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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不想再受大家保護

季妍出席了葬禮。

去的人很多,氣氛沉寂而低迷。自三年前那件事後,國安局再也沒遭遇過這麼大的重創。整整兩支隊伍的消亡,犧牲的不只是幾十條人命。他們的隊員,都是從小時候一步步培養起來的,忠誠度和素質都有保障。但是這下子,說沒就沒了。

人群也漸漸散去。

最後,只剩下風,白勝和季妍還在。

風坐在霜的墓碑前,抬眸對白勝說︰「頭兒,我想在這再待一下。」

說著視線轉向那墓碑上寫著的字,兀自說道︰「這丫頭愛熱鬧,一下子安靜下來,她肯定不習慣。」

白勝點頭。

季妍怔怔的望著墓碑,腦海里始終還是霜的音容笑貌,仿佛她們發生危險也不過是轉眼之前的事。所有的畫面都那麼清晰,又好像很遙遠。這是她自大學之後,除沐西外,最好的一個朋友了!

「走吧。」

白勝挽著季妍下山。

季妍一步三回頭,直到快看不見那坐著的身影和他身後的墓碑時,她倏然停下了腳步。

回頭,遠遠的看去。風的身影莫名罩上了一層落寂,憂傷蔓延,季妍無意識的說︰「以後沒有霜跟他吵架,風一定很寂寞。」

「嗯。」白勝順著她的視線望去,淡淡應道。

回了國安局後,季妍仍然把自己關在房間里,雖然也吃東西,但始終提不起胃口。整個人情緒消沉了很多,大多時候不言不語,一個人靜靜的發呆。

白勝忙著這次事件的善後工作,不僅要提選一批新的成員上來,霜和雪的空缺也需要人來填補。低氣壓持續了好一陣子,白勝一有時間,就會陪著季妍。

這天,他照例來陪季妍吃飯。

季妍心不在焉的戳著碗里的米飯,一直沒有下口。白勝望著她半晌,忽然放下碗筷,起身,走到她身後,將人按進了自己懷里。

「我知道你很愧疚。但是已經挽回不了的事,越是想,越是痛苦。妍妍,試著放下吧。你不能改變過去,但卻可以讓這一段過去變得有意義起來。這才是對你,對霜,和其他死去的人最好的交代。」

季妍沒有說話。

她看著遠處,很久很久,久到白勝以為她不會再開口的時候,耳邊才傳來季妍低低軟軟的聲音。

她說︰「小白,我想頂替霜的位置。」

白勝沉默的听她說著。

季妍沉吟了一會,繼續道︰「我想過了,這條命是霜換回來的,我什麼都做不了,但是至少,還可以替她把那份未完成的責任延續下去。」

時冰說的對,逃避解決不了問題,她再這麼繼續軟弱,只會更對不起這次因她離去的人。

白勝應道︰「也好,我正有此打算。」

「可是在此之前,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季妍扭頭問他。

白勝︰「什麼事?」

「送我去特工島。」

「……」白勝深深的看著她。「為什麼會產生這樣的想法?」

「我不能總是這麼受大家的保護,以前是沐西,然後是你,後來又有伯母和白星,現在又是霜。每次我遇到麻煩,都有人幫我出頭。其實我很羨慕,小時候,我爸視我為眼中釘,我媽是很溫和的性子,總是叫我不要惹事,凡事多忍耐一點,要照顧好弟妹。可是季柔處處看我不順眼,同學們也開始排擠我。受了委屈,也不知道跟誰說。除了含墨,幾乎沒人會在乎我怎麼樣。漸漸的,習慣了壓抑,思想有時候也會跟著悲觀起來。我不跟人爭,不跟人吵,久了,就真的連怎麼爭怎麼吵都不會了。也做不到像白星她們那麼輕狂恣意的生活,有什麼情緒,都不需要忍耐,隨時可以發泄出來,干干脆脆的。我只會憋在心里,自己給自己添堵,連理直氣壯都喪失勇氣。其實這樣真的很累……我想要獨當一面,就只有讓自己變得更強,強到不需要別人的保護,也可以做好一切。不用壓抑自己,不用拖累別人,甚至反過來可以保護身邊的人,也不會再有人,因為我而受傷了。」季妍緩緩的說。

這幾天,她想了很多,一直在從自己身上找原因,為什麼只有她,這麼沒用?

季妍很少跟人敞開心扉的說什麼,但是面對白勝,她卻不由自主將心里的話一股腦的倒了出來。這是她最信任的人,也是她將要共度一生的人。

白勝說道︰「可是特工島很累,你想好了嗎?」

季妍點頭。

「它會比你想象中還要辛苦百倍。」

「我知道。」

「也沒有特權。」

「我知道。」

「而且是與外界隔絕的。」

「我知道。」

「嗯,我答應你。」

「我知……」季妍說到一半,倏地頓住,抬眸看著白勝。白勝漾起一絲笑容,輕聲道︰「我相信我的老婆一定能做到。」

「所以,你就這樣送她去了特工島?」白家大廳,眾人齊聚一堂,伊汐若吃著零食問。

「嗯。」白勝漫不經心的應道。

「真舍得,听說國安局特工島現在那個教練的別名叫鐵血狂魔。」伊汐若涼涼的說。

伊沫純道︰「可以讓應珊去教啊,她兒媳婦,她肯定上心。」

應珊挑眉。「可以考慮一下。」

眾人嘴角抽了抽。

讓應珊教……

那就是不是鐵血狂魔了,是鐵血惡魔。

簡直是地獄般的回憶啊!

白勝喝了口茶,然後悠悠的開口。「媽,那是你兒媳婦。」

應珊看著他。

白勝︰「所以,為了你的孫子。還請,手下留情。」

應珊好氣又好笑。「怎麼,怕我虐待你老婆啊?」

「你知道就好。」

「臭小子……」

「話說小勝勝沒了老婆陪伴,白天形單影只,夜里還要獨守空房。豈不是孤寂難眠,淒淒慘慘戚戚?」韓念調侃的說。

白勝眉梢微挑,淡淡道︰「你要不要試試?」

韓念望了閔戀伊一眼,後者正好端了水果出來,一身簡單的家居服也能被她穿出天仙的感覺。韓念扭頭,果斷閉嘴。

「順便提醒一下,獨守空房這四個字,請查下詞典再用。」白勝語速緩慢的說︰「你的用詞水準真是讓人……難以直視。」

「這就是我的style,就是我的生活態度,你有意見?」韓念不服氣的說。

「所以由此就能看出你的品位。」

「次奧。」

……

季妍自來到特工島後,每天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訓練。

從早到晚,幾乎都沒有什麼休息時間。

且從早上五點就要起床,先是幾公里的負重跑,然後是扎馬步,一扎就是好幾個小時。還有基本的體能訓練等等……等過了審核,才可以進入下一階段的訓練。

特工島的管制很嚴厲,一點偷工減料也做不得,一旦被教官發現,將會罰得更慘。季妍就親眼見識過,當真是血的教訓。她們的教官是個鐵面無私的人,獅吼功一流,本事也很強。但凡有人露出不服管的表情,就直接把人揪出來單挑,結果哪里是單挑,根本就是他單方面的揍人,直到沒人敢說什麼了,才罷手。

吃飯也跟餓狼搶食似的,僅僅五分鐘的時間,時間一到,還沒離開食堂的,絕逼悲劇了。季妍一開始的時候,吃飯速度不快,經常吃的很少,一到訓練時間就餓肚子。但是沒有任何辦法,還是得咬著牙關訓練,在這里,不會有任何人情可講。

所以一整天下來,基本都是又餓又累,身體簡直像是要散架一樣,都不像自己的。躺在床上就不想再動一下,跟挺尸似的。最讓季妍糾結的是,洗澡時間只有十分鐘,她頭發又長,訓練完整個人黏糊糊汗涔涔的,不洗干淨自己都忍受不了自己,有時候真想干脆剃個光頭算了。

而且睡不了多久,第二天又要在睡夢中被叫醒。

這樣的日子,實在是度日如年。

她本以為她會非常思念白勝,但是照這樣的情況看,根本連思念的時間都沒有。腦子里的容量整整二十四個小時都被佔據了,一點多余的空隙也不留。

兩個月的時間就在這煎熬又煎熬的訓練中度過,季妍漸漸也有些習慣了。她已經開始真正的強化訓練,包括拳腳,射擊,都要進行很專業的訓練。以至于常常都弄得滿身是傷的回去。

特工島是不讓請病假的,尤其是這種非自然病癥,人工造成的,尤其是訓練時造成的,除非你真的到了快咽氣的地步,否則都得日夜不停的訓練。

「今天的內容是野外叢林生存演練,你們的對手是三連的人。規矩大家都懂,不用我多說。所以都給我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要知道,這是真槍實彈的戰斗。你敗了,就沒有再爬起來的機會。國安局不收廢物,要想留下來,就給我拿出你們的本事。否則你們的路只有一條,那就是死。」又一次集合時,教官如是說道。

他的表情一貫的威嚴霸氣,季妍听人說過,這是進入強化訓練後必須經歷的一次演練。其實也相當于選拔,只是被淘汰的代價,過于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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