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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飛城霧繞 第302章︰無風翻飛(上)

周繼君低聲咀嚼著,良久,嘴角微微翹起。若真能在雲荒拼下一立足之地,建立自己的勢力也未嘗不可,到時君公子鎮雲荒,銀發隱妖王群山,嗜天魔尊則游走天下行殺戮,等到修為勢力足夠與其他勢力抗衡,再將天吾山移來這番設想雖美妙,可也要看今日之事能不能成了。

「大周太子武天擇,大周皇朝第一繼承人,俊杰榜排名第三,法天巔峰修為,憑坐騎八足雷雲獸和本名法寶戰天刀,卻能抵得上玄天下品的強者」

古道外的一座小丘上,偃子隱匿身形,手捧書卷,滿臉興奮。

「君公子對大周太子,當是一場惡戰,也不知那俊杰榜上的排名會否因這一戰而發生變化。」

狂風卷過狹長的平原,雷鳴聲從遠及近,面貌英俊身材頎長的男子駕著八足奇獸,飛奔過戰火後的焦土,一頭黑發向後揚起,眸子深邃若幽夜。而在千丈外的小山包上,白衣男子負手而立,銀發隨意地披在肩頭,手中的長劍發出陣陣輕吟聲。

來福客棧最頂層的閣樓里傳出一聲輕嘆,串串珠簾將帝王的容顏隱于黯沉的燭影下,屋內懸浮著兩團光幕,左邊的光幕中是那瓊樓玉宇天河瑤池的景致,一百七十萬天兵天將團團圍住那星槎,聞風而動的各方勢力陳兵于重天之外,數名隱匿多年的絕世強者也駕雲而來虎視眈眈。

「覆海,連你也來湊熱鬧了,那封神榜的誘惑還真是大呢。」

一層陰霾爬上帝王的眉梢,嘴角泛起冷意,就見光幕中面色陰鷙的男子若有所察,轉身朝他望來,尖利的目光隔著萬萬里之遙,宛如一道紫雷射穿了來福客棧中的光幕。

冷哼一聲,帝王翻卷袍袖,將那道恐怖的目光拂散,光幕亦隨之化作齏粉。

「經歷數輪天地大戰,那封神榜如今恐怕已千瘡百孔了,你們自去爭吧。」

帝王自言自語道,冷笑著,轉望向另一張光幕。光幕中,滿臉莊嚴肅穆宛若神祇的男子騎著八足雷雲獸,掀起陣陣風雷席卷焦土平原,不遠處,白衣銀發的青年負手而立在小山包上,氣息沉凝,仿佛那臨風剔羽的孤鷹,等候獵物上門。而在焦土平原之外,風吹草動,人影連連,各大勢力的人馬聞訊趕來,卻互相忌憚著誰也不敢妄動。

「雲荒的格局也該變一變了。」

帝王喃喃道,嘴角

君聖級別的殺意,即便戰天刀在武天擇手中發揮不到一成,可也非如今的周繼君所能攖敵的。

劍下世界中,周繼君駕雲在前,武天擇騎著八足雷雲獸緊追不舍,戰天刀掃過虛空中的漠海枯山,一時間山崩海嘯,聲勢浩大。周繼君苦苦奔命著,心中暗罵墨落和一枝梅溜得快,卻讓他一個人來承受大周太子的怒火。

「傳言中獨戰東海宗的君公子也不過如此,哼,你可敢和我一戰?」

冷笑聲從後方傳來,周繼君眉頭微皺,卻不為所動,目光尋著一處世界,閃身飛入。這方世界天頭飄著大雪,滿地冰凍,遠處高聳巍峨的冰山上隱約傳出蕭聲。周繼君站穩腳跟,回身望去,就見武天擇也來到這冰天雪地之中,手握戰天刀,僵硬著臉望向他。

「是不是在奇怪,你隨我來到的是什麼樣的地方。」

周繼君負手而立,淡淡地開口道,飛雪連天落于他肩頭,白衣銀發,卻與這方世界無比融合。

「哼,這里不過是通往歸墟的穹宇通道而已,你以為本太子不知?」

聞言,周繼君眉頭微皺,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這劍下世界究竟身處何方,可當年和千十七激戰于劍下世界時,曾到達過那歸墟的背面,莫非自己這劍下世界並非什麼秘密,否則這大周太子為何能一言道破。也是,自己只不過習得左游生的劍意,才開闢出劍下世界,而那些大神通者修為實力比自己高上許多,未嘗不能開闢出這方世界。

「你就算知道,可又有何用?沒了我,你還怎麼出去。」

嘴角浮起玩味的笑意,周繼君打量著對面神色微變的大周太子,眸中冷光乍現,下一刻他身形隱入風雪中,飛撲向大周太子。

「只要我尋著歸墟,自然能出去竟敢偷襲,受死吧」

武天擇冷哼一聲,雙腿夾住八足雷雲獸的月復部,手持戰天刀斬向雪中的人影。陡然間,武天擇心中涌出幾分古怪,就覺雪地中那個看不清面龐的人身上氣息忽地弱了下去,從法天降成通天,心里雖然奇怪,可手中的戰刀卻絲毫沒有遲疑,嫌棄滔天血影劈斬下去。

淒涼的吼聲傳出,武天擇微微一怔,就見戰刀斬落那人的頭顱,可他的身體卻漸漸變成象身,癱倒在雪地中。背後激起陣陣涼意,武天擇猛地回身,就見君公子冰冷著臉出現在他身後,眸中浮出一黑一白兩只漩渦,漩渦飄于手心,下一刻已按上自己的胸口。

體內的道力宛若江湖決口般奔流而出,武天擇恐慌地看著吞噬著自己的道力的男子,身體漸漸變得僵硬,腦中卻浮起一個名號,下意識地,大周太子僵硬著聲音難以置信地開口道。

大風山一戰,嗜天魔尊獨戰群妖,毀去玄天強者白象妖王一臂,名震天下,而在俊杰榜上也躍居第七。世間強者皆知,他有一獨門絕技甚是霸道詭譎,卻是近身吞噬他人道力,且一旦得手對方再難有還手之力,強如白象妖王也只得自斷手臂。

「現在知道似乎有些晚了。」

周繼君眉宇間涌上寒意,嗜天魔尊的身份乃是絕密,四年前在東海宗冒險吞噬了兩名妖王的道力後,周繼君便心生悔意,幸好當時激戰中沒被其他人發現,在那之後,周繼君便將萬類臣當作嗜天魔尊的獨門絕技,只有那個身份才可使用。然而眼下被大周太子所逼,戰天刀太過凶猛,便是周繼君使出惡君子道意也難以正面敵之,只得變化象神兵為自己的模樣,吸引大周太子注意,周繼君則隱匿身形悄悄潛入,以萬類臣偷襲之。

「我身上懷有一個驚天秘密,你若答應放過我,我便將這個秘密告你。」

顫抖的聲音傳入耳中,周繼君轉望向武天擇,眉頭微皺,就在這時那只始終俯首在地的八足雷雲獸猛地暴起,撲向周繼君。冷哼一聲,周繼君張口吐氣,白氣飄出,武道蛇人暴喝一聲卷起蛇尾掃去,將那雷雲獸掃翻在地,嗚鳴不止。

「我現在只想保住我的秘密,你那秘密就自己留著吧。」

眼中浮起暴虐之色,周繼君低吼一聲,宛若鯨吞般將武天擇的道力吞噬殆盡,閑了好久的武道蛇人放開雷雲獸,轉望向一身道力散盡的大周太子,一拳擊出,將大周太子的肉身轟成齏粉,爾後抓住那欲要逃離的心神放在口中用力嚼碎起來。

「啪」

古樸的書卷落于雪地中,周繼君揮袖將書卷吸入手中,猶豫片刻,還是翻開了書頁。

仿佛在漫長的歲月中沉浸了千年萬年的篆字一行行落入眼中,觸目驚心,看得周繼君有些不知所措起來。良久,他深吸口氣,細細思索起來,這書卷中所記載的東西牽扯極大,武天擇即便身為大周王朝的繼承人也沒資格得到它,如此重要的東西居然還隨身攜帶莫非這是他到雲荒的另一個目的?

風雪流轉,周繼君掃過不遠處散落在雪地中的象神兵殘骸,輕嘆一聲,隨後將書卷和戰天刀收入懷中,抽出君子劍斬破虛空,閃身而出。

簫聲漸停,從遠處的雪山上飄來一個嬌俏的身影,一衫羽衣面容淡雅,正是那神秘天帝陛座前的掌燈侍女無垢。她看了眼蜷著身子淒鳴的八足雷雲獸,嘴角微翹。

「沒想到這君公子居然能殺了大周太子,東洲商行布下的局卻是用不到了。我給大周太子的寶書被他得到,卻不知最後會落到哪方勢力君公子幾人也算是當世英才,只可惜雲荒殺局拉開帷幕,總需先死幾個人,用少年人的熱血沖沖喜。」

無垢盈盈一笑,她的臉上始終氤氳著一層淡淡的霧氣,讓人看不明晰,只覺淡雅而又飄渺。她撫模著那柄青蔥皎潔的長簫,隨後輕點玉指在虛空中撕開一道長長的裂痕,邁步而入。

雲荒大小勢力錯綜復雜,崛起或衰落只在朝夕,然而卻有五方勢力屹立于雲荒萬年不倒。佔據天府等十四座府城的來福客棧,佔據廣生等十六座府城的西牛魔祖門,佔據墨離等十三座府城的幽冥海,佔據焚塵等十一座府城的佛域,以及佔據西來等十二座府城的神秘勢力。這五方勢力把持著雲荒大勢,分別位于雲荒東、南、西、北以及西北五個方位,而在它們邊緣正中,卻有一個小鎮,名曰太清鎮。太清鎮鎮如其名,乃是雲荒少有的清靜之地,可今夜卻人頭涌動,大小勢力齊聚于此,目光落下鎮中央坐在散落馬車上的那兩個青年,時不時地回望向四周,仿佛在期盼著什麼。

「你說那些聚元丹是西牛魔祖門要的,可為何他們只是遠遠觀望,並不來取貨?」

一枝梅死死盯著眉頭緊鎖的墨落,爾後輕嘆一聲,搖了搖頭道。

「恐怕我們是上當了,若那西牛魔祖門真要聚元丹,無論強取豪奪還是信守承諾來交易,此時都應該出現。可看現在這架勢,整個雲荒都聚攏而來,顯然不是為了聚元丹,而是為了別的東西。「

「若非為了聚元丹,那西牛魔祖門為何要我們去」

墨落自言自語道,陡然間,目光微凝。

「難道這聚元丹只是幌子,西牛魔祖門只是想讓我們去劫持大周車隊而已可他們又是為了什麼?為何不自己動手,難道有所顧忌不成?」

兩人陷入重圍,正愁眉不展之時,就听遠處傳來喧嘩聲,太清鎮外,手提長劍的男子蒙在夜色中,腳踏月光,徐步朝這走來。

「梅兄,你之前卻猜錯了,君兄絕非拋下同伴不管的人。」

墨落哈哈一笑,望向周繼君的身影面色微微復雜。

「他就算來了也只會落得和我們一般的下場咦,那是」

上一輪天地大戰中,平天君聖招攬群雄鏖戰天宮,雖然落敗,可卻是天地間第一等的英豪人物,那輪*大戰中,平天是名副其實的第一君聖。而在上上輪天地大戰時候,地仙之祖鎮元子悟道五莊觀,兩合斬殺天宮、佛域君聖,名動天下。亂世出英豪,古之常理,每當戰火燎遍天地時,總會誕生幾位名垂青史被後人傳誦的英豪人物,諸如平天、覆海、鎮元子等人,然而新晉的君聖誕生,並不意味著所有老牌君聖都會隕落。在天地穹宇悠悠無盡頭的歷史上,總有那麼幾個人,他們踩著歷史長河的浪尖,一路前行,無論那些主宰歷史篇章的新晉君聖如何威風八面,也掩蓋不了他們的光芒,這其中最為著名的當屬兩人,一個是高居重天之上的孔宣,另一個則自稱陸壓道人。

無數輪天地大戰過去,後人翻閱厚厚的史書,卻依舊無法找出任何關于那陸壓道人身世來歷的記敘。幾乎每一輪天地大戰都會有他的身影,可相比其余絕頂強者,他卻甚少露面,然而就是那寥寥幾筆,卻總能在史書上留下濃濃的墨色,或是將一卷終了,或是拉開新的篇章。陸壓道人隱于天地,傲游三山五岳,看似不羈,可他每次出手總是飽含深意,冥冥之中,將天地穹宇的歷史推向那不可預知的前方。

「修行得道混元初,才了長生知順逆。三山五岳任我游,海島蓬萊隨意樂」

太清鎮上,眾人怔怔地看著那傳說中的人物,唯獨周繼君悄聲咀嚼著適才陸壓吟念的詩歌。他雖不知這陸壓是何方神聖,可見他揮手斬殺文殊菩薩,又令雲荒眾人包括墨落、一枝梅在內都神色恭敬,顯然是一不得了的大人物,而他的詩中也在宣示著這些。陡然間,周繼君身體一僵,就見那陸壓道人似有所察,正玩味地看著自己,他的目光中雖無惡意,可不知為何,周繼君只覺得全身上下激起刺骨的寒意,雞皮疙瘩生出,就連體內的道力精氣也停止了流轉。此時周繼君哪里還有爭霸雲荒的念頭,原先他本以為憑著一身法天修為以及君子斗數,自己在這天地間也算一號強者,可孰料僅僅是那陸壓道人的目光就讓自己心生怯意,許久未有的恐慌悄然涌上心頭。

「果然,自己和那些頂尖強者還差的遠呢。」

周繼君握緊雙拳,低垂著頭,雙眸微微發紅,不甘的念頭升起,君子三道意猛地躥出,將周繼君心底的恐慌驅散,卻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君子道意緩緩流轉,周繼君復雜的心緒消散,雲淡風輕,又恢復了寵辱不驚的神色。

陸壓道人輕「咦」一聲,目光閃爍,爾後嘴角彎開莫名的笑容,喃喃低語道。

「這番道意也算有趣,只不過火候還差上太多太多剛出輪回就遇到幾個還算有潛力的年輕人,看來這一輪*大戰也不會太過無聊了。」

陡然間,陸壓眉頭微皺起,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般,掐指捏算起來。

「有趣有趣,四頭混世靈猴竟然同時出世了,嘖嘖」

陸壓饒有深意地望向周繼君,嘴角咧開一道玩味的弧線。

莫非他算出了赤尻馬猴被我所得?不可能,我已布下詭道幻境遮掩住大宋修真界,那赤尻馬猴也曉陰陽、善出入,懂得如何蒙蔽天機,若這樣都能被陸壓算出,那這天地穹宇間又有什麼事是他不知道的,既然擁有如此神通,他又怎會在封神輪回中沉陷萬年。

感覺到陸壓促狹的目光,周繼君面色不變,心底卻飛速思量開來。

封神輪回開啟,為今之計卻是越早離開越好,可兩名頂尖強者在場,別說周繼君,就連那些玄天境界的雲荒勢力之主也不敢妄動半分。

月光下,墳塋廟府又開始搖晃起來,迷霧迭起,五六道光芒從躥出,卻又仿佛顧忌瓊宵和陸壓,也不停留,紛紛向四面八方疾飛而去。

「輪回封印被解除,三百六十五正神三千輔神都會出世,這世道定會大亂。」

眸中隱約流淌著什麼,陸壓道人幽幽一嘆。

「哼,你這假道人倒會杞人憂天。」

瓊宵娘娘瞪了陸壓一眼,眉宇間涌出幾分火熱,雙手交叉,有些興奮地說道。

「這世道越亂越好,等我兩位姐姐出世陸壓你做什麼」

眾人目光所及,就見陸壓道人卷起袍袖將那本《神位圖錄》吸入手中,爾後指間猛地用力,這本傳承了數萬年的古卷在他手中扭曲變形,火光大作,幽黑的火焰宛若飄蕩的落葉將書卷覆蓋,轉眼間,《神位圖錄》化為灰燼。太清鎮上鴉雀無聲,墳塋廟府也不再搖晃,死一般的沉寂,眾人驚疑不定地看向陸壓,不解其意。

「咳咳咳」

令人心悸的咳嗽聲從不遠處響起,一頭身形龐大的黑虎踩著夜色徐步走來,虎背上的中年人頭發花白,手腕懸著一袋酒囊,面色如紙卻時不時浮起幾分病態的紅暈。

「他是想毀去封神輪回。」

中年人喃喃低語著,又似在說過瓊宵听。

「毀去封神輪回」

瓊宵神色陡變,嬌憨的面孔扭曲著,陡然間,她祭出金剪蛟惡狠狠地斬向陸壓。

「陸壓,你還我姐姐來」

金色的蛟龍咆哮著劃過天穹,鋪天蓋地的殺意席卷而來,太清鎮眾人無不心頭狂顫。陸壓道人腰間的葫蘆緩緩轉動,葫蘆內有一線毫光,高三丈有余,上邊現出一物,長有七寸,有眉有目。金蛟剪還未至身前,從葫蘆內飛出一道白光,卻是一柄平平無奇的飛刀。

「啪」

就見飛刀斬中巨剪,那巨剪倒飛了出去,在半空中碎裂開來,化作兩條病怏怏的蛟龍,蛟龍無力地嘶吼一聲,轉眼縮小,變成兩條四五寸長短的金鏈子落回瓊宵手中。

「瓊宵,你莫非忘記了何為輪回。」

陸壓也不生氣,收回飛刀看了眼騎著黑虎的男子,幽幽一嘆道。

「所謂輪回,亦真亦假,如夢如幻,不知前世今生。只有活著走出輪回者,方是真實的,如今輪回已毀,三千三百多正神輔神淪陷于斯,無論萬年前他們是否真的被封過神,此時都已作古,僅僅是一場春秋大夢罷了。」

「我的兩位姐姐可都是活生生的存在陸壓,我瓊宵與你勢不兩立」

瓊宵娘娘將兩條小金蛟收回,通紅著雙眼死死盯著陸壓,可陸壓道人無論在那封神輪回還是這天地穹宇中,都是為數不多的頂尖存在,她瓊宵雖也是有數的強者,然而無論修為還是法寶都不及陸壓,此時想報仇卻是不可能了。頰邊滑落一行清淚,相貌和十六七歲少女一般的瓊宵娘娘怔怔的看著漸漸陷入土地的墳塋廟府,神色淒涼,良久,她深吸口氣,又恨恨地剜了陸壓一眼,爾後駕起雲座,向遠處飛去。

「何為輪回」

太清鎮眾人心頭惶惶不安,唯獨周繼君若有所思,眸中閃爍著莫測的光暈。四年來,周繼君一次又一次地進入輪回,潛心修行,鑽研輪回之道,卻始終無法探悉輪回真正的奧義,就仿佛隔著一層薄霧般,近在咫尺卻又無法看清。

「亦真亦假,如夢如幻,不知前世今生。」

冷若冰霜的臉上浮起幾分古怪,目光沉凝在漩渦世界上,雲霄悠悠說道。

「你知道也沒用,玄天之上的那個境界可不是單憑修煉就可達到的。」

聞言,周繼君眉頭微皺。

難不成是君聖?不對,君聖只是封號罷了。玄天之上若真還有境界,那究竟是怎樣的實力,為何雲霄說單憑修煉無法到達。

「你還想不想知道如何解月兌出這番輪回了?」

冷漠的聲音響起,周繼君放「眼」看去,就見雲霄惱怒地看向他的心念。

「娘娘請說。」

周繼君收斂了心緒,臉色微微不自然。雲霄娘娘不知施了什麼手段竟能獲悉周繼君的所思所想,一切心思都被別人看透,放在從前,這對于周繼君來說是絕對無法容忍的,可如今身陷封神輪回,唯一解困的希望都寄托在雲霄身上,只得壓下心中的尷尬惱火,任由她如此。

「這麼多亂七八糟的心思還能修煉到法天境界,沒走火入魔也算是奇事了。」

雲霄娘娘復雜地看了眼周繼君的心念,悠悠問道。

「你還記得你第一次飛離大洲,進入穹宇的情景嗎?」

「自然記得。」

周繼君點頭道。

「那時我修煉到通天境界,天地人合一。」

「是啊,天地人合一,方能進入穹宇,蓋是因為你修煉出先天精氣,得到溝通天地的橋梁。因此,你月兌困于封神輪回的第二種法子,就是修煉出能溝通輪回的橋梁,如此一來,即便封神輪回已經坍塌,出口不存,你也能解月兌出去。」

「溝通輪回的橋梁?」

周繼君微微一怔,「看」向面色平靜的雲霄,疑惑地開口道。

「修煉輪回之道應當比修煉到玄天境界還難才對,想要修煉出溝通輪回的橋梁更是難上加難。」

「對別人來說或許如此,可對你來說卻不是。」

雲霄娘娘饒有深意地說道,冷艷的面龐上浮起莫名的笑靨,華光初綻,在那張素顏上平添了幾分嬌女敕。

「這些天來,有數人途徑我三仙島,都是和你一般來自封神輪回之外的修煉者,修為皆比你高絕,然而我卻只叫住了你,你可其中的緣故。」

「為何?」

「因為你已經擁有先天輪回世界的雛子,可笑的是,你自己卻尚不知曉。」

周繼君心頭一動,順著雲霄的目光看去,就見體內穹宇角落中,那團漩渦緩緩流轉,光暈起伏,一層層荒蕪的世界隱于其中。

「莫非它就是」

「正是。」

雲霄眸中閃過精光,一頭青絲無風而舞,嘴角劃過淺笑。

「傳說修煉輪回之道,有兩種,一種是大輪回,另一種是小輪回,然而都需要先在體內修煉自己的輪回,也就是它。」

周繼君心頭一震,听得雲霄這番話,許多困惑了他很久的疑團變得豁然開朗起來。怪不得自己能夠穿梭于輪回世界,乃是因為體內生出的先天輪回,可自己卻暴殄天物,始終未曾修煉它。之前陸壓道人說過,所謂輪回,亦真亦假,如夢如幻,不知前世今生。之前自己十三次出入輪回,雖未迷失于輪回中,可也被那些亦真亦假,如夢如幻的感覺所蒙蔽,分不清現實真假,因此才會頭痛欲裂,出現短暫的失憶。如今已知修煉輪回之道,首先需要先修煉自己的先天輪回,然而這先天輪回又該如何修煉?

心思生出,周繼君剛想開口問雲霄,就見她正若有所思地看向自己的心念,周繼君微微一怔,爾後苦笑一聲,這才想起自己此時的所思所想都瞞不過她。

「我雖從未修煉過輪回之道,可卻通曉先天輪回的修煉之法」

雲霄幽幽說道,眉頭微蹙,面色陰晴不定,良久她雙手拱垂,竟向著周繼君的心念恭恭敬敬地一拜。周繼君不知其意,正疑惑間,就听雲霄開口道。

「修煉體內先天輪回需得調和陰陽,生成五運六氣,這些你都已做到,接下來要做的便是造物。」

「造物?」

周繼君驚疑不定地「看」向雲霄,腦中生出一個不可思議地念頭。

「沒錯,正是造出世間萬物。」

不理會震驚當場的周繼君,雲霄沉聲道。

「你的修為太淺,想要造出世間萬物也不知要花上幾百年。放松心神,我來助你。」

話音落下,周繼君只覺得體內道力、精氣一股腦地涌入雲霄手中,轉眼後,雲霄娘娘揮袍卷起道力精氣,躍身飛入漩渦世界中。如此雷厲風行的女子,周繼君尚是第一次遇見,雲霄娘娘修為高絕,此時又身處周繼君體內,周繼君也奈何不了她,只得放任她行事。

感受著愈發生機勃勃的漩渦世界,周繼君思索片刻,駕馭心念飛入其中。

漩渦世界,也就是先天輪回中,雲霄娘娘懸浮于天頭,左手執陰,右手執陽,操控五運六氣衍化天地萬物,先天精氣和道力疾飛于先天輪回中,看得周繼君應接不暇。念海之上,主星悄然運轉,牽動各自星陣演算開來。周繼君盤膝而坐,心念卻牢牢「盯」著雲霄娘娘,細細體悟著她的一舉一動。一轉眼功夫,半天時間過去,周繼君運轉君子斗數已能勉強跟上雲霄的道法衍化,可周繼君卻是越看越驚,越看越覺得雲霄的道法玄奧莫測。天地自有法則,可雲霄的道意法則卻超月兌于天地法則之外,又駕臨其上,且不止一道,那十來條道意都是周繼君從未見過又聞所未聞的,即便運用君子斗數也難以演算完全,只得努力記下些皮毛。

「看著」那些高深莫測的道意法則,周繼君目光漸漸迷離開來,玄而又玄的感覺涌上心頭,下意識的,周繼君放開心念,任由君子斗數自行演算,自己卻凝神打坐起來。而在先天輪回世界上空,雲霄看著那顆漸漸變得飄渺起來的心念,眸中掠過一絲復雜的情緒

第一天,汪洋大海生出,碧濤滾滾,卻暗沉無光。

第二天,山川丘陵生出,連綿起伏,向遠方逶迤而去。

第三天,一輪熾陽從大海之東升起,越過崇山峻嶺,攀爬上天頭。

待到第七天,雲霄娘娘卷起一片黃土,用手捏出一個小人,爾後揮舞袍袖將黃土盡皆灑落。

東勝神洲,大唐長安。

華燈初下,深宮幽冷,宮苑深處溪水潺潺流淌,女子斜坐在溪石邊,怔怔地望向水中美輪美奐的人影。

「若若,十日後那東海太子就會來迎親了。」

「好。」

听著碧華公主絲毫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大唐國師嘴角微動,良久開口道。

「若你不願意,我現在還可替你回絕三太子。」

泛黃的老葉從枝頭飄下,隨風搖曳片刻,輕輕墜入溪中,將碧華的倒影打碎。

「不用了。聯姻是父皇的旨意,東海宗一事後,天劍宗毀婚,父皇龍顏大怒,足足發了三個月的火。若再回絕了東海,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也好。」

大唐國師沉吟著道,他看向秋風中那道蕭瑟的背影,嘴角浮起一絲陰霾,有意無意地開口道。

「若若,前些日子有人來報,雲荒有絕世強者出,將雲荒眾人都陷入死地,那君公子似乎也在其中呵。」

話音落下,碧華仿佛沒听見般,依舊一動不動。

深深看了眼溪邊女子,大唐國師轉身,負手向宮外走去。

秋風卷起落葉輕揚,淺淺的漣漪自水中蕩開,良久平息,女子絕美的容顏又浮現在水面,可已是淚流滿面。

「昔天地初劫,有周上御國紫光夫人于上春日,游玩至溫玉池邊,方月兌衣澡盥,忽感蓮蕊九苞,一開發,化生九子,夫人護抱鞠養宮中,志願性成聖哲,佐輔乾坤,諸子洎壯冠乃各修,園地功行俱滿,白晝沖天,並受得三清貴職矣。天皇大帝,長子也,紫徽上宮紀綱,元化眾星主領。紫微大帝,第二子,佐北極中目明堂布政下土。」

——《北天野紀》

天有三十三重,其中九重為玉皇大帝所得,立下天宮,余下或分其余幾方天帝,或是另作它用。中天之上,有一宮名曰紫微星宮,宮中淒淒涼涼,竟無一侍衛宮女。半月前四大部洲有人得《封神榜》,又乘星槎直上天宮,穹宇皆驚,各方帝王率領手下齊聚九重天宮,爭奪那兩大奇寶,紫微帝君自然也在齊列。

盈盈的腳步聲從宮外傳來,少頃,穿著華美宮裝的女子悄然而入,她的顴骨略高,皮膚細女敕瑩白,眸如桃花,身形修長凹凸有致,雖無傾國傾城之美貌,卻生得千嬌百媚,極為耐看。女子深吸口氣,環視四周,眼見無人這才邁開蓮步朝向殿首的陛座走去。

「娘娘是想趁你家夫君不在,坐一坐那帝位嗎。」

渾厚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女子臉上浮起一絲驚慌,未及轉身就被一雙有力的臂膀攬入懷中。

「天皇你做什麼」

女子臉色大變,兩只大手游走在自己身上,酥軟的感覺從月復底傳出,竟生不出半點抵抗之情。

「听說紫微只顧著修煉,卻將你冷落在一旁,天皇不才,特來安慰下嫂子。」

「別」

女子嬌哼一聲,下一刻就被推到在陛座上,天皇大帝眸中騰起yu火,把玩著女子的**,媚態橫生的容顏伴隨著女子愈發急切的喘息讓天皇大帝再無法忍受,他哈哈一笑,猛地撕開女子的裙紗鸞鳳顛倒,罷了,天皇大帝穿好衣衫也不說話,急匆匆地走出宮殿,而在陛座之上,女子眸中猶自流淌著動人之色,良久她冷笑一聲,將旁邊的裙紗輕掩在胸前,幽幽說道。

「破軍,你也想要嗎。」

殿柱後的陰影中走出一個男子,他身穿重甲,目不斜視,單膝跪地朝著女子恭恭敬敬地一拜。

「娘娘請自重。」

「自重?咯咯咯咯」

女子掩口而笑,嬌媚之色隨著一臉桃花流轉開來。

「適才天皇大帝玩弄人家的時候,你怎沒對他說自重。破軍啊破軍,枉你還是紫微宮名列第一的戰將,卻貪生怕死,看著自家娘娘被惡人玩弄,只在一旁看著無動于衷,若讓陛下知道,也不知你破軍星主的位子還能不能坐得。」

眉毛擰起,余光所及就見那個半果的女子走下陛座,一步步向自己走來,破軍星主強忍著怒意,冷聲道。

「若非娘娘施法困住破軍,破軍就是拼得一死也要將那天皇大帝斬落。」

感覺著男子身上的滔天怒氣殺意,女子蹙起眉頭,向後倒退一步,仿佛很是害怕。

「破軍星主是在嚇唬本宮嗎,陛下雖然多疑,可從不疑我,你破軍可是紫微宮第一的戰將,本宮區區一女子又怎麼能困住你。」

「勾陳」

眸中騰出怒火,破軍星主猛地抬起頭望向對面的女子,就見她嘴角劃過一絲不屑的冷笑,爾後一道人影從陛座後走出,一身雪白布衣,卻透著卓爾不群的氣息。

「天機星主,你」

「破軍,你見而不救,我可都看在眼里了。」

布衣男子淡淡一笑道,爾後朝著勾陳娘娘抬起雙手,虛虛拱禮。

「你們娘娘你究竟想做什麼。」

看著紫微帝君最大的謀主天機星主正怡然自得地站在勾陳娘娘身旁,破軍只覺得心頭滿是寒意,如墜冰窟,此時他再不明白也枉為紫微宮第一站將了,只是他怎麼也想不通,素來嬌柔可人的娘娘一身道法竟強悍如斯,竟能將玄天上品的自己困于當場動彈不得,而一向忠心耿耿的天機星主居然背叛了陛下,投入勾陳娘娘麾下。

「你們想謀反」

破軍冷喝一聲,緩緩站起身來,右手伸向腰間的戰斧。

「破軍星主多慮了,勾陳從未想過背叛陛下,只不過這娘娘的身份本宮做厭了罷了。」

看著戰意昂然的破軍,勾陳娘娘媚眼如絲,掩口而笑道。

「破軍星主請過來,本宮給你看一樣東西,看完之後你就會知道我這麼做自有道理。」

周繼君推開殿門,目光所及卻陡然一愣,這聚寶殿內空蕩蕩,梁柱矗立,牆上的壁畫微有褪色,可掃遍四周卻找不到半件雲霄口中的法寶。

「不可能,應該都在這才對」

腦中響起雲霄驚訝的聲音,周繼君壓下煩躁的心意,沉下目光打量著四周,轉眼後目光凝滯在那幅壁畫上。壁畫色澤黯淡,斑駁陸離,墨色褪去不少,只能依稀能看見上面的山河景致,然而上面一行落款題詩卻色澤明亮,顯然剛寫沒多久。

「貧道本是昆侖客,石橋南畔有舊宅。修行得道混元初,才了長生知順逆。休夸爐內紫金丹,須知火里焚玉液。跨青鸞,騎白鶴,不去蟠桃餐壽藥,不去玄都拜老君,不去玉虛門上諾。三山五岳任我游,海島蓬萊隨意樂。人人稱我為仙癖,月復內盈虛自有情。陸壓散人親到此,收得眾寶做奇貨。」

周繼君低聲吟念著,面色漸漸陰沉了下來,卻是那陸壓道人早先一步,已將法寶都收走了。

「好一個貪婪的陸壓道人,他拿走這麼多法寶還說要當作奇貨,真是可惱。」

捏緊拳頭,周繼君眸中閃過陰霾之色,煉化不了封神輪回中的法寶,就無法將墨落和一枝梅帶出此間。憑心而論,周繼君和兩人交情尚淺,若之前沒有那番約誓,或許周繼君早已自行離開封神輪回,可君子重諾,如果周繼君就此毀約,定會生出心魔,真君子之道從此淪落,再不得寸進。

「除了煉化法寶外,還有什麼法子能將他們帶出?」

深吸口氣,周繼君揉了揉眉頭問向雲霄。

「除非你們都修煉到玄天巔峰,否則難以解月兌。」

心頭閃過萬千心思,周繼君皺眉沉思起來,目光飄散,游走到那幅壁畫上卻陡然一頓。

「雲霄道友,你可覺得這壁畫有些古怪?」

「道友何出此言。」

周繼君凝眉沉思,望向壁畫上那座秀美山巒,良久,眸中閃過一絲精光。

「雲霄,這畫里的景致都在動。」

「哦?」

雲霄的聲音透著古怪,爾後漸漸多出幾分喜色。

「道友速速將這畫取下,若我猜的沒錯,這定是一件法寶。」

滿臉激昂之色,周繼君猛地抽出君子劍射向牆壁,欲要將壁畫切割下來,孰料君子劍方飛出就不受控制般被吸入那幅畫中,爾後在壁畫中多出一柄飛劍,直直插在山巔,紋絲不動又栩栩如生,赫然是君子劍。

「好寶貝。」

周繼君負手而立,一頭銀發無風翻飛,眸里隱約透著火熱。君子劍由先天精氣所鑄,和周繼君心念相系,除非修為比他高出一兩個境界的強者,否則幾無人能奪走,而之前君子劍剛飛出,彈指剎那後周繼君就覺得自己和劍失去了聯系,此等情形卻是前所未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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