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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6 一片傷心畫不成

太子走後,雲落就回到偏園,守在唐凌身邊,隨著他說什麼,雲落都深深的凝視著他,微微笑著接話。唐凌看著她眼角眉底掩飾不住的憂傷,心里明白她心緒的煩亂,沉重。不願再說破了,兩人陷入同樣的愁慘情緒之中,他故意說些無關緊要的話。

"你這孩子出生了,可要認我做義父哦。"挑著眉梢,他語氣囂張的說。

"你本來就是他三伯,還認什麼義父?"她微笑著看他媲。

"那不一樣,他的伯父,叔叔可有一堆人,義父就只能有我一個。"他神色嚴肅的較著真,揚聲嚷道。

帶著一絲無奈輕搖頭,她笑著說︰"那就依你了,有你這樣願為他舍命的義父,也是他的福氣。丫"

"嗯,就是嘛。"他滿意的點頭,放開聲大笑得好不得意。

守在門外的矮老頭和冬雪,听著屋里傳來的笑聲,眼神交視,面面相覷,心里都沉甸甸的,卻又不敢出聲。雪一直不停的下,到小半夜時,門前的雪已經堆壓到三層台階上了,屋里的人還是沒有出來的意思,冬雪實在忍不住了,壯了壯膽,推門闖了進去。

"王妃,夜已深了,該回房休息了。"低垂著頭,小聲提醒著。冬雪抬眸瞄了一眼靠在坐矮塌上的王妃,見她臉色慘白,卻強撐著笑容,不禁更加擔心了。就又說道︰"夜寒冰凍,王妃小心涼著身子。"

雲落看了看她,沒有說話。唐凌也忍不住擔心的問︰"雲落,身子受得住嗎?要不,回去吧。"

"我今晚要歇在這里,好好的陪著你。"雲落冷靜而堅持的說,冬雪和唐凌都是一驚,臉色不禁為之一變。

"王妃,這……不好吧。"冬雪慌亂的上前一步,猶豫著,急切的說。這畢竟是在七王府,王妃與三王爺共宿一室,傳出去,還得了。就算王爺不追究,對王妃,包括三王爺的名聲都是極大的傷害啊。

"是啊,雲落。我倒是不怕,可你畢竟是先皇御賜的雲妃,有些事情還是要顧及的。"唐凌少有的一本正經的,正色的望著她說。

"顧及什麼,你我如此光景,別人要是閑得發慌,定要編排些什麼,也得讓人信得過才行。"說著,悵然的掃了一眼自己高隆的肚子,和他厚毯遮蓋下的雙腿。

唐凌意會,爽笑出聲,轉而坦蕩的對冬雪說︰"你家王妃說得對。扶她進去歇著吧。"冬雪百般不願,又無可奈何,沖唐凌屈一屈膝,上前扶著雲落進了里間,伺候著雲落在床上躺下了。

宮中清華殿,夜深人靜,白雪簌簌落地有聲,高林端著剛溫好的酒,快步走進廳里。

"七哥,我听太子說,三哥醒了。"從高林手中接過酒壺,唐允伸手替坐在對面的唐賢斟酒,低聲說著。

掃了一天的雪,他一邊掃,天一邊下,最後實是不耐煩了。一把扔了掃帚,在宮里閑走亂逛,踫巧遇著了剛從七王府回來的太子。本來想早些過來告訴唐賢,誰知唐賢去太廟找他,卻只見了一把掃帚在地上,一怒之下,罰他跪在太廟,直到方才,才被高林接了過清華殿來。

"嗯,"唐賢微一應聲,舉杯飲盡懷中酒,臉色淡然。

暗挑眉梢,唐允小心翼翼的又問︰"那十一哥的事,是不是跟三哥說一聲?"覺得終歸是一父所生,他自小在宮里和眾多兄弟又相安無事,處得不錯,對唐平的即將被問斬,心里始終不忍。

"十一判反,天下皆知,國法昭昭,就算我們與三哥齊力保他,朝中百官也不會答應。"一眼看透他的想法,唐賢臉色肅穆,凝聲解說。

"什麼朝中百官,不就是左承相嘛,他一心保護太子,可也不至于非要置十一哥于死地不可嘛。"唐允面色忿忿,不以為然的嚷著。唐賢帶兵離京剿滅唐平叛亂期間,左承相代政,他在朝中的勢力得到迅猛發展,如今,連七哥也要讓他三分。

"左相,為人正直,心胸坦蕩,又一心忠于太子。十一之事,他憑的就是國家律法,有心包庇的人是我們。理不足,何以與人爭。"

"十一哥也是一時糊涂,當時若是三哥在,他必不會如此沖動行事,釀成今日大禍。"望著唐賢一臉鄭重,唐允知道,這事真的沒有轉圜的余地了。不禁惆悵的嘆聲,舉杯仰頭,一口喝干杯中酒。

"王爺。"守在門外的高林突然神色緊張的快步走到唐賢身邊。抬眼看了唐允一眼,欲言又止。見他如此,唐賢便吩咐道︰"有什麼事就說,十四爺也不是外人。"

趕緊福身沖唐允一頷首,高林面有難色的,低聲說道︰"府里來信,說……王妃今夜宿在了偏園正廳。"

唐賢臉色一沉,手中酒杯一晃,有酒灑出,濕了他月色衣衫。唐允吃驚的瞪圓著眼晴,側身盯著高林,簡直不敢相信,急聲問︰"偏園?那不是三哥住的房間嗎?"

"正是三王爺在王府的住間。"高林沉重著臉色,低聲答話。唐允的眼楮瞪的更大了,轉過身,望著唐賢閃著痛楚的目光,沉思了一會兒,語氣決然的說︰"七哥,我相信七嫂是坦蕩蕩的。她如此,必定是因為覺著愧欠了三哥。

抬眸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唐賢頹然的將酒杯輕輕的放在桌子上,起身,行至窗前,負手而立,良久,沉然嘆道︰"不知道她的身子受不受得了這樣寒冷的夜。"

高林一听,眸光微深,望著滿臉迷惑的唐允,低聲解釋道︰"偏園是院闊風高,是王府中冬日里最寒涼之地。"了然的點頭,唐允感動的看著唐賢淒涼的背景。婉惜的嘆了口氣,默然起身,離開了。清冷的大殿中,那一道挺拔俊美的身影,一動不動的木然駐立著,直至天明。高林守在門外,望著那蕭索的孤涼的人,疼惜又無奈的,悵然長嘆.

小年夜進宮,本是喜事,冬雪特意挑了件大紅的錦袍給雲落,她卻是連看都不看,直接取了件素雅瑩白的衣裳套在了身上,原來蒼白的臉色就更顯得沒有血色。冬雪為難的將紅袍放回衣櫃,費了心思,幫雲落化了個些微有點濃艷的妝容,好讓她的臉色好看些。

扶著王妃剛走到大門口,高林的馬車就到了,"高林拜見王妃。"高林鞠身行禮,面色恭然。

"長日不見,高總管可好。"雲落微笑著看他,溫聲問道。

"多謝王妃關心,在下一切安好。"急忙回話,高林臉色緩和了些。雖說心中暗替王爺抱不平,王妃的溫和真誠,又確實讓人感動。高林實在想不明白,待人如此謙和溫潤的兩個人,怎麼會走到如今的這樣關系冰冷的地步,相互的漠視和傷害。

點點頭,雲落扶著高林,上了馬車,冬雪也跟著上了馬車,王爺特別交待,要她隨著王妃一起進宮,貼身侍候著。可見王爺對王妃的寵愛一如既往,一想到這冬雪不禁滿心歡喜。

按例宮中設酒宴在怡和殿,太子居首位,唐賢,左承相居次,其余皇族重臣依位分,分列而坐。年關喜慶,各家都精心準備了節目,美舞艷歌,頻頻展現,席間觥籌交錯,絲竹悅耳。一片歌舞升平。

雲落坐在唐賢左側,冬雪候在身後,冷依依坐在唐賢右側。眼角余光帶著妒恨,不時的飄向雲落高挺著的肚子。唐賢眼光望著殿中美艷絕倫舞蹈,一臉陶醉,雲落垂首低眉,滿月復心事的思慮著,神思恍然。只有冬雪,一雙明亮眼楮,緊張的死死盯著冷依依眼中射出的那股可怕的光茫,心驚不已。

"王爺,雲落累了,想要尋個安靜的地方,休息片刻。"雲落突然側過子身,俯低在唐賢耳邊輕語。側目回望,他溫柔一笑,輕聲問說︰"回清華殿,可好?"

"隨王爺的意思。"雲落點點頭,向他伸出手。他大手一伸,卻不是去接遞過來的玉手,而是直接摟上她已顯豐潤的腰肢,不自禁的,她輕輕一顫。抬眸看他一眼,冷靜一笑,隨他起身,沖坐在主位的太子一福身,相擁著退了下去。冬雪最後看了臉色變得清冷的冷依依一眼,心狂跳著,惴惴不安的跟著退下去。

到了清華殿,伺候好兩位主子坐定,冬雪和高林退出來,關上房門,守在門外。

"這半年來,你辛苦了。"唐賢伸手去握雲落的手,目光柔軟注視著她,溫聲說著。

雲落一縮,躲開他的大手,站起身子,退了一步,屈膝行禮,誠聲求道︰"王爺,臣妾有事求您,請您一定要幫忙。"

星眸暗沉,他輕聲低嘆道︰"什麼事,你說吧。"

"求王爺救十一爺,饒他一命。"急聲懇求,她身子一俯,就要跪下地去。他一驚,僕子,憐惜的握住她的手,急忙扶起她臃腫的身子,聲音一凜道︰"何必為他,作踐自己的身子。"

"只要王爺答應,莫說讓臣妾下跪,就是跪上一天一夜,臣妾也心甘情願。"她毅然決然的說著。態度懇切。

眉梢一挑,眼底閃出怒意。他盯著她,目光沉靜。責問道︰"你是在告訴本王,為了救他,你不惜犧牲拿自己的身子和我們的孩子冒險嗎?"

"臣妾只求王爺,饒十一王爺一死。"抬眸凝視,她清透的眼眸之中除了懇求,再無其他情愫。

"我救不了他。"他痛楚的別開眼眸,冷聲一喝。

"王爺,雲落求您。"上前一步,雙手緊緊抓住他衣袖,急切而誠懇的盯著他沉靜的黑眸,低聲下氣的再次哀求著他。

"雲落,我們半年未見,你今晚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件事,才答應進宮的,是不是?"瞳眸中顯出深切的痛楚,他難過的冷聲問。

默無聲息的,看著他,她沒有說話,眼底卻已經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他緊張而用力的拉住她,力氣大到動作顯得粗魯。目光炯然,急切的追問︰"你真的都不關心我好不好,不在意我是否想你,念你,甚至根本不想再見我一面。是不是?"

雲落默然不語,眼底死靜的不起一絲波瀾。看得他心冷如冰,渾身頓時寒透了。

"你走吧,我幫不了你。"被她的如死般的沉默狠狠的打擊,他心死的背過身去,不再看她,冷洌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

"你不要救他,是因為他曾經想要冷依依死,對嗎?"看著他冷酷無情的背影,她絕望的瞪視著他,咬牙說。

"他舉兵造反,犯下滔天大罪,事後行刺本王和冷妾,死不悔改,罪無可恕。"他冰冷的聲音,刺疼她心。

"不過是為了她冷依依,你能舍棄母後,又怎麼會放過一個敵對的兄弟。我真傻,竟然來求你這樣無心無情的人。"

"我無情無心?"他猛的轉身,燃著滿眼怒火,冷聲一笑,聲色俱歷道︰"我舍棄朝中勢力,親自平亂,托本是太,子,黨的左相代政,用盡身邊一切力量保護太子。親手斷了自己奪這江山的所有機會,你以為我是為了誰?"

緊緊上前一步,目光寒涼而忿恨的逼視著她,"雲落,你的情,你的心呢?就這樣似萬年雪山般冰冷,怎麼都暖不透!"

雲落痛楚而迷茫的看著他,心中震動不已。怔仲著,好一會兒,無力的軟著身子,踉蹌一退,臉色蒼白,虛弱的說︰"王爺,臣妾求您,救救十一爺。"

看著她虛軟的身子,楚楚可憐的臉色,他還是軟下了心,神色凝重的,溫聲說道︰"雲落,拋開你,我,冷依依還有三哥,我們之間的情分不說。你當初既然選擇保護太子,如今就當知道,三哥和十一反的就是太子,左相如今得了朝中大勢,絕不會再讓三哥和十一有喘息反手的機會,我勸你,為了自己也好,為了三哥也好,不要再插手此事。"

抬眸看著他決然的態度,雲落徹底死了心,福身行禮,冷靜地說︰"多謝王爺提醒。"說完,調轉身子,朝門口走去,走到門邊時,驀然停住,一回頭,聲音顫抖著,喃喃的說︰"若今晚是冷依依來求你,你還會拒絕得如此決絕嗎?"

唐賢一震,望著她走出門外的身影,眼底涌起濃濃的痛楚。

突然,門外傳來一聲驚聲尖叫︰"王妃,"飛身沖出門外,他看到雲落雙眼緊閉,臉如死灰,毫無意識的癱倒在冬雪懷里,慌忙俯身去扶,冬雪滿眼恐懼,又大聲叫道︰"血,血。"

他低頭一看,她瑩白衣裙下,殷紅一片,越擴越大。"高林,快去請矮老頭進宮。"急聲一吼,抱著她沖進殿內。被嚇得呆住的高林,猛的驚醒,轉身飛奔,到宮門,翻身上馬,雙腿狠命一夾,拼命抽著馬鞭,狂馳而去。

"天啊。好多的血,怎麼辦?"冬雪又驚又嚇,恐慌的看著躺在床上聲息微弱的雲落,身下涓涓不斷流出的鮮血,害怕的哭出了聲。

"快去打熱水來。"唐賢也是滿眼恐懼,強做鎮定的吼著。伸手迅速的點了雲落身上幾處穴位。又沖門外吼道︰"快去請鐘太醫過來。"門外王侍衛急忙應著,飛身跑去請人。

冬雪顫抖著身子,跑出門外,去打熱水,沒走幾步,就撞進了一人懷里,慌忙抬頭一看,又是一驚,叫道︰"冷姑娘。"

冷依依蹙眉抬手撫著被她撞痛的手臂,怒道︰"如此慌張做什麼,走路也不長眼。"

冬雪急著要去打熱水,胡亂一福身,低聲認錯道︰"奴婢急著去給王妃打水,不小心沖撞著姑娘,請姑娘原諒。"說完,顧不得冷依依如何,拔腿就要沖去。

冷依依一怒,抬手一扯,將冬雪一把拉回,然後抬手一抽,"啪"一聲,扇了冬雪一記響亮的耳光。顧不得挨打,冬雪一心念著雲落的危急,沖口就說︰‘姑娘要打要罰,等冬雪回來再說,請讓開,冬雪要為王妃打水。"

見她態度如此強硬,冷依依更是怒火中燒,抬手就欲再打。這時,唐賢閃身在門口,眼帶嗔怒,歷聲一喊︰"不要再打了。"冷依依一怔,疑惑地看了唐賢一眼,又看看冬雪,垂下了高舉起的手掌。

"冬雪,你快去打水。"唐賢溫聲對冬雪一喊,冬雪饒過冷依依,小跑著奔了出去。

"王爺竟然為了一個下人,如此對待依依。"冷依依不忿氣的,揚聲怨道。

"你回倚香園去吧。"轉身,冷冷一說,唐賢閃身進了殿內。冷依依臉色一凝,眼里閃過受傷的情緒,良久,才轉了身子,回了倚香園。

鐘太醫正在怡和殿內,被侍尉拉著就趕來了清華殿,一進內廳,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雲妃,和身下赫人的一片鮮血,頓時嚇得臉色慘白,背後一涼,倒抽著氣,疾步上前,伸手探脈,臉色變得愈發沉重。

"她怎麼樣了?"唐賢屏息疾聲吼問,滿臉滿眼充滿了緊張和惶慌之色。

"回王爺,王妃怕是要臨盆了。只是,她昏迷著,這可如何是好。"鐘太醫小心翼翼的說。其實,他亦可以施針令雲妃醒來,只是雲妃氣急攻心,傷了胎體,才致早產臨盆,如此一來,孩子和母親必有一個要損傷。眼看七王爺從未有過的慌亂,他不敢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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