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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重逢

"皇上!"烈跟司天監正說話,便有小太監進來通報,說是太後傳話。

因為顏兒的事烈跟太後的關系可謂已經冰凍,近來听聞太後要張羅著給他充實後宮,他越發不想理她了。

"朕現在忙。"烈讓小太監回話,那小太監為難地說︰"皇上,太後已經請您很多次了,她病得厲害。"

顏兒隨即丟了棋子,冷冷地注視著毛大,毛大被她一看,隨即全身像被潑了一桶冷水。飄渺也扔了棋子,好奇地盯著顏兒的臉笑問︰"是不是軒轅氏的那位王爺?不如讓他上來,反正你變成這樣,他若是能認出來才怪。說到軒轅氏那幾個小子,到真是生得俊俏,只比我差那麼一點點。"飄渺洋洋得意地自夸著。顏兒倒是被他說動,她自恢復帝姬身份,只有兩個人一眼便認出了她,一是毛大;二是辰淵。如果來人是軒轅烈,不知道他是否也能一眼認出自己呢?想到這里,感性到底還是戰勝了理性。她想好了,反正以後總還是要和他相見的,也許是生死對決,也許是成王敗寇。

"徒兒放心,為師這毒仙谷幾萬弟子,全給你差遣。那幫猴兒,整天守在毒仙谷都快鬧騰死我了。"飄渺斜躺在裘榻上,手中拿著一只玉色的葫蘆,喝得越來越起勁。

"帝姬這樣子,真是像極了當年的帝君。"那遺老又哭。毛大一眾人還沒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但見顏兒不出聲,他們也不敢隨意言語,只恭敬地垂手而立,間或遞上一杯茶水,顏兒便低眉順眼,默不作聲地喝茶,氤氳的醒神香,繚繞在殿內,溫暖而寧靜。帝姬一身純白,黑發如墨,面如桃瓣,只是那孤冷,那安靜,讓人覺得她遙遠而飄渺到不真實。

"出發!"他一聲令下,瀚海精銳踏雪亡魂便率先輕裝上陣,往大槿邊境靠近。而此時軒轅烈卻還正在準備祭天事宜。

"真是荒謬!"馬上有人站出來反對,"臣以為不足為信,說不定這是那幫亂臣賊子故意造謠出來的東西。"此人是禮部尚書。

毛大本也是個心軟之人,便又去通傳了一遍。

被顏兒點到姓名的原先瀚海諸侯,還有活著的遺民的,都已紛紛跪倒顏兒面前,一副隨意處置的樣子。

"絕命無雙,人擋殺人佛擋殺佛,帝姬這天下注定是你的。"另一位瀚海老臣激動不已,縱觀浩瀚歷史,還從未听說見過有人有這樣的命格,連上蒼都要給她幾分薄面。

顏兒手中白子啪地砸到了棋盤,飄渺大喜趁機逮住她,悔棋︰"哈哈,我置之死地而後生。"但顏兒已無心理他,只問道︰"軒轅氏的誰?"天底下只有一個軒轅氏,那便是大槿的皇族。軒轅氏中還有誰能這麼明目張膽地來到極北之地來找她?

"既有融雪之法,還是早點融掉這大雪,不然天下百姓就遭殃了。"

烈無言以對,"母後兒臣還要準備祭天的事,告退了。"

可獨孤氏話未落音,那天機石便已在顏兒手中變成了齏粉。她微微張開手,墨綠色的粉末便瞬間四散開來。獨孤氏面無人色,昏死了過去。

"你去回他,就說我不日要參加天門山宴會,沒時間理他。"顏兒撿起棋子,內心雖如水般沉靜,但到底這汪水,不是似水。每一絲的漣漪都讓她痛苦萬分。她回憶起與他在一起一件開心的事,便會伴隨著數不盡的不開心,所以她真的已經無法面對他。顏兒孤傲地說︰"如此就能知道我的命了?這樣簡單。"她忽地伸手握住了那塊玉,在她握玉的瞬間,頃刻地動山搖,所有人都驚慌失措地看著獨孤氏,那獨孤氏也害怕不已,迭聲呼喊︰"帝姬快松手,你如今天命覺醒,我等已不能泄露天機,否則必遭天譴。"

"皇上,如此奇景便是您得到了上蒼的認可。我們可以光明正大的去找那個冤孽了。"司天監小聲說。

"帝姬!當年我們也是迫不得已。除了慕容氏,一直想利用大槿恢復燕國,其余諸侯真的是不得已。"有人哭訴。

"皇上,哀家沒幾天好活了。"太後虛張聲勢地落淚。

顏兒不緊不慢地站出來,看了看毛大的臉,就拿出一根銀針,狠狠地刺入他的太陽穴,毛大的臉瞬間便消了不少。

"李大人如此說,那你可以融雪之法,如今也是病急亂投醫。如果擔心是亂臣賊子,大可隨便派個人去探听虛實,不必讓皇上出去。"又有人說。

烈微微垂首,禮貌地笑道︰"如今積雪不融,天下百姓水深火熱,听聞姑娘會融雪之術,所以想請教一二。姑娘若是能造福天下百姓,在下一定感激不盡。"

"後天。"

"真是豈有此理!拓跋辰淵是不要命了!"

"關于瀚海,我想听听它的歷史。"良久,她才幽幽開口,"我想知道慕容氏是如何叛國求榮,拓跋氏是如何見死不救,獨孤氏是如何棄主逃竄,北宮氏與高陽氏又是如何狼狽為奸,其余五諸侯國在近十年的混戰中,你們都想統一瀚海,我也很想知道你們為什麼沒辦到?"

烈有些震驚,因為眼前這女子的任性,到有幾番像當初的顏兒。如果是以前,他肯定會大發雷霆,可現在,他失去了顏兒,知道有很多事是不能勉強的,更不能呈一己之私。于是越發謙遜地說︰"姑娘說得對。這天下不是姑娘的,姑娘也義務拯救萬民。但現在是在下求姑娘,希望姑娘能幫幫在下,在下願付出任何代價。"

"師父,那人說他沒有惡意,只想見見師父,我看他一直咳嗽不停,看樣子病得很重,不如讓他上啦吧。"

"帝姬!真的是你!這大地負雪,蒼天淒清的異象果真是因為帝姬出世。"瀚海的一位老遺臣,一見顏兒便激動得痛哭流涕,"天不負我瀚海,我終于等來了復國的日子。"已可能便。

"就是他。"毛大指著喝得正開心的飄渺。那飄渺一睜眼看毛大的臉消腫了,便驚叫︰"怎麼又有人能解我飄渺的毒,蒼天啊,我還怎麼混!我以為這天地間,只有我那乖徒兒能解我的毒。"他捶胸跺足的樣子,跟他這身飄逸出塵的打扮完全違和。顏兒看著他臉上那詭異的花紋,輕笑道︰"飄渺師父,幾天不見,你倒是認不出徒兒我了嗎?"

"徒兒,我又贏你一子。"飄渺便趁著顏兒出神,連連悔棋,得意不已。

司鳳音原本也不是吃素的,她既能幫兒子奪取這帝位,自然有她的手段,于是便忍住淚,讓烈走。烈一走,她馬上吩咐眾人,準備給皇上選秀!知子莫若母,她不能眼睜睜看著烈毀了自己。

"姑娘,有禮了。"烈紆尊降貴地給顏兒行了個禮。

"這些人出來之後都去了觀雪山。"那人憂心忡忡地說,"陛下去過觀雪山,也見過那位奇女子,不知道她跟瀚海遺臣有什麼關系?"

眾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一位級別很低的官員奏道︰"皇上,臣听聞在極北邊境有位奇女子,這女子所到之處,雪自然消融。也許這位女子是個異人,說不定她有融雪之法呢?"

皇上選秀的消息,比為皇後守喪的消息傳得更快,雖然前者是太後暗中進行的,但還是弄得人盡皆知。觀雪山的顏兒也不例外。

太後自知已經無法左右他的想法,倒也沒加阻攔,她知道反正顏兒已死,就算皇上再折騰,也折騰不出什麼花樣來,她倒也放心。

只見一須發皆白的老者戰戰兢兢地爬到顏兒身邊,磕頭如搗蒜,"帝姬,當初算出帝姬命格的正式老臣。可老臣也沒想到慕容氏會將此絕密之事,透露給大槿,更沒想到大槿會因此而滅掉瀚海。"

烈沒說話,只行了個禮便退下去了。烈照舊帶著李德全,大內侍衛到一個沒帶,因為他知道那些人也就在大內還行,萬一遇到真正的高手,其實是什麼忙都幫不上的。卻說他們就這樣上路了,一路踏著積雪,跌跌撞撞,磕磕絆絆,差不多走了近三個月才走近觀雪山。而此時,江湖聞顏兒名聲而來的各路高手,也幾乎將觀雪山踏平了。這其中便有四處尋找乖徒兒的毒仙飄渺。

獨孤氏老者已經滿臉細汗,他有些不明白當年瀚海國亂,帝姬失蹤時也不過四歲,她怎麼會知道這麼多東西?難道這就是天命之子的征兆?瀚海天朝王族巫神,都道他們有未卜先知的功力,且看這位帝姬好像並不如此簡單。

"皇上此言差矣,他是逆天之命,雖有帝王之勢,但無帝王之命,他命格孤絕逆天,你看如今這天下異象便知,如此到最後,一定不得善終。"

"毛大,我們觀雪台現在在武林中名聲如何?"顏兒冷冷地注視著門外的積雪,低聲問。

怦怦又是幾聲爆破之聲,幾個大大的茶碗都碎了。

司天監的大臣驚慌失措地闖進御書房,撲通一聲跪下,顫聲道︰"皇上,微臣看到帝王星高掛北方,恐要天下大亂啊!"

帝姬說完,天色忽然大變,大殿內溫暖氣息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詭異的寒冷,桌子上的酒杯茶盞,怦怦地碎裂開來,酒水茶水四散飛濺。遺臣們個個嚇得面如土色,噤若寒蟬。誰也沒想到這顆瀚海遺珠,竟有如此大的威力,而她口口聲聲要听瀚海十國歷史,但好像比誰都清楚。

那獨孤氏老者臉色蒼白,從懷里拿出一塊墨綠色散發著耀眼光芒的玉塊,玉塊一拿出來頃刻照亮了整間大殿。毛大幾兄弟眼楮都直了,其余瀚海遺臣也都紛紛驚訝地看著獨孤氏老者。

"公子無端找我所謂何事?"悲傷如石壓在胸口,但她卻已能笑出來。直到這一刻,顏兒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心中那份積壓已久的恨意。

于是屏退眾人之後,烈又將第一次給他說起那奇女子的司天監找了來。

猛听到這個消息,辰淵也是一驚,他不禁喃喃自語道︰"難道,她真的要復國嗎?"選擇復國就等于選擇跟軒轅烈徹底斷絕關系,永遠對立,同時也選擇了跟他對立。因為拓跋氏跟瀚海也有著難以言表的過去。拓跋辰淵是非常不想看到那一天的。zVXC。

"師父,"毛大痛哭流涕地去找顏兒,"又有人來砸場子了。"

五日後,軒轅烈帶著眾臣前往泰山祭天。泰山之巔,烈以天子之儀登高台之巔,以五色土象征五方。烈虔誠跪,舉行三叩九拜之大禮,面向四方請求上蒼開恩,且饒恕這世間無限生靈。當日祭拜完畢,陽光普照,泰山附近之積雪瞬間融化過半。眾人歡騰,紛紛道是皇上的虔誠感動了上蒼。但烈覺得也許只是巧合罷了。

"難不成前段時間,我在觀天台看到的那顆王星是她?可是不對啊,帝王星怎麼會是女人?"那人不解地自語,過了一會兒忽地叫道︰"陛下微臣懂了,這帝女是顆帝王星,但卻有逆天的孤絕之命,所以難成大器,弄不好會成為屠戮天下的魔頭,所以她需要一個同樣有帝命的人在身後輔佐,以沖煞她的孤絕之命。以我看,陛下應該正是合適人選。"

"既如此,我只能順應天命!"顏兒笑靨如花,款款站了起來,"爾等听好,從此後瀚海再無十國,再無獨孤氏、慕容氏等諸侯,瀚海建國,只有一個,那就是瀚海。你們回去準備吧。"

"據說,我的命格是獨孤氏算出來的!"顏兒厲聲問︰"可有獨孤氏的人在?"

烈很不屑一顧,"朕此次前來,只是想問問這位世外高人的融雪之法,何必鬼鬼祟祟,我們只管從大道上去,讓看守的人通報一聲便是。"說罷自己便已經準備上山,李德全趕緊扯上一件朱紅大氅給他披上。

拓跋氏羌狼皇宮

"是。"烈從容地看著顏兒。事到如今,他已失去了最愛的顏兒,那留著這條命如果還能換取天下蒼生的安穩,到還是值得的。

"上次你跟朕說起的那女子,果真有此事?"烈問。

拓跋辰淵聲音冷酷,"不管我是不是合適人選,我都要成為合適人選,只要殺了軒轅烈,滅了大槿。"他銀色的彎刀在月色之下呈現冰冷的顏色。

听到眼前這美人喊師父,飄渺的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當初那穿紅衣的小丫頭一臉傷疤,又黑又丑,怎麼會是眼前的人,除非……他笑眯眯地看著顏兒,神秘兮兮地問︰"你果真是顏兒?"

"母後,兒子已經下旨天下為孝義靈皇後國喪三年。母後讓兒臣現在充實後宮,難道是想讓兒子成為天下負心漢的表率嗎?不過兒子可以答應母後,三年喪期結束,兒子一定听從母後安排。"

顏兒半閉的眼眸極具跳動,這熟悉的聲音便如焦雷在她頭頂炸開,原來真的是他來了。此刻,她真有些後悔讓他進來。一別數月,她從未想過還能與他重逢。如今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重逢,可卻已是物是人非。強壓住心中那起伏的悲傷,顏兒倔強而冷酷地抬起眼眸,當烈那滿是黑色胡茬的下巴,深陷的雙頰,以及那臉上難以名狀的悲傷與滄桑落入她眼中時,顏兒竟忍不住有些吃驚。那個死去的皇後,給他這麼大的打擊嗎?

一眾遺臣還未從震驚中醒來,戰戰兢兢地半天,才知道磕頭謝恩。而毛大幾兄弟早被顏兒的君臨天下的王者風範驚呆了。他們意識到自己口口聲聲稱的師父,也許真的沒有那麼簡單。

"軒轅烈為何會忽然放了這些人,難道他就不怕放虎歸山嗎?"辰淵裹著黑裘,站在白色的積雪中,貴氣逼人。身邊的官員馬上說︰"听說軒轅烈死了皇後,因此大赦天下。"因為這千年不遇的大雪,使得大家的消息都滯後了很多,軒轅烈死了皇後,這種事辰淵听起來像是天方夜譚,因為他跟本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立了皇後,而這皇後又死得這般快。

"我還記得,師父跟我打賭的事。你說我是不是顏兒?"顏兒打量著飄渺似笑非笑。但說也奇怪,好像只有在這個不是很熟的人面前,她才能找回以前做那個傻瓜夏傾顏時的感覺。飄渺盯著她的笑容,正色道︰"難怪那時候我見你心智異常,莫不是被殤顏咒封印了?既如此,你就是天下人都在找的命格無雙的天下之主?"

"任何代價?"顏兒的笑容越來越凜冽寒冷,"哪怕是你的命?"

司天監道︰"皇上此言不是沒有道理。只是那幫大臣是不會輕易相信司天監的,所以死皇上還得準備去祭天,就算是安撫他們便是。不過您要讓兵部隨時準備。"

烈柔聲道︰"母後哪里話。您福壽齊天。"

顏兒看了一眼沉睡的飄渺,對毛大說︰"準備一下。"

"帝姬握住這塊天機石。"老者恭敬地將墨玉遞給顏兒。

烈無奈之下,只得跟小太監去了辰坤宮。太後的確是病得厲害,一見到烈便咳嗽個不停。烈並非鐵石心腸,他本事仁孝之人,如今看母後病到如此地步,哪有不心疼的道理,只是顏兒的事橫亙在他心中,讓他無論如何都無法輕易原諒她。

四目相對,無言以對,縱有千般怨,萬般恨,此時竟也無從說起。更讓顏兒心寒至極的是,這個男人竟沒認出她。為什麼這個她曾經深愛的男人,竟一點端倪都看不出,也許唯一的答案就是他從未愛過她。想到這里,顏兒忽然放松了很多。她微微一笑,便勝過任何一種鮮花,那氣象萬千的笑靨,白亮齊整如貝殼般的牙齒,她的臉完美得讓人覺得不真實。

"傳說不假,本尊倒是真懂得融雪之術。不過,既然這麼久都不見本尊融盡天下之雪,你就知道,本尊根本不是為天下人著想的人。本尊只想在這安安靜靜地生活,所謂天下萬民與我何干?"她冷冷地看著軒轅烈,一臉的不屑和嘲諷。事到如今,他還想著他的天下萬民,就好像在馮家鎮,他寧願看著她死,也要救那些得瘟疫的災民。胸懷天下有什麼用,她要的從來都不是拯救蒼生的大英雄,她只想要一個能和她同吃同睡一起玩的相公而已。想到這里,顏兒水眸含淚,但她硬是將那廉價的和毫無用處的淚逼了回去。

"師父,當初說誰有月華星輝便可號令天下武林,對嗎?"顏兒問。

"師父,有個軒轅氏的求見。"

"都說君心似紙,真是對啊。"辰淵嘲諷地笑,他為顏兒不值。顏兒也許直到現在都無法忘記軒轅烈,可他呢,只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便又娶妻喪妻,還為她大赦天下,這種男人一定是鐵石心腸。不知道顏兒知道這個消息會怎麼樣呢!

顏兒說完沒多久,軒轅烈和李德全便被帶了進來。一腳踏入觀雪台正殿,烈冰冷的身體頃刻被溫暖。滿眼的金碧輝煌,玲瓏剔透,一看便是女人的居所,只是這華貴與清靈,到勝似他大槿皇宮任何一處後妃居所。最後他才把目光落在側臥在矮榻之上的女子。這張榻極矮,鋪著厚厚的一層白色皮毛,那女子便慵懶地倚在這白色皮毛上。一頭齊腰黑發,如瀑布般披在肩上,幾乎沒有任何首飾。她白裘裹身,那張精致小巧的臉便從這黑發與白裘見露出來,染著淡淡的光輝,似乎在這瞬間便讓天地萬物都黯然失色。她唇若桃瓣,眉心一道淡淡的紅印。她眼眸微閉,似乎不打算看他。世間真有如此美貌女子,真是讓人驚嘆。

于是烈從泰山回來,便勒兵八萬,拱衛京師以備不測,到不是因為司天監那番話,而是他已經察覺到因為這場百年難以一遇的雪災,各地已經有舉兵之征兆。他不得不防。就當這八萬精兵剛剛駐扎完畢,便有大臣上報,說羌狼族拓跋氏已經到了中原邊境,他們一路燒殺搶奪,讓原本已陷入困頓的百姓雪上加霜。烈听聞此事不禁勃然大怒。

"徒兒,如今這大雪彌漫,你可有融雪之法?"飄渺醉醺醺地說,"這雪甚是討厭,弄得我制毒的材料都沒有了。"

飄渺略一沉吟,之後便拍手笑道︰"好!徒兒若是當了這皇帝,那我豈不是就是皇帝的師父了?好,好——"他笑得十分燦爛,俊臉染著些許桃花,看樣子喝得有些多了。毛大看這毒仙飄渺也不知他有幾歲,但看上去也不過是二十出頭的後生,若不是那臉上奇異的花紋,這男人估計要比那什麼羌狼帝君還好看幾分呢,但他說話風格又顛三到四,好像是個老頭兒。

"皇上息怒,那拓跋氏原本就是游牧為生,如今積雪數月,他們早就沒吃食了,進犯也在意料之中。皇上放心,只要這大雪持續不化,他們根本不足為據,微臣已經讓白雲城的司馬大將軍重兵防守。"軍機處大臣道。

在她身後那張暖團上,則坐著一個年輕男子,男子臉上有幾道詭異的花紋,倒也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此刻他正笑眯眯地看著自己,似是在看一場好戲。烈覺得這人到有幾分眼熟。不,應該說這一男一女他都有些眼熟,可卻無論如何想想不起在哪里見過。

"眾位愛卿對融雪一事有什麼建議?"烈問。

顏兒看都沒看就扔到了一邊,"什麼時候?"

這是烈第二次听到有人說起這個奇女子,雖然他還是有些不屑一顧,但他不由得有了些許興趣,所謂三人成虎,既然這麼多人都說有這樣一個人,是不是那個女人真的是位世外高人呢?

烈點點頭,將信將疑地走了。這個命格孤絕的人到底是誰?困擾了父皇十幾年,現在又開始困擾他。如果真如司天監所說,如今這害得百姓流離失所,生靈涂炭的異象,真是因他而起,那他一定竭盡全力殺了他。如果他是天命王者,那他就要逆天改了他的命,為這天下蒼生。

烈听煩了,便說︰"你們都下去,朕自由主張。"

司天監有些驚慌地說︰"皇上,現在不可輕舉妄動。那女子出沒在極北區域,而今拓跋辰淵已大舉進犯中原,萬一你被他踫上了,豈不是要遭殃。"

太後痛哭,哭喊道︰"皇上,你這是想要哀家死都不瞑目啊。哀家要是明天就死了,連自己的皇孫都看不到啊。你為她守喪,跟你充實後宮有什麼關系?大不了,不給那些女人封號,三年國喪結束統一分封不就可以了嗎?"

"朕正好可以趁機去模模他的底,你應該說他如果踫上了朕豈不是要遭殃!朕若是手刃了他,這天下便又少了一大戰事。"

"既如此,我要你重新給我算算。"顏兒黑眸凌厲如鷹,犀利冷沉讓人不寒而栗。"算算,如果我復國,有幾分勝算,是不是這天下真的就是我的?"

"多帶幾名大內高手在身邊。萬一踫上羌狼的人,只管避開。母後已經為你挑選了幾名絕子,送入明澤殿,你別忘了答應哀家的事。"

"沒有這麼簡單,臣看到的這顆星,是即將一統天下的天子之星。皇上,還記得那個傳說嗎?傳說瀚海巫神族將要出現一個千古戰神,以其無雙命格屠戮天下,一通中原,如今異象紛現,而江湖中也有人稱看到了月華星輝和玲瓏玉笛這兩樣邪物出現,所以臣判斷,那個人可能已經出世。按照當時司天監的預測,此人已經有十五歲了,只是近十年來,我們一直無法找到他的蹤跡,可能有高人封印住了他的逆天命格。如今看來,他劫數已到。"

顏兒從容笑問︰"不知師父是否願意與我一同玩這游戲?"

顏兒听罷,忽然笑得更加燦爛。她索性撐起身體,坐了起來。但她越是笑,心中就越是恨,越是痛。

烈他們爬了大半天,終于遇上了看守山道的毛氏兄弟。烈說明了來意,毛氏兄弟倒也沒為難他,真的就去給顏兒通報了。此時顏兒正跟飄渺下棋,她執白,飄渺執黑,黑子已被白子逼到角落,氣數已盡。

"如果找到了這個人又如何,他不是上天注定的王者嗎?"烈不禁有些嘲諷的問。

"如此說來,朕也無需去祭天祈福,只要找到這個冤孽,殺了他,豈不是天下太平了?"烈嘲諷地問。

"臣建議皇上,迅速調集軍隊前往北方,以防不測。"

烈听罷,心中竟然一動。

顏兒忽地冷笑,"不得已?不得已,你們就可以將仁義道德禮義廉恥踩在腳底下嗎?"

"徒兒有融雪之法。"顏兒莞爾一笑,這陣子她翻遍典籍,總算找到了一種融雪之法。但現在,她還不像融掉這大雪。

顏兒不屑一顧地看著那玉塊,譏笑道︰"莫不這就是聞名天下的天機石?!"

"母後,兒臣要出一趟遠門,尋找融雪之法。"烈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皇太後。

"帝姬息怒,帝姬是天命之女,切不可隨意動怒。"老遺臣小心翼翼地勸慰,"這是天意,巫神族到底還是等來了千古第一戰神,任誰都不會想到,會是帝姬。"那老遺臣開心的瘋瘋癲癲,又哭又笑,讓人動容。

"真是咄咄怪事,今年的天氣這麼冷。"飄渺十分怕冷,誰知到了觀雪山更冷。所以他一到觀雪台,便如入自家之門,大搖大擺地就走了進來,坐到了那火爐旁邊,一邊烤火一邊喝酒。毛大見這不速之客,雖早已習慣這里出現各種奇怪的人,但還是要驅趕一番。不想飄渺被他打攪的十分不爽,從懷里抓起一把藥粉就撒,可憐毛大的嘴臉瞬間腫得如豬頭一般。

飄渺費力地點點頭,"月華星輝不是在你手上嗎?"

又是天下百姓,為什麼每個人都想著天下百姓,為什麼每個人都想著他的子民?既然如此,她偏偏要冒天下之大不韙,偏偏要做一個被人唾棄的惡人!

烈心情激蕩,復雜,當初他一直懷疑那個人是顏兒,不,應該有很多次,他可以確信那個人就是顏兒,因為她身上有太多難以解釋的異象,可如今她已死,這麼輕易的就死了,想到顏兒的死,他便如同被人揭開了血淋淋的疤痕。既然顏兒已死,是不是就說明,這命格無雙的人根本就不是她,或者是有人開了個惡毒的玩笑,讓顏兒成了替死鬼?他無法再繼續想象,因為想得越多,他便越恨,越害怕。

"帝王星高掛北方?"烈不解地問︰"如此說來,北方有新王誕生?北方能威脅到朕的,不過就是拓跋辰淵,他也算帝王星?"

顏兒搖頭,當日在大槿皇宮,月華星輝早就被軒轅烈收走,還有玲瓏玉笛,如今這兩種信物她都沒有,所以她才遲遲沒去鬼域,因為沒有這兩樣東西,她既不能號令天下也不能召喚鬼域中神兵,所以只能在這觀雪台思考人生,間或造一些江湖輿論。顏兒相信,有朝一日,就算沒有月華星輝和玲瓏玉笛,她也可以號令武林,讓那些人為她馬首是瞻,繼而與軒轅烈他們分庭抗禮,這才是開始。

而對白雲城的那位司馬大將軍,有了當日白雲城之行,他對他也並不完全信任。

毛氏兄弟帶著顏兒的答復去回話了,烈站在寒風中還是咳嗽不停。得到這樣的答復,他有些意外,不過依然請求道︰"我此次前來並無惡意,只想請高人指點融雪之法,好為天下百姓分憂。"烈臉色慘白,咳嗽聲音惶急,李德全提心吊膽地看著他,小心翼翼地求毛大,"大哥我家少爺真的沒有惡意,也不會佔用你們家主人太多時間。"

"皇上,就是這里,現在那個女人將所有上山的道路都封住了,所以一般人沒辦法上去。"小縣丞討好地說︰"不過,微臣知道有條近道,很隱蔽,她應該不會設防。"

當烈的眸光跟顏兒的踫撞到一起時,他也有些震驚。因為這眸光冷到極致,像是穿透了他的身體,穿透了他的心髒,讓他全身都冷了起來。他確信這眸光經歷了無數次人生變故的洗禮和磨練,有著不為人知的哀傷和仇恨。這眸光讓他不由自主地記起顏兒最後一次與他道別時的情景。

"她是瀚海天帝姬。"辰淵沉聲說,"傲雪錚。"

"如何能見到她?"烈問。

而此時,烈帶著李德全已經到了觀雪山的腳下,直到此時烈才發現,原來他們第一次就已經來到過這里,只是沒想到當時傳說中的女子竟果真有此人。

但不知情的顏兒卻被這句話徹底激怒了。

"臣等參見帝姬殿下!"其余幾十個人一見這位遺老如此激動,便認定了顏兒,紛紛撲到長跪不起。顏兒盤坐在一塊柔軟的狐裘上,清冷的目光中自有一番威懾天下的王氣。她身上的貴冑之氣,已慢慢凸顯出來,一個遺世獨立風姿卓越的帝女之形象,已經慢慢形成。

"你讓他進來。"

烈便下定決心要往北走一趟,正好他還可以沿路打探顏兒的死因。如果再呆在這深宮,他真是要瘋了,沒日沒夜地思念著顏兒,看哪里都是她的身影。

司天監說︰"是啊,也不知道從哪來的女子,據說還坐著一頭白虎,美得像個神仙。"烈一听騎著白虎的女子,瞬間如遭雷擊。如果沒有顏兒的死訊,他一定會覺得這人是顏兒!可即便是現在,烈還是起了很重的好奇心,他很想見見這個女子。

只是她最近很忙,忙到沒時間去理這個消息。因為從皇宮中出來的瀚海移民,悉數找到了她。

毛大得意地說︰"已經家喻戶曉了,師父。連天門山的人都來過,還邀請師父去參加什麼大會,那會子你正在休息,我就收下了這個拜帖。"他把一張紅色請柬遞給了顏兒。

"皇上若是想要哀家福壽齊天,就順從哀家一次。"她又是咳,咳得眼淚都快出來了。"早前,那人將你唯一的孩兒害得胎死月復中,如今你不計前嫌,追封她為後,也算對得起她了。現在為了我軒轅氏的江山,你總該充實後宮綿延子嗣了吧?你不要母後可以,但你總不能為了她置這江山,這天下萬民與不顧啊?!"太後涕淚齊下。烈心中悲苦,直到顏兒離開他時,他才明白什麼江山,子民,都是虛無縹緲的,只有與自己心愛的人廝守在一起,才是真的。軒轅燚與拓跋辰淵都比他看得清楚,看得明白,可惜只有他那麼傻。而顏兒現在已經不在了,他不能再辜負天下萬民。既然那顆心已經跟著顏兒一起深埋黃土,如今他娶誰或是不娶誰,充實後宮與否都還有什麼區別呢?

拓跋辰淵因為顏兒的拒絕還耿耿于懷,進犯中原的準備都已安排妥當,但因為積雪實在太厚,他們幾乎寸步難行。而這時,瀚海遺臣返回原址的消息也傳到了他耳中,雖然消息有些滯後。

但烈心中明了,他跟拓跋辰淵處境基本一樣,雖然中原地大物博也許能勉強多撐幾日,但最終的結果都是一樣的,老百姓必定會起來造反。所以現在權宜之計是如何將這大雪融掉。

"好一個胸懷天下的皇上。"顏兒揭穿了他的身份,"既如此,本尊就成全你。"

李德全以為顏兒真的要殺軒轅烈,一下就慌了,"姑娘,我家公子他是個好人,你要殺便殺我。"

顏兒心情復雜地看著這個小太監,抬起眼眸,意味深長地說︰"本尊不會殺自己人。"李德全被她說得一頭霧水,但見顏兒忽又看著烈,笑道︰"皇上,奴婢給您請安了。"她這一笑,剛才之凜冽瞬間消失,這暖暖的淺淺的笑容讓人如沐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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