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泉,幽亭
「太陽大了,回去休息吧。」看著懷中人睡得舒逸,在看看臉頰上那絲健康的血色,他也覺得安心不少,輕聲哄著,「不怕曬?」
「你幫我擋著啊。」她在他懷中舒服的翻個身,然後將他放在自己腰間的大手放在自己額頭,「擋著。」
他低首悶聲一笑,也是難得兩人如此悠閑的時光,是多少年沒有如此了,就這麼靜靜的呆一起,就算一句話也沒有,也覺得彼此是那麼近。
「笑什麼?」她睜開眼楮對上那雙溫柔而熱烈的黑眸,「說,笑什麼。」
「沒什麼。」他道,手順著額頭延下至她的嘴唇,耳後,「都很美。」他欣賞著她的美好。
太醫說她的毒已經清得七七八八了,可是既然入了狼窩,肯定就沒這麼容易出去的,可這時單依緣微仰起頭,很認真的看著他,問了他一個希奇古怪的問題,「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你說呢。」他修長的手指捏住她的鼻子,她也順手捧住那張英俊的臉,「單依緣你說我為什麼對你這麼好。」他也很想知道。
她眼神認真,以至于看了他很久,可先開口說話的還是他,「緣兒,我們都錯過…。」想了想,又道,「好吧,我承認大部分錯在我,可你當年確實沒有給我開口的機會。」
他依然記得清楚她在大殿那句絕情的話︰算我瞎了眼。
她認真听著,也被一陣寒風冷得打了個寒顫,他將她裹緊在他的黑色紫金龍袍中,「冷?」
「恩。」近日,她臉上的血色已經漸漸恢復,不在蒼白,而透著健康的紅潤,這讓他對她更是愛不釋手。
「少卿,你會一直對我好嗎?」
「當然。」
大涼軍營中
「殿下,我們沒有找到那位姑娘。」侍衛跪在地上,皇甫承好看的眉角輕挑,透著莫明的情緒。
「附近幾個村子找了嗎?」
「找過了,那幾個村子也和田村一樣被燒了。」
「哥,你到底在找什麼人?」皇甫熙疑惑,便問,「她是誰?很重要嗎?」
重要麼?皇甫承也不知道是不是很重要,可是他就是想找到她,那個將他藏在柴房,救了他一命的女孩子。
純淨的大眼楮,甜甜的聲音,如果說皇甫嘉寶是十五的月牙兒,那她就是初升的朝霞,那幾日照耀了他的生命。
「她告訴我自己叫夕顏。」他低喃著,傷口又開始疼了起來。
夕顏,夕顏花,黃昏盛開,翌朝凋謝,悄然含英,又闃然零落,命運如此?
皇甫熙覺得自家哥哥魔障了,「南涼的軍隊一到那里,就屠殺了附近幾個村子,要找大可以去亂葬崗找找,希望還大些。」
皇甫承深皺著眉,看著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記得那天,中箭的他折斷箭翎,混身是血的闖進她家。
「你為什麼會受傷?」
「……」
「他們是在找你嗎?」
「……」
「你先藏在這里吧。」
「……」
「我叫顧夕顏,你呢?」
「……」
如果不是她,可能他早死在了那間破舊的柴房中。
南山行宮
「過兩日我們就離開。」
離開?有那麼容易就離開,入了狼窩,鐘離淵豈能這麼容易就放過他們,這幾日鐘離淵在這南山里里外外明里暗里不知加派了多少侍衛守著他們。
「怎麼走?」她也很擔心,可還是相信他。
「到時候我會有辦法。」他將她抱上床,掖好被子,「你先休息,我等下在來。」
「恩。」她拉住他欲走時腰帶,「少卿,如果不是為了我,你大可不必冒這些險,不如你走吧,鐘離淵他也不會對我做出什麼來。」
「說什麼胡話!」他提高聲音喝止她的話,「我能不管你?單依緣,我什麼時候棄過你。」
她搖頭,他知道在這樣說下去,彼此又要想起以往的那些事,嘆息一聲,他吻著她的額頭開口,「我不會在放開你,相信我,我們會平安的回去,孩子還在等著我們。」
——
「哥哥,哥哥…。」嘉寶的稚音回蕩在茫茫原野上,皇甫熙及時停馬才沒踏上她。
皇甫熙惱極,破口大罵,「不想活了是不是!」
嘉寶也是被馬兒的長嘶嚇了一跳,小臉嚇得慘白,聲音也是斷斷續續,皇甫熙看著遠處跑來的馬德順,馬鞭一揚就像是要打下去一樣,「你是如何人看著公主的!」
嘉寶慌了,急急去扯他的馬繩,其實她是想去搶他手中的馬鞭的,可是人不夠高,「哥哥,不要罵他,你跟我走吧。」
「上哪?」
「去我那里啊!」
「嘉寶听話,二哥現在要去前線,沒空,等回來去找你,陪你玩。」
「不是,不是陪我玩。」嘉寶連忙揮手,表情是少有的認真和擔心,「小果兒生病了,快死了。」
「小果兒是什麼東西?」皇甫熙扯動韁繩,他哪有空管這麼多,「嘉奧博你寵物太多了,死了就死了,以後二哥在送你幾只就是。」
「對了,你不是還有小豹嗎?」說起那只小豹,他就眼讒加眼熱,不知道娘親為什麼不把豹兒送給他呢,他可以在自己的王府中特意在為它修建一座珍禽館,好好養著,也不會像現在跟這眼前這丫頭一起瘋耍,弄得她跟豹兒都跟像剛從泥巴里拱出來的一樣,有時見到他們真覺得髒死了。
「不是的,二哥,你去看看啊,小果兒是人啊。」嘉寶解釋,「她快死了,她要死了,我也不活了!」她直接滾到地上撒潑,皇甫熙無奈下馬。
「二哥跟我去吧。」嘉寶見他下馬破涕而笑,拉住他的手臂,兩只小手髒死了,皇甫熙嫌惡的看了她一眼,他潔癖身重,「好了,先把你那只爪子拿開。」
嘉寶听著他如此說自己,就知道他會去了,所以笑得更加燦爛,也听話的放下了自己的爪子。
嘉寶的帳中,皇甫熙一進去就聞到一股濃烈的藥味。
在看床上之人,確實是一臉病態,與嘉寶相似年紀,又覺得眼…。哦,她啊
月下那個驚慌的女孩子,但,她不是應該在宮中嗎?而且還病這麼重。
「她怎麼會來這?」
嘉寶心虛的站在馬德順身後,低低的聲音還是傳進了他耳中,「我帶她走的時候,不知道她生病了啊。」
李果兒躺在床上,睜看看著自己的小主人,想起自己明明在浣衣局洗著衣服,那天這祖宗踢開門,直接就叫人將她押上了馬車。
唉,小祖宗說了,去哪都帶著她,感謝自己在她落魄的時候還給她牛肉干吃。
可是南涼的天氣實惡劣,沒幾日她就發起了高燒,小祖宗還親自給熬藥,心里也挺暖的,也覺得安慰了些。
之後以後能少折騰她一點嗎?她哀怨的望向皇甫嘉寶,沒想到那人會錯了意。
眼淚汪汪的走向她,嚎啕大哭著問她︰「小果兒,你是不是有什麼遺願,告訴我,我會幫你完成。」李果兒覺得自己胸口涌起一陣腥甜。
皇甫熙皺皺眉,看著她,心想著這傻妞怎麼就能成了他們皇甫家的孩子,這不丟人現眼嗎。
「要死還沒那麼容易。」皇甫熙上前,伸出那雙如白玉般手,模在李果兒滾燙的額頭上,「馬德順。」
「奴才在。」
「你去將太醫請到這來,告訴太醫醫不好就提頭來見本王。」
說完,他急匆匆的步出帳,被這死丫頭耗去了太多時間,就怕今晚是趕不回來了。
是誰的三寸金蓮
等他的富貴無邊
是誰的胭脂扣兒
染紅扇面的風月
他隨手寫下的字
碎在你冰涼枕邊
他笑把新人酒對
你凌亂在花間
花間,美酒,世間最高的贊揚,皇甫少卿總是淡笑帶過,對于這些這一生听過太多,現在才發現這些有些虛了,惟有將身邊人纜在懷中才是最真實的。
夜很美,可也透著危險。
酒至半旬,皇甫少卿在她耳邊輕語,「你先回殿…如果听到什麼,不要驚慌,等著我就好。」
「恩。」她在一眾宮女的護佑下離開了水榭,那里也就只剩了他與鐘離淵與一些她不認識的人。
待人走遠,他起身,走下水榭長長的楠木地板,姿態隨意,酒杯在指間摩挲著,待走到鐘離淵的位置,他一笑,帶著自有的威嚴和幾分醉意,「淵王,你做人與你用毒一樣失敗。」
鐘離淵臉色鄹然沉下,「臣不知陛下在說什麼。」
「不知道麼?」他放下杯,杯中滴酒不剩,「這次的毒也是無藥可解的吧。」
鐘離淵嘴角一揚,帶著陰冷的笑意,「陛下既然知道了,那臣還能反駁什麼。」
他將就手中酒杯一扔,水榭周圍便被周圍埋伏在樹上的侍衛包圍住。
皇甫少卿捂著發疼的胸口,就算在怎麼硬撐著,鑽心的疼還是將他帶離了幾步,直靠在木柱上,「淵王,沒想到今日我皇甫少卿竟然死在你手上…」
「那也是你自找的,沒想到堂堂天元帝也是情種,為個女人竟然自投羅網。」鐘離淵暢快的笑著,就像眼前就是他能唾手可得的江山,權利。
「不過我能求你一件事嗎?」
「請說。」
「不要傷她。」
「當然,我還會替你好好照顧她。」
他仰頭一笑,卻目光冰寒,「放心。」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