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合上了《1988》，因為韓葉在旁邊開了YY，我無法安靜地看下去。
許久之後，韓葉停止了語音對話，我听出來和她說話的是個女孩，我也知道她很少有自己的朋友的。我說，和你聊天的是你的舍友嗎。韓葉點點頭，說，是啊。我說，听起來你們的關系蠻好的。韓葉一仰頭，說，當然了，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笑笑，繼續說，那我算什麼。韓葉低下頭思索片刻，說，你是介于朋友和戀人之間的一個人。我說，那是什麼人。韓葉說，哥哥。我笑了起來，不再言語。
韓葉關閉電腦，坐起身，湊到我身邊，輕輕地說，哥，你知道嗎。
我說，什麼。
韓葉說，我這個朋友是個拉拉。
我驚訝起來，看著韓葉，說，听不出來。
韓葉說，你听能听出來什麼，不過她有伴的，而且在她找到她的那個伴之前她曾經追求過我。
我更加驚訝，說，你怎麼從來沒有跟我提起過。
韓葉說，你也從來沒關心過我的感情問題啊，你還整天到晚嘴里一直說要照顧我，可連我的感情問題都照顧不了，我和前男友戀愛三個月，你肯定對他一點都不了解。
我側起身子，對著韓葉，說，不是我不想照顧你，是因為感情這個問題比生活問題更難解決，我不知道該怎麼樣照顧你的感情。再說，你在戀愛的時候也一直對我說不用我照顧你，你已經找到了你可以依賴的人。
韓葉說，那你就真的相信我啊，你就不能幫我把把關啊，害得我到最後還是失戀了。
我說，自己的幸福是自己追求把握的，我根本幫不上你什麼忙。
韓葉說，那你還是不關心我。
我不再說話，沉默著。
許久，韓葉說，你就真的不關心我為什麼分手。
我問，怎麼分的。
韓葉說，看吧，你根本就不關心我。
我說，這不正在關心你嗎，再說，以前我也問過你原因，你總是閉口不提。
韓葉說，反正你不關心我，就是關心我也是裝出來的。
我看著韓葉，許久之後，說，我現在再一次認真地關心你的感情問題，你說你是怎麼分手的。
韓葉趴在床上擺弄著自己頭發，撅著嘴扭扭捏捏沉默不語。
我說，看，你又不說，還說我不關心你。
韓葉打斷大聲說，他是個同性戀。
我驚訝起來，問，什麼？
韓葉再次說，他是個同性戀。
我驚呆片刻，隨後大笑起來。韓葉打我一下說，早知道我就不說了。我笑著說，呵呵，這有什麼，我從前的一個好朋友也曾經愛上一個同性戀。韓葉似乎找到了解月兌，湊過來說，你是說你的朋友也喜歡過同性戀並且兩個人還在一起戀愛過。我點點頭，說，其實我覺得你們這個問題不是同性戀的問題。韓葉疑惑著說，那是什麼問題。我說，是雙性戀的問題。
韓葉反駁說，不是的，我的那個就是同性戀，我還見過跟我分手後跟他在一起的那個人呢，好像是一個表演專業的，瘦得跟個電線桿子似的，長頭發扎著一個長辮子自以為跟個導演似的，其實就是一個變性人。
我說，那你們最初是怎麼建立起戀愛關系的。
韓葉說，就是他要拍攝影作品就找到了我，那個時候我們還不認識，是我一個同學把我介紹給他的。後來，我就做他的模特，他請我吃飯，看電影了，他很會關心人的，于是我就慢慢喜歡上了他。于是，我就對他表白，沒有想到他爽快地答應了，那個時候我就在心里暗自慶幸，他應該也是喜歡我的，而且喜歡好久了。
我打斷說，可是你沒想到他會是同性戀。
韓葉說，就是啊，如果我知道，打死我我也不會喜歡他的。後來，我們戀愛三個月，他一直都沒有跟我提起過分的要求，最多的時候也只是牽牽手，擁抱擁抱。我以為處在青春期的男生應該都會提出一些要求的，有這麼一個大美女在身邊不上白不上。可他連接吻都從來不跟我提起，更別說模模，月兌月兌了。有一次，我主動要和他接吻，可我的嘴還沒送到他的臉上，他便躲著離開了。我當時特別生氣，我可是鼓起很大的勇氣才這麼主動的，你別看我平常那麼大大咧咧，整天跟你鬧著玩。不過我認真起來的時候很害羞的，我已經不記得我當時為了這個主動的接吻做了多少心理準備，可他卻拒絕了。
我說，看不出來，你還會有認真的時候。
韓葉說，那當然了，其實我在任何時候都是非常認真的，只是嘴里說出來的就像跟開玩笑似的，讓人看起來大大咧咧的像是玩笑話，其實我的內心很細膩的，我說任何話都是認真的，包括我說我喜歡你。
我說，那你覺得你現在說話是內心細膩的話，還是讓人看來是玩笑的話。
韓葉說，當然是細膩的了，我真的喜歡你。
我說，還是說你的感情問題吧，不要把我扯進來。
韓葉哦了一聲，繼續說，就是當初我見到他和一個男生經常在一起，我還以為是他的好朋友，可我們宿舍里的，就是那個拉拉對我說，憑我的感覺，你的男朋友是個同性戀，他和那個男生絕不是你想的那麼純潔。我說，不可能，你怎麼看得出來。拉拉說，就憑我也是一個同性戀。我說，不可能的，不要以為你自己是同性戀，就把別人都想得跟你自己一樣。拉拉說，你要不相信就走著瞧瞧。我說，走著瞧就走著瞧，我才不會相信呢。可我嘴上雖說不相信，可從那以後我就經常偷偷地跟蹤他，後來又一次，我看到他們竟然抱成一團接吻了。我當時立即怒火中燒，你妹啊，跟我在一起三個月都不接吻，竟然背著我搞這種東西。于是，我就大步沖過去打斷了他們的激情戲。他望著我，許久沒有說話。我最後向他吐了一口唾沫，罵道，不要臉。然後就轉身離開了。他追過來，拉住我，說，小葉，對不起，我真的很想跟你在一起，可我發現我和你真的不合適。我指著他的新歡大聲說，你跟他就合適嗎。他沉默不語，我瞪著他好大一會，隨後轉身離開，就在轉身的時候我的眼淚就不自主地流了下來，真的流得霹靂啪啦的。我知道為這樣一個人哭泣不值得，可我就是忍不住，眼淚就一直往下落，那天晚上我就失眠了，整整哭了一夜，眼淚都哭干了。哦，對了，第二天你看到我的眼楮腫了就是哭出來的，哭得老傷心了。
我說，想不到你這麼性情，要我我就不知道會不會那麼傷心，我對一切都無所謂的，分了就分了吧，沒什麼大不了的，干嘛明知道挽回不來還要如此折磨自己呢。
韓葉說，那是你還沒有真正愛上一個人。
我笑笑說，也許吧。
一陣沉默。
韓葉突然轉過頭，驚疑地望著我，許久之後，開口低聲問道，你不會也是同性戀吧。我笑笑說，怎麼可能。韓葉說，那為什麼我這麼漂亮的一個女孩子對你那麼死心塌地你都無動于衷呢，你要是同性戀可要早點說噢，可別讓我白費力氣了。我說，沒有的事，我根本不是，再說，你真的對我死心塌地嗎。韓葉堅定地說，當然了，當初也是對他死心塌地所以到最後才會那麼傷心的。我說，葉，我真的不是。韓葉說，你是不是我有一個辦法可以驗證，我要親你你要是躲著我你就是。說著韓葉撅起嘴向我襲來，我下意識地退後躲避。韓葉大笑起來，哈哈，你就是同性戀。我笑笑說，我不是。韓葉不依不饒，說，那你為什麼躲著我。我說，我不喜歡你。韓葉說，那你喜歡哪個帥哥。我說，我真的不是，我已經有喜歡的女孩了，而且我相信這一輩子我只會喜歡她一個人。韓葉泄了氣，似乎很失落，說，哦，是不是每天跟你通電話的那個女孩。我點點頭。
又是一陣沉默。
我突然想起今天一天小琪都沒有給我電話，于是我拿起手機，撥出小琪的電話，最後語音提示，您的手機已欠費，請您續交話費。我突然明白，不是小琪不給我電話，而是我早就不知在什麼時候拒絕了她。
我轉過頭，說，小葉，借我用用你的電話，我的手機欠費了。
小葉望望我，說，你是給誰打電話啊，要是給你的那個女孩打我可不借，我就剩下不到十塊錢的話費了。
我說，別鬧了，明天我幫你充一百。
韓葉一撅嘴，說，就不借。
我看到桌子上的電腦，說，借我你的電腦也行。
韓葉看看電腦，趕緊抱在懷中，說，這個也不借，就不讓你和她聯系，她現在是我的情敵，我有這麼個好機會我肯定要好好把握，把你給搶過來。
我說，小葉，你搶不走的，快點拿來吧。
韓葉說，我不信，我搶人很有一招的。
我笑笑說，是嗎，要知道早就去認識你了，那樣我就不會讓我的女孩被別人搶走兩次。
女人似乎永遠對別人的感情問題都具有濃厚的興趣。韓葉來勁道，你的女孩被別人搶走了。我點點頭。韓葉說，還兩次。我再次點點頭。韓葉說，你真可憐。我跟著說，我真可憐。韓葉說，那你的女孩已經談過兩次戀愛了嗎。我說，不，三次。韓葉驚疑地說，你不是說被搶走兩次嗎。我解釋說，她的前兩次戀愛我都不在身邊，所以不算，她第一次是在小學三年級的時候被我的一個好朋友搶走了，第二次是在高中時，也是被我的另一個好朋友搶走的。韓葉繼續感慨說，你不但可憐，還很可悲，竟然被自己的好朋友搶走，還有你們都那麼早戀嗎，小學就開始了。我說，不是的，更早，學前班就已經開始了。韓葉說，哇塞。我說，我從見到她的時候便已經開始了，可她卻一直沒有對我開始。
韓葉把電腦推給我，說，拿去吧，情顛大聖。我望著韓葉說，你準備退出了嗎。韓葉聳聳肩說，不可能的，我是想讓你跟那個女孩說拜拜，你等她十幾年不值得。我接過電腦，說，你才不懂愛情，我認為我無怨無悔。韓葉望著我，說，你可悲到無可救藥了。我邊打開電腦邊說，我快要成功了，我只要到終點把這本《1988》送給她，她就是我的了。韓葉拿起那本《1988》，半天之後說，韓寒的書。我說，是的。韓葉說，你是說你把這本書送給她，你們就要戀愛了嗎。我說，算是吧。韓葉說，哇塞，這本書這麼偉大，我以前看過韓寒的另一本書，叫什麼，好像是誰的國。我說，《他的國》。韓葉跟著說，對，《他的國》，寫得跟散文似的，天馬行空，我根本不知道在胡扯些什麼。我看著韓葉說，葉，韓寒是我的偶像。韓葉頓時不好意思，說，對不起啊，我只是說實話而已。我說，不怪你，這個世界上肯說實話的人很少了，再說，我覺得那樣的書也是一種風格。韓葉說，沒成名之前，會有好多專家評委批評說這寫的是狗屁書啊，可在成名之後許多人都會說，這是一種新的風格。
我打開電腦，登上QQ，小琪不在。我說，也許吧。
韓葉翻著《1988》，問，這本書是講什麼故事的。
我看看《1988》，說，是講的一個人開著一部叫做1988的旅行車沿著318國道前往終點去接1988的恩人，在途中遇到一個妓女，最後，妓女患上艾滋病死去，留下一個孩子，而主人公接到的也只是那個恩人的骨灰。
韓葉說，一個妓女？活該，讓她做妓女，活該得艾滋病死掉。
我望著她說，葉，你不要這麼激憤，妓女雖然骯髒，但有時候卻比任何人都要干淨，再說他們靠自己的能力吃飯，不要看不起她們。
韓葉說，你是在為妓女開月兌嗎。
我說，不是，我也沒必要為她們開月兌。我只是覺得同是生活在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應該受到尊重，不管她是一個婊子，還是一個國際巨星的戲子，他們都應該得到人們最起碼的尊重，一個平等對待的尊重。
韓葉說，你還說不是為她們開月兌，她們也不能拿著父母給的身體去做那些骯髒的事啊，她們有雙手，可以做些其他的事的。
我說，每個人都有各自的苦衷與無奈，她們是骯髒，可她們敢于面對這種骯髒，不像有一些衛道士做著骯髒的事還不敢去面對，還非得硬著頭皮狡辯說，我做的所有事都無愧于心。是的，心是他們的，必要的時候他可以無愧，必要的時候也可以有愧。而且他們還那麼小心眼，做的壞事自己不敢面對，還不讓別人評論，說，你們這是在誤導輿論，我都說過我無愧于心了。
韓葉說，艾滋病什麼的都是那些妓女傳的。
我說，也許吧，不過顧長衛的《最愛》不是妓女惹的禍。
韓葉說，那部電影里面的東西也不干淨。
我說，什麼算干淨的呢，這個世界上沒有一樣東西是真正干淨的，再完美的也會有瑕疵，說自己干淨的其實很不干淨，那些不干淨的反而會更干淨。不干淨是一種藝術。
韓葉遲疑片刻，說，懶得跟你說了，你總是有那麼多歪理邪說。
我看看韓葉，笑笑，不再言語。
韓葉一股腦躺下說，我要睡覺了。
我看著電腦，說，你先睡吧，我等一會再睡。
韓葉躺在床上仰視著我，說，你在等你的女孩嗎。
我點點頭。
韓葉說，你真好。
我笑笑，不作回答。
韓葉說，我睡著了，你可不要佔我便宜喔。
我笑笑，說，我沒你想得那麼好。
韓葉說，我知道，所以警告你不要佔我便宜啊。
我說，我不能保證什麼，萬一我真的把持不住，我相信我會月兌光你的衣服你的。
韓葉說，你不用硬來，只要你願意，我也願意給你。
我說，那你還怕什麼。
韓葉說，反正就害怕。
我說，快點睡吧，小寶貝。
韓葉甜甜一笑，扭過頭側過身去。
我看著桌子上的風扇來回搖著頭對著我們吹著，我湊過去伸手把台燈關掉。
韓葉在黑暗中說，你看得見嗎。
我說，電腦之外的看不見。
韓葉說，那就好，我先睡了，晚安。
我也說，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