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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飛城霧繞 第306章︰新佛誕生(下)

第306章︰新佛誕生(下)

中奪取。」

說著,紅裙少女面露猶豫之色,掙扎半晌,戀戀不舍地將珠子遞給左清塵,開口道。

「我听人說過懷璧其罪的道理,這寶貝雖然珍奇,可我修為太弱,便是煉化了也難以保住。今日得蒙你出手相救,這寶珠你便收下吧。」

聞言,左清塵微微一怔,看了眼滿臉真切的少女,爾後看向珠串,沒來由的心頭一動,下意識地伸手去接。指尖剛觸模到珠串,一道奇異的光華流轉于十八顆寶珠上,轉眼後竟浮起一行古樸的篆字來。

「爾得寶珠即為有緣人,奈何此珠命屬四大部洲,尚有十八顆遺留它處,爾當逐一收全,以證大道」

「四大部洲」

左清塵凝視著反王道珠,喃喃自語著,面色微微變化。

便是爹爹一而再再而三的隱晦不說,可這麼多年來,左清塵游走四方,看過無數古籍史卷,又曾遇上一個自稱左游生故人的隱世強者,漸漸知道了,在七州之外還有一方極大的天地,內有一名叫四大部洲的地方,強者輩出,奇異的存在無數。左清塵在七州早就呆厭了,自然想去見識一番,可每每話到嘴邊,就會被左游生用冰冷的眼神止住,娘親已逝世多年,爹爹獨守劍齋,甚少出行,當初那個總是滿臉笑容的爹爹不見了,終日借酒消愁,目光中偶爾還會流露出落魄之色。堂堂七州劍神,為情獨傷,落魄如斯,若說出去誰也不會相信。

打量著滿臉猶豫不決之色的左清塵,齊靈兒冰冷的臉頰邊浮起淡淡的梨渦,艷若桃李。師父心知若徑自前去找左游生,定會吃上閉門羹,而左游生最在乎的便是他的獨女,只要能將左清塵誆騙至天吾山,到那時,左游生定會不請自來。

就在這時,齊靈兒只見左清塵緩緩抬起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莫名的一笑,開口道。

「不知君叔叔現在何處?」

聞言,齊靈兒臉蛋冷凝了下來,眉頭皺起,就听不遠處傳來一陣鼓掌聲,白衣銀發的男子笑著走了出來。

「左家女兒果真聰慧,不負當年的天才之名。」

看了眼面色平靜的周繼君,爾後打量著左清塵,齊靈兒眸中閃過一絲異色,開口問道。

「你是如何看破的。」

「這位應當是靈兒姐姐了吧。」

左清塵甜甜一笑,朝著齊靈兒做了個平輩之禮,隨後冷下眼眸扭頭朝著密林望去,目光閃爍。

「哼,全是因為他,那個人就算化成灰了,我也能認出。」

話音落下,腳步聲傳來,面頰微紅的離天機訕訕一笑,縮頭縮腦地從林中走出。他剛一現身,劍光閃出,左清塵冷哼一聲,手舉長劍,就像離天機砍去。

看著一邊解釋一邊躲閃的離天機,周繼君心中好笑,卻也好奇百多年前的煉劍林中到底發生了什麼。

「左佷女,你想要教訓天機,以後有的是機會,今日先說正事。」

聞言,離天機看了眼將自己出賣的公子,嘴角浮起苦笑,而左清塵則氣喘吁吁,手持長劍,怒目而視向離天機,頰邊浮起淡淡的紅暈。

「君叔叔不就是想將我誆騙到四大部洲嗎。」

狠狠瞪了眼離天機,左清塵收回長劍,轉望向周繼君,甜甜一笑道。

「讓我去也行,不過,我總不能無緣無故的去,君叔叔至少先給個理由。」

左一口君叔叔,右一口君叔叔,直听得周繼君苦笑連連,本想傳聞中只好修行的左清塵應當很好對付,不過如今來,自己倒是有些小瞧了她。

揉了揉眉頭,周繼君沉吟半晌,開口道。

「我在四大部洲立下天吾山,可我近日另有要事在身,需得出門遠行,天吾山缺一鎮守之人,我左思右想也只有左兄能解此憂慮。七州畢竟是小地,左佷女在七州呆了這麼久,罕逢敵手,難道就不覺無趣。」

「說來說去,原來是想引我爹爹去。」

左清塵喃喃自語道,眸中卻奇怪閃爍,頓了頓,好奇地開口問道。

「你那天吾山有多大?可有豫東群山那般大小?」

眼見左清塵滿臉雀躍之色,周繼君嘴角微翹,心知此事不離十了。

「一座天吾山自然比不得豫東群山,可天吾山地界囊括近海山島,以及大洲南面群山,比得上大半個豫州。左佷女若想在四大部洲闖蕩一番,依仗我天吾山,定會方便得多。」

看著眸中閃過火熱之色的左清塵,周繼君心頭一動,思索片刻,淡淡一笑道。

「我倒還想起一事,關于你名字的由來,也不知你爹爹有沒和你提起過。若左佷女沒有其它事,我們邊走邊說吧。」

海水擊打著灘涂,左清塵踮起腳尖,下意識地看向那個把玩著貝殼的男子,面頰上仿佛被火燒了般發燙,冷哼一聲,左清塵強壓下心頭莫名的情緒,扭頭看向站在島邊的師徒兩人,微微猶豫還是走了過去。

「君叔叔,他們不在了嗎。」

「是啊,估計去遠游了。」

周繼君輕聲說道,眉宇間浮起一絲感傷,當初月羅剎攜天吾山眾人前往東勝神州,並沒帶上周繼君的爹娘和滌塵,卻也是周繼君特意囑咐的。東勝局勢復雜,仿佛一個大漩渦,一不留神就會粉身碎骨,周繼君身陷其中難以拔出,卻也不想家人隨著他一同冒風險。今日終于抽得空閑前來海外島國一探,不料爹娘和滌塵已不在,周繼君心中掛念,可也不再尋找,若周繼君和他們牽扯上關系,非但沒有好處,反而會給他們引來無窮禍患。

「真是好想見見讓我爹爹心動的女子。」

左清塵喃喃自語道,余光落向側後方那個懶散走來的男子,心中的惱意又蠢蠢欲動了起來,嬌女敕的玉手下意識地按上腰間長劍。

「師父,我們還是盡早回轉天吾山吧。」

看了眼怒目而視向離天機的左清塵,齊靈兒也覺得好笑,可面容卻依舊冰冷,這世間值得她傾展笑靨的人,或許只有身旁的男子,可此生此世,他卻只是自己的師父。

「也好,時日不早了,這就回天吾山吧。清塵,這便帶你去見識下傳說中最強者聚集的地方。」

周繼君淡淡一笑,剛想召來雲座,就在這時,身形微滯,嘴角的笑容卻愈發濃了。

「滌塵曾經呆過的地方,左兄可是觸景生情了。」

話音落下,在場所有人同時一愣,潮涌潮落,一身青布衣的男子不知何時出現在灘邊。

當初喜穿華服的庶人公子,早已將一世繁華丟落在過眼煙雲中,布衣加身,一頭長發也不梳理,隨意地垂于腰間,頷下落滿胡渣,身上隱約飄著酒氣,隨著海風蕩來。

左游生冷漠地開口道,眼皮不抬,甚至沒去看周繼君。

「爹爹」

左清塵張了張口,面色復雜,卻是在猶豫著,下意識地看了眼身旁的懶散青年,緊抿朱唇。

「他是誰?」

眉頭一皺,左游生的目光如劍,直直插向離天機。

「他是我天吾山上的天機星主。」

看了眼對自己恍若未見的左游生,周繼君面露玩味,緩緩開口道。

「塵兒,從今日起,不許你再和天吾山的人有半點瓜葛。」

冰冷的話音傳來,左清塵陡然一愣,爾後緊咬下唇,眸子微微發紅,卻沒再說話,只是苦巴巴地看向周繼君。

「左兄,小輩們的事,你何必管這麼多」

周繼君話音未落,就被左游生打斷。

「你誆騙我女兒前往四大部洲,究竟有何圖謀。」

「左兄無需多想,沒有什麼陰謀詭計,只是為了請左兄出山罷了。」

「我早已發誓不再出劍,此事休提。」

冷笑一聲,周繼君重重拂開袍袖,逼視向左游生道。

「你為了那個誓言留于七州,卻日日借酒消愁,形銷骨立,落魄如斯,庶人公子風華不再,若你為之發誓的女子地下有知,又會作何感想?」

「你為了一己私念,將清塵扣留在七州小地,她生來便有一顆強者之心,卻因你只能在七州和螻蟻在一起,長此以往開不得眼界,如何才能得證大道。不談她,便是你左游生,當初和我同名于七州的庶人公子,如今卻已遠遠落在我身後了。」

听得這番話,左游生方才微微動容,可也只是片刻,片刻後,他的神情又重復淡漠。

「清塵,還不和爹爹走。」

眼見左游生對他置之不理,邁開腳步,朝左清塵走去,周繼君臉色漸漸冷了下來,沉聲道。

「若我有法子,可以讓你的妻子救回,你可願出山否。」

話音如洪鐘,轟鳴在左游生耳中,昔日的庶人公子腳步微頓,回轉過身,不可思議地的看向周繼君。

就在這時,異變突生,只見周繼君忽地揮起袍袖,颶風襲過,竟將左輕游卷入周繼君臂彎間。

「既然左兄執意如此,那我只好先帶佷女前往天吾山,等左兄哪天想通了,便來尋我吧。」

周繼君淡淡的說道,寬厚的雲座已飛至腳下。

「住手」

眼見周繼君竟行如此卑鄙之舉,左游生勃然大怒。

眸中雖然渾濁泛著黃,可當那絲殺氣溢出,那雙眸子頓時變得明亮了起來,一如當年揚州上空那個人尊斬通天的庶人公子。

「哈哈哈,我帶走清塵,你又奈我何。如今的庶人公子,趕也趕上我,又無法出手,便是出手了,也不會是我的對手。」

周繼君長笑著,轉過身,抬腳踏上雲座。

一步,身後毫無動靜。

兩步,海潮陡然高漲,波濤激蕩,似在宣泄著什麼。

三步,天色漸漸變得陰沉,萬里烏雲的藍綢緞被染上一圈濃墨,雷霆萬鈞,就仿佛疾風驟雨來臨前的那一刻。

冷漠如冰的聲音破開海潮巨*,從周繼君身後響起。

「你若敢帶走清塵,休怪我劍下無情。」

雲座上,左清塵眼圈陡然變紅,猛地扭頭望去,只見從小對她百依百順的爹爹滿臉痛苦之色,下一刻,左游生仰天長嘯,頃刻間,曾經凌駕七州讓眾生俯首稱臣的劍意升騰而起,那雙亮堂堂的眸子中滿是決然之色。

「終于肯出手了,庶人劍,卻讓我的君子劍等了足足百年。」

緩緩回轉過身,周繼君仰頭望向那柄攪動漫天風雲的墨青色長劍,神色復雜,忽而一笑道。

「左兄,若我不出手便敗你,你就隨我去天吾山吧。」

「你若一招輸我,那就此放過清塵,從今以後休再招惹我劍齋中人。」

左游生冷冷說道,手中庶人劍攪動風雲,漸漸幻化成一明一暗兩只漩渦,生死兩道沉浮其中。

另一邊,周繼君騰雲而起,君子劍懸于身前,嘴角微揚。

公子戰庶人,這久違的一戰,勝負定于一招之間。

海灘邊,齊靈兒、離天機以及左清塵無不聚精會神地遙望向戰圈,兩位劍道大家,一柄君子劍,一柄庶人劍,共掌七州劍道,便是他們也無法猜測,這一戰誰會勝出,誰會敗北,可他們卻都知道,公子戰庶人,此生此世恐怕就僅此一回。

海風獵獵,吹拂起左游生斑駁的長發,青墨色的巨劍直沖天際,攜著雷霆之勢,飛斬向周繼君。

劍身旁立著兩方漩渦,明者生,暗者死,生老病死為世間法則,若能參破,轉眼怔大道。

「君兄,你還是這麼自負。」

長發迎風翻飛,左游生雙目中流轉著生死之氣,喃喃自語道。

可彈指剎那間,他的神色陡然劇變,只見那柄銀白色的長劍不知何時穿過生死庶人劍,劍尖上地掛著若有若無的冷冽笑意,千分之一彈指剎那後,君子劍飛過額邊,斬落一縷灰發。

雲淡風輕,漫天殺意流轉一空,左清塵怔怔地看向單手拄著庶人劍,脊背微微顫抖的男子,那張充滿驚詫、失落的面龐沒入眸中,左清塵再忍不住了,大顆大顆的淚珠順著面頰滑落。

「剛才那招叫什麼。」

嘴角泛起濃濃的苦澀,左游生張了張嘴,艱難地開口問道。

「神游御劍術,卻是我五十年前在東海戰場領悟出的。」

周繼君低聲說道,目光落向神色黯淡的左游生,心頭微微不忍。適才那一招,足可將左游生斬落當場,卻也是周繼君出其不意以奇招勝之,可心高氣傲如左游生卻無法接受,然而若不這樣激他,自己又怎能賺得庶人劍上天吾山。

「你真有救我夫人之法?」

良久,左游生深吸口氣,抬起頭,直視向周繼君。

「自然,我會傳信函給地府君王,讓他幫你尋找尊夫人的轉世之身。」

「好。」

說完,左游生收起庶人劍,目光望向北方,剛欲開口,就被周繼君打斷。

「我欲收清塵為徒,傳她神游御劍之法,不知左兄可否答應。」

周繼君看了眼止住淚水神色微怔的左清塵,沉吟著道。昔日左游生傳周繼君斬破虛空之法,讓周繼君獲益頗豐,今日周繼君將神游御劍傳于左清塵,卻是間接傳給左游生,也算投桃報李。

「既然見過你這招,下次再遇上,我也不會這麼輕易落敗了」

左游生剛想拒絕,轉眼見到微露喜色的左清塵,心中暗嘆一聲,遲疑良久,卻沒再開口。

「如此,我這就帶你們前往天吾山,千寧臣,洛繼傷都已成就一方霸主,只差你庶人公子了。」

事情了結,周繼君也是心中歡喜,不再多言,駕起雲座,帶著眾人向北飛去。

雖然答應過你不再和人打架,可為了尋你生生世世,為夫恐怕又要去打很多架了寧兒,莫要怨我。

指尖滑過血影黯沉的古樸巨劍,左游生腳踩雲座,眸中柔情似水。

太平紀四十七末年,庶人劍出山,首次登臨四大部洲的舞台。繁星薈萃,當年廝殺在七州的天才少年們再度聚首,懷著各自的願望,卻不知迎接他們的將是一場史無前例的天地大戰。可正因他們的登場,不知不覺間,歷史的篇章漸漸掀開了新的一頁。

周繼君縮地成寸,飛馳于山林間,行色匆匆,心中焦急而又警覺。

當初從七州來到陌生的四大部洲,周繼君也曾戰戰兢兢過,可四大部洲畢竟和七州同存于天地穹宇間,且听多了四大部洲的傳說典故,周繼君只花了數日時間便將生疏的感覺拋諸腦後。可這里不同,另一個輪回中的大世界,完全陌生而未知的存在,周繼君臨行前雖也四處打听過,可得到消息零碎、稀少,幾乎派不上任何用場,他只知道一點,山海世界和四大部洲的天地穹宇屢經廝殺,兩方的強者相遇必戰,不死不休。

也就是說,周繼君如今所來到的這方世界,人人皆敵,想要救出羅剎,卻是要與整個山海輪回為敵。

林木的顏色愈發黯沉,林中隱約有什麼在閃爍,周繼君余光落去,就見無數金玉零零落落地散布在密林間,色澤明亮,都是極上乘的純金和寶玉,若放在四大部洲定會引來眾人轟搶,可在這里仿佛絲毫不值錢般,安安靜靜的躺在地上,卻更顯幾分詭譎。

「已經行了一天一夜,縮地成寸至少走了上千里路,可為何還沒出得這片林子。」

眉頭蹙起,周繼君停下腳步,就見身旁忽地閃過一道雪白的身影,飛也似的向遠處奔去。

心頭一動,周繼君身形如風影,急忙跟上。鼓鼓風聲回蕩在耳邊,周繼君側目看去,只見身旁狂奔的是一頭相貌奇特的異獸,身形如象,膚白如雪,月復下生著六條長腿,背上插著兩對翅羽,卻無頭無臉,端的古怪異常。

「人族,你跟著我作什麼,哼,莫非想要拿我當坐騎?」

沉悶的聲音從扇動的翅膀間傳來,周繼君面色微怔,就見那異獸停下腳步,蹲在樹林邊一動不動,無頭無臉無嘴,卻偏偏在說話,若非周繼君早有心里準備,定會以為此間另有他人。

目光流轉,思索片刻,周繼君淡淡一笑,朝著那異獸拱了拱手,開口問道。

「在下從外鄉來,偶入貴地,卻不知此地為何處?」

似乎感覺到周繼君並無惡意,那異獸語氣漸漸放緩和,沉聲道,奈何它沒有臉面,只是干巴巴的聲音,周繼君一時半會也察覺不出它的心意。

「西山」

余光越過夜色向遠處蕩去,周繼君目光閃爍,這一天一夜間,他少說也走過上百座山脈,大山十余里,小山四五里,可加起來卻不足十分之一個西山地界,這西山究竟有多大。

「哼,不說罷了,我去也。」

似乎很不滿意周繼君在發呆,那異獸重重一哼,邁開六蹄,就欲向前面趕去。

「且慢不知閣下可曾看見一男一女經過此地,那男子穿著簑衣,頭戴斗笠,而那個女子則穿著一身湖藍群袍,相貌美艷嗯,就是水神共工。」

周繼君又一拱手,面露急色,月兌口問道。

「水神共工,你說的是他們」

那異獸聲音放低,身形擺動,語氣中透著幾分猶豫。

「在下來此便是尋他們的,敢問閣下可曾見過。」

「見過是見過,只不過你可是來搶親的?」

「搶親?」

周繼君心頭一怔,眉頭挑起,嘴角泛起苦澀,只覺得無比荒誕。

「你是說,他們要成親?」

「正是,不然我帝江干嘛這麼急的趕過去。前方再過三百里,越過數十座山頭,便到了西山邊界的一處國度,明日他們便在那里設宴成親。」

「原來如此。」

周繼君面色微微變化,半晌搖頭苦笑著道。

「你真的不是來搶親的?」

異獸帝江悶聲悶氣的問道,話語中透著濃濃的懷疑。

「自然不是,在下和明日的新郎是好友,特意來尋他而已。」

「如此,哼,罷了,小子你跟我來吧。」

說著,帝江邁開六蹄向遠處飛奔而去,周繼君緊隨一旁,心中只覺得荒唐頭頂。水神共工大老遠的將羅剎劫走,居然是看中了羅剎,想讓他做夫君,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夜色漸漸散去,拂曉將臨,天頭現出一層魚肚白,行了一夜,兩人終于到了西山界邊境。站在山巔,周繼君放目望去,只見群山起伏遙蕩,即便他運轉目神通,也難以望到盡頭,而在西山界外,條條江河把西山和其余山界分割開來,江河貫穿東南西北,極為寬長,而在江水之間,坐落著數近千座府城,卻是一方宏偉的國度。

「那些家伙,都是來參加大婚的。」

身旁的帝江悶聲說道,周繼君放眼望去,只見從西山界奔出無數頭奇形怪狀的異獸,熱鬧非凡地朝江間大國行去,且口爪中皆帶著奇珍異寶。

好奇的看了眼身旁的帝江,周繼君促狹的開口道。

「前去慶祝大婚,你居然沒帶賀禮,就不怕主人怪罪嗎。」

「哼,你怎知我沒帶,我帝江有四翅,翅中皆能藏萬物。」

說著,帝江冷哼一聲,扇拍翅膀,颶風席卷一旁的山林,大片的古木、純金、璞玉一股腦的被帝江收入翅膀中,看得周繼君目瞪口呆,對山海世界中的異獸又看重了幾分。

「別發愣了,大婚雖在午時,可此前先得喝十里地的婚酒。」

「好古怪的習俗。」

周繼君搖頭苦笑著,下一刻隨著帝江飛身向那一座座府城飛去。

每座府城一碗酒,百多府過後,周繼君面龐已經微微發紅,目光游離,卻未曾發現那些奇獸異人無比復雜的眼神。

「快到了,那京城就在前面了。」

帝江也是滿身酒氣,羽翅發紅,拉著周繼君大步向城門口走去。

山海世界中的國度似乎和天地穹宇一般,都是由無數府城組成,每座府城都有高長的城牆,而這京城的城牆更是雄偉壯闊,高如群山,堅如金鐵,將京城牢牢拱衛其中。周繼君抬頭望去,只見城牆上頭掛著一塊紋路古樸的牌匾,牌匾上書著兩個篆字,有些眼熟,卻又有些模糊。一碗接著一碗的美酒已讓周繼君微生醉意,來到這山海輪回本應處處小心謹慎,可听聞月羅剎要和共工成婚,周繼君荒唐過後卻有些黯然,他一生也曾邂逅過許多女子,有的留在身邊,比如如今最愛的碧華,有的卻不知所蹤,比如始終讓他難以忘記的依依和客家娘。

人生不如意十之,相遇時候雖美,可從心動到長相廝守卻隔著千萬里之遙。

心中感慨萬千,周繼君也不再顧忌其它,酒水一碗一碗的下肚,心頭卻愈發失落起來。

「西昆侖陸吾獻賀禮昆侖冰魂,北山界肥遺獻賀禮黃精千兩」

城門口,監官一邊熱情的迎接往來賓客,一邊高唱禮金,圍拱在城前的奇獸異人們面紅耳赤,不住的喝彩。

「該獻賀禮了,你是不是一直好奇我的賀禮是什麼?」

帝江悶聲悶氣的說道,四翅扇動,發出陣陣輕鳴,卻似在笑。

「是啊,好奇了一路了。」

周繼君淡淡一笑,強壓下心頭莫名的感傷,隨著帝江向城門口走去。

「西山界帝江到。」

那監官接來帝江遞去的禮單,古怪的看了眼周繼君,高唱道。

「西山界帝江獻禮四大部洲修士一名。」

話音落下,鴉雀無聲,城門口無數守衛,奇獸異族們目光齊聚在周繼君身上,神色復雜無比,有古怪,有好奇,有興奮,還有貪婪。

獻禮四大部洲修士

一陣清涼之意從月復底生出,流轉入腦海,周繼君心頭狂震,醉意全無,猛地扭頭朝帝江看去,只見帝江搖身一變,化作一個背插四翅的高壯男子,滿臉橫肉間掛著陰險的笑容。

「你當真以為,我這麼好騙?哼,這東南西北中五方山界何曾有人來過,只除了誤入此間的外輪回修士。四大部洲的修士,可是上等補品。」

說著,帝江哈哈大笑起來,眉目間陰森可憎。

如若周繼君早點看到這張臉,或許也不會輕易相信他,可眼下已悔之莫及了。

偌大的一個山海國度,上百奇獸異人,皆滿臉殺意的盯著周繼君,之前最忌諱的事終于發生了,孤身入山海,人人為敵。

「山海輪回里的存在,應當不是每個都有共工那麼厲害吧。」

清冷的話音傳出,「共工」二字沒入耳中,在場山海諸人神色皆是一變。

轉眼,一柄銀白色的巨劍飛出,劍尖隱約浮出一張人臉,千分之一的彈指瞬間,攜著漫天殺意的君子劍已斬向神色慌亂的帝江。

幾乎就在同一時間,帝江的翅膀陡然膨脹開來,身體仿佛流星般飛向高處。

一劍斬下,白羽零落,周繼君收回君子劍,看向滿臉驚怒的帝江以及墜落地面的那只羽翅,眸中殺意如潮。

余光無意間落到城門上方的牌匾,轉眼間,周繼君神色陡變,心頭撲通撲通直跳了起來。

就見那牌匾上赫然寫著兩個大字,羲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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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般戰技逐一施展開來,戰天宵、君遠伐、萬類臣、神游御劍血雨紛飛中,周繼君手中的戰技漸漸出現變化,正當他心頭生出一絲玄而又玄的感覺時,頭顱猛地一疼,卻是之前的酒意為消,拼盡全力廝殺了半柱香時間,酒力發散,肉身疲憊,讓他頭疼欲裂。

一名背插長長倒刺的男子飛于半空,冷眼看向周繼君,陡然尖嘯一聲,背上的倒刺化作一柄柄長矛,鋪天蓋地的射向周繼君。四面八方皆是敵人,余光中,百多柄長矛如疾風驟雨般砸落而來,周繼君道力貫于雙腿,拔身而起,君子劍舞動如風,劈斬向長矛。

矛影翻飛,一座三十六抬鑾駕出現在天頭,扛著鑾駕的都是人身蛇尾的白衣力士,珠串隨風晃動,簾幕後,高挑的女子緊握著手中的玉瓶,怔怔地看著浴血廝殺的男子。

「聖女大人來了」

「參見聖女大人」

守城的兵卒和來自四方山界的奇獸異人紛紛拜喝道,周繼君身形微滯,好奇的向天頭看去,目光落向簾幕後,那張曾令自己魂縈夢牽的面頰上滿是淚痕。

腦中轟的一聲,周繼君呆立當場,手臂微微顫抖,道力精氣一股腦的涌上胸口,直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下一刻,輕柔而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卻是道法咒,玉瓶從天而降,瓶**出一道道血光,將紋絲不動的周繼君籠罩其中,轉眼後,周繼君化作一堆肉泥血漿,玉瓶飛回,在山呼海嘯般的拜喝聲中,三十六抬鑾駕向高山上的教殿飛還而去。

羲族聖山,矗立在皇宮背面,卻比皇宮還要高上九十九丈。

富麗堂皇的教殿分為六宮十九壇,四位聖女各掌一宮,剩下兩宮分屬于教主和長老。北邊聖女宮中,一身白裙,高挑女子痴痴的看著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銀發男人,絕美的容顏微微發白,卻更讓世間男人心生憐惜。

燭火搖曳,高風漫過窗欞吹來,垂掛在門簾上的鈴鐺發出清脆的響聲。

「若你能醒來,定會好奇我怎麼在這里,只可惜,你再也醒不來了。」

晶瑩剔透的淚珠順著面頰滑落,滴在周繼君臉龐上,玉手輕輕撫模過那雙總會令自己深陷其中的眸眼,陡然間,玉指下的睫毛輕輕眨閃著,客家娘心頭一陣恍惚。

「好了,阿珂,他此生再不會有記憶了,你便是再怎麼情話聯翩他也不會記得。」

門口轉來一道白影,長著鵝蛋臉的美艷女子緩緩走來,看著正在給周繼君喂水的客家娘,嗤笑一聲道。

「他被我以傀儡術操控,你再做什麼他也不會記得。好妹妹,你放心,我知道他是你的情郎,等大事告成後,我就將傀儡操控權賜給你,到那時,你就可以和你的情郎長相廝

羲教有四名聖女,分選于嫫、系、鶻、客四大氏族,位高權重,只在教主之下,連羲國帝王見著也得行平輩之禮。客家娘為北方聖女,而這個忽然出現的女子則是權力最大的東方聖女。

「這一天終于到了,教主已死,整個羲國能和我抗爭的只有陛下了。再等三月,等我將剩下的兩名聖女都收入麾下,再用這個人做傀儡,這羲國就會改姓嫫了。阿珂啊,對不住了,這羲教上下皆是眼線,教主的傀儡,必須要用一個誰也不認識的陌生人。」

東方聖女低聲喃喃道,嘴角浮起一絲陰冷,不屑地看了眼守在床榻前的客家娘,剛想回轉,心頭忽的一動。

「妹妹,你不會動其他心思吧。」

意味深長的看向客家娘,東方聖女冷笑著拍了拍手,從她身後虛空中走出一個背插三翅的男子,滿臉深仇大恨的看向昏迷不醒的周繼君。

「帝江,可是他傷了你一翅。」

「正是」

「沒用的東西,讓你將他誘騙此處,你居然還被他傷了。」

東方聖女搖頭冷笑著,余光瞟向微微慌張的客家娘,嘴角高揚。

「我倒差點忘了,我們四方聖女的鮮血都有異效,若用心神控制,便可解傀儡法咒。我知你想的什麼心思,等我離去後,便喂他喝下你的鮮血,解除傀儡法咒,是也不是?」

聞言,客家娘的面色愈發白了起來。

「玄天巔峰,他也算一強者,若讓他醒轉,操教主印章,到那時說不定還能捧你坐上大聖女之位。可你也知道,我的布局中,絕不會出現半點漏洞。」

美人如蠍,即便笑起來也會讓人覺得心底發寒。

「帝江,毀去他全身經絡。」

東方聖女冷聲道,客家娘全身劇顫,猛地上前想要攔住帝江,卻被東方聖女口吐法咒定于當場。淚光中,帝江獰笑著,撲將上去,手中持著強橫的道力,重重地向周繼君心口拍去。心者主神,也是匯聚經絡的三府之一,心脈震斷,普通人當即死亡,而道力渾厚的修煉中人雖能逃得不死,可全身經絡皆毀,一身修為被廢除,此生此世再無法重新修回。

「不」

客家娘撕心裂肺的大吼道,淚如雨下,轉眼後,周繼君身體狂震,一口鮮血吐出,面龐慘白如紙,可神色卻依舊淡然,仿佛那永遠不會叫疼的木頭人般,滿臉祥和。

「好了,從今以後,你們可以安安心心的長相廝守了。」

東方聖女開懷大笑,裙袍卷起香風,轉身離去,余光中,客家娘撲倒在銀發男子身上。

「帝江,四方聖女中,誰的人緣最好。」

「那還用說,自然是東方聖女大人了。」

「我要實話」

東方聖女面色一寒,順著帝江唯唯諾諾的目光朝客家娘望去,眉宇間浮起一絲陰霾。

「君郎,你莫要擔心,等三個月後,我就帶著你偷偷逃出這里。山海世界奇人異寶無數,定能找到能恢復你修為的法子對不起。」

斷斷續續的話音飄入耳中,東方聖女搖頭冷笑。

「這北方聖女簡直單純得不像聖女,她真以為等大事告成後,我還會留下他?帝江,你帶人去監視客氏一族,若有異動者,無需稟報,即可斬殺。」

深吸口氣,東方聖女玩味的打量著客家娘,眸中浮起一絲嫉恨。

「你人緣是比我好,可若你不是聖女了,又有誰會記得你。聖女者,必須守住貞潔,既然你這麼愛你的情郎,如此,今夜就讓你們洞房花燭吧。」

手指彈出一陣暗風,火燭熄滅,冷風涌入宮殿,一頭銀發的男子猛地坐起身來,睜開雙目冷冷看向微微慌亂的客家娘。

裙紗飛舞,轉眼後,緊閉雙眼的客家娘就被周繼君推倒在床榻上。

「對了,你的處*女鮮血也能使他恢復神智,卻不知你舍不舍得。」「東宮三萬護衛、一百二十名結盟的異獸都已齊聚,只等最後弒君了。」

「那就好。時間過的可真慢,這三個月卻比三年還長。」

東方宮殿中,嫫氏聖女抿了口香茶,目光透過窗欞,將整座聖山全都收入眼底,登臨絕頂的那一刻就在眼下,今日以後,羲國將再無系、鶻、客三族,只剩下嫫氏一家,而她,東方聖女也會坐上女皇和教主兩大高位,成為羲族有史以來最為強大的帝王。

目光流轉,漸漸落到北面那座宮殿上,東方聖女輕彈指尖,沉聲問道。

「北方聖女一系可有異動?」

帝江微微一怔,思索片刻,開口道。

「暫無動靜,而且比平時還要正常」

話還未說完,就听宮外傳來匆匆腳步聲,一名蛇人斥候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匍地叩拜道。

「聖女大人,帝江大人,屬下有急報」

「還不速速道來。」

「是。今日天明時候,客氏一族忽地遷族向北面大海,而海上也出現百多艘巨船。」

「啪」

茶盞摔落在地,四分五裂,東方聖女猛地站起身來,臉上浮起興奮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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