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白雨如幕
林若言瞧見他的模樣，伸手按了按穆箋卓的肩頭，抬頭看向青琉璃，緩緩道︰「琉璃，星鳳莊等門派均是處于關外之地，你們早已經派人送信過去了吧？」青琉璃這次倒沒有說話，只是斜著眼楮瞥了瞥雷無量。
雷無量見狀，忙拱手道︰「無量已經派人前往大漠送信。」林若言聞言點了點頭，隨手打開名單瞧了瞧，忽地指在那「林默」上，疑惑道︰「這個人是誰，我怎麼從來不曾听說過有這麼一個人呢？」
青琉璃聞言，瞧了眼那個名字，眼眸微動，竟是露出一絲譏諷的意味來︰「你自然不曾听說過他，此人是‘雀侯’葉成源的徒弟，青年一輩中，堪稱能夠與青龍小子、承展他們相並肩的高手人物！」
穆箋卓听聞此言，眼中不覺露出了絲絲激昂的戰意，笑道︰「沒錯，我以前也曾經听星華說過此人，當年我初入天道不久，我听星華說，對方已經進入到了天道種種，這麼說起來……對方很可能也已經進入到皇級境界了？」
江湖之中，青年一輩的高手層出不窮，但是如果論到其中頂尖者，無論這些青年一輩們是否願意，第一人的位置早已經被穆箋卓給奪去了。少年成名，曾經統領過千軍萬馬的銀羽大將軍，如今的青龍堂堂主，二十歲不到，已經是皇級修為，這些事情，足以讓他成為青年一輩的第一人。
第二人，若是由這些老一輩來評論，卻是紛紛認定了承展。趙冰涼、尹智軍、白陌等人雖說同樣是青年一輩的頂尖高手，但是如果比上承展，卻皆顯得不足。他們自幼處于溫室，由趙鐵環與凌樊斯這兩大高手分別教導。而承展除了一份秘籍，根本沒有絲毫幫助，如今的一切，都是由他一個人憑實力得到的，這一點，比穆箋卓還要強。
若非顧及穆箋卓的修煉速度驚人，以及曾經闖下的雄偉業績，只怕這第一人屬于承展也說不定。
而那林默，素來身居大漠星鳳莊，鮮少外出，所以江湖中極少有知道此人存在的。但是一旦知道此人的，都會將他與穆箋卓、承展相提並論，因為無論林默是否師承「雀侯」葉成源，憑他如今已經頓悟了心魔的皇級中期境界，便足以讓他與穆箋卓、承展等人並肩了。
而這三人之下，趙冰涼、尹智軍、白陌、葉星華、卓若、楊冪、蚩臨、顧龍兒等人緊隨其後。
老一輩的時代已經逝去了，那隋末唐初之時的十八路諸侯，馳騁天下，叱 風雲的年代，已經隨著那長江之水、秋季寒風逝去了。如今的時代，是唐初，是唐太宗治下，一個青年一輩的時代。
全新的時代！
這日清晨，穆箋卓調息完畢，便與林憶雪在練武場觀看青琉璃與林若言兩個人的比武。
青琉璃與林若言都沒有施展出靈魂法訣，青琉璃速度如電，劍罡籠罩劍尖，吞吐呼嘯，道道劍罡呼嘯縱橫，不時貫穿練武場的地板。林若言則身軀疾扭，施展出「如影隨形」，緊緊靠著劍尖躲閃，同時右手二指如刀，時不時敲擊在劍鋒上，蕩出陣陣氣浪。
穆箋卓正看的入神，忽然身旁林憶雪扯了扯自己的衣袖，他轉頭一看，便瞧見她笑著沖一旁努努嘴巴。穆箋卓順著她目光望去，只見周觀正立不遠處。
穆箋卓劍眉一挑，思忖了一下，走上前去，問道︰「周觀，怎麼了？」周觀笑了笑，瞧了眼正在纏斗中的青琉璃與林若言，輕聲說道︰「回堂主，白雨門門主，莫齊雨帶其子莫古流前來拜會。」
穆箋卓劍眉一挑，疑惑道︰「莫齊雨？」這莫齊雨乃是長安兩大頂尖門派青龍堂與白雨門中白雨門的門主，祖傳「白龍劍氣」也確實有一些門道。當年在大漠中，穆箋卓也曾與莫古流見過面，當時莫古流保護使者唐儉，後來穆箋卓、李靖、李績等人夜襲突厥營地，莫古流保護唐儉逃出。
平素兩家甚少往來，青龍堂乃是半官半武的門派，地位處境尷尬，白雨門為純粹的江湖門派，當年保護唐儉，那也只是莫齊雨收得唐儉大禮，才讓其子護送唐儉。
這些年來，青龍堂總堂設于長安城之外，除了穆箋卓的府邸在長安城內外，青龍堂的勢力在長安城內部幾乎沒有，而白雨門的勢力大部分集中在長安城內部，控制著三教九流之輩，關系頗大，所以兩家倒也沒有什麼沖突。
想不到如今莫齊雨居然來訪，穆箋卓皺了皺眉頭，問道︰「他人在何處？」周觀拱手道︰「已經遞了帖子，周觀將他們安置在會客廳中。」穆箋卓點了點頭，道︰「那好，我這便去見他們。」
說話間，青琉璃與林若言察覺到此處動靜，紛紛停下手，走了過來。听見穆箋卓與周觀的對話，青琉璃劍眉一挑，失笑道︰「莫齊雨？此人資質一般，不過頭腦極佳，又懂得外交手段，白雨門在長安城內也算是頂尖大派了，不過你們素無來往，想不到今天他會突然來訪。」
穆箋卓笑了笑，道︰「青大哥、林大伯、憶雪，我先過去，你們繼續吧。」林若言點了點頭，微笑道︰「無妨，你先去吧。」穆箋卓對著青琉璃與林若言一拱手，對林憶雪眨了眨眼楮，轉身帶著周觀快步而去。
他走出練武場，從會客廳後門走入，便瞧見莫齊雨靜靜坐在椅子上，手中茶盞輕輕晃動，顯然正在嗅著杯中茶香。他的身旁，莫古流劍眉星目，眸子里帶著一絲躁動與好奇，這麼些年過去了，他容貌倒也多了一些沉穩。
穆箋卓遙遙一望，莫齊雨周身朦朧如霧，常人望去，只覺他仿佛置身于雲霧中一般，這分明是「白龍劍氣」修煉到一定境界，自然會有的現象。
穆箋卓微微一笑，拱手道︰「莫門主大駕光臨，讓穆某這小小青龍堂蓬蓽生輝啊！」莫齊雨瞧見穆箋卓出現，連忙笑了笑，拱手道︰「穆堂主客氣了！莫某不請自至，還望穆堂主別見怪才是，古流，還不見過穆堂主！」
莫古流瞧了瞧穆箋卓，起身拱手一禮，輕聲道︰「莫古流見過穆堂主。」穆箋卓微微一笑，擺手道︰「不必，古流兄與穆某年歲相近，相互稱一聲兄弟便可，哦，莫門主，古流兄，請坐，來人，上茶！」
莫齊雨笑道︰「穆堂主客氣了。」說著，他與莫古流、穆箋卓均已紛紛落座。
穆箋卓待下人上過茶後，捧起茶杯輕輕一飲，笑道︰「莫門主，穆某性子直，便直接開口了，不知今日莫門主突然登門，所為何事呢？」莫齊雨听他詢問，眼中露出一絲詫異，不過他顯然掩飾的極好，他微微一笑，眼楮卻看向門口的數名青龍堂弟子。
穆箋卓咳嗽了聲，喝道︰「你們先下去吧！」那數名弟子回過身來，拱手退出門口，同時幫他們將門合上。
見四周無人，莫齊雨笑容微微收斂，看向穆箋卓，微笑道︰「既然穆堂主問的直白，那麼莫某也就直言了，莫某此來，乃是為了向穆堂主求援手而來。」穆箋卓聞言微微一愣，他縱然百思千慮，也不曾想過，莫齊雨此次登門，居然是為了求援而來。
他愣了半晌，才驀地回過神來，將茶盞放到桌上，微笑道︰「莫門主何出此言，白雨門在長安也算是頂尖大派，哪個不開眼的，居然敢進犯白雨門？」
莫齊雨笑容一斂，嘆息了聲，淡淡道︰「莫某誠心而來，穆堂主此言，未免可過分了些吧？」穆箋卓聞言劍眉一挑，未及開口，一旁莫古流已經忍不住插口道︰「父親，如今危機臨門，就別打機鋒了，穆堂主……」
他話還沒有說完，莫齊雨臉色陡然一沉，厲聲喝道︰「孽畜，此處輪得到你說話插口麼？閉上你的嘴巴！」自從穆箋卓出現後，莫齊雨始終是平淡沉靜的模樣，絲毫不見神色喜怒，不想此刻他居然勃然大怒，顯然是動了真火。
穆箋卓心頭暗暗奇怪，不過他也未曾插口，只是靜靜坐著。莫齊雨喝退莫古流，神色平靜了一下，看向穆箋卓，拱手笑道︰「穆堂主，方才莫某失態了……呵呵，此次前來，確實是關系我白雨門存亡之事，前來相求！」
穆箋卓聞言，沉吟了一下，問道︰「莫門主，有任何事情，請詳言！」莫齊雨嘆息了聲，淡淡道︰「穆堂主，你也知道，我白雨門雖說為長安城兩大門派之一，但是我門派開創時間極短，門中沉積不厚，最強者也只有莫某這個帝級中期者而已，平日也是控制著長安城內的三教九流，各路舫市，靠著各家店鋪店主照應，還有自家的數家店鋪，倒也平淡度日。」
穆箋卓心頭明白，莫齊雨所說的「靠著各家店鋪店主照應」，其實就是每月定時這些店主送給白雨門一定的錢幣，平日如果有人在他們店中搗亂打鬧，則由白雨門出面解決這些糾紛。莫齊雨交往極廣，三教九流，偌大中土皆有往來，所以平常人皆會給他幾分面子。
不過如果僅僅是靠收取保護費度日，那麼白雨門倒也不夠資格稱為長安兩大門派之一了。原本白雨門倒也確實這麼做的，不過自從莫齊雨上位後，他則以自家門派開了數家店鋪，憑借著自家門派的勢力，倒也越做越大，同時他也特別關注低層人士，長安各處舫市內，幾乎都有他的勢力存在。
大唐雖說繁榮鼎盛，但那些都是上層者的富裕，下層者的生活就未必太好。
在長安繁華的外表下，卻是有著許多孤兒流落在民間。莫齊雨就刻意將這些孤兒收羅起來，資質好的收入門內，修煉武術，資質較差的，就安排在各路舫市中，他們這些孤兒自幼在這魚龍混雜的舫市中生活，頭腦靈活機警，一般來說，在長安內的事情，幾乎都無法逃過白雨門的眼線。
莫齊雨也確實是一個人物，對于幫派打理的事情頗為精通，雖然現在白雨門內部高手不多，但是一旦過了數十年時間，那些資質好的孤兒們紛紛長大，修煉有成，白雨門的地位無疑會提升許多。
而且他同時在長安城內部也擁有著諸多產業，借著白雨門地頭蛇的身份，將來一旦過了數十年，白雨門在經濟商業上肯定也會愈加強盛。
不過那些都只是將來，如今，白雨門還無法與那些傳承了數百年的名門大派相比。
穆箋卓抿了抿嘴唇，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听著。莫齊雨淡然一笑，繼續道︰「只是前不久，大約是在七天前吧，長安城內忽然來了一批西域人，他們有三十幾個人，當時他們向外的身份是貨商，我們也沒有在意，畢竟長安城每日來往的商人極多。」
「不想，就在第二天的下午，我們的一名外圍弟子一時膽大，模了他們中一個人的串兒，不想被他們發現了，那些西域人膽子倒也大，直接就拔刀殺了我們那名外圍弟子，呵呵，莫某身為白雨門門主，自然要上門討個說法，雖說此事我白雨門有錯在先，是那外圍弟子不對，不過凡事皆看輕重，那弟子不過模了串兒，那西域人居然就直接殺人，未免太過分了些。」
「不想未等莫某找上門去，那些西域人已經找了上來，要找莫某賠償他們的損失，說是他們的人用刀殺了本門的外圍弟子，結果惹了官司，要用錢月兌罪，哼……莫某豈會被他們糊弄，只是一查，便發現官府根本未曾過問此事，想來只是一個普通孤兒，官府並未在意。」
「當時我們就吵翻了，莫某自持身份，讓犬子出面，想要教訓他們一下，不想那群人中，居然有著高手，輕輕一揮手，犬子的長劍已經憑空折斷，劍尖沒入地面，莫某後來試了許久，居然根本無法拔出那柄劍尖。」
「當時他們放出話來，他們等十天後再來，如果那時候還未拔出劍尖，就要以江湖規矩來論輸贏！」莫齊雨說到這里，頓時是露出苦澀的神色來，搖了搖頭，嘆道，「莫某也知道撞到了鐵板，若是中土人士，憑著莫某的關系，倒也可以勸說一下，不想那些西域人軟硬不吃，唉……倘若他們是直接殺上門來，莫某倒也可以借天策府的勢力解決此事，可惜他們居然頗為精通中原武林規矩，以純粹的江湖勢力規矩來動手，這麼一來，莫某卻是沒法解決此事，只能來找穆堂主幫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