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買櫝還珠
眾人面面相覷，半晌，才有人叫道︰「以身為劍，他是劍宗高手！」人群立刻騷亂起來。
我們從街上穿過，人群噤若寒蟬，自動讓開了一條空路。哇靠，就像皇帝出來巡游那麼威風。過了很久，周圍才恢復了喧鬧聲，眾人一邊買賣，一邊偷偷瞧著我們。我東轉轉，西逛逛，這里的貨物確實很新奇，會飛的寶劍、人形的藥草、薄如蟬翼的獸皮、妖怪的內丹……，琳瑯滿目，可惜我沒錢買。在一個攤位前，我停下了腳步。
皺巴巴的羊毛毯上，亂七八糟地擺了許多東西，其中，有一個紫銅八角盒，盒里盛著一顆瑪瑙珠，圓溜溜的，色澤鮮紅。
我蹲，好奇地打量著瑪瑙珠。賣主是個身穿道袍的老頭，湊近我，神秘兮兮地說道︰「買嗎？這是妖族八大妖王之一的紫蟒妖王的內丹，絕對真貨，吃了很補的。」
我還沒來得及分辨真偽，手臂上的小青蛇朝著老頭「 」吐著紅信。
老頭不解地瞥了眼盤在我手臂上的小青，又把目光轉向我，殷勤地道︰「小哥你一看就是個識貨的人，這顆內丹，我給你打八折，只賣你一萬兩黃金，怎麼樣？」老頭做夢也沒想到他是當著人家女兒的面兜售她父親的內丹！
「一萬兩？」我差點一口氣嗆住。
我擺擺手，正要離開，老頭一把拉住我的衣角，急切地道︰「對折，我給你對折！這可是紫蟒妖王的內丹，稀世之寶啊！算了算了，我對小哥一見投緣，一口價，三千兩黃金！」
把我賣了也不值三千兩黃金啊。我攤開空空的兩手，「我很想買，就是沒錢，老丈你既然對我一見投緣，不如白送給我吧。」
老頭眼楮一瞪，揮揮手︰「去去去，沒錢還說什麼。穿得倒不錯，沒想到是個窮光蛋。」
日他女乃女乃的，想不到道貌岸然的老頭也是個勢利眼啊！我哼了一聲，轉身就走，剛走了幾步，忽然停下。
奇怪，離開那個攤位後，我心中忽然升起一絲失落感。
「怎麼了？」龍庚問。
「沒什麼！」我茫然的回答道，繼續向前走。真他女乃女乃的古怪，離那個攤位越遠，我心里的失落感，也就越強烈。似乎在那里，有什麼奇特的東西，被我錯過了。
我終于忍不住，掉頭往回走。一直走到那個攤位前，我的情緒才恢復正常。我心中恍然，這里一定有玄虛。
老頭看了看我，也不理睬，繼續吆喝著別的客人。
我盯著瑪瑙珠瞧了半天，沒有半點異樣。我目光掠過瑪瑙珠，打量著其它物品︰青銅劍，燻黑的羊皮紙，藍寶石項鏈——，我模模這個，掂掂那個，攤子上擺放的東西都翻遍了，卻沒有一樣，讓我覺得異常。
真是怪事，我失望地抽身走開，可茫然若失的感覺又來了。
難道還是那顆瑪瑙珠？我霍然轉身，抓起紫銅八角盒，湊到眼前，細看瑪瑙珠。
「嗡」，剛模到銅盒，我就雙耳微鳴，眉心突然發熱，心中涌起一種異常充實的感覺。
老子明白啦！怪異的不是瑪瑙珠！而是盛它的紫銅八角盒！
老頭一把奪過銅盒，怪聲怪氣地道︰「到底買不買？沒錢就別浪費時間。紫蟒妖王的內丹，隨便在哪都是搶手貨。」
瞄著紫銅八角盒，我沉思了一會，決心把它弄到手。我心頭斷定︰「它絕不是只銅盒那麼簡單！」
我移開目光，故意去瞧其它貨品，裝作對銅盒毫不感興趣的樣子。討價還價這一套市井的玩意，我太了解了。這種小攤販，要是模準了你要買的心理，一定會坐地起價。我問問彎刀的價格，再模模藍寶石項鏈，老頭終于不耐煩了︰「你到底買不買？」
我苦著臉︰「我就一兩銀子，能買什麼？」
老頭氣呼呼地瞪著我，「這里最便宜的東西也要五十兩黃金！」
我裝模做樣地叫起來，「你胡吹什麼！難道連這個裝紫蟒妖王內丹的破盒子，也值五十兩黃金？」
老頭一呆︰「這個，這個十兩黃金總是有的吧。」
我不屑地哼了一聲︰「一兩銀子還差不多。」說完扭頭就走。
一步，兩步，三步，我的心怦怦地跳，等老頭叫住我。走到第四步的時候，聲音從背後傳來︰「小哥，別走！這個銅盒一兩銀子賣給你，要不要啊？」
我笑得合不攏嘴，果然如我所料，老頭上鉤了。故意猶豫了一會，我才抓起銅盒，從懷里掏出一兩銀子往攤位上一擲，扭身就走。
「這個銅盒有點古怪！」走了很遠，龍庚瞅著我手中的紫銅八角盒說道。
我欣然說道︰「這個銅盒不同尋常，你幫我看看，到底有什麼鬼門道。」
伸手一招，銅盒倏地飛起，投入龍庚手心。他仔細看了一會，突然閉上眼楮。一絲若有如無的劍氣化作輕煙沒入銅盒，過了很久，龍庚慢慢睜開眼，「里面有夾層，藏的是一張絹紙。」
不待我說話，龍庚便抓起銅盒，「呲啦」一扯，把它硬生生撕開。一張泛黃的絹紙飄了出來，寫滿紅色的蠅頭小字。
我從地上拿起絹紙，低聲念道︰「雲光石流飛丹——丹鼎流秘術之第九品。咦，這竟是最神秘的丹鼎流修煉法門！」我心頭一熱，激動得眼淚差點流了出來。
「雲光石流飛丹，那是丹鼎流的入門秘術。」龍庚停頓了一會，「我曾听老爺提過，丹鼎流的秘術以煉制丹藥為主，分為九品。每煉制成一品，法力便會大增，傳說將九品全部煉成後，便會長生不死！」
我听得咋舌，「長生不死，那不成了活神仙！」
「傳言豈可盡信，不過丹鼎流煉制的丹藥的確有洗筋伐髓的神效。我曾有幸吃了其煉制的第六品丹藥——太清金液丹，那種神奇玄妙的感覺真是讓人難以釋懷！」龍庚一臉陶醉的神情讓我對丹鼎流秘術充滿向往。
將娟紙小心翼翼的塞進懷中，心頭一陣激動，「想不到在這樣一個荒涼之地居然能找到這樣稀世寶貝，更讓人啼笑皆非的是，這價值連城的寶貝只花了我一兩銀子！」想著想著，我竟忍不住發笑。
「小子，別高興地太早！任何寶貝只有到了能發揮它作用地人手中，它才會有價值！這張娟紙現在對你而言，不過是一張廢紙而已！」
龍庚的話無疑是一盤冷水，讓我發熱的腦子漸漸冷靜下來，「的確，神秘丹鼎流秘術對現在的我而言不過是天邊遙不可及的星辰，即便我跳得再高，也不可能摘得到。」
「那這本《傲劍訣》呢？」我小聲問道。
龍庚搖了搖頭，「《傲劍訣》凝聚了老爺畢生心血，以你連基本劍招都不會的水準，怎麼可能參悟得透其中的奧妙！」
「那它對我而言，不也只是一卷沒用的廢紙！」一種強烈的失落讓我情緒有些失控。
「不錯，守著金山銀山的乞丐終究還是乞丐！」龍庚的話就像一根尖刺，狠狠地扎進我的心窩。
「我不是乞丐，我不是……」我發瘋般的吼叫著。
「你是！」龍庚的雙眼倏地變得通透起來，充滿魔力，「在你沒有能力守護你所擁有的一切地時候，你就是一個乞丐！」龍庚說得每一個字都詭異的刻在我腦海，讓我揮之不去。
我頹然的癱倒在地，身上的力氣仿似一下子被人抽空，「是的，我的確還只是個乞丐。失去了龍庚的庇護，我還敢對那群凶惡的痞子們囂張麼？沒有了靠山，我是否依舊還要做回那個搖尾乞憐的乞丐？」
我的心很亂，亂如牛麻，「我不甘心做一輩子乞丐，我不甘心！」隔了許久，我呆滯的目光才慢慢堅毅起來，慌亂的情緒漸漸平靜。
目視龍庚，我一字一頓的說道︰「我——不——是——乞——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