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繡從他身邊蹲下，用右手拇指掐住都蘭的人中，左臂摟起都蘭，讓她身體豎直，都蘭臉色慢慢緩了過來，有了血色……
「醒了，醒了，都蘭妹妹醒了，明繡，你大功一件啊！」
都蘭果然醒了過來，看到曦皓哥哥，吃驚地問，「哥哥不是遇刺了麼？怎麼在這兒？」
「說來話長……」曦皓哥哥欲言又止，他的臉上掠過一層烏雲，顯然在思考著什麼。
「郡主，我來了，你——」
「卓不汗，你來了，快快看看，都蘭妹妹的傷礙不礙事兒吧？」
卓不汗蹲，仔細診視傷痕，「我來看看，都蘭郡主，這勒痕恐怕要落疤了，唉，可惜……」
「兩條寬寬的勒痕，暗紫色，在都蘭白皙的脖頸兒上格外明顯，明繡的臉上猛地變得冷漠而陰狠，好像鷹隼發現了獵物一樣……
慕容曦皓思索片刻，對身邊的侍衛們說，你們都退出去，我們幾個有事兒商議。
「那些人怎麼辦？」見侍衛退出到祈福殿外守候，王鵬舉語氣深沉地問可汗。
「那些人？」
「對，吐蕃人！」
「能怎麼辦？兩國互為姻親，姐姐貴為王太後，芒松芒贊是吐蕃王朝第34任贊普，共日共贊和我姑姑——吐谷渾公主蒙潔墀嘎所生，也是松贊干布之孫。慕容雪，我的親姐姐是贊婆的大夫人，我怎麼都下不了狠心殺了姬達尼瑪。」
「如果不殺了她，可汗您早晚還要死于她手。」
「是啊，可汗，這次如果不是明繡和卓不汗她們遇到吐蕃人，審出這起陰謀，可汗您恐怕已經不在了。」
「這個——」
「可汗，當斷不斷，必受其亂，您快下決心吧！」
「是啊，可汗，我們忍了好久了。」
身邊大臣都在建議，慕容曦皓還是不想殺姬夫人，但又說服不了眾臣，雙方僵在那里……
「可是，我怎麼跟吐蕃交代呢？他們都知道我們素來不睦，但我不至于要她性命，如果她死了，就會給吐蕃吞並我們的口實，現在還不到殺她的時候……」可汗辯解道。
「現在可汗強兵秣馬，不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自立自強嗎？難道我們永遠做依附吐蕃和漢唐的牆頭草嗎？」。
「那倒不是這個意思，就是時機尚未成熟。」
「哦？時機尚未成熟，何時算成熟了？」王鵬舉反唇相譏，毫不留情。
慕容曦皓惱了，大喝道，「王鵬舉，你們不要逼我做決定。」
「可汗，不是我逼你，是時事弄人，我們回避不了。」
「曦皓哥哥，你們別吵了，我——我有話要說——」
「都蘭，我們正在討論政事兒，你有話就說。」
「哦，曦皓哥哥，剛才，姬夫人有個金鷹，說是可以傳遞消息……」
「什麼？都蘭，你怎麼不早說啊？害我和先生吵了半天。」
「郡主，什麼金鷹？」
「是腳上帶著絹帛，絹帛上寫了文字的金鷹，可以和吐蕃人聯系軍情的。」
「果然這個姬夫人不老實，我猜得一點兒不錯。」
「金鷹在哪里？」
「勒我的時候，我看見吐蕃侍衛長貢嘎寧布給它栓了一塊兒寫字的絹帛，把它放飛了。」
「你知道他寫了什麼嗎？」。
姬夫人說，「回復他們，這邊兒一切順利，天鷹已經被射中……」
听完都蘭的話，令狐智說，「看吧，可汗，天鷹就是您啊！這些逆賊，多麼歹毒啊！這樣的女人怎能留？」
慕容曦皓本來心平氣和，听說她用金鷹傳遞消息，氣得在祈福殿來來回回踱著步，最後，他走到窗前，推開窗子，向遠處眺望……
「我早該想到，早該想到了。」
明繡抱起都蘭，走向王鵬舉，微微搖搖頭，王鵬舉當然明白，明繡在提醒自己適可而止。他沉默了一會兒，終于開口說道，「不過，軍國大事，以一利之事克不利之因，可汗三思啊！」
慕容曦皓突然悲從中來，激憤地用拳頭捶著窗戶，淚流滿面地道，「我不想痛快地殺了吐蕃細作嗎？想我吐谷渾王國，建國之初，同匈奴、鮮卑、柔然等一樣，游牧天涯，逐水草而居，住在氈房里，沒有城郭。先王營造宮室，逐漸學會了種大麥，粟，豆，青稞，我們吐谷渾人建立了曼頭城、伏俟城、西強城、洪和城、澆河城、樹墩城、賀真城、鳴鶴城，我們學習各民族的精華，學習各國語音，經商務農，冶煉開礦，興盛一時，而今，天下分而各治，為什麼在我這里就要受人宰割，為人驅使？」
「可汗，國運興衰存亡在于一個機緣，我們只要努力，照樣可以創造輝煌，我朝衰微主要是前朝用人不當，奸細里通外國，所以，經商聚集財富很重要，心明眼亮，用人得當的可汗至關重要，可汗，螻蟻之穴，潰堤千里，你可千萬不能小視這幫細作啊！」
「國師所言有理，扎巴頓珠，去把姬夫人和她的同黨統統賜死，厚葬姬夫人。」
「可汗哥哥不可，您可以把她的同黨殺死，姬夫人需要留下來，一方面，她是吐蕃的公主，身份特殊，另一方面，我們可以通過她，找到金鷹聯絡的秘密，把在吐谷渾的吐蕃細作一網打盡。」
都蘭把看到金鷹傳遞消息，姬夫人和侍衛長的對話講了一遍，又力陳得失，最終王鵬舉也贊同都蘭的觀點。
所有人都向都蘭投來敬佩的目光，听說這個六歲的小女孩兒，三歲時就狂言要做可汗的大夫人，看來她是卓爾不群，天資聰穎的難得人才啊。
「有理，派魏隊長帶人秘密值守在坤寧宮，備下天羅地網，等細作上鉤兒！」
慕容曦皓與眾大臣爭執很久，難于決斷，沒想到，都蘭的建議卻意外得到了王鵬舉等人的贊同，小可汗欣慰地看看都蘭，又看看大臣們，高興地肯定道，「就這麼辦吧，姬夫人拘押起來，專人看管，姬夫人就這樣被軟禁起來，後來證實，這是正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