈放不下的那個人,是軒轅燚千方百計想保護的那個人。這個孩子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她絕不會放棄這唯一的機會。

烈頓時變了臉色,如此說來,他的一舉一動都在此人掌控之下,想到這里,他不禁有幾分忐忑。

皇後有些意外,自語道︰"果真有這等奇事?如此便傳我旨意,尋這個女子進宮。"

御醫又很為難地嘆了口氣,過了好一會才說︰"娘娘,據微臣了解,此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一夜無話,第二天烈果真帶著隨侍準備離開羌狼。拓跋辰淵不死心再三追問顏兒是否留下來,顏兒的答案卻是一樣的。這世界上最難買的東西便是心甘情願,軒轅烈那樣待她,她卻依然心甘情願地跟著他,真是讓人艷羨!看著他們遠去的身影,辰淵痛苦地閉上了眼楮。

辰淵沒想到軒轅烈嘴上功夫也有幾下子,于是便笑著沉默了。

軒轅燚從明澤宮出來,已經是滿天星光。慕容輕羽走在他身側,身上散發著好聞的茉莉花清香,燚第一次打量這個面容姣好的女子,忽然有些好奇地問起她的身世︰"輕羽,你到底是誰?"

比起來路的諸多坎坷,回去的路好像順溜多了。只是一路殺機暗藏,烈意識到也許宮內有人不想讓他回去了。好在皇後娘娘派來的人及時趕到,才化解諸多危機。

"青芷,你去把蓮生給本宮叫來。"皇後娘娘端著茶碗兒,出了會兒神,便忽然迫不及待地要侍女去請蓮生。

燚便輕輕坐下,握住了皇上的手,壓低聲音叫了聲父皇。

眾太醫吁了口氣,才小心翼翼地離去。

御醫話音一落,蓮生便哀嚎起來。直呼自己命苦。皇後也心煩,大人是死是活對她來說都無關緊要,但這孩子一定要保住。她煩躁地問︰"上次你說的那個什麼神醫找到了沒有?"

軒轅烈沒想到暗嬈會跟拓跋氏有關系,他冷靜地思付了一下,才慢慢地說︰"辰淵殿下,既不信為何不救自己的妹妹?"烈模仿辰淵,抓住了他言語中的漏洞。辰淵果然沉默了片刻,其實他哪里不知,暗嬈會被軒轅烈殺死,是所有人默許的結果,是所有人私心的結果。這樣的默許這樣的私心,讓人感動也讓人不寒而栗。

"全仰仗太尉提醒。"

辰淵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

一語驚醒夢中人,燚才知道他身邊的人已經和夏太尉結盟,那他現在是不是意味著是騎虎難下,勢在必行了?

"……"

見辰淵來了,烈便不悅地說︰"她已經沒事了,你可以回去了。"

烈作勢還要打他,于是顏兒便忽然笑得打跌。她指著拓跋辰淵又看著烈,笑得不能自已,但誰也不知道她究竟是笑什麼。辰淵十分失落,他知道顏兒這般便是不會留下來了。可是回去,等待她的恐怕依然是沒有止境的痛苦。

皇上奮力掙扎了一下,抬起了右手。王公公馬上說︰"殿下,皇上讓你近前來。"

"父皇這次——"皇上一句話說得七零八落,間或咳嗽不止。因為瘟疫帝雲城已經死了不少人,很多人根本熬不過幾天,但皇上已經撐了很久了,一來是因為太醫們竭盡全力尋找良方,二是,皇上本人有心事未了。

蓮生爬起來,惡狠狠地看了他一眼,才跟著自己侍女離開。

這一天晚上,蓮生便出事了。

"如此,本王果真是你毀家滅族的仇人了。"燚長嘆一聲。他白衣隨風輕輕擺動,自有一番遺世獨立的風姿。"你為何不殺本王?"他含笑問。

"給殿下送信的時候。"輕羽毫不避諱地說,"奴婢原為殿下效犬馬之勞,萬死不辭。"她跪在了燚面前。燚對她的舉動微微有些訝異,低聲說︰"起來說話。太尉最近在忙什麼?"難怪夏明遠這麼久都不曾來,原來已經跟輕羽聯絡上了。

烈果斷回答︰"不知道。辰淵殿下這麼胸有成竹,難道你已經知道是誰?"

烈沒工夫跟他閑聊,開門見山地問︰"別跟我兜圈子,羌狼王既然已經將大權交給你,那我只問你一句話,兩國能否和平共處?"

"我的頭要裂開了。"她摁著自己的眉心,哪里熱得像是要起火了。這種感覺,就好像那天在醉春樓,她被軒轅烈刺了一劍後。

三天轉眼即過,烈沐浴更衣,正式跟宮中眾人見面。一大早,李德全便帶著宮中上下上百口人給他請安,接著便是蓮生帶著她的侍女前來。蓮生的到來讓軒轅烈大驚不已,因為她小月復隆起,看樣子已經有了三四個月的身孕。

顏兒無聲地向前走,她不想再做無謂的解釋,也不想再跟他爭吵。軒轅烈打馬追上來,一把將她撈起,抱在懷中,急匆匆便進了宮。顏兒心中有一絲不解的混亂,她不知道軒轅烈這番舉動究竟是愛惜她,還是擔心她會跑掉。這種懷疑,讓她自己都感到心驚。她是什麼時候開始不相信軒轅烈了?

"兒臣在。"

辰淵隔著軒轅烈的劍,溫柔地笑問︰"顏兒,你願意留在這里嗎?留下來陪我?!我可以給你榮華富貴,給你拓跋王妃的榮耀,只要你要的我都可以給你,只要你留下來。"他放肆提挑釁著軒轅烈的權威底線,肆無忌憚地看著顏兒。此時烈已經忍無可忍,他調轉劍身用劍柄狠狠地重擊辰淵小月復。這一下,他沒有防備竟被打得倒抽涼氣。隨侍見主子被打,紛紛拔劍。只見辰淵撫著小月復,痛苦地擺擺手。

侍女們得令,趕緊跑了出去。不多時御醫便趕來了,甚至驚動了皇後娘娘。這畢竟是烈的第一個孩子,也是這宮中唯一的皇孫,她怎麼能掉以輕心。

烈倒是對辰淵的話有些意外,一直以來他都覺得跟他講和是不可能的,如今看來或許還有希望。于是便試探著問︰"此話怎講?"

烈看著這觸目驚心的一切,才意識到情況危急,難怪母後要派人迎接他。

烈啞然失笑,沉聲說︰"本王當然也能做到。如果得一至愛,本王自願拱手河山,這有什麼難。"

任何事都不能做主。想到這里,他只得隱忍的說︰"我會把王子的話帶回去。"

烈抬手便想狠狠地打她一下,但舉起的手,最終也沒放下。

烈對他這些言論毫不關心,且有些反感,奈何他今時今日身份不同,于是才耐著性子,含沙射影道︰"一路多虧辰淵殿下用心。"他別有深意地瞪了他一眼。拓跋辰淵大笑不已,但那眼神卻是寒冷的。烈也意識到,此次來羌狼也許是白來一趟。因為如果羌狼王信任自己這個兒子,那麼拓跋辰淵是斷不會像中原低頭。這個人有狼子野心。

御醫的話讓皇後娘娘非常意外,論說那丫頭瘋瘋癲癲、痴痴呆呆,倒也沒看出來有什麼異常。怎麼就成了神醫了,話說也有段日子沒見她了,她怎麼會跟烈一起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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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兮預告︰這是顏兒最後一次相信烈了,請大家關注今明兩天的文,會有大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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