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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真相

【「雖然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但是我還是不希望看到你回來。」黑暗中,正前方,一人長身玉立,發色如血。

你是誰?

你是誰?

那種熟悉的感覺不斷地將我扯近他。我竭力後退,卻依然無法控制自己的腳步。

「你也是這樣想的,對麼?」那人微微轉過頭,讓我看清他的臉。縴長的五官,線條濃重,英氣又詭譎。

世界忽然顫抖了一下,我從深淵中浮了上去。】

小柯睜眼看到的世界有點陌生,一瞬間他不知道自己在哪,也不知道自己是誰。然後感到身上一陣陣的軟,動動手也毫無力氣。可是這溫熱的觸感……

抬頭看到的那張臉黑發黑眼,輪廓深邃,那人見他看過來,笑得胸腔也在震,小柯這才發現自己被一襲毯子裹了,正窩在他魁梧的懷中︰「真不愧是我的好兒子,一回來就大干了一場。」

小柯僵住了身體︰勃爾?目光轉過去,看到大三兒批了件白色皮草斗篷,站在雪地里眉目如畫,小柯繼續僵著,不明白勃爾這是要鬧哪樣。

一旁的提亞西卻是臉色黑青,如同即將雷暴的烏雲,連眼楮都隱隱泛著紅光,看向小柯的眼神如同惡鬼。

勃爾卻仿佛視而不見,繼續又微笑道︰「早該知道你想去冰玫瑰,著急要拿回你的身體…」

「什……什麼?誰的身體?」小柯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洛奇,你應該早跟爸爸說啊~」勃爾的下一句話說的聲音不大,卻如同在冰原上炸了一個響雷,把提亞西和大三兒都炸的幾乎失聰,眼前一陣陣的發黑。

洛、奇,你、怎、麼、還、沒、死!!!!這是提亞西心中剩下的唯一想法,旋轉的風在他周圍聚集起來,仿佛要把天地都割成碎片。

而大三兒確是睜大了眼楮仔細看,仿佛要把這個人從里剖到外。

洛奇,傳說中的洛奇。有著冰火兩族的雙重血統,獨自穿越金恩加格大裂縫而來的第一王子,然而卻在創世之戰中背叛冰族投奔亞薩神族,最後又因為勾結伐那神族,以叛國罪被公開處以極刑。

一個不擇手段沒有廉恥的男人。

一個貪戀權力詭計多端的男人。

一個以背叛為生的男人。

這樣的男人,怎麼會,是他這個樣子?

小柯平靜地說︰「你認錯了。」

勃爾笑了︰「自從你的靈魂被驅逐,爸爸就一直為你保衛著你的身體。爸爸知道的,天界那幫混蛋這樣對你,你怨氣大的很。只要你的靈魂一回到這個世界,你就會不自覺地被本身吸引,最終回歸。」

「不,我並不是……」小柯的話沒說完,就被勃爾擋住了嘴巴,勃爾的語氣溫柔的異常︰「看,我的好孩子,你的身體就在這里。你所尋找的一切,都在這里。」

小柯仿佛被他的語氣所蠱惑,抬起頭來,金色的日光正從冰川上躍起,整個山脈晶瑩剔透,燦若榮光。

心底有個聲音默默地說著︰這,就是冰玫瑰。

冰家皇族,以山為陵,沉睡于斯。

小柯從勃爾懷里掙月兌出去,雖然有點腳軟,但還是站住了。冰川的風冰冷而濕潤,帶起每一次呼吸的團團白氣。一旁的大三兒看看日頭,臉孔隱在斗篷下,聲音平靜,當然只是听起來︰「可以開始了。」

什麼?小柯心中一動。見勃爾眯起眼楮對著自己說︰「好孩子,現在正是日夜交界,用你的力量,開門吧。」

小柯皺著眉低頭看見,臉色突然有點訝異,因為一般來說,紋路越復雜的魔法陣,威力越大,而眼前這個魔法陣的復雜程度,已經超出他的想象。它竟然在長大!重重疊疊的金葉子隨著樹枝的生長,層層綻放,已經從開始的一個金色小苗長成了參天大樹!!

「這……」小柯不禁低喃出聲。這一刻,他才真正理解,歷史血脈的點點積累,家族榮光的庇蔭,時代其實從未真正拋棄過冰之一族。

勃爾看著他表情里帶了欣慰︰「孩子,你懂了。」

金色的陽光在冰面上跳躍著,魔法陣的光芒近乎不可逼視。小柯伸出手臂,拉開袖子,露出的一截皮膚幾乎也變成了透明的淺金色。升出的太陽無比巨大,幾乎吞沒了他的身影。小柯的表情是他也無法理解的虔誠,指下用力,大片的液體泉涌而出,浸在日光中並無一絲血腥,反而帶著神聖質感。

血落于冰,聲如碎玉,空氣中隱隱揚起一陣酒香。

下一秒,小柯等四人就移動到了一處洞穴。四周牆壁凝著厚厚一層冰,像是被凝結起的水波,又像是風格大氣細節精美的花紋。

然後小柯的目光就被洞穴深處的那一抹金色吸走了。

隔了那麼遠,第一眼還是先看到他。披著最普通的駝色斗篷,發如晨光,眼如鑽石。而那人的目光卻逡巡流連在冰壁後的那個身影——洛奇如一只翻舞的火鳥,徹徹底底靜止在那一刻。他的衣襟,他的發梢,都仿佛有風在流動,仿佛馬上就可以醒來,再次飛翔。

那真的是自己麼……小柯有一瞬間恍惚。然而下一瞬就馬上被奧尼爾的聲音刺醒過來。

奧尼爾側過頭,望著這個方向︰「果然是你。」

小柯竟然被看的後退了一步,痛苦地搖搖頭︰「不……我……」

「沒關系,」奧尼爾露出了一個小柯看來幾近惡毒的微笑︰「進入這里的人,我見一個殺一個。」

耳畔大三兒的聲音響起來︰「你知道我們是誰麼?」很顯然,這位三王子並不知道眼前這個自大的人是誰。

奧尼爾的笑得分明是不把他們放在眼里︰「無論是誰,都要死。」

勃爾突然狂笑起來︰「奧丁,你費盡心機,也改不了命運。」說完,白芒一閃,已是長劍在手,撲了上去。

小柯不忍心地合上雙眼,一切都明白了——莫得古德的話又在耳邊響起來︰「您功高蓋主,危及到他的地位。卑鄙如他,設計陷害您,以叛國罪將您處死。」盡管告訴自己不要輕信別人的話,但是眼前的一切,要他如何不信!!

三千年前,洛奇被眼前這人親手所殺!現在,即使是一個可能的轉世,他也不留活口!

小柯當然記得,那穿透月復部的利矛的冰冷,那種被人背叛撕心裂肺的痛,還有……還有……當時那人不含任何感情的眼眸。

可笑啊,無論是作為洛奇對他的戀戀不舍,還是作為韓柯對他的痴迷,統統都那麼可笑。說了這麼多,做了這麼多,奧尼爾,不,是奧丁,他的目的,就是毀了一切洛奇重生的可能。

他就是不讓他活。

神智清明起來,眼前的世界像是浸在冰水里,冰冷的不真實。

另一邊,奧尼爾已經甩月兌了斗篷,一直不離手的旅杖化作了一柄寒光逼人的長矛。一貫優雅的舉止此時染上殺意,竟是單憑招式不用魔法,就敵得過勃爾父子三人。甚至很快地,他把提亞西砍倒在地,趁著這個空檔就殺向了小柯。

「叮——」巨大的兵器相接的聲音,小柯的周身燃起火焰,手中的血液化成的炎之劍穩穩地擋住了奧尼爾這一擊,連奧尼爾都可以感到,那柄劍上甚至帶著灼人的熱氣。

「奧丁,你听著,」小柯的聲音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我死,還是活,都由我來決定。你,管不著。」

「呵,」奧尼爾的聲音竟似帶了懷念,「上一次你這麼說話,可是好久之前了。我管不著麼,我就偏要管了,怎樣?」說著,手中的長矛轉了個方向襲來。小柯毫不客氣地給他斬回去︰「那你就去死吧!」

登時一片兵器交接聲不絕于耳,勃爾、大三兒和提亞西都停止了手中的動作。大三兒本來要上去幫忙,卻被勃爾攔下了。

兩個人越打越歡,竟像是把心中無法說出的情緒都泄在打斗里一樣。這樣下來數十輪交鋒,竟然都沒分得出個勝負。然而,小柯之前的那場大戰耗了太多元氣,現在身體並沒有完全康復。剛剛只是憑著一腔情緒在打,可逐漸地,體力已經不支了。

而奧尼爾這邊卻還是精力充沛,所以,小柯已經開始落于下風了。

接下來的十幾輪戰斗,情況像是突然被翻轉了一樣,小柯落入了被動防御的階段,有幾次,他甚至是堪堪躲過矛鋒。就在他這樣吃力的時候,勃爾突然動了。

沒有看清楚他到底是怎麼動的,但是反應過來之後,奧尼爾的長矛已經穿透了小柯的心髒。

那一剎那小柯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覺,因為穿透他心髒的這個人,居然臉孔扭曲到極致——那種情緒叫痛苦。

呵,你也會痛?瞳孔伴隨著這個念頭迅速地擴大,擴成一片死域。小柯倒在地上,徹底不動了。

奧尼爾看向勃爾︰「你到底做了什麼?」

勃爾的嘴角勾起︰「你要他死,我就幫幫你咯。現在他死了,你應該滿意了吧。可我怎麼還是看到,你在哭呢?」

奧尼爾面無表情調轉矛頭對準勃爾,只是那張原本就白皙的臉現在更是像張白紙一樣。

勃爾突然爆發出一陣狂笑,回聲在整個洞穴里回蕩︰「哈哈哈哈哈,奧丁,你真可憐!!!」

「奧丁,我是在幫你呢。」勃爾刻薄地說著,「你愛的人,就要回來了。」

隨著這句話語,洞穴里所有人,清楚地听到了一個心跳聲。

一點一點,由緩慢變快的心跳聲,洞穴的冰晶隨著這個聲音一點一點破裂掉落。

地上的小柯早已不見蹤影,而冰晶中的那人,睜開了火一樣的眼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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