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樹蔭底躺了好一會，想著時間差不多應該到張揚他們回學校的時候了，便站起身準備回去。趙陽把他原來穿的那身舊衣服疊得整整齊齊擱在樹底下，說如果有哪個陰魂從這里路過，說不定剛好可以穿走。他說不是每個人死後都能衣著光鮮走上黃泉路的，特別是每次水災以後，陰間便到處都是赤身露體的靈魂，有家人朋友惦記的，還能收到從陽間燒下來的衣物，無依無靠的便只能去轉世了。
他說著，又悵然，苦笑著搖頭︰不過有什麼關系呢，什麼事情只要習慣了，就都是一樣的。
走出很遠以後，我還在回頭看樹底下的衣服，我想起高中里面喜歡做數學題的那個男孩子來了，他總是坐在陽光里做題目，每次看見我都會淺淺地笑一下。有人告訴我說他已經死了很久了，我卻一直都不相信。趙陽拍著我的肩膀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別想了，路要往前走，生活也要往前走。我說對，我們一起往前走。
回宿舍的路上，趙陽跟我說起社團和興趣組的事情。他說好多新生都在研究參加什麼社團什麼興趣組了，你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我對他說的東西概念很模糊，問他什麼社團什麼興趣組。他就跟我大致解釋了一下，說學校的宣傳窗口到處都貼著掛著社團招收新生的宣傳海報，什麼學畫畫的，玩音樂的，學外語的，還有什麼搞辯論的，多得一塌糊涂，每天都有大二大三的人在那邊發宣傳單，小暖，你怎麼從來沒有注意到？
我正听得稀奇，猛又從他語氣里听出點責備來，頓時不服氣，說︰呸，我進這學校才一個星期，一個星期里面，都活在李教官的高壓陰影下，動不動還這里闖點禍那里鬧點事，再加上還得管著你這個家伙，哪還有心思去注意什麼別的東西？你倒是好，沒事就到處瞎溜達，知道的事情挺多嘛。
他居然以為我是在夸他，很是得意，晃晃腦袋說︰其實也一般般啦。
接著他又開始得波得波說下去了，說學校里听到一些什麼新鮮事情看到一些什麼好玩的事情。他說小暖，這世道真的變化很快，很多事情我根本听都听不明白。就比如說那個什麼辯論小組，我怎麼都想不明白「辯論」到底是什麼個意思，小暖，你跟我解釋解釋。
我沒好氣的說︰就是集合起兩隊人，面對面地吵架，誰能把對方說得啞口無言就算贏了。
他吃驚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說︰天啊，吵架也能算是一門學問嗎？天啊，這世界太瘋狂了。
我揶揄著說︰這世界上比吵架瘋狂的事情多了去了，你倒是對它感這麼大興趣，不然，我替你到辯論組里去報個名？
他說︰不行，我哪有這能耐，我連家隔壁的鐵頭都吵不過，還能吵得過你們現在這些伶牙俐齒的小孩？我就算了，但是小暖，你得趕緊把這個事情告訴給胖子，讓她去參加那個辯論興趣組，上哪去找比她更合適的人選？這世界上有給吵架能吵得贏她？你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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