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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名將之路 九十七章 傷心

當隸屬于龍三艦隊的新編第二二六工程分隊一員的少尉瓦利把最後一塊電路板插入編號為179的衛星站的前台控制模塊中時,他松了一口氣。

「完成了」通訊器里傳來他的聲音。

「好,自動檢測開始十秒倒計時,你可以撤離了」瓦利少尉接到了指揮員的命令。

瓦礫少尉最後看了一眼這個他整整工作了幾天的小空間,長出了一口氣,離開了。

他不知道,在他插入最後一塊電路板後,塔米拉西南所有星系的通訊網已經在那一瞬間恢復了運轉。

日歷上的時間是公元2621年2月16日。

正是由于像瓦利少尉這樣的塔米拉軍人的無私奉獻,忘我工作,才使得工作量和難度都極大的通訊恢復工程在很短的時間內全部修復。

早在十四日,西南府克里特星就已經與都取得聯系,在西南府的通訊中心里,龍三得知了維希上校的工作成果。

「那麼說,我已經是一級上將,並且整個西南行政工作也都處在我的監管下嘍?」龍三看著屏幕上的都人事部官員,屏幕上的官員有兩位,一位是國會方面的,一位是聯合軍部的。

「是的,已經通告全國」國會方面的官員滿臉堆笑。

「是的,正式授權書已經由三位元帥簽字,並傳達到國家各級武裝部門」軍部的官員表情嚴肅,畢竟是軍人麼。

「很好」龍三一轉身,風衣下擺瀟灑的飄起。他走了。

屏幕上的兩個家伙面面相覷,他們暈了。

老半天,軍部的人事官才想起了什麼,他向著沒有人的屏幕敬禮。

「恭送龍三上將」他忙不迭的敬禮,可龍三早走了。

他身邊的國會人事官在偷偷竊笑,笑這位從軍部來的人像個傻瓜。

「我傳達完軍部命令後怎麼忘了他已經是上將了,真該死啊,希望那個龍三上將不要記住這件事」軍部的人事官頭上的汗下來了。

出了通訊中心的龍三心里,沒有一絲意氣風的感覺,他知道,他爬到頂了。

他不止一次的想過,自己到底能在塔米拉共和國弄到什麼位置,他想過無數次,早就想通了。

「上將,一定是上將,那幫人也只能給我這個位置。就算三位元帥都在同一天過世,那我也只能是上將」龍三心里有了答案。

他厭惡上將這個軍餃,因為這總使他想起他的爺爺,龍一。龍一上將。

「我會怎麼死?被炸死?被槍打死?還是被毒死?」龍三看著西南府高聳入雲的通訊中心。

他已經看到了他的結局,看得異常清楚。

「像我這樣的人,如果不死,那真的沒有天理了。因為我腦袋里的想法不是人所能理解的,因此,我只能死」龍三微笑。風,蕩起了他的頭。

「我不怕死,在我死之前,我一定把這個世界變成廢墟,徹底的廢墟。因為若是誰殺了我,誰就等于殺了人類自己」龍三張開手臂,感受著撲面而來的清風。

「現在,我已經站在了這個位置上,那麼,我就得做些什麼。明知道塔米拉這塊貧瘠的土地不會為我播下的種子提供任何養分,我也得播下種子」。

「但求我心」龍三回到了他的車上。

此後的一個星期里,塔米拉共和國的居民們驚訝的看到,電視的新聞頻道播放的節目已經從以往的條條框框里走了出來,新聞頻道只播放公告,播放會議的實況轉播。新聞頻道終于真實的體現了它的本質,政府的告示板。

鋪天蓋地的人事任命,一場接一場的會議,不是都的,就是西南的。報告會,通告會,都是民眾從來不看的東西。可是,這次民眾們看了,不得不看,因為這些會議,沒有歌功頌德,沒有扯皮搗蛋,總之沒廢話。

整個西南政局用一句話來形容就是,徹底大翻盤。人事變動太大,大到了一位默默無聞的學者都能搖身一變成為某個地區的最高行政長官的地步。

民眾驚訝了,但很快就理解了,因為他們看到了西南戰爭的記錄片,看到了加勞星的慘況,看到了很多他們從未看到的東西。雖然他們沒有看到全部,但也足以令他們明白一些東西了。

「政府和軍事部門的機構確實應該改革一下了,不然真的不行了」民眾們如是想。

西南新的統治機構終于建立了,西南各星系的上層部門也自然而然的跟著變動。一些人爬上去,一些人落下來,還有一些人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高層里一批消失的人是由西南府的高層官員和加勞星高層人員組成的,他們死于事故,大型運載艦的事故。

這些高層人員由軍人和官員組成,他們的死沒有引起一點轟動,這些以往在自己勢力範圍內一跺腳,連地皮都得抖三抖的人物怎麼也沒有想到,他們死得竟然如此的默默無聞。

說默默無聞也不太正確,他們畢竟上了一把電視,雖然他們經常上電視,還往往是特寫鏡頭,但這最後一次上電視一定不會令他們滿意。如同電視插播廣告一樣,一幕小字一閃而過︰西南恢復後,不稱職的府官員和加勞星的官員被勒令回都述職,途中飛船生事故,所有人員不幸遇難雲雲。

就是再愛看小道消息的民眾看了後也不過撇撇嘴,「死的好,該死」。

一堆歷史的垃圾就這樣被歷史甩到了宇宙的黑洞里,就此消聲覓跡。

政府否認西南曾經投降過,都官員們面不改色的向民眾說,那一紙從西南傳來的投降書是庫恩帝國捏造的,是庫恩帝國挾持或者利誘「一小撮」良心不正的塔米拉官員們演出的一場鬧劇。西南從未投降,也從未淪陷,加勞星事件就是一個很好的證明。如果西南投降的話,庫恩帝國還會制造如此慘絕人寰的屠殺麼?

軍部擺出一大堆的材料和證據向民眾說,都軍部為了打好西南戰爭,是多麼的有先見之明,如現任的龍三上將的艦隊,那是都軍部一早就從全國各艦隊緊急抽調組成的,而龍三上將也是三大元帥之一的羅安元帥從上尉位置上一手提拔的,他們沒有辜負眾望。無數的文件往來說明了,龍三上將的艦隊一直和都軍部保持著密切的聯系,西南戰爭的獲勝是和軍部的對戰爭的指導思想正確所分不開的。

民眾終于暈了,傻了,被感動了。他們終于現他們的政府是世界上一等一的政府,他們的軍隊是一等一的軍隊。

謊言在民眾耳邊說一萬遍就成了真理。謊言越大,民眾就越相信這兩句話再次被驗證了。

塔米拉西南六個星系在戰爭過後,終于恢復了社會秩序,就像什麼也不曾生一樣,一切歸于平靜。

若說塔米拉西南幾十億人誰最傷心,那我們有理由相信,是龍三。

我們不是龍三,因此我們無法理解他的傷心。我們只知道,只知道他並沒有得到他想要的,他用自己的生命去努力做一件事,做一件他從開始就知道是什麼結果的事。如今事做完了。他,傷心了。

他和埃利談過的一些話可以讓我們多少了解一下他內心的想法。

「指揮官,西南一戰,我們到底得到了什麼?」埃利上校嘴里的這個我們,指的是狼軍。

「我們得到了戰艦,物資,一點點名聲,一些有可能成為狼軍戰士的塔米拉軍人。除此之外,沒了」龍三沮喪的嘆了一口氣。

「土地呢?人民呢?」埃利上校眉頭皺了起來。

「那不是我們的,真的,埃利,那是共和國的,塔米拉共和國的」龍三的身體放松了,只有當他和埃利在一起時,他才有放松一下的機會,這種放松是精神上的。可能龍三覺得埃利能幫他分擔一些事吧。

「為什麼?西南不是我們的麼?只要叫民眾了解了真相,西南不就是我們的了麼?」埃利上校有些急了。

「埃利,你這傻瓜,你沒看我說那話時,是處在什麼角色狀態下麼?我那時是塔米拉的軍人,懂麼?我們?我們狼軍有什麼?什麼都沒有,就那點老兄弟,那點戰艦。你看看,八千戰艦的艦隊,有多少戰艦和人員是真正屬于狼軍的?」龍三擺了一下手。

「我不是不清楚,只是我有些時候就像在做夢,我看著我們艦隊編隊航行時,我就想,將來,我們會有無數的戰艦,無數的忠誠的狼軍戰士。我們游弋在宇宙里,向著我們的理想游去,我們游啊,游啊,游啊」埃利上校的聲音越來越低,他的眼淚下來了。

龍三仰在休息室的沙上,眼里有晶瑩的淚珠在閃動。

「埃利」龍三長嘆一聲。

埃利上校終于痛哭失聲。

「我們無法改變西南的政體,毫無辦法,我們就像一個手無寸鐵的伐木工面對著一個有著三百年樹齡的參天大樹,我們不可能把它鋸斷,就連撼動它都不可能。民眾?民眾是什麼?你以為叫民眾知道真相,他們就會跟你走麼?他們的生活是共和國給他們的,不是我們,他們就算看到了真相又怎麼樣?他們相信麼?願意信麼?他們寧願相信那些政客的謊言也不會相信我們。那時,我們怎麼辦?我們有多少敵人你不是不清楚,庫恩帝國根本不算什麼。我們不能太貪心,既要這個,又想要那個,最後我們什麼也得不到,還把自己搭了進去。」龍三拍了拍埃利上校的肩膀。

埃利上校不哭了,他的眼神有點直。

「西南一戰,我們為共和國保住了西南,也為我們找了個落腳的地方,我們得展壯大我們的狼軍。只是靠教育是無法感化民眾的,你時刻都要記得,人民給你的權力是靠不住的,因為你隨時都會失去這些權力。權力是戰爭打出來的,是從槍桿子里出來的,人民?人民只是工具。我們現在沒有工具,因此我們不要去奢望西南那六個星系。埃利,把你的野心埋起來,埋得越深越好。只要人還活著,就有機會,懂麼?」龍三像導師一樣教誨著埃利。

埃利上校點頭,狠狠的點頭,他听懂了。

「掌握好手里的軍隊,那才是我們的本錢,別指望從政治斗爭里得到好處,要得到你想要的,得去搶,那時就得靠軍隊,靠戰爭取得的勝利來獲得我們想要的」龍三站起身,走了一圈。

「我是誰?龍三,一個從不認輸的人。短短的兩年,我就從軍校的一個學員升到了現在的位置,麾下有了你們參謀團這些精英,有了一些本錢。我急什麼?我要和政府做生意,大生意,我要讓我手里的本錢多起來。因為本錢越大,才能去做更大的生意」龍三冷笑。

「西南的任何事物,我都不會去改變它,叫民眾們依舊活在夢里吧,因為無知的人才是幸福的。我們在塔米拉還有很多事要做,我們得確保我們剛剛得到了利益。我們必須不停的準備,準備著任何要對我們下手的敵人。我們必須保證到那時候,我們能變得足夠強大。」龍三向埃利敬禮。

「放心吧,指揮官,只要有一艘戰艦落到我們的手里,那就是我們的,連戰艦上的士兵也都得是我們的」埃利上校回禮。

「是的,因為軍人不是民眾,別看軍人比民眾意志堅強,很難改變。但是軍人一旦改變,就不會像民眾那樣隨風倒。我們要叫我們的軍人知道一切真相,要叫他們每個人都具有一顆真正的良心。我們是軍人,不是老百姓。老百姓,他們只能被動的生活在這個世界上。而軍人能改變整個世界,真正的力量在他們哪里。听起來很矛盾,有人說軍隊若是有了民眾基礎,就將戰無不勝。可那是民眾和軍人都站在正義一方時的情況。軍人站錯了方向會失敗,這沒錯。可民眾站錯了方向呢?誰想過?到時候軍隊還要保護民眾麼?」龍三微微一笑。

「別失望,埃利,我們可以傷心,但是不能失望」龍三捶了埃利上校肩膀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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