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公寓途中，秦牧海的手機一直響，可他充耳不聞，沒有要接的意思。
樓伶原本一直面無表情的望著窗外，見狀不由看向駕駛座的男人︰「為什麼不接電話？是不是他打來的？」
昨天下午秦牧海帶她離開後想必阿蘭就立即聯系了路遠或者莫笙，而以她對莫笙的了解，他絕對不會允許自己眼皮底下的獵物被他人登堂入室帶走，所以她猜秦牧海不接這個電話一定是莫笙打來的。
可秦牧海卻搖頭。
「是我爹地。孚」
樓伶楞了楞，轉開視線望向前方的路面。
鈴聲終于停止，秦牧海瞥了眼樓伶，柔聲說︰「你不要胡思亂想，我說過我會保護你，不讓任何人傷害你。」
樓伶苦澀一笑︰「那些任何人里面包括了你的家人嗎？你別忘了樓、秦兩家是幾十年的宿敵，你父母和你妹妹絕對不可能允許你和我在一起。欏」
「我要和誰在一起是我的自由，不需要他們同意，你不用擔心。」他騰出一只手來握住她的，一絲暖意從他的手心傳過來。
「伶伶，我和他不一樣，我不會再做任何傷害你的事。」
他說得那樣真誠，樓伶卻沒有一絲感動。
她現在對一切都無所謂了，只要大哥和妹妹平安，她不在乎自己過得怎麼樣。
秦牧海的家人是否會允許他們在一起對她來說根本就沒半點關系，最好是他們想方設法阻止她和秦牧海在一起，那她就可以遠走高飛，以後再也不見這些人。
回到公寓秦牧海也沒有立即去公司上班，他讓樓伶回臥室休息，然後跑了趟超市買了些食材回來給她煲粥。
樓伶睡到快中午才醒，臉色還是蒼白。
她沒胃口，對秦牧海端到眼前的粥連看都不看一眼，還是秦牧海耐心的勸了很久她才吃了小半碗。
「等你病好了我帶你去國外散心。」他拿紙巾給她擦拭嘴角時說。
樓伶瞥他一眼︰「你那麼忙怎麼會有時間？素美那幾百家因中毒事件而被封殺的店不是才解除封殺令麼？我以為你會忙得焦頭爛額。」
秦牧海動作一頓，樓伶又繼續說︰「那天莫笙告訴我他不會讓警方找到汪凱威他們，我以為他當真會殺人滅口，沒想到更絕，居然有辦法讓警方抓到他們後讓他們認罪又心甘情願在監獄自殺。我很好奇你們是怎麼做到的？是用他們的家人威脅，還是他們根本就不是自殺，而是——」
「這些事和我沒關系。」秦牧海打斷她，「伶伶，我現在對你坦白，我最一開始並不知道幕後主使者是莫笙，甚至目前為止我都不知道他和你們樓家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他非要置樓家于死地。當初找我的人是梓揚，我和他達成協議暫時放棄信德航空的餐飲營辦權和退出與素美的競爭，而他保證秦心能夠順利收購素美。」
即使是早就知道了這些事情的真相，可樓伶仍是覺得氣，連望著秦牧海的眼神都充斥著恨。
秦牧海心頭發苦，握住她的手說︰「其實就算不是秦心，也還會有別人來收購素美，因為莫笙才是整個計劃的幕後主使，只要他不放棄對付樓家，素美就必然會走到倒閉這一步。」
樓伶‘呵’地一聲冷笑︰「你現在對我說這些是想把自己的責任推得一干二淨？」
「我沒有要推卸責任的意思。甚至在小馨告訴我你被莫笙帶走那天我就做了個決定，把素美還給你。」
樓伶猛地一震，瞠大的眼眸里滿滿的難以置信。
他說什麼？要把素美還給她？
她屏息盯著他，直到快閉氣了才想起來要呼吸，壓抑著心頭那股雀躍問他︰「你真的……要把素美還給我？」而不是為了逗她開心才故意這樣騙她？
秦牧海寵愛的揉揉她的發，攬過她的肩把她的臉按在自己胸口。
「我願意把素美還給你，只為求得你的原諒。」
「可是……我沒有那麼多錢買回素美，你爹地也不會允許你這樣做吧？」
「目前素美雖然掛名秦心，但實際上我才是素美的合法擁有人，因為收購素美的所有資金都來自我在內地和國外投資的盈利，所以就算我爹地反對，他也無可奈何，更何況現在秦心是我在當家做主，他已經沒有權利干預我的決策。」
樓伶再一次震驚。
因為她一直以為秦牧海只有秦心，可沒想到他原來也這麼有錢。
「我在瑞士念書的時候就開始在那邊投資，不過並不是和在內地投資一樣是以我自己的名義，所以連我爹地都不知道我在瑞士也有自己的資產，當初拿來收購素美那筆資金他都以為我是通過銀行周轉。」
樓伶想起那次和秦牧海在蘇黎世的酒店偶遇，原來那次真的是巧合，他是去那邊處理公事。
「伶伶，我雖然沒有莫笙那麼強大，但我以命起誓，我會一輩子保護你，愛你，不會再做對不起你的事，也不會背叛你。」
樓伶緩緩抬眼望著秦牧海，他眼底的愛意真誠流露，這一刻說沒有一絲感動是假的。可她被莫笙騙過太多次，她已經沒有辦法再輕易的去相信別人，尤其是曾和莫笙一起聯手陷害素美的秦牧海。
所以她努力克制心里那股激動，只淡淡的說︰「你就不怕你為了我這樣做會眾叛親離，被世人恥笑？」
「我為什麼要怕？我是光明正大的在討好我愛的女人，我要怎麼做是我自己的事，別人要怎麼說我不在乎，我又不是為他們而活。」
——我是光明正大在討好我愛的女人……
這句話讓樓伶有些不敢直視秦牧海那雙熾熱的眼眸，她別開眼，心卻已經無法靜下來。
如果秦牧海真的把素美還給她，那素美就又是樓家的了，父親若地下有知應該會感到欣慰吧？
「我一會要去公司，你在家好好休息，我晚上會早一點回來。」他在她額頭上親了親才放開她。
「那個……我大哥和小馨離開的時候有沒有說什麼？」
秦牧海搖頭︰「我怕他們不同意離開，所以和他們一起用餐的時候在他們飯菜里下了藥，他們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送走的「那他們……」本來想問他把大哥他們送去了哪個國家，可話到一半她又打住了。
因為她怕自己知道大哥他們的行蹤後會忍不住去找他們，和他們聯系，而這麼做的後果很有可能會讓莫笙的人通過她找到大哥和妹妹，所以她必須忍住不問。
秦牧海大概是猜到她要問什麼，見她問一半又打住也就沒繼續這個話題。
晚上秦牧海才六點多就回來了，樓伶蜷在客廳的沙發里望著露台的方向出神，听到開門聲才往玄關的方向看去，然後就看到秦牧海走進來。
他繞過來在她身邊坐下，把手上一只盒子遞過去︰「給你的。」
樓伶瞥了眼見是一只手機盒，不用看也猜到里面是一只手機。
「電話卡我已經給你裝到手機上了，里面存有我和我助理的聯系電話，以後你找我我雖然不能隨傳隨到，到絕對不會讓你找不到我。」
樓伶剛道了聲謝下顎就被他攫住抬了起來，她被迫和他對視，在他眼底看到一個小小的自己。
「你會不會後悔選擇和我在一起？」
「……我不知道。」
如果是從大哥和妹妹的安全角度回答他這個問題，那麼答案一定是不會，因為家人勝過一切。
可如果是從她本身的立場出發，那答案就是會。
畢竟沒有哪個正常的女人會在有選擇的情況下願意一次次出賣自己的身體來做交易。
她是走投無路，能夠出賣的就只有這具身體。
他沒再繼續問，只是專注望著她，然後就低下頭來，吻住了她。
這是兩人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吻，他吻得小心翼翼，因為怕她抗拒，怕她反感，所以只貼著她的唇瓣輕輕啄了啄，而沒深入。
樓伶閉上眼一動不動，捧著手機盒的雙手卻不自覺越抓越緊。
她很努力才克制住沒推開他，索性這個吻沒持續多久，他親了親她的嘴角放開她，鳳眸里蕩著滿滿的柔情。
「我沒有想到我會愛上你。」他自言自語般的嘆息，隔著那只手機盒把她抱入懷。
「愛情真是奇怪的東西，我因為好奇而對你產生了興趣，沒想到從此就愛上了，像個瘋子一眼每天都想著你，明知道你那時深愛著他，可我還是控制不了我對你的感情，我對你著了魔，越是抗拒對你的愛，就越是想和你在一起。所以我很感謝你給了我這個機會，你放心，我不會再讓你對我失望。」
樓伶窩在他懷里听著他向自己告白，又想起那次他惱怒的對她說‘別以為我是真的喜歡你，我不過是玩玩而已’，敢情那次是惱羞成怒？還是那時他也沒發覺他喜歡上了她？
「想吃什麼？我給你做。」秦牧海拉回她神游的思緒。
「隨便。」反正也沒食欲。
秦牧海不滿意她的回答，屈指刮了下她的鼻梁說︰「你要多吃一點，不然出門一陣風就把你刮跑了，那我問誰要去？」
樓伶還不習慣他這樣親昵的舉動，一時有些別扭，卻也忍耐的沒表現出來，只輕輕點頭。
「乖。」他當她孩子般贊賞一句，又在她臉頰上親了親，這才起身回房換了套家居服出來，走去廚房準備兩人的晚餐。
樓伶繼續窩在沙發上發呆。
不多時，廚房里飄出食物的香氣，樓伶循著香氣望向廚房的方向，腦海里浮現的卻是莫笙挽高襯衫袖口站在流理台前為她洗手做羹湯的畫面。
她呼吸一窒，立即甩頭清空大腦，不再去想那個冷血的魔鬼。
秦牧海在瑞士念書時就練得一手好廚藝，雖然這幾年他很少親自下廚，但廚藝一點也沒退步，也很合樓伶的胃口，所以她晚上吃得比中午多。
「你怎麼不請個鐘點工？」在他收拾碗筷去廚房清洗時，樓伶問他。
「我喜歡和你獨處，不想有第三者在場。」
「……」
清理完廚房的衛生，他又切了水果出來，拿了根銀質水果簽叉了一塊水果正要遞給她，可突然想起她的急性腸胃炎還沒完全好，就又把手縮了回去。
樓伶正盯著電視屏幕上的財經台看得入神，對他在自己身邊落座又靠過來摟著她的肩的親密舉動視若無睹，直到被他幕布轉瞬盯得她臉頰發燙，她才無奈的將視線從電視屏幕上移向他。
「你這樣看著我我怎麼看電視？」
他挑眉︰「你看電視我看你，又沒蒙著你的眼楮，怎麼不能看？」
「……」
樓伶無語極了，只好別開眼又將注意力投入到電視屏幕上。
「伶伶。」
「嗯？」
「等我把素美還給你，你會和我結婚一輩子在一起麼？」
結婚？
樓伶愕住，沒想到他會突然提出這樣的要求。
「我想和你結婚，想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是我的，想一輩子和你在一起，你不會反對吧？」
這樣的要求太突然，樓伶一時懵了，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秦牧海也不急著要她回答，他只是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好讓她有個心理準備。
所以他說︰「你可以先考慮再答復我，我們的未來還很長，我有足夠的時間等你點頭。」
「那你……是不是一定要等到我點頭才肯把素美換給我？」
秦牧海莞爾一笑，食指蹭過她的鼻尖說︰「怎麼會？把素美還給你是我對你的一片心意，和我想和你結婚是兩碼事，我不會混為一談，否則就成了交易了，而我討厭‘交易’這個詞。」
「……可是，我結過一次婚，我……」
「我不介意。」他的食指豎在她唇間制止住她未完的話。
「……」
「別急著拒絕，考慮好了再給我答復。」
他誠摯的目光讓樓伶遲疑不定，最終點頭。
「謝謝。」微笑親吻她的額。
——————
在客廳里坐到九點多，樓伶就覺得困了，正打算回房洗澡休息，腦海里忽然閃過一個很重要的問題——秦牧海會不會和她睡一間臥室。
雖然在和秦牧海達成協議時她就做好了出賣身體的準備，可她一想到要和秦牧海同床共枕，就本能的生出一種抗拒的心理。秦牧海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寬慰她說︰「你放心，在你沒心甘情願把自己交給我之前，我不會踫你。以後我睡客房。」
樓伶聞言松了口氣，轉瞬又覺得自己似乎有些過分，明明是交易，結果他付出了，她卻自私的只為自己著想，不想兌現她的承諾。
可她真的沒有辦法強迫自己和秦牧海親熱，她怕自己會控制不住做出什麼失控的事情來。
想了想，她輕聲說︰「對不起。」
秦牧海揉揉她的發，還是寵溺的口吻︰「因為我愛你，所以我希望你心甘情願。」
樓伶心頭震動，卻不知如何回答。
她的心已經被莫笙傷得千瘡百孔、傷痕累累，已經不可能再為誰跳動了，所以她根本就給不了秦牧海想要的。
「去洗洗睡吧，明天見。」
她點頭和他道了聲晚安後走向臥室。
秦牧海目送她的背影消失，這才收回視線，起身走向書房。
剛把落地窗的窗簾拉開，口袋里的手機就響起來。
他掏出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鳳眸輕眯，等鈴聲響了好一會才終于接通。
「過這麼久才接，我可不可以認為你是害怕接我的電話。」莫笙的聲音自另一個國度清晰傳來。
秦牧海望向窗外燈火璀璨的夜景，淡聲道︰「阿笙，你想說什麼直接說吧。」
「把她給我送回去，我可以當做一切沒發生過。」
秦牧海勾唇一笑︰「這句話你上次就說過，而我也回答你我不會再讓你傷害她。」
「你確定？」
「確定。」
電話被掛斷，耳邊又恢復死一般的寂靜。
——————
（因為工作原因可能最近要斷更了，不過我盡量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