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紛亂之章 第二十章 送糧

(二合一章節)

屋外,已經蕩漾著春天的氣息。

感受到來整的熊熊戰意,楊浩與眾人相視一笑,安慰來整道︰「來將軍放心,剿滅宇文化及一定讓你領兵。」隨後眾人又說起如州縣學、李靖訓練兵馬的事情,當然,更重要的是,調集糧草兵馬,隨時準備難進武陽,截殺宇文化及,奪取勝利果實。

李密、宇文化及一戰,勢必是驚天動地,蓋因瓦崗軍兵強馬壯,乃是百戰精兵,而宇文化及的禁軍驍果,乃是大隋最精銳的軍隊。兩人交戰,一定是慘烈的一戰,敗者自不必說,恐怕勝者也會大傷元氣。

眾人談起這場大戰,均是有著唏噓,感慨,還有這興奮,一直聊到深夜這才散去。

楊浩回到屋中,不一刻,敲門聲響起,他應了一聲,出門查看,卻是宇文漪來到。

宇文漪眉頭不展,臉上露出擔憂,道︰「你要去打他了。」

楊浩一愣,明白她說的意思,他拉她進屋,看著她的秀目,道︰「你很為難?」

宇文漪落下幾滴淚來,她輕聲道︰「大哥他生性懦弱,要說他能做出這等事,我,我有些不敢相信。」

「可是,就是他做的,還有智及。」楊浩輕聲嘆息,宇文智及也幫過他一些忙,可是,他犯下這等大錯,他怎能饒他?

「那你,要怎麼辦?」宇文漪咬著嘴唇問道。

「呼!」楊浩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道︰「你放心,我只誅首惡,宇文士及與南陽公主還是夫妻,我知道這件事與他無關,我放過他。」

「真的?」宇文漪有些不敢相信,不管怎樣,宇文家能留下血脈就好,她非常清楚,似這等弒君的大罪,不株連就不錯了,如今他能放過宇文士及,或許,這是最好的結局吧。她的眼角仍有淚水。

楊浩取過巾帕為她擦掉,他輕輕的道︰「不要傷心了,這是我最大的限度了。化及和智及非死不可,你知道,就算我放過他,他也活不了。」

宇文漪點頭,輕聲道「我明白!」

接下去,是楊浩無奈的嘆息。

東郡。

宇文化及坐在帳中,同宇文智及正在痛飲。

來到東郡後,糧食暫時得到了解決,宇文化及心情頓時好了起來,不是麼,連原隋朝的東郡通守都投降了,看來自己乃是眾望所歸,取得天下指日可待。

就這樣,宇文化及駐守在東郡,休整了半個月後,宇文化及終于想起來,來東郡不是來玩的,而是準備入關的。可是幾個心月復卻是匆匆找到自己,說是軍中缺糧了。

宇文化及大吃一驚,他剛攻下東郡時,王軌不是獻出了府庫,他記得存糧不少啊。他有些疑惑的問︰「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有人貪污?是誰,我一定要殺了他!」

唐奉義卻是皺著眉頭,道︰「丞相,禁軍驍果足有十余萬,那東郡府庫雖豐,可是畢竟是一郡之地,豈能養活這十余萬人?」

宇文化及一听,頓時慌了,問道︰「那這該怎麼辦?」

裴虔通想了一想,道︰「裴矩裴大人,聰明機智,想必定有良策,何不召他前來相商?」

裴矩在江都時,任黃門侍郎,他是在江都兵變中,少數留下性命的人之一。早在楊廣南下江都之際,他就隱隱感到了不妙,可是他不能不去,到了江都之後,一直表現得很低調,即便是對僕從差役也是執禮甚恭,尤其是想方設法討好軍隊。更是在禁軍驍果西逃之時,向皇上獻上了禁軍驍果就地娶妻的計策,並最終由他貫徹實施,由此收買了軍心,因此大部分的禁軍驍果都打心眼里感激裴矩。

所以江都政變發生後,士兵們都嚷嚷著道︰「裴大人是個好人,沒他什麼事!」而且當時裴矩一見到宇文化及,立刻非常識趣地上前跪地叩頭,一臉棄暗投明的表情,自然讓宇文化及大生好感,饒了他一命,並隨後封他為右僕射。

宇文化及听裴虔通這麼一說,頓時想了起來,他的心中一直感激裴矩為他解決了禁軍驍果娶妻的事情。想到此,他趕緊道︰「那麼趕快有請裴大人!」

不一刻,士兵請來了裴矩。

宇文化及輕咳一聲,道︰「這麼晚請裴大人前來,真是不好意思!」

裴矩笑了笑,彎腰道︰「丞相相召,敢不從命。」

宇文化及笑了笑,這才上前,道︰「裴大人,如今軍中缺糧,你有何良策?」

裴矩這才抬起頭,他想了一想,道︰「大隋糧倉,有回洛倉、洛口倉,均藏有不少的糧食,只是可惜掌握在瓦崗手中。」

宇文化及也是輕輕的嘆了一口氣。當初他由于水路受阻,只能改行陸路,從彭城進入中原,隨後在鞏洛(今河南鞏縣)一帶,遭遇了瓦崗軍的阻擊,所以才轉向東郡。由于禁軍驍果走了很久的路,士氣很是低落,所以宇文化及只能在東郡進行休整,再圖進關。

裴矩輕輕一笑,續道︰「瓦崗有三十多萬人,而且訓練有素,都是百戰之兵,具有很強的戰斗力。不過因為東都的關系,都駐守在那邊,而汲郡的黎陽倉,卻只有極少的兵馬在鎮守,黎陽倉藏糧豐富,若是攻下黎陽倉,禁軍的糧食就不用愁了!」

宇文化及听了頓時高興起來,笑道︰「裴大人果然有大智慧。嗯,那就這樣決定了,兵發汲郡,攻打黎陽倉!」

黎陽倉。

徐茂公看著案幾上的幾份軍文,臉上陰晴不定。

首先,是來自宇文化及的,據說他兵不血刃攻取了東郡之後,擢升東郡通守王軌為刑部尚書,命他駐守滑台,然後留下所有輜重,親率大軍北上,渡過黃河已經向黎陽倉進發。而另一份,則是來自魏公,不,應該是大隋的魏國公、太尉、尚書令,勒令徐茂公守住黎陽倉,目前他已經率心月復精銳兩萬前來支援,讓徐茂公務必守住黎陽倉,等待他的救援。

隨後,幾日,李密還在路上時,宇文化及已經率領大軍殺到。

而徐茂公這邊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準備,他知道自己兵少,所以放棄了黎陽城,收縮防線,全力防守黎陽倉城,爭取不讓宇文化及得到糧食。

隨後,宇文化及下令士兵攻城,,可是徐茂公很是厲害,宇文化及攻打了十余天,竟是拿不下黎陽倉,正在宇文化及愁眉苦臉之際,李密卻是率兵趕來,駐扎在清淇(今河南淇縣東南)。

可李密卻不急著與宇文化及開戰,而是深挖壕溝、高築營壘,與徐茂公烽火相應。每當宇文化及發兵攻城,李密就從背後攻擊他,打鑼敲鼓,牽制他的兵力,讓他無法全力進攻。宇文化及大怒,听取了裴矩等人的意見,轉回頭來進攻瓦崗援軍,李密就跑回營寨龜縮防守,並不出來。

宇文化及只覺得非常的憋屈,他手下的將士勇猛,並不亞于敵軍,可是敵人膽小如鼠,只知道躲藏。而這個時候,宇文化及也得到了李密已經投效了東都朝廷的消息,他的心中更是憂愁,整日皺眉,人也蒼老了許多。

無奈的宇文化及只得頻頻派兵攻打李密駐守的清淇。兩人雖沒有發生大的交戰,可是小規模的試探戰役還是打了一些。

有一次,兩軍對峙于淇水(古黃河支流),李密一開口就劈頭蓋臉地數落他,狠狠的罵道︰「宇文化及,你不過是蠻人的奴隸破野頭,蠻夷之輩,你家父子兄弟均受大隋的恩典,幾代富貴,受聖上器重,滿朝文武再無二家,可聖上南下,你不知道以死規勸,反倒奸佞妄言。到了江都,你更不思報效皇上,居然謀逆弒君,還想窺測篡奪天下,這是作為臣子的所為嗎?」

禁軍驍果肅然一片,心中復雜千萬,宇文化及面紅耳赤,一時不能言。他本來就不善言辯,更何況對他攻取鞏洛時,被李密殺的大敗,心中著實對他有著深深的畏懼,因此一時間想不出如何反駁。

宇文化及漲紅了臉,道︰「李密,你不過是瓦崗反賊,說什麼忠奸?」

李密哈哈大笑起來,他冷冷的目光掃過眾人,最後又在宇文化及的身上定格,輕蔑的一笑,道︰「聖上待你恩重如山,可你不效仿諸葛瞻蜀亡而死的忠誠,卻效法霍光之子霍禹謀逆,實是罪不可赦,如今我身為大隋太尉,乃是皇泰帝欽點的大臣,奉命前來誅殺你這奸賊。你若是還有半點羞愧之意,負荊請罪歸順,或可保全你地子嗣,你若是並無悔改之心,只怕淇水河邊,就是你的埋骨之處!」

宇文化及把頭埋得很低,他不學無術,諸葛瞻和霍禹是哪個全不知情。听了李密的一番痛罵,唯一明白的一點是,李密只肯饒了他地兒子,卻不肯饒了他。他他的心中滿是憤怒,還有失望。其實造反以後,他的心開始復雜起來,一方面,為能呼風喚雨而著迷,可是另一方面,他是在是沒有什麼才能,日日只能擔驚受怕而已。

沉默良久,宇文化及突然抬頭,怒目圓睜地大喊一句︰「我和你談的是廝殺,又何必搬弄一套書上的話?!」

李密一听,輕蔑的一笑,然後對周圍的將領,說道︰「這小子愚笨到這種地步,竟然還想著當帝王,真的是可笑至極。我就權當是趕走一條狗罷了!」

罵歸罵,仗還是要打的,糧食也還是要搶的,不然這十余萬的禁軍隨時可能嘩變,宇文化及雖然有些愚蠢,可是這事情他還能想明白。

隨後,惱羞成怒的宇文化及大舉修造攻城武器,發誓一定要拿下黎陽倉。可是徐茂公並不與他正面決戰,而是深挖壕溝,令他寸步不前,此後又挖掘地道,偷襲宇文化及的軍營。宇文化及猝不及防,被打得大敗。徐茂公隨即焚毀了禁軍驍果的所有攻城器具。

按說李密已經接受了東都洛陽的招安,可以說沒有了後顧之憂,可是李密為什麼不將其他軍隊抽調出來,對宇文化及發動進攻?

李密在想什麼呢?

其實李密有苦衷。

如今的瓦崗雖然早已經奉他為主,可是他知道有的人,並不是心悅誠服的。更何況,他未與眾將商量,就投降了東都洛陽,軍中不免有意見,所以他只是帶了兩萬心月復精銳前來牽制宇文化及。這兩萬精銳,只是牽制而已!這段時間,雖然只是小規模的打了幾場試探性的仗,可是他已經看出,禁軍驍果的戰斗力,果然很強!所以在他的心中,硬拼絕對不好好辦法。

正在李密思考的對策的時候,宇文化及卻是哀聲嘆氣,接連數日,攻打黎陽倉不克,反而損兵折將,軍中糧食漸缺,讓他怎麼不心煩?

他和宇文智及在帳中喝著酒,借酒澆愁,或許是最好的吧。

這一日,正當宇文化及又把宇文智及喊來喝酒,兩人把盞,喝了半響,微有醉意之時。

一個傳令兵匆匆趕了起來,雙手一抱拳,道︰「丞相,李密派人來訪。」

宇文化及一愣,心中卻是有些疑惑,這是什麼意思,來宣戰了嗎?他有心不見,可是身邊的宇文智及卻是勸說道︰「大哥,就讓他進來,看看他想說些什麼,也順便探探情況。」

宇文化及想了一想,道︰「帶他進來!」

來人進了大帳之後,笑道︰「丞相,在下程名振,乃是魏公帳下謀士。」」

宇文化及冷哼一聲,道︰「李密叫你來做什麼?」

程名振笑道︰「丞相何必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樣?我前來,乃是為了兩家言好!」

「這,是怎麼回事?」宇文化及眼楮一亮,趕緊讓來人坐下,並讓人奉上吃食。

「丞相,先前魏公投降東都洛陽,乃是怕丞相與東都左右夾攻,所以才不得已投降了東都。」程名振緩緩的道,臉上掛著笑意。

「哦?」宇文化及沉思,問道︰「那麼現在,魏公有什麼打算?」

「丞相,听說你的士兵多是關中人氏,此次不過是取道中原,回轉關中舊地?」程名振用詢問的口氣問道,眼楮不經意的劃過宇文化及的臉龐,他的心中已經有了答案,可是他只是笑了一笑,停住不言,卻是拿起一塊糕點,吃了起來。

宇文化及拿不準程名振是什麼意思,沉吟了片刻,拉過宇文智及到一旁,嘀咕了半響,這才回來坐下,道︰「程先生,你到底有什麼高見,不妨一說。」

程名振放下糕點,擦了擦嘴,這才斯條慢理的道︰「丞相,你欲歸關中,而魏公不過是想佔據中原而已,你我雙方不妨各取所需?」

「如何?」宇文化及的眼楮不由亮了起來。

程名振笑了笑,道︰「我們瓦崗,什麼都缺,就是不缺糧食,魏公願意拿出糧食,惠贈丞相,只盼丞相安心回轉關中,不要再打中原主意。」

宇文化及想了一想,臉上露出贊同的表情,可是隨即,他有些疑惑起來,道︰「那麼魏公前幾日為何這般?」他指的是半月前兩軍在淇水對峙時,李密曾經破口大罵一事,他腦子笨,一下子轉不過彎來。

程名振笑了一笑,道︰「丞相,這是魏公迷惑東都的計謀而已,還望丞相莫怪。」

宇文化及听說,臉上終于露出笑容,道︰「魏公高瞻遠矚,化及不及也,只盼魏公切莫欺我。」

程名振正容道︰「丞相說笑了,我這就回去,向魏公傳達丞相的好意,旬日之間,定會有糧食送來,還請丞相勿憂。」

宇文化及聞言大喜,道︰「那麼多謝魏公了。」隨即,他派人將程名振送出大營。

看著宇文化及一臉的興奮,宇文智及輕咳一聲,道︰「大哥,李密奸詐狡猾,此事不可不防!」

宇文化及一愣,訕訕的道︰「拿這該如何是好?」

宇文智及想了一想,道︰「此事不急,如今攻城器械盡皆損壞,不如令三軍再造,同時等待消息,若這幾日李密守信,送了糧食來便罷,若是欺騙我等,便發兵攻打黎陽倉,勢必要奪取糧食!」

宇文化及想了一想,嘆息道︰「那也只能如此了!」

清河郡。

楊浩接到密報之後,臉上露出了笑容。

「這是怎麼回事?兩軍按兵不動,雖然小有摩擦,可是不傷筋骨,莫非有所勾結?」楊善會皺眉。

「不然!」楊浩卻是笑了笑。

「那他們究竟在搞什麼?」來整也是不解,他的心比誰都急,一心想要報仇。

「諸位將軍,不要急!」魏征輕輕笑道,他指了指地圖,這才緩緩開口,道︰「正如前幾日所言,宇文化及缺糧,可是他要奪取回洛倉、洛口倉兩大糧倉,勢必經過瓦崗的地盤,更何況如今李密投效了東都朝廷,攻打這兩個糧倉更是不明智的舉動,所以他才會北上汲郡,攻取黎陽倉。」

「可是,這和他們按兵不動有什麼關系?」楊善會問。

李靖笑了笑,道︰「宇文化及缺糧,李密最好便是固守黎陽倉,然後等宇文化及糧盡,江都軍馬無糧必然潰散,乘此良機,李密若是揮兵攻打,則宇文化及不戰自敗矣!」

「可是宇文化及若是軍中無糧,必定全力攻打黎陽倉,禁軍驍果勇猛,恐怕黎陽倉不好守啊!」來整嘆息。

李靖笑道︰「李密分兵駐守在黎陽倉與清淇,前後呼應,宇文化及擊黎陽倉則李密從清淇騷擾與文化進後方,反之亦然!」

「不錯!」楊浩微笑著,拿起書信,笑道︰「這是最近的情報,如今宇文化及已是進退兩難!」

來整接過書函一看,不覺一笑,道︰「李密果然厲害,想必宇文化及吃盡了苦頭。」

眾人哈哈一笑,楊浩道︰「看來,宇文化及糧盡之時,便是他兵敗之日。我看宇文化及兵敗便在旬日之間,來將軍還是準備兵馬,進駐武陽郡。」隨即,他想了一想,道︰「宇文化及若敗,南有黃河,西、北有瓦崗,一定會東奔,我看來將軍帶領人馬,暗中駐扎在觀城、濮陽一帶,便可以逸待勞,捉拿宇文化及!」

可是楊浩的話音未落,只見一個傳令兵匆匆進來,遞上軍文,道︰「王爺,黎陽有軍文!」

「哦?難道是李密宇文化及開戰了?」魏征說著,接過軍文,拆開一看,不由叫道︰「這是怎麼回事,李密居然打開黎陽倉,給宇文化及送糧食?!」

他一語出來,滿座皆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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