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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飛城霧繞 第306章︰新佛誕生(上)

第306章︰新佛誕生(上)

第306章︰新佛誕生(上)

或許是做了二十多年的唐玄奘,千十七在這方輪回界中仍改不了絮絮叨叨的毛病,轉眼後,似乎想到了這點,千十七臉上浮起古怪的笑意,下一刻,他的手已插入老僧胸口,鮮血飄灑,手抽回時,那顆心髒依舊撲通撲通直跳著。

「好你個千十七,從頭到尾,你竟然」

話未說完,老僧轟然倒地,在大唐君臣、上萬子民驚駭的目光中,化作青煙遠蕩。

「啪」

小豪從蓮台上重重丟下,佛眼中寒光暴綻,手心微抬,卻被身旁的古佛攔住。

「準提,還有五十年。」

「居然被那君公子看破了西游輪回,千十七洛繼傷也都逃出,四人間的氣數不再,剩下的那紅孩兒卻做不得那沙和尚了。」

「阿彌陀佛。紅孩兒既做不成沙和尚,如此,那就讓他繼續當他的火焰山大王好了。至于那幾個主線人物,也可以重新選擇。」

接引低喧佛號,嘴角浮起莫名的笑靨,手指作捻花狀,拂過虛空。

虛空中現出一圈光幕,繁花落盡,一個光頭少年正攀爬在雄渾的雪山上,山中有猛虎巨龍,冰雹陣雷,可都沒能攔住他的腳步。少年面容憨厚,可雙目中總透著執著,正是這絲執著才讓他在那方輪回界中歷經九死一生,終于爬上聖山,也是這絲執著,讓他在無窮無盡的輪回世界中執念而行,九十九輪回走一路走來,九十九次生生世世,卻依舊沒有迷失。

「你那徒兒還剩一世,就能成就百世功果了。」

接引面色淡然,看了眼神色微變的準提,沉吟片刻,緩緩開口道。

「一世過後,新佛誕生,卻不知你敢還是不敢。」

「你是說,將他放入西游輪回中,歷經完那最後一世,成就未來佛。」

準提喃喃自語著,佛眼如夜幕,深邃黯沉,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怎麼,你還是怕了嗎。我化身過去佛燃燈,你為現在佛如來,而他,則會成為未來佛。」

接引淡淡一笑,頓了頓,借著道。

「不過,即便成為未來佛又如何,未來者,永遠在現世的前方,就如同那水中月、鏡中花,看得見,卻模不著。未來佛只能永遠在未來。」

「哈哈哈,接引,這般道理我又怎會不懂,我又豈會不敢。再怎說,他也是我徒,就算成佛了又能如何,佛教一切都是吾等所創,不過是一個美好的圖景罷了,眾佛菩薩也只是棋子只不過。」

雙目開闔間,端莊肅穆的佛顏重現于準提臉上。

「罷了罷了,就擇他吧。」

準提沉吟著,手指輕彈,只見光幕中的少年僧人身形一滯,爾後緊閉眸眼,身體高高飛起,不多時,已然隱入天頭的漩渦之中。

「他便是那新的沙和尚了,由他來制約齊天,卻是再好不過了。」

準提低聲喃喃道,重拾筆墨,新的一篇翻開,西游記的前傳再度開幕。

水簾洞外,周繼君和相繼走出的千十七、洛繼傷互視一眼,神色皆有些茫然,只覺恍如隔世。眸子染上一層冰寒,良久,周繼君深吸口氣,喃喃自語著。

「這便是聖人的輪回嗎,也不過如此只可惜了那紅孩兒,未曾修煉輪回道意,掙月兌不出此世。」

千十七望向洞口內光影變幻,那座赤焰巨山熊熊燃燒著,山巔坐著一個神色茫然的少年,一頭紅發,滿身妖冶,可卻顯得無比陌生,前塵往事丟盡,紅孩兒已不再是紅孩兒。

可憐火焰山中的帝王,生父被聖人所斬,自己也困于聖人輪回中,上萬年的雄心壯志也不知何時才能重拾。

陡然間,千十七揚起手臂,冷冷望向西方,冰封了萬年百世的冷漠神色一朝破碎,妖龍的怒火傾蕩在花果山上下。

「西方二聖,吾必斬之。」

「是啊,將本教主當作螻蟻棋子,玩弄股掌之間,卻為生平大辱。我,皇天教主洛繼傷必斬之」

皇天教意流轉而出,化作金黃色的長龍,咆哮直追上深紫的妖龍道意。

余光掃過自己的老對手們,漸漸的,周繼君嘴角彎開一道弧線。

「斬殺聖人嗎如此有趣的事當然要算我一個,聖人虛偽,竟讓我輪轉為牲畜,可恨之極。我行君子道意,便是聖人,亦當斬之。」

猛然間,瑩白色的君子道意升騰而出,仿若冰山噴發,扶搖而上,直沖天際,與妖龍、皇天兩道並駕齊驅,化作長風席卷天地穹宇。

三只手掌重重地相擊在一起,剎那後,飛快分開,當初廝殺于七州不死不休的三方巨頭,在四大部洲第一次擊掌為盟,雖未言語,可都已心知肚明。

五十年後,西方兩聖人出世,第一個要殺的便是他們。因此,往後五十年里,三人暫為盟友,不爭不斗,拼命修行、聯手擴張勢力,只為那番曠古爍今的大事業

時有軍閥李靖口稱大唐皇室後人,揭竿而起,拉攏唐朝遺民反抗大周,民間傳說中,他以誠心動天地,借得十萬天兵天將,勢不可擋,四年不到已光復了大半舊唐土地,雖未稱帝,卻被大唐遺民視為中興之主,聲望極高。而就在太平紀四十九年時,大周王朝發生內亂,掌握朝中軍政大權的隋王楊廣突然取出先皇秘旨,道大周當今陛下荒無道,當廢除,此時李靖風頭正盛,舉國強兵皆掌于楊廣一人之手,周朝重臣生怕鬧騰起來禍起蕭牆,大周會被李靖所滅,只得從了楊廣。楊廣立後主,垂幕听政,雖下表忠心大周,可大周重臣皆知這個突然出現幾乎一夜間坐上高位神秘男人狼子野心,取代大周建立新朝已是板上定釘之事。

和大張旗鼓的洛繼傷、千十七比較起來,周繼君卻略顯低調,相助敖天霸佔東海,成為新任東海海域之主,這一戰足足打了三年之久,敖天和周繼君雖出其不意且擁有玄天巔峰的強者,可那東海龍族當了上萬年的海中霸主,底蘊深厚,高手如雲,百萬軍隊何止一支,且佔得大義,各方江海湖泊的龍王或是發兵援救或是發檄聲援,待到第二年末時,戰局已漸漸偏向東海。就在這時,副帥李平寶塔藏萬兵偷渡百里峽谷,搗毀了東海前線十日糧草,與此同時,周繼君埋了將近五十年的棋子終于出場。一支由海中異族奇獸組成的大軍從南面突襲而至,趁著東海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前線糧道時,宛若一柄尖刀直插入東海海域月復地。

率領這隊奇兵的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人,紅發垂腰,眸生三瞳,嘴角掛著終年不變的冷漠笑意。

周古率奇兵偷襲,三月內竟連陷皇族月復地十五城,俘獲王子公主八人,非但打亂了東海的陣腳,還讓人心軍心變得惶惶不安起來。

又過半年,東海龍族兵敗于龍宮前,皇室遠逃海外,敖天上告天地,龍袍披身,成為東海新主。終成帝王霸業的敖天也是爽快,取東海奇珍異寶,分出兩成給周繼君,雖只有兩成,可也裝了兩千余艘大舟,耗費半個月方才運到天吾山上,除此之外,還將東洲之南的十五座海島,與七座海山一同送給周繼君。

就在所有人將目光投向唐周爭霸、南州皇天教或是大興紫天宮時,天吾山已在不知不覺中佔據了東勝之南大半土地,南方群山,山外千里海灣,近海十五島、七山,皆已改姓君。而周唐子民為了躲避戰火,遺留在群山間的小妖們沒了大王,亦紛紛投奔天吾山。

當人們回過神來,回首南望時,卻陡然發現,那個獨來獨往的君公子不知何時已成為一方霸主。天吾山擁兵近十萬,精兵一萬,雖不算多,可它卻擁有三名玄天境界的強者。玄天巔峰的周繼君,玄天上品的月羅剎,以及玄天下品卻可越一級而戰的周古。有三人鎮守天吾山,兼之周繼君還掛著游俠盟閣老的頭餃,那些原先覬覦天吾山上龍宮寶貝的大寇匪盜們都紛紛打消了主意。

然而,就在天地各方勢力眼巴巴等待著君公子下一步棋時,天吾山卻突然安靜了下來,仿佛休養生息了一般,只守東南一隅,冷眼看著愈演愈烈的周唐爭霸。太平紀五十五年,楊廣坐上皇位,立大隋王朝,取代了傲立東勝上萬年的大周。隋唐演義開始,仿佛周繼君那年遇上的唐傳奇故事里一般,只不過,今朝卻是唐前隋後。

在兵戈橫行,戰火愈燃愈旺的四大部洲上,歲月流逝,冬去春來,後又復冬,光陰如水去留無痕,又有幾人能看清。

東勝之南,群山遍野早已是銀裝素裹,在群山中央,插著一座直入雲霄的山岳,正是那個天下人眼中透著濃濃神秘的天吾山。

「好一場大雪。」

一衫白衣臨窗而立,銀發男子淡淡地看著漫天大雪,眸里神色也隨之變得冰冷起來。

檀香裊裊間,一條潔白光滑的胳膊從身後纏繞上他的腰際,慵懶而不失甜膩的聲音響起。

「好大的雪大魔頭,今**怎生起的這麼早。」

眸中的冰冷瞬間被似水的柔情融化,周繼君回過身將碧華的手臂放回錦被中,看了看那張睡眼惺忪的傾世容顏,嘴角微翹。

「四十年期滿,是時候去輪回界將那些少年們接回來了,卻不知他們進步如何。」

「哼,若真算起來,他們個個都已六七十歲了,你還叫他們少年,真不知羞。」

碧華輕啐一聲,咕噥著兩句,側了個身繼續睡去,動人的嘴邊猶掛著甜美的笑容。

「是啊,早就不是少年了時間過的還真是快三年後,他們也該都回來了。」

「還剩三年」

重新向窗外望去,漫天飛雪飄過,落滿天地,潔白無暇,周繼君靜靜看著,也不知是貪戀美景,還是在想著什麼,良久,他莫名的一笑,身影漸漸消失在裊裊檀香間。

路邊茶肆中跑來一個老頭兒,臉上堆滿笑容,卻將一道道皺紋擠出,仿佛貼著層老樹皮般,看得人心底發怵。

「敢問老丈,前方可是天吾山?」

青年點了點頭,隨著老頭兒走進茶肆,左右看去,只有他一人,想到此時天寒地凍,別談人了,便連鳥獸也不見蹤影,隨即了然。

「自然,如今天下也只有我天吾山才會如此太平。」

老頭兒樂呵呵地說道,雖已年過八十,可他的手腳麻利絲毫不輸給年輕人,轉眼間,一壺茶沏好,柴火也堆在青年腳旁。

「太平?」

青年低聲咀嚼著,隨手將頭上的玳瑁方巾取下,露出一個 亮的光頭。

「呀,你是僧人?」

老頭兒面色大變,下意識地後退兩步,警惕地看著光頭青年。

「老丈莫要多想,在下只是少時家貧,養不起頭發,現如今早已習慣了。」

青年端起茶盞,輕抿一口,掩飾住眉宇間的不耐煩,目光落向茶盞,眉頭微蹙,不動聲色地打量了眼那老頭兒,緩緩開口道。

「看來老丈在這天吾山地界過得不錯,尋常茶肆有不缺口的海碗便已算不錯了,老丈居然用得起這精鐵打制的茶盞」

聞言,老頭兒微微一愣,上下打量著光頭青年,疑惑道。

「公子豈是尋常人能見著的,客觀去見公子做什麼。」

「听人說天吾山招賢納才,在下也有點微末本事,想要入山博個前程。」

見著青年一臉希冀之色,老頭兒喜笑顏開,連忙給青年斟滿茶水,熱情無比地說道。

「客觀投奔天吾山真乃明智之舉,日後定會出人頭地,小老兒先行道喜了不過想要投效公子麾下,也無需上天吾山,東海十五島七山皆可挑選。」

「十五島七山?」

「是啊,公子有三位高徒,皆是那般有大神通的神仙人物,一人佔得一山,也收起門徒、手下來。公子還有十二位門人,在海島上建立衛所。客觀大可挑一處去投。」

听得老頭兒娓娓道來,青年眸中閃過一絲厲芒,轉瞬隱去,輕笑一聲道。

「我久慕公子之名,只想投天吾山,拜于公子座下。」

「客觀好大的心。」

听得青年的話,老頭兒肅然起敬,正在這時,從遠處傳來一陣古怪的口號聲。

「一二,一二,一二」

「這天吾山中怎麼還有妖怪?」

「怎麼,客觀不喜歡妖怪?哈哈哈,想當初小老兒來時看到大王和聰聰大王也害怕至極,可到後來才發現,天吾山中的妖怪也和我們一般要吃飯喝酒,並不像傳聞中的那樣只吃人肉。」

遙遙向精和聰聰精揮了揮手,那老頭兒樂呵呵地向青年道。

「客觀莫要小瞧這兩位大王,它們可是公子的親信,你若想去見公子,眼下就是好機會。」

老頭兒不由分說,拉起青年就像那兩只小妖走去。

「這天可真冷。」

精打了個噴嚏,愁眉不展地向一旁的聰聰精抱怨開來。

「聰聰啊聰聰,你說我們都已經是大王了,為何還要像以前那般天天巡山?」

眼珠子提溜一轉,聰聰精深吸口氣,意味深長地說道。

「此中原因有二,其一,那君公子雖和我們家銀發大王是兄弟,可咱們畢竟不是他的嫡系,自然不能一下子授予重任,其二,公子是在考驗我們,說書人的段子里常說,帝王們常常會授于那些大能大才者閑職,卻是在考驗他們,看他們能不能堅持下來,又不生貳心。我看那君公子定是在考校咱們,否則也不會讓我聰聰大王做一區區巡山的。」

聰聰精搖頭晃腦地說道,一旁的精听得眉飛色舞,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是極,是極,那君公子第一眼見到我們就封為妖王,想來寄予厚望。嘿嘿,聰聰你看,我也會動腦子了。」

「是啊,可就是改不了聒噪的毛病。」

聰聰精揉了揉耳朵,低聲喃喃道,隨後負手而立,學足了人世間那些懷才不遇者的架勢,仰頭望向高聳的天吾山,眸中飽含深情,臉色漲得通紅,憋了半天都沒憋出半句豪言壯語來。

青年跟在老頭兒身後,驚疑不定地看著兩只神色詭異的妖怪,一只連蹦帶跳絮絮叨叨不听,仿佛得了失心瘋,另一只則迎風而立,雙目被寒風吹得發紅,似乎快要哭出來一般。

這便是君公子的親信?兩只其貌不揚傻不愣唧的小妖也能做妖王莫非它們還藏著什麼厲害本事,連我都看不出來。天吾山當真深不可測。

青年暗自思量著,心中微微忌憚,深吸口氣,朝著兩妖拱了拱手。

「見過兩位大人。」

第一次听得有人喊自己大人,精和聰聰精同時一怔,爾後滿臉狂喜,也不去管茶老板,精高昂著頭顱擺足了架子瞧了眼青年,哼了一聲緩緩開口道。

「你有什麼事?」

「在下欲求見君公子?」

「哦?我家公子平日里忙得很,若不說出個一二來,外人休想見到他。」

「在下久仰公子大名,不遠千里前來投奔,只望能拜公子為師。」

青年說著,嘴角咧開一道弧線,從懷中掏出一物,遞到兩妖眼前,不單是兩妖,連站在青年身後的老頭兒也是神色微變,那是一串黝黑的珠,粗粗數去,約莫有十七八顆,天吾山中人都知道,昔日公子渡海時層丟了一法寶,回山後卻也不去尋找,可那法寶卻讓世間強者無不爭相尋覓,傳說它每一顆都有足以滅殺十萬天兵天將的威力,三十六顆珠子齊聚,天下間再無敵手。

而眼前青年呈上來的珠子,正是那赫赫有名的反王遺珠。

「在下機緣巧合下得到此寶,知是君公子之物,長途跋涉前來歸還。就算不能拜公子為徒,見上一面也是好的。」

深深看了眼那青年,聰聰精長嘆一聲,無奈地搖搖頭,淡淡一笑道。

「果然,我早已算出今日公子會有場大機緣,卻不知是福是禍原來是你,如此,你隨我上山吧。」

聰聰精的胡編亂謅落到青年耳中,不次于晴空旱雷,讓他心頭大驚,面色起伏不定,青年偷眼打量著聰聰精和精,只覺得高深莫測,愈發看不透了。

「你叫什麼名字。」

卻是精斜睨了青年一眼,看口問道。

只是山中兩個妖王便能算出今日會有人來此,那君公子到底有多厲害,世間傳言他只有玄天巔峰的修為,如今看來,當遠遠不止不過他就算再厲害,也算不出今日即將會發生什麼。

深吸口氣,青年緊跟在兩妖身後,低垂著頭,訕訕一笑道。

「十五島七山為駐軍,大妖小妖巡守群山,山谷間居然還鑄起城池養育百姓只是東勝一隅的天吾山便有如此氣勢,更別談其余更大的勢力了。這外輪回世界果然非同凡響,難怪能將我大元滅了。」

不遠不近地跟在兩妖身後,馬背上的青年眸中閃過冷光,低聲喃喃道。

約莫是百年前,他還高坐金帳,指揮千軍萬馬為大元朝開疆闢地。大元兵馬強盛,高手無數,一路征伐,直至那些生著金發碧眼怪人的國界,兵臨城下,逼令那些國主們獻出異族公主和珍奇玩物,那時候的日子當真是無比痛快。大汗對他視如己出,而他也忠心耿耿,只想為元朝建立不世基業。誰曾想,就在他和異族巫道強者交手時,元朝國中卻突生異變,無數強者從外輪回中降臨,不但殺光了千萬大元鐵騎,還將朝中將相一並滅殺,到最後,就連陛下也薨于大都皇宮之中。八思巴惶恐萬分,他雖有穹天境界的修為,可那些強者所施展的道法威力強大,聞所未聞,貿然前去迎戰,必是死路一條。

報仇,就算拼得粉身碎骨也要報此大仇。

從那時起,仇恨的火焰便在他心底燃燒開來,八思巴偷偷逃出大元,潛入天地穹宇,易容匿形打听了一番後,方才知道罪魁禍首是那個名叫君公子的人。可當他得知時,君公子已身陷離恨天,而當初殘殺大元君臣的穹天強者也已紛紛隱去,八思巴流浪在天地穹宇間,苦苦等待著,這一等,便是四十六年。

四十六年後,君公子出世,他亦來跟到東海,目睹了公子渡海的壯舉,也曾欲趁此機會殺之,可一想到君公子是他的生平大仇,必須親手斬殺方能解心頭大恨,因此咬牙忍耐著。和他希望的一般,君公子于東海大殺四方,可隨後,卻又消失得無影無蹤。患得患失的八思巴心中苦悶,遂游遍東海,東海沒尋見,再到西海。八思巴性情謹慎、多疑,又有草原人與生俱來的堅執,不知不覺間,這個一生在草原上長大的元朝國師已將四海游遍,雖沒能尋得君公子,卻機緣巧合下發現周繼君遺落的半數反王道珠。

又是一個五十年過去,當皮膚被泡得發白的八思巴終于忍受不了爬上岸變偶,卻發現君公子已在東勝神州建下天吾山地界,名動天下。

百年苦修,八思巴如今的修為已近穹天中品,而在傳聞中,那君公子雖也強悍,可畢竟只有玄天巔峰,想來斬殺他當是易如反掌,可當八思巴遇到聰聰精和精後卻遲疑了起來。這兩只妖王看似修為極低,可舉手投足間總讓八思巴覺得高深莫測,套用四大部洲的一句話來說,就是真人不露相。

若非心思謹慎而又多疑,八思巴也不會在風雲變幻的大元朝中坐上國師的位子,一路觀察看來,這兩位妖王一個口中總會蹦出許多讓他听不懂的話,似乎暗藏玄機,另一個則道貌岸然,像極了傳說中的得道高人,原先八思巴還想早早出手,先毀去那些山島,好滅滅君公子的威風,可見到這兩位大王,他又變得警惕了起來,區區巡山的妖王便如此深不可測,那些山島上的人物也應當不弱才是,若真的打開了,一旦無法已雷霆之勢滅殺,讓那君公子有了防備,自己此行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強壓下蠢蠢欲動的殺意,不時打量著四周,八思巴心中愈發警惕小心起來。行了五六里路,天吾山山麓依稀可見,就在這時,八思巴陡然看見不遠處有座小驛,驛口站著個滿臉笑容的男子。雖是男子,可他體內卻透著女子的陰柔之氣,無論昔日在大元朝,還是這百年來在四大部洲,八思巴都未曾見過。

「小聰小,今日巡山怎麼還帶了個人回來。」

男子笑盈盈地開口道,聰聰精和精則苦巴著臉,訕訕地打了個招呼道。

「稟總管大人,此人有公子當初遺落的反王道珠,我和聰聰特意將他帶回見公子。這也算大功一件吧?」

精打了個哈哈道,隨後將八思巴往那人身前一推。

眼見這兩只小妖對那陰陽怪氣的男子如此客氣,八思巴心頭又是一緊,小心翼翼地飛出心神探去,卻發現自己竟察覺不到他的修為。心中凜然,八思巴拱了拱手,滿臉恭敬地開口道。

「不知這位大人高姓大名?」

「在下齊灰,為公子門下三僕之一。」

那男子雖然滿臉和氣笑盈盈的答道,可八思巴卻不敢輕視,心中估量開來,此人的實力應當在兩大妖王之上,也不知有沒有穹天。他這番想法若被月羅剎知道,定會笑破肚皮,齊灰原先是七州時,周繼君在北朝皇宮中遇到的那名內侍,被周繼君暗中收為內應,後隨天吾山眾人一道遠去海外,周繼君立下天吾山後,念及他昔日功勞以及忠心,便收他為門下三僕,補了無病的空缺,又傳他《藏道論》,因齊灰本是殘缺之體,專修極陰之氣,修得百年,如今也已是通天下品。《藏道論》本就能藏匿修為氣息,而八思巴修煉方法又異于四大部洲,自然察覺不出齊灰的修為,卻把齊灰當作又一個真人不露相的強者來。

好一個天吾山,連門下奴僕都是如此高深莫測,那君公子還真是可怕。

八思巴心中暗道,雖有幾分緊張,可對接下來的會面卻愈發期待了。

害我大元朝毀于一旦,就算你是那穹天上品的強者,我八思巴拼得粉身碎骨,同歸于盡,也要斬你。

隨著齊灰攀爬而上,八思巴只見這天吾山中除了郁郁蔥蔥的美好景致外,並沒太多亭台樓閣,大雪垂于松濤間,隨風跌宕,漫山遍野皆像是滾滾流淌的雪河冰江,端的一派神仙寶地的景致。

山巔已在不遠處,就在這時,八思巴只見眼前出現了一衫白衣,目光所及,那個白衣銀發負手觀望雪景的男子扭過頭來,正笑盈盈地看向他。

瞳孔縮起,心頭沒來由的一緊,轉瞬後,滔天怒火並著殺意流轉而出,充斥在八思巴五髒六腑間。

他就是君公子,那個引外輪回強者毀我大元的人。

牙齒咯吱咯吱作響,八思巴再按耐不住心中的憤恨,手已模向腰間長刀。

清揚的話音傳來,字里行間好似飽含深意,化作一股涼意順著八思巴脊背爬上,將他心中的怒火壓下。

終于來了?什麼意思。莫非他早已算出我會來此。

心中暗道不妙,八思巴沉下臉,目光流轉周遭,生怕此間有埋伏。那兩個妖王和僕人齊灰便已如此可怕,若這天吾山上還有其他同級強者,再加上君公子,今日恐怕真會命喪于此,大仇尚未報便去見先帝了。

就在八思巴惴惴不安時,耳邊傳來一道溫醇的聲音。

「等了百年,終于等到送回反王道珠的有緣人了。」

周繼君深深看了眼面色微紅的八思巴,嘴角浮起莫名的笑意,淡淡地開口道。

「那日我遺落法寶時,便曾算出,日後定會有人將道珠送歸,且還是一有緣人。」

聞言,八思巴心頭一松,長舒口氣,剛想說什麼,就听一旁傳來興奮的聲音。

「公子啊,我們將這有緣人帶上山,是不是立下大功了?」

看了眼滿臉喜色的聰聰精和精,周繼君嘴角含笑,點頭道。

看著喜笑顏開的兩只小妖,周繼君輕嘆口氣,苦笑著搖了搖頭。五十年前,周繼君在此間立下天吾山時,無意之中發現了聰聰精和精,無名化身的銀發妖王已上妖帝天宮,周繼君亦在離恨天呆了數十年,這兩只小妖無家可歸,走投無路,竟做起了打家劫舍的生計。念及兩小妖在黑石山時候對自己忠心耿耿,周繼君半開玩笑地自稱銀發妖王的兄長,兩只小渾渾噩噩的小妖竟還真信了,從此留在天吾山中,雖封大王,可周繼君還是讓他們去做巡山的活計,閑來無事和碧華看看這兩個活寶瞎鬧騰,倒也讓天吾山多了幾分熱鬧。周繼君門下眾人大多都知道銀發妖王之事,卻只瞞著聰聰精和精,奈何聰聰精自詡聰明絕頂,見著碧華都未曾起過疑心,整天只想著如何建功立業,做那真正的大王。

不再多想,周繼君揮卷袍袖,喝令三人退下,將目光轉向八思巴,沉吟著開口道。

「反王道珠何在?」

深吸口氣,八思巴強壓下心中的不舍,從懷中取出反王道珠遞給周繼君。

手捏道珠,周繼君眸中閃過一絲精光,口吐長氣,眨眼後,反王道珠便不見了蹤影。上下打量著面色遲疑的八思巴,周繼君露出欣慰之色,緩緩點頭道。

「那日我遺落法寶,算出日後機緣,卻正應在你身上。」

「不知是怎樣的機緣,還請公子解惑。」

「這番機緣卻是師徒緣分,日後送歸反王道珠者,注定會是我座下第四徒。」

聞言,八思巴面色微變,爾後露出濃濃的喜色。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自己來這天吾山前想出上下兩策,皆憑這天吾山以及君公子的實力來定,若君公子修為實力不如自己,天吾山不堪一擊,那也不用多說什麼直接出手殺人毀山。可若是那君公子比傳言中的還要強,那自己便忍辱負重,潛匿在天吾山中,等待時機,趁君公子不備暴起殺之,以還滅國大仇。

「怎麼,莫非你不願意。」

耳邊傳來微微發寒的聲音,八思巴不及多想,連忙俯身下拜,口呼尊師。

「好,好,從今日開始,你便是我君公子座下第四徒了。」

周繼君上前扶起八思巴,臉上浮起滿意的笑容,端詳半晌,忽然開口道。

「你那三位師姐師兄正在一處神秘的地方修煉,不知你是否願意同去。」

「徒兒自然願意。」

八思巴恭恭敬敬地垂首道,余光中,就見君公子從袍袖抖動,抽出一柄瑩白色的長劍,電光火石的瞬間,長劍重重劈斬在虛空中,一道深長的裂痕蜷縮在劍下,若隱若現。

「便是這里了,同我來吧。」

周繼君淡淡一笑,拉住滿臉疑惑的八思巴向劍下世界走去,就在兩人離光影變幻的裂痕還剩半步時,周繼君身形一滯,沉吟著問向八思巴。

「有一事,如若做了,則天下生靈涂炭,若不做,則自己九死一生。你會如何選擇。」

眉頭微蹙,八思巴面只當是「師父」在考量自己,思索半晌,正要開口回答,就見周繼君苦笑著嘆了口氣,手掌用力,自己的身體已墜入那方君子劍下的世界中。

「做了天下生靈涂炭,不做則九死一生君君,你所指的不會和這外輪回強者有關吧。」

碧海藍天,可卻是四面皆海,這方劍下世中,墨綠色的海波仿佛一圈圈高大的城牆,矗立在大海東南西北四方的盡頭,將海中的島嶼山脈包圍起來,只除了萬里無雲的天空,其余各處都是墨綠一片。

近海的山崖上,周繼君迎風而立,白袍向後翻飛,先前溫醇的神色蕩然無存,目光中透著冰冷落向疾飛在海島間的八思巴。在他身後,綠簑衣青斗笠,月羅剎口里叼著片竹葉,冷笑連連地望向滿臉驚疑之色的八思巴,嘴角翹起。

「堂堂穹天境界的強者,竟被你當作耍猴兒般戲弄,還拜了你為師嘖嘖,小君君,你怎麼知道此人會來。」

「我之前和他說的倒也沒什麼虛假的地方。當日我丟了反王道珠,確實算出此中有大機緣,只不過今日方才知曉,反王道珠一分為二,那機緣也分于兩人,其中一個便是那八思巴。」

周繼君淡淡地開口道,就听身後傳來低沉的話音。

「究竟是怎麼一番機緣,莫非君兄還真要讓那個一心欲殺你而後快的穹天做你徒弟不成。」

繁花散落,琴簫鳴奏,墨綠色的海水邊飛來一頂如小山般的鑾駕,九十九名白裙少女肩扛橫木,面容姣好,神情莊重高貴,口中念念有詞。而在鑾駕上,穿著一身星辰紋陽白袍的男子眉目淡然,朝著周繼君和月羅剎拱了拱手。

「君兄月兄,許久不見了。」

周繼君拱手還禮,而月羅剎則上下打量著排場盛大的洛繼傷,陰陰一笑道。

「嘖嘖,洛大教主這番行頭排場當真是舉世無雙,卻不知教主大人這些年來修為又漲了幾分。」

「月兄若有閑暇大可一試,那年東海前,你還差我一戰。」

洛繼傷不帶絲毫感情地說道,抬腳邁出鑾駕,走到周繼君身旁,順著他的目光朝八思巴望去,眸中隱約有什麼在閃爍著。

「你喊我來究竟為了何事。」

半晌,洛繼傷看向周繼君,開口問道。

「若非生死攸關的大事,我也不會喚你們前來。」

周繼君淡淡的開口道,目光移開,落向大海另一邊。

又是一身白衣,面容妖冶的男子腳踩海波,迎風踏浪而來。

「哦?大興紫龍帝也來了,看來還真是一件大事呢。」

洛繼傷低聲道,目光掃過千十七、月羅剎和周繼君,最後落到疾飛海島間的那條身影上,心中若有所思。

公子座下三徒,皆已來到。

「敢問三位是誰,這里又是何處。」

上下打量著面前三人,當中的少女一身修為已至法天巔峰,那獨目男子約莫在法天上品,而手持長刀的青年也有法天中品的修為,八思巴心底暗道,莫非他們就是君公子的徒兒。

就在他思索間,異變突生。

四周海水忽地向上涌起,大浪撲來,隱約間,露出十來個人影,當八思巴回過神來時,卻見十二個穿著服飾迥異的修士從海底躍出,各執法寶向他擊來,而對面舟上三人也長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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