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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回 共結誓盟三生緣(三)

正想著,突然脖子上一點冰涼,將他從深思中驚醒。岳中影抬頭看看天,只見那雲霧隨著風勢,飛速的將那連綿的山峰吞沒。不多時,霧氣已經沖到了眼前,對面的碧色漸漸融進一片渾濁,再也看不清楚。雲霧掠過山澗,很快便將岳中影也裹也進去,一股又冷又濕的感覺立刻彌漫全身。那雨便在雲霧之間,夾著呼嘯的風勢怒沖而來。雨勢越來越大,不過片刻之間,便听間山壁上有輕輕的水流聲。再過一會兒,便听見那山澗中的水流聲,從著風雨聲之間透了出來,那聲音越來越大,終于匯成了連綿的巨響。

岳中影心道︰「果然有山洪暴發。」心中想著,緩緩的走近那巨石的邊緣。蒙蒙朧朧中,可以看見一道洪流急沖而下。急流夾帶著樹枝花草石塊,翻騰著沖了下來,不斷激起水花。岳中影所處的這塊巨石正攔在洪流之前,洪水撞擊在巨石上,發出振耳的巨響,然而終究不能夠將巨石沖開半分,最終只得順著那山勢,緊貼著巨石向山下泄去。那山洪無休無歇,輪番的沖擊巨石,巨石卻依然如山岳一般屹立,分毫不動。

岳中影站在那石邊,良久,忽然想道︰「當日師父授我劍法未竟而逝。師父臨終時曾言,此劍法雖然精妙,但中間存在很大不足,尋常敵手雖然不懼,但遇上一流高手,終究攻難克敵,守難保命。那日格昭仁前輩、段大哥也曾說及我劍法,雖未明言,大概亦是此意。現在想來,當是劍法招式過于繁復,靈動有余而凝重不足,若能如這巨石一般,以靜制動,以拙應巧,遠勝于那些眼花瞭亂的招式。」他一邊看听著那洪濤,一邊暗暗默想自己的劍法,如何能夠化巧為拙,化繁為簡。那雨越下越大,而岳中影沉迷于武功之間,卻渾然不覺。

忽然遠遠傳來一道低沉的轟隆隆之聲,岳中影抬頭遠看,只見十余丈外的洪流中,一道大樹干斜雜在水中,樹冠甚大,卻認不出是什麼樹,而那轟隆之聲,便是從樹下發出。岳中影暗暗奇怪「這是什麼,樹地下怎麼能發出這種聲音。」

那樹干轉瞬間已經到了岳中影眼前。岳中影緩緩彎腰上前,想要看個究竟。忽地一聲巨響,那樹徑直撞上了大石。岳中影正努力前探,卻突然覺得那巨石突然間一震,岳中影腳下虛浮,猛然間一滑,直向外摔出,跌倒在巨石上。他忙要起身,奈何全身內力使不出來,在這巨石上一滑,直向山洪中滑去。

岳中影心中暗暗叫苦,心道︰「我命休矣。」便在此時,突然一聲巨響,似是樹木折斷的聲音,便見那株大樹自那洪流中猛然間直立了起來,從半天空中砸在那巨石上。岳中影心中大喜,雙手拼力探出,正抓住那樹的一根長技,就勢一滾,從巨石邊緣上翻滾過來。那樹因他這一翻之勢,緩緩滑下巨石,隨著洪濤向下而去。岳中影爬起身來,只听山洪中轟隆之聲不絕,緊緊擦著那巨石慢慢向下而去,卻原來是一塊大石被洪水沖了下來,正撞上了這巨石。巨石雖大,受了這一撞之力,竟也一陣顫抖,然而也正是這一抖之功,將那大石撞擊之勢消于無形……

岳中影擦擦額頭,只覺額頭滾燙,雨水夾了汗水,滿臉水漬,心道︰「洪流滾動,看似遇到障礙便即變向,卻不知暗流之中,凶險異常,這與劍理好像也有相似之處。」這樣想著,低頭見腳下一根斷枝,正是方才那大樹,跌在巨石上,將一根樹枝折斷。岳中影俯身撿起斷枝,隨手揮出,暗暗就著那山洪之勢,口中低低吟道︰「攻當如此山流,于連綿平淡中突現殺機,守則如此巨石,似淵停岳峙。」口隨心動,手隨口動,在這巨石上練了起來。

此時,那雨越下越大,山澗洪流似也不斷上漲,**之間,岳中影越練越是自如,雖在**間,卻更顯得飄逸有致,漸入人劍合一之境。

不知過了多久,岳中影漸覺勞累,便要停劍,忽听那山崖上一人道︰「好劍法。」話音未落,一道身影凌空而至,一柄長劍直剌岳中影。岳中影身形不動,樹枝前探,點向那人面門。他手中雖是樹枝,出招也並不是很快,但不知如何,居然繞過那人長劍。那人咦了一聲,急向後退開數步,略一停頓,復又執劍向岳中影小月復剌來。借這一頓之勢,岳中影已經看清來人正是玉虛。

原來玉虛外出辦事已畢,怕岳、董二人有所異動,當即冒著暴雨趕回,他內功深厚,輕功又佳,雖山勢濕滑無比,也難阻他。快到山洞時,在山洞頂上遠遠便看見岳中影在風雨中舞劍。他只看得數招,便心中大奇。岳中影招式看去並不繁復,亦並不甚迅捷,出招極為精妙,他雖曾敗于岳中影之手,與岳中影武功自也熟知,自料岳中影雖武功不過稍稍勝他而已,但這幾招看去,卻似較他所學高出甚多。

玉虛再看得幾招,心中的驚疑更甚,只見岳中影身形在風雨之間,步履沉穩,出手干淨,毫無粘連滯澀之處,暗道︰「莫非他功力恢復了不成。」當即緩緩走近,越看越覺是疑心,越看越覺岳中影劍法玄妙,他本是劍中高手,見此精妙劍法,心中雖然驚疑不定,但終究還是捺不住,出口稱贊,接著,便自山頂撲下,向岳中影剌來,意欲試招。那知這劍方出,岳中影隨手揮出樹枝,簡簡單單一招,便將他一招凌厲的攻勢盡數消解,進而剌他面門。這一招來勢甚怪,雖是一根樹枝,但玉虛既然懷疑岳中影功力似是恢復,便不肯托大,受他這一枝之掃,況且縱算岳中影內力未復,被他斷枝掃中,亦大是受辱,當下急忙退開,挺劍再剌。

岳中影見他長劍將將及身,當即身形微晃。便是這微微一晃,玉虛長劍已經走空,緊緊貼著岳中影小月復劃過。岳中影樹枝回收,掠向玉虛脖頸。這一招守的極險而攻的極妙,玉虛急忙低頭,卻那還來得及,只听啪的一聲,那樹枝末端正中他脖頸。那樹枝上尚連著七八片樹葉,這樹葉沾滿了雨水,打在玉虛頸上,雖不至受傷,卻火辣辣的甚是疼痛。

玉虛心中大怒,長劍急閃,便是松風劍法的殺招。松風劍法講求劍法凌厲快狠,他一輪極攻,片刻間已經剌了二十余劍。然而岳中影並不跳躍閃躲,也不趨退騰挪,只是隨手揮劍,卻每每透過玉虛劍光,取他要害,使他每一招均無法使足,只到半路便回劍防守。二十余劍下來,岳中影雖只一根樹枝,且未同玉虛長劍相交,便已經逼的玉虛無法施展。

玉虛越打越是心驚,岳中影卻越打越是順手。他自巨石與洪流相搏中有所領悟,正想著加以試練,卻正好遇上玉虛出手,當真是求之不得。初時他出招之間尚未精熟,因而純以守為主,便如同洪流中的巨石,以靜制動,將玉虛攻來之劍盡數化解。隨著玉虛劍法漸漸無法施展,岳中影劍中攻勢便也慢慢增強。初時他十余招之中,也只不過偶爾攻出一招,便逼著玉虛左右閃避,漸漸地,他劍法越使越是純熟,腳下慢慢移動,每一劍出,便如洪流,綿綿不絕,而這綿嚴之中,忽然又是一招極精妙的殺招,或是凝重,或是詭辣,或是凌厲,或是輕靈,每一劍出,總逼的玉虛手忙腳亂,倍速覺難受。初時玉虛背向山壁而岳中影則背向山洪,待二十十招之後,玉虛漸漸被逼向巨石邊緣,而岳中影則漸向山洞靠近。

玉虛越斗越是心驚,沒想到岳中影武功竟陡然間突飛猛進,眼見自己慢慢被逼向巨邊緣,再斗下去,定然會被逼下巨石,淹沒在洪流之中。然而,此時想要投降求饒,那絕對是寧死也不肯為的。再支撐過七八招,玉虛雙腳已經半踏在那巨石邊緣,再若退半步,只怕便要跌落山洪之中。便出時,岳中影樹枝一斜,自下而上撩起,直取玉虛小月復。此時,玉虛劍已然在外,不及回防,雙腳半懸空中,退不可能,情急之下,他大喝一聲,猛然棄卻長劍,雙手作掌,拼著受岳中影樹枝重擊,向岳中影胸口拍來,欲求兩敗重傷。

岳中影見玉虛情急拼命,急向右閃,玉虛雙掌落空。但岳中影內功無法施展,這一閃稍慢,便已經被玉虛掌風掃中。玉虛這一掌盡蓄全力,自然非同小可,便是掌風,亦是凌厲異常,岳中影受這掌風激蕩,蓬地一聲,翻倒在地,哇地一聲,吐出一口血來。

只听董雲楚驚叫一聲,從山洞中沖了出來,扶起了岳中影。她獨自一人在山洞中哭了一陣,便听見洞外風雨大作,心中雖然怒意未消,卻依舊忍不住關心岳中影︰「他傷勢並未痊愈,又中了毒,站在外面豈不是會凍壞。」心想自己如果執意要他進洞來,只怕會更讓他看輕自己︰「他們漢人講究男女之妨,可終不能讓他在外面受風雨之苦。」這樣想著,緩緩走近洞口,只見岳中影低頭深思什麼,全不顧越來越大的雨勢,當下輕聲叫道︰「岳大哥,岳大哥,外面雨大,你進來吧?」豈料岳中影一動不動,宛似什麼都沒有听見。

董雲楚見岳中影甘願站在雨中,終不肯進洞一避,不由得心頭怒意又起,恨恨道︰「好,我便看著,看你能撐到幾時。」不多時,突見岳中影滑倒在石上,向山澗中跌去,董雲楚大驚,待要出洞相救,卻見岳中影已經借著那大樹之力,翻了上來。董雲楚心神稍定,這怒氣早已經不知消失何處,待要再開口,卻見岳中影手中拿了一根樹枝,在風雨中比劃起來,心中不禁大慟︰「原來,我在洞中如此為他擔心,他竟然絲毫不將我放在心上,反倒是練起武功來。」

董雲楚一時怒一時哭,一時柔腸百轉,一時深情縈懷,正無處排遣時,卻又看見了玉虛同岳中影比劍,待見岳中影突然受傷倒地,便再也顧不得什麼,直從洞中沖了出來,扶起了岳中影。只見岳中影口中鮮血噴出,卻立時被雨水沖涮,不由得即是痛心又是擔憂。卻不料岳中影悠悠轉醒,向著董雲楚一笑,道︰「雲楚,雲楚……」猛然一口氣提不上來,那「姑娘」二字便沒有說出來,只是不住聲的咳嗽,忽地又吐出一口血來。

董雲楚誤听他只叫自己名字,芳心大慰,忙扶起他,向洞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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