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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十章 破碎的鏡子游戲

生命仿佛一場破碎的鏡子游戲,只有從高處墜落深淵的人才能感受到這一人生極度的幻滅。

早已嚇得魂飛魄散的男人除了想要活下去,已經不再思考其他東西,語無倫次地叫道︰「搬,搬,馬上就搬。」

「唉,我就說嘛,你肯定是要搬家的,那,既然我們幫助了你,你是不是要表示下感謝?」維克托頷首,展露出作為惡棍厚顏無恥的一面。

麥伯克癱坐在地上戰戰兢兢地說道︰「非~非~常~」

維克托臉上露些許不滿︰「一名曾經的貴族至少應該擁有紳士的風度和禮節,尤其是在答謝的時候,這樣才能讓人感覺到你發自肺腑的誠摯謝意。」

麥伯克哭喪著臉掙扎著爬起來,微微顫顫地站直了身體,勉強行了一個禮節,道︰「非常感謝您無私的幫助。」

維克托飛快地變出一副笑眯眯的嘴臉問道︰「哎,僅僅是用言語來表示感謝,你會不會覺得特別虛偽?」

被惡棍故意折騰的麥伯克臉上已經扭曲到看不出是笑還是哭︰「是,是,尊敬的維克托先生,言語已經無法表達出我對您的謝意,只要您高興,您看上什麼盡管拿去。」

「我听你的僕人說,你隨身帶著一串漂亮古樸堪稱藝術品的鑰匙,你能把它轉讓給我嗎?」維克托掏出一枚卡瑟銅幣塞到麥伯克的手中,感慨道︰「你瞧,我也不白要你的東西,我用我珍藏多年的幸運銅幣和你交換,我們是公平交易,不是嗎?」

麥伯克握著微熱的卡瑟銅幣痛哭流涕,失去財富便意味即使活下來也只能像他最厭惡的乞丐一樣苟活在骯髒的角落,但是,鋒利的匕首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如果拒絕對面這個男人的建議,立刻就會變成一具尸體,要麼苟活于世,要麼有尊嚴地死去,麥伯克陷入了艱難的抉擇,最終,血泊中還在抽搐的垂死僕人使他捂著臉從懷中掏出鑰匙交到維克托的手中。

整日里將漫長的家史和高貴的出身掛在嘴邊的偽貴族變成了怕死的膽小鬼,維克托作為始作俑者一點也不驚訝,一個從未真正品嘗過貴族榮耀的滋味只知道注重穿著打扮招蜂引蝶的男人,除了荒婬頹廢和趾高氣昂之外,那些真正造就悠長家族歷史的精髓,諸如執著、堅定、武勇、謀略、甚至是卑鄙無恥,似乎一點也沒保留下來,否則這個如女乃油一般的家伙將不僅會用長矛和利劍來保護它,而且還會毫不猶豫地用盡各種方法去維護它的尊嚴,甚至到了最後時刻也不會介意用生命去點燃家族最後一絲榮光,而不是一邊尿著褲子一邊瑟瑟發抖地站在那里任人宰割,連一點破窗而逃拼命呼救的勇氣也沒有展現出來。

這樣的家伙,除了躲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漸漸腐爛消失外,也只能作為踏腳石被搏命向上攀爬的自己狠狠地踩入爛泥永不翻身,不過維克托還是相當佩服麥伯克作為沒落貴族的怕麻煩與不善理財的品質,即沒有購買大量的房產和田地來獲得持續的收益,也沒有雇佣多少僕人和管家來光耀門庭,就連這座小樓除了別致以外也看不出一點貴族應有的氣派與莊嚴,難道他就想抱著祖先遺留的財產這樣混跡一輩子?真像一只背著巨大面包的肥碩蟲子,從容地爬向黑暗而不自知。

維克托心情愉快地贊嘆道︰「和您做交易真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隨手將鑰匙丟給手下,後者走出屋外,等候許久的惡棍們涌入這間小樓開始搜羅所有的財物。

一群凶神惡煞樣貌各異的雜碎闖入家中確實讓人惶恐,這些粗鄙的家伙面對美麗的女子或許還有一絲憐香之心,而對于那些易碎的死物就沒有什麼惜玉之情了,小樓內不停地傳出讓麥伯克心驚肉跳的破碎聲。

直到客廳中某個物件倒地後發出轟然巨響,坐在椅子上自斟自飲的維克托終于注意到偽貴族哆嗦著嘴唇心疼地閉上了眼楮,疑惑地問道︰「怎麼了?我親愛的麥伯克先生。」

「那是我家世代相傳的石像,源自于波旁王朝最著名的雕塑匠人普若文札的作品‘曙光女神的凝眸’現在至少價值十萬奧里斯金幣。」

維克托打一個激靈,猛地跳了起來,飛快地沖到客廳,氣急敗壞地一腳踹開了正在從栽倒石像上踩踏而過的惡棍,大罵︰「滾開!你們這些不長眼的家伙,這玩意兒可價值十萬奧里斯金幣!」

眾人瞠目結舌看著地上灰不溜秋的大家伙。

惡棍管家心疼地繞著石像左右撫模查看,緊張地自語︰「還好還好,只是磕掉一點邊角,來兩個人,給我仔細包好,別再踫壞了。」

待到幾個手下小心翼翼地將這尊「曙光女神的凝眸」抬了出去,維克托對著四周亂哄哄的眾人罵道︰「都給我小心點,說不準哪個普通的物件價值連城,再讓我看到有東西被人弄壞了,我剁了他的手!」

見識過價值十萬奧里斯金幣的不起眼東西,這群雜碎們立刻培養出獨到的眼光,以至于維克托馬上地注意到一個猥瑣的家伙正眉開眼笑地撫模著私室中一個有著粗糙裝飾圖案的舒適之壺,慘不忍睹的維克托立刻掩面而走。

待到眾人收拾完,已近黃昏。

夕陽的余輝中,幾輛篷車承載著一個古老家族最後的歷史緩緩駛入了賽切爾莊園,麥伯克面色煞白地坐在塞著他僕人尸體的木桶上結束了短暫的旅途,傾家蕩產的哀傷和臨近死亡的恐懼瞬間毀滅了偽貴族的容貌,一下子蒼老無比的麥伯克沙啞地說道︰「維克托先生,您保證不會殺我是嗎?」

跳下篷車的惡棍管家頗有深意地看了看可憐的家伙,咧嘴笑道︰「跟我來,麥伯克先生,我帶你去見我的主人,在這之前,請務必牢記作為一個紳士應有的談吐和舉止。」

听出一絲生機的麥伯克慌忙抹去臉上的血跡和眼角的淚痕,上下拍打整理全身的裝束,讓它們看起來稍微整齊一點,然後哭喪著臉比劃全身已然發黑的血漬,問道︰「我能不能換一身衣服,這實在太失禮了。」

「不,這樣很好,我想主人會喜歡你現在這個樣子。」維克托戲謔地看著眼前狼籍的男人,真像吸血鬼眼中一頓香噴噴的晚餐。

隨後,一臉肅穆的維克托站在陰暗的偏廳中恭敬地行禮道︰「我的主人。」

二樓悄然出現的伊莎修希爾優雅地順著樓梯緩緩踱下︰「何事,維克托。」

維克托恭敬地說道︰「今天我為您找來了一名新的馬車夫。」

伊莎修希爾走近自己的管家道︰「維克托,你煞有介事地向我推薦一名小小的馬車夫,難道他有什麼特別的地方?過人的騎術?超凡的武技?還是細膩的心思?」

「不,我的主人,他是一個草包,我猜想,他大概連馬鞭都握不好。」

「你這麼說我就更有興趣知道他到底有什麼特別的地方,繼續。」伊莎修希爾抿嘴笑道。

「贊美您的睿智,一個擁有五百年歷史的古老家族後裔願意為您執掌馬鞭,是否能為主人的家族平添幾分光彩?」

「真是一個有趣的建議,他的家族叫什麼?親愛的維克托。」

「弗朗索瓦家族,他們的家族在短暫的波旁王朝達到了巔峰,曾經出現過一個公爵,五個侯爵,還有數量眾多的伯爵子爵和男爵,不過改朝換代之後就一蹶不振,到了他爺爺那一代更是被剝奪了所有的爵位與榮耀,徹底地淪落成一個平民,而我為您推薦的,便是弗朗索瓦家族的最後一個後裔,麥伯克-弗朗索瓦。」

「一個榮耀的開始和一個糟糕的結尾,就由你就教會他如何駕馭馬車,下次就讓我們感受下五百年的貴族風采吧。」伊莎修希爾遺憾地說道。

「是,我的主人,不過還剩下一個問題。」維克托繼續道︰「麥伯克用所有的家產買下了他自己的性命,所以我擔心他並不會太情願成為一個稱職的馬車夫。」

伊莎修希爾啞然一笑看著在自己面前深深彎下腰的僕人︰「維克托,你的忠誠我記住了,你把他帶進來吧,讓我來說服他。」

「遵命。」維克托欠身行禮,然後打了個響指。

麥伯克畏畏縮縮地從外走了進來,站在維克托的身後,還未來得及驚艷此間主人的美貌,便記起門外維克托的提醒,急忙行禮道︰「在下,麥伯克-弗朗索瓦。」

「真是相當特別的客人呢。」伊莎修希爾注意到麥伯克渾身上下沾滿了血跡,隨後美艷絕倫的黑暗女妖眼中散發出無盡的光彩奪走了古老家族最後的榮光。

走出門外的維克托翻開小冊子,下個是誰呢?從良的**?還是酗酒的暴發戶?惡棍管家臉上浮現出一陣陣邪惡的笑意,即便是一個卑賤的小人物也有他與眾不同的價值,與其單純地奪走他們廉價的性命,還不如讓主人榨取他們殘存的生命,若是這世界真的有神來評判世人的罪孽,那就讓自己帶領一群人一同步入深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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