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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夜 馬蹄鐵

迪特里希建在海邊峭壁上的這座堡壘大到簡直可以稱之為城池,海浪拍打在峭壁上發出的聲響即使處在最高層的塔頂也能听的非常清楚,空氣中彌漫著海鹽咸咸的味道。就像所有傳說中的古堡那樣,這里也有著許許多多數不清的機關密道,安雅覺得她完全可以花上幾個月對薩蘭茨城堡來一場龍與地下城式的大探險,她也毫不懷疑自己可能在城堡密道中偶遇一些來自異界的危險生物。

她能察覺到這座城堡中彌漫的強大魔法氣息,也知道憑自己目前對魔力的掌控度是沒辦法自如地撒野的,于是她決定利用一下手頭所有的工具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她拔下了兩根自己的頭發,將它們與艾麗莎的一束黑發系在一起,集中注意力默念起了尤利塞斯曾經教給自己的咒語。在所有的變形術中,給沒有生命的死物變換形態是最低一級,而人類變形則是最高級的法術,而變形他人總是要比給自己變形要更難上幾分。

安雅以前從未嘗試過變形人類,因為能力不足的嘗試往往會導致可怕的後果,曾經有無數初學者把自己或者可憐的實驗對象變成了半人半泥的怪異生物,更苦逼的家伙干脆直接變沒了自己身體的一部分——想象一下一個人左邊的身體非常干淨利落的消失了,斷面平滑完整就像他剛出生時就是這樣,而且他還活著……

在腦子里回想著尤利塞斯給她看過的種種範例,她默念了一遍記得滾瓜爛熟的魔咒,又小聲快速念了一遍,慢速倒著念了一遍,黑色的魔法元素呈三角形環繞在她的指尖,不斷地躍動,她把雙手環繞在艾麗莎的兩側,從頭向下慢慢滑動,她的肌膚開始劇烈顫抖,顏色不斷變淺,黑發也在空中跳躍著變成了銀色。霎那之間,安雅就給自己創造了一個一模一樣的雙胞胎。

好極了!安雅滿意的看著自己的杰作,有了這樣完美的第一次嘗試,她可以非常輕易地照葫蘆畫瓢,把自己變形成艾麗莎的樣子。「對不起了。」她沒有絲毫歉意地對神智不清的艾麗莎小聲說道,手腳並用的扒下了她身上穿的衣服。這個時代貴族女性的服飾簡直就是侍女的噩夢,她邊月兌邊想,不過自己身上穿的復雜程度更是有過之而不不及,為什麼每次迪特里希月兌自己的時候都像剝香蕉一樣?想到這里,她突然又覺得很不是滋味。

滴答……滴答……

又是一滴含有二氧化碳的水從洞頂滴下,里面一定富含溶解的碳酸鈣,這樣夜以繼日,自己說不定能見證幾塊鐘乳石的生長歷程呢。卡米羅用那雙習慣了黑暗的眼楮看著洞頂,自己這雙作為盜賊而訓練的在黑夜中也能看清東西的眼楮,如今卻只能用來研究地質結構了,不過這是不是也算一項好處呢,至少自己還能用這個來打發時間。

海浪的聲音徒然增大,四周響起了一陣空洞的回響。卡米羅感覺自己的下半身一下子涼了下來,他的雙腳在浮力的作用下離開了地面,上面緊扣著的鐵鏈繃得筆直,喀拉喀拉地隨著海水上下搖動。

啊哦,別又來了!卡米羅在心底咒罵著迪特里希、艾薩克甚至還有肯的各種祖宗,用雙手抓住自己手銬上面的鐵鏈,用力把自己向上提去。他的雙手雙腳都被粗大的黑鐵鐐銬鎖著,分別被粗大的鏈子固定在洞穴頂部和腳下的岩石中。腳上的鐵鏈並不長,只能讓他攀爬到剛好把一小部分腦袋露在潮水上方的高度,他必須非常用力的仰起腦袋,才能得到把鼻孔或嘴巴露在水面上的一點機會,借此保持自己的呼吸。

這已經不是他被關在這個地下洞穴後的第一次漲潮了,他已經有了應對這種情況的經驗。不至于在驚慌失措中被淹死。但慢慢地,他就發現情況有點超出了他的預計,這次的漲潮持續時間已經超過了以前的任何一次,並且水面還沒有停止上漲的趨勢!

「我操……」卡米羅嘶啞的罵了一句,他听到自己聲音的時候也很驚訝,那樣的沙啞干澀,幾乎讓他認不出那是出自自己的喉嚨。不過他本來就沒指望自己在經受這樣的折磨之後還能多麼的溫潤如玉。

還沒等他自嘲完,突然打來的一撥大浪就掀過了他的頭頂,在浪潮襲來之際,他猛地張開嘴吸了一口氣,同時也喝進去不少海水,咸澀還帶著一股淡淡的腥味,他也不確定那是海水的味道還是自己嘴里的血。

要到極限了……卡米羅感到自己的肺快要炸了,他內心的求生本能在怒吼著讓他不要張開嘴巴,但心底的另一個聲音告訴他這些其實都無所謂。

放手吧,或者或死了不都是那個樣子麼?

放手吧,你還在乎什麼?

放手吧。

卡米羅張開了嘴巴,猛地嗆了一口海水,他感到徹骨的冷水自鼻腔沖向了氣管。這就是最後了吧,他曾無數次設想過自己死的時候會是什麼景象,卻還是驚訝地發現,自己現在的心情居然是如此的平靜。

這時,他看到一只細白的小手從水面上伸下來,襯著波光蕩漾的水面,就像是傳說中專門拯救溺水者的海中精靈。就在他以為這是自己死前的美好幻想之時,那只手一把抓住了他頭頂上的頭發,毫不留情的把他向上拖去,水中「砰砰」兩聲悶響,堅不可摧的黑鐵鎖鏈被幾團黑色中夾雜著藍色碎片的能量球炸的粉碎。在水底激起一大叢氣泡,一下子把卡米羅推上了水面。

「咳咳……咳咳咳!!」卡米羅感到自己被人粗魯的拖到了岩洞中高處的一塊空地上,雖然有點潮濕,還長著滑不溜丟令人有點惡心的厚厚苔蘚,但這種沒有凍掉人脊梁骨的海水的感覺就像是隔了半輩子一樣,他此時都覺得那生著小蟲子,令人作嘔的粘手苔蘚像剛成熟的小草莓一樣可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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