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大開殺戒
「天道刑罰——滅驕之刀！」卓長風雙掌合攏，空氣像水一樣晃動，慢慢地，整個空間都在晃動。
「陵清而自遠，振羽衣以相屬。撫龜鶴而增感，顧蜉蝣而自嗟。」劍神朗聲長吟，一泓碧光吞吐不定。他的身姿時而清瑩冥寞，時而浩瀚渺漫，仿佛化身成了一縷游走天地，不可捉模的靈氣。
如果卓長風是一條盤踞的蛇，劍神就是一只飛旋的鷹。雙方對峙僵持，誰也沒有發動進攻。
台下諸高手運轉真氣，苦苦抵抗雙方氣勢的波及。四周仿佛凝聚成了一柄無形之刀，稍微動彈一下，就會被刀氣割裂。那些修為較弱的早已自覺的退下山頂，畢竟像劍神這種級別的比斗對他們而已不過是一場難得的盛會罷了，對他們修為沒有絲毫益處，眾人自然犯不著舍身取道，做無謂的犧牲。
劍神身形搖曳不定，讓人看得血氣動蕩，似乎在隨著他穿過一個又一個不同的宇宙空間，這些宇顛倒變幻，似是而非，令人欲罷不能。
良久，卓長風暴喝一聲。
沒有燦爛的刀光，沒有凌厲的刀氣，然而高聳的祭台崩塌，堅硬的巨石灰飛煙滅！蒼茫天地化作了刀！
肅殺滄桑，無情無義，這是天地之刀！
這一刀斬盡殺絕！
碧色的劍光一閃，空靈玄妙，無跡可尋。
這一劍，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淡淡的劍光像是肅殺嚴冬里吐蕊的寒梅，是蒼海桑田中無悔的情懷。
天地不仁，但天無絕人之路！
這一劍絕處逢生！
「轟」，沉悶的響聲怒雷般向外翻滾，爆炸的氣浪前僕後繼，台下寥落的看客被逼得不斷後退。劍氣刀光中，兩道人影兔起鶻落，分分合合，電光火石般交鋒了千萬次，又各自退後。
雙方目光相接，卓長風額頭血流如注，劍神長發散亂，口鼻滲血。兩人不約而同的盤膝療傷，顯然已經是檣櫓之末，無力再戰，然而細細觀察兩人神色，快慰之情溢于言表。
台下寥落的看客中，有幾人倏地飛身掠上祭台，這幾人都披麻戴孝，似都是至親之人剛剛辭世。卻不知他們為何不在家中守孝，而不辭勞累的來此絕頂。
當前一人快步走到劍神身前，單膝跪地，擲地有聲的說道︰「宇文神舉之子宇文成都見過劍神前輩！家父前些日子在家中遭奸人所害，全府上下八百余口只剩我一人……請前輩為我做主！」說完，便泣不成聲。
劍神聞言微怔，沉聲問道︰「神舉兄乃三朝元老，德高望重，不知是何人竟對他下此毒手！」
「凶手就是這殺人魔頭——妖帝卓長風。」宇文成都神色淒楚，恨聲說道︰「他忌恨我爹當年帥兵征討寒荒妖族，殺他寵姬九尾妖狐，所以這次便借著與前輩決斗的幌子，殺我滿門！前輩一定要為我做主，替宇文家枉死八百余口伸冤啊！」
「成都佷兒快快起來說話！」不待劍神再說，宇文成都斬釘截鐵的說道︰「前輩如不答應誅殺此獠，為宇文滿門報仇雪恨，成都便長跪不起！」
卓長風神色淡然，嘴角揚起一絲冷笑，仿似對宇文成都的話置若罔聞。
劍神倏地起身，深深看了宇文成都一眼︰「不知佷兒為何如此斷定誅殺你滿門的就是妖帝！」
宇文成都眼楮怒視一旁的卓長風，一字一頓的說道︰「佷兒親眼所見，如前輩不信，我可以與此妖當面對質！」宇文成都自然深知以妖帝卓長風的身份斷然不屑與他對質，所以只要自己一口咬定是其所為，這個屎盆子他不背也得背。
「我與卓老弟相交多年，深知其秉性，他斷然不會做出如此禽獸不如之事！佷兒，你不妨把你那夜看到的情形一一講來，一定是有人意欲栽贓嫁禍。」劍神神色凝重，不急不緩的說道。
「那夜正值月圓，父親便召集我兄弟幾人在家中庭院喝酒賞月，到了半夜，我因飲酒過多內急，便上了趟茅廁。誰知回來之後，父親，他，他就被人給害了……連頭顱都被割去，我強忍著悲痛，沿著血跡一路追去，便在離家十里外的長亭，遠遠地瞧見此獠正一邊痛飲，一邊指著我爹頭顱恨聲咒罵，我一時急怒攻心，便昏死過去……待我醒來之時，長亭早已不見此獠蹤影，只余下一個血肉模糊的頭骨……可憐我爹他老人家死不瞑目啊！前輩，你一定要為我宇文家做主啊！」宇文成都放聲痛哭。
台下寥寥看客都早已登上祭台，將卓長風團團圍住。
「誅殺惡獠，為宇文老爺子報仇！」眾人一邊高呼口號，一邊神情警惕的盯著卓長風，生恐自個一個不小心，做了他的刀下亡魂。
卓長風冷聲長笑︰「就憑你們這群跳梁小丑也想殺了卓某，未免太兒戲了吧！」凌厲的目光一掃，眾人立刻噤若寒蟬，不敢再多發一言。
「卓長風，你別以為自己修為蓋世就可以為所欲為，今夜我就算粉身碎骨，也要為我宇文家八百亡魂討回個公道！」宇文成都慷慨激揚，似是絲毫不懼卓長風的婬威。
「既然你想粉身碎骨，卓某豈能不成全你！」說話間，刀氣吞吐，刀光瞬間暴漲，化作一道匹練朝著宇文成都當頭轟然斬落。
「鏘！」刀劍相交，霞光四溢。
劍神的光焰之劍化作了一道盾牌為宇文成都擋下這致命一擊，宇文成都嚇得魂飛魄散，他萬萬沒有想到妖帝竟不顧身份，猝然向自己這個無名小輩下手。若不是身旁有一個修為蓋世的靠山，自己這條小命恐怕真的要留在這里了。一念及此，臉上再也沒有剛剛義憤填膺，視死如歸的氣勢了。
眾人見劍神出手，知道他不會袖手旁觀，心中暗喜，剛剛強忍在肚子里的污言穢語，頓時如江河泛濫，一發不可收拾。卓長風瞧見劍神出手護住宇文成都，冷笑道︰「卓某倒要看看是你的劍救得人多，還是我的刀殺的人多！」說完，刀光一閃，披靡刀氣如水銀瀉地，瞬息間便斬殺了數人。
「卓老弟，何苦亂殺無辜呢！」劍神催逼劍氣形成一道氣牆，將周身諸人團團護住。
「因為他們該死！」卓長風冷哼一聲，刀光一斂，又有幾人死在了他神鬼莫測的刀氣之下。眾人被卓長風談笑間取人性命的刀術嚇破了膽，他們雖都是天元大陸上的一流高手，顯赫一方，但此刻卻像待宰羔羊毫無還手之力，如不是劍神出手相護，恐怕都早已成了卓長風的刀下亡魂。這一刻他們才知道兩絕頂高手的厲害之處，這樣的武學境界真是匪夷所思。
眾人心驚肉跳的緊緊貼在劍神，就像一群孱弱的小雞面對雄鷹時，誠惶誠恐的躲在母雞的羽翼之下一樣。稍有不慎，便身首異處。
「卓老弟，給愚兄個面子，就此收手如何！」劍神冷汗直流，畢竟像他這樣強行撐起這麼大的氣牆，實在太耗真氣了。縱是劍神，也難以為繼，更何況先前那場惡斗早已將自己真氣耗得七七八八。
卓長風還未來得及回答，倏地感覺自己氣血不暢，真氣突然間消失的無影無形，漫天刀氣也如斷流之水，無聲無息的湮滅在獵獵寒風之中。與此同時，劍神也面色大變，劍氣氣牆也如冰雪消融，兩人相視一眼，眼中均露出一絲駭然和惶惑。
不愧是頂級高手，兩人均不露聲色的盤腿調息，臉上的神情平靜地如一汪死水。大難不死的眾人不知深淺，還誤以為卓長風賣了劍神面子罷手了呢。
宇文成都見兩人猝然罷手，心知自己帶來的「秘密武器」已經帶來效用，遂狂妄的笑道︰「卓老賊，你怎麼突然罷手了！是不是感覺自己渾身無力，四肢酸麻，經脈閉塞啊……」
「原來是你這個小賊做得手腳，看來你是有備而來！」卓長風面色淡定，從容說道︰「對付你這樣的下三濫，卓某縱是經脈盡斷，殺了你也是綽綽有余！」
「數十年不見，妖帝陛下還是像當年那樣霸氣啊！一點都沒有變啊！」不陰不陽的聲音從祭台不顯眼處一個手執旱煙袋的老叟嘴中發出，嘴中吐出的煙圈在獵獵寒風中經久不散，說不出的詭異。若我還活著的話，一定能認出此人，他便是因為我面相詭異而對其痛下殺手的聖手毒王敖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