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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回 長樂幫

張三折了些樹枝,做成一個簡陋的背簍,將石小玉放入背簍中,然後與李四下山,從此處向東北,抄近路到鎮江長樂幫總舵,不過二三十里路。兩人緩緩而行,其實仍是快捷如風,一頓飯的工夫,就已來到一座小城堡外。

兩人也不等人通報,展開身法,倏忽之間,就已掠過城堡大門,直入內院。守門的幾個持刀幫手只覺眼前一花,似乎有什麼物事一閃而過,但眨了眨眼,卻什麼也沒看到,都是詫異不已。

內院之中,卻是長樂幫總香堂,此時堂中居然人聲鼎沸,似乎長樂幫正大聚人眾,也不知為了何故。

李四冷冷一笑,道︰「若是只為罰惡令而來,這次倒是省事許多,人都齊了,可以來個一鍋端,可惜啊可惜。」竟是以不能屠戳長樂幫而嘆息不已。要知長樂幫為惡多端,血債累累,十年之前,張三李四就已打算將長樂幫從江湖上除名了。若不是石破天宅心仁厚,一力擔擋,接了賞善罰惡令,那里還容得長樂幫猖狂至今。

砰地一聲,香堂大門被李四一腳踢開,兩人飄身入內,傲然而立。

香堂之中,果然有數十人,分兩排或站或坐,似乎正在議事。中間坐了一個老者,看上去疾病纏身,但眼神之中,卻又含精光,正是聞名江湖的著手成春貝海石。

長樂幫上一次僥幸逃過一劫,此次又逢十年之期,不知俠客島的賞善罰惡令是否再來,全幫上下人眾,都是憂心不已。貝海石也是著急,心想上一次是石破天去喝了臘八粥,而且居然安然回來,看來江湖傳聞,去了俠客島就一去不復返,也未必是真。于是決意依樣畫葫蘆,從幫中選一個幫主出來,去接這賞善罰惡令。

正選之際,尚未定下最後人選,香堂大門卻被人踢開了,進來兩人,登時讓香堂中本來一片嘈雜,剎那間變得異常安靜。

長樂幫中,不少香主都認得張三李四,一見之下,登時嚇得混身冰冷,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貝海石也沒想到這次張三李四來得如此之快,竟然在幫中還沒有選出幫主的時候,就已登門,這下可如何是好?

當下陪笑道︰「兩位大俠,別來無恙。此次蒞臨本幫,實在是蔽幫之幸也。」

張三搖了搖頭,道︰「廢話少說,貝大夫,此次咱們不是來請你們喝臘八粥的,而且咱們俠客島島主俠逝,此後也不再有臘八粥了。」

長樂幫眾一听,登時都長長松了口氣。

貝海石心下大喜,恭恭敬敬地道︰「那不知兩位大俠前來蔽幫,有何見教?」

李四道︰「咱們此次來,是要你救一個人。只要你救活這個孩子,那麼十年之內,賞善罰惡令就不會再送到你們幫中。」

貝海石奇道︰「不知兩位大俠要在下救誰,但有所遣,在下必不敢辭。」心中卻是暗喜,若是真的能醫治一人,長樂幫又能有十年逍遙,那就真的是大賺特賺了。

張三放下背萎,將石小玉抱了出來,說道︰「這個小孩無意中喝了咱們的毒藥,幸好我發現得早,給他吃了解藥。但余毒未清,只盼貝大夫妙手成春,能救活這個小孩,功德無量。」

貝海石忙道︰「在下自當盡力。」上前來抱起石小玉,只看了一眼,登時嚇了一跳,驚道︰「這……這是石幫主的……孩兒?」

張三李四互看一眼,苦笑搖頭,道︰「這個小孩是半路上遇到的,不知其父母是誰。至于我那三弟,沒听過有什麼大一個兒子。」

貝海石這才松了口氣,喃喃地道︰「真像,真像。」

張三李四道︰「既然貝大夫已答應救治此子,那麼咱們這就告辭了。」

貝海石忙道︰「兩位大俠不遠千里而來,一路風霜,何必在堡中小住幾日,讓在下盡地主之誼?」

李四冷冷地道︰「咱們還有賞善罰惡令要送,你長樂幫此次雖然不在其中,不過也須約束幫眾,不得為惡江湖。不然的話,也未必等到十年之期,俠客島中,尚有無數高手,此後亦將不時巡游天下,替天行道,宏揚正氣。」

長樂幫中眾香主都是一凜,忙道︰「是,是,多謝兩位使者提點,在下自當銘記在心。」

張三李四一聲長笑,忽然飄身而起,倒躍出香堂,如兩片黑雲,不一會兒,便去得無影無蹤。

長樂幫香堂之中,兀自一片驚嘆之聲。

貝海石卻誠惶誠恐抱著石小玉,如抱著一塊易碎的寶玉,小心栩栩地向後堂走去。

以著手成春貝海石的醫術,還當真實至名歸。他以針炙之術,先替石小玉打通經脈。又合幾位香主之力,以內力替石小玉驅毒。數日之後,石小玉竟然有了好轉,臉色如常,呼吸均勻。不但如此,體力竟然還生出一股內力來,沿著貝海石用針炙替他打通的經脈,緩緩自行運轉起來。

初時運轉一周天,須得數日,此後一兩日,數月之後,竟能一日運轉一個周天。

貝海石替石小玉把脈時就早已查覺,驚訝不已。見他內力越運轉越快,更是目瞪口呆,要知道練武之人,窮一生之力,就為了運轉內息,達到周天之數,自是越快越好。無數人花幾十年來打坐調息,或許勉強可以達到每天一個周天。但這個小子不過誤喝毒酒,得了數名高手的調理,此時卻無師自通,內力運轉之快,竟達到別人數十年才能達到的境界,要是被天下練武的人知道了,還不得人比人氣死?

此後貝海石一直小心伺候著石小玉,比他親兒子還要體貼。這些日子也時常听到江湖消息,某某幫被張三李四屠盡,某某門派又殺得如何淒慘。雖然也有賞善之舉,但卻為數極少。顯然張三李四此番是以罰惡為主。長樂幫上下人眾,都暗自僥幸不已,不免對那石小玉也起了敬畏之心。

這一次賞善罰惡風波,持續了半年之久,張三李四這才殺得手軟,于是又再返回俠客島。回島之前,甚至特意前來長樂幫總舵看了看石小玉,見他果然無恙,這才放心而去。

貝海石見兩人走了,不禁苦笑。看來張三李四是把石小玉寄住在長樂幫了,這小子一天天長大,而幫眾無人暗得罪于他,那不是養了一個小皇帝麼。

不知不覺間,八年過去了。石小玉已長成一個俊俏少年郎。而長樂幫中,也有許多長者添了華發。

貝海石亦是有了蒼老之態,身手不復如前那般敏捷。幫中香主,除了幾位老人外,其余都是新進提拔起來的,倒也有了一番興旺之象。自從張三李四提點之後,長樂幫收斂許多,果然不敢再行惡事,居然在江湖中有了小小的善名。

反倒是石小玉在幫中如魚得水,肆意妄為,儼然成了一個小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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