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乍現,一輪紅日照破了黑夜,陽光像是上天給的恩賜一般普照。院子里面漸漸熱鬧起來了,繡娘嬉笑的聲音,紡車吱吱轉動的響聲。還有晨光趕回來的燕兒,那焦急的腳步聲。伙計正準備開業。和她打了一聲招呼之後,繼續忙自己的去了。
「少爺還是房內嗎?」
拉住了一個丫鬟,燕兒心急如焚地問道。
沈如顏向來喜歡早起,從來都是在天不亮的時候,就已經起身了,所以伺候她梳洗的丫鬟一般都會起來得很早。備好水端進房去,但是今日卻是奇怪,這些丫鬟在房門口來來回回問候都不下十遍了,房里就是沒有一點回音。從門縫往房內望去,她的確是好好地躺在床上。似乎仍在夢鄉。
見狀,丫鬟們也不好多做打擾,主子睡早床,她們這些做下人的,又哪敢多說什麼,就只得隔一段時間,就過去看看。以防她起床了乏人伺候。
見燕兒過來了,這些人才松了一口氣,遂將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听罷,她只覺得沈如顏選在這個時候賴床,有些不湊巧,但是一想到要和自家小姐商量的大事,就知道這個擾人清夢的惡人,她是當定了。
站在門口敲了半天的房門,仍不見房內有何動靜,燕兒有些著急了。
她所知道的小姐,睡覺可是機警得很,稍微有點小動作都能驚醒。
沿著房子走了一圈,終于發現有一扇窗戶沒有關緊,只是虛掩著。眼下的情況也讓她顧不得什麼形象了,搬了一個小凳子過來,就往房間里爬,好不容易落地了,才發現月白色的新裙子上,全沾上了灰塵。她一邊往房內走,一邊拍著裙子上的灰塵,口中還在叨叨念著茆。
「怎麼會有這麼多灰塵,打掃的丫鬟偷懶了嗎?」
不過現在首要的任務不是指責丫鬟們的失職,她一面將青紗帳挽起,一邊準備叫自家小姐起床的時候,卻發現她一雙眼楮瞪得比銅鈴還大,著實把她實實在在地嚇了一跳。
「小姐,你嚇到燕兒了,醒了怎麼也不應個聲啊。」
她一個人兀自說了半天,卻得不到丁點回音,回過頭去看,才發現沈如顏還保持著一樣的姿勢,出了眼珠子還能轉以外,身上的其他部位都像是被人定住了一般。
被人定住了?
「小姐,你是不是被人點穴了?蚊」
沈如顏瞬間就感動得熱淚盈眶,她平時沒白疼這個小妮子啊。這個緊急關頭,腦袋倒是特別靈光。
這燕兒不知道還好,下一句話生生地把沈如顏從天堂拉回地獄。
「但是穆青不在,我們去哪兒找人解穴啊。對了,小姐,我過來就是要告訴你,程家今日一早就要押解進京了。穆青已經趕去衙門拖延時間了,小姐你……。」
看著自家小姐越來越陰沉的臉色,燕兒才驚覺自己說錯話了。
就在兩主僕憋著氣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的時候,沈如顏卻突然長吐出一口氣,那穴道終于是解開了。
「小姐,你居然還能自己解穴?」
燕兒崇拜的眼神不能給沈如顏帶來絲毫好心情,她哪里是能夠自己解穴啊,程文軒點穴的時候,就說過穴道會在兩個時辰之後,自動解開。
不滿地遞給燕兒一個白眼,她掀開被子拉緊了衣裳,就要找鞋下床。燕兒忙輕車熟路地替她找來衣服。
「穆青有沒有說在哪兒踫面?」
看看天色,已經大亮了,押解犯人的囚車一般在天未亮的時候就會從衙門出發。在城郊的十里亭會稍作休息,供親人送行。但是也不會太長,頂多半個鐘頭。
燕兒一般手腳麻利地幫沈如顏套衣服,一邊回答道。
「十里亭,穆青說小姐直接去十里亭就行了,他會想辦法拖延時間。小姐現在去,興許還能見得到姑爺。」
燕兒一心以為沈如顏如此焦急的原因是因為程文軒,豈料剛听到這個名字,她的神色就黯了下來。原本流利的動作也停頓了下來,也不知道是在跟誰生氣,將衣帶一丟,坐在銅鏡前就開始發呆。
那臉色,很明顯是山雨欲來風滿樓啊。
想不通自己在何處得罪了她,燕兒只得小心伺候,戰戰兢兢地問道。
「小姐,燕兒說錯話了?」
帶著試探性的語氣,告訴了沈如顏她內心的不安,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控了,拉著燕兒的小手,輕輕拍了幾下以作安慰。
「不關你的事,幫我束發吧。」
燕兒不知道內情,但是昨晚的事,她可是記得一清二楚。
別說程文軒昨晚上沒走,她也不會去送他。她會如此匆忙,不過是想去送送一直待她不薄的老太君,看她老人家知不知道些內情。
被人蒙在鼓里的感覺真不好受。就好像全世界都在說程文軒為她做了多大多大的犧牲,可是她卻什麼都不知道,她甚至都不明白他對她有恩,恩在哪里?就白白地被人當成負心絕情的人。
這樣的委屈,她可受不得。
十里亭
十里亭在青城也算是小有名氣,一般將游子送到了十里亭,親人就不再繼續送下去了。而游子,就要開始一個人的旅途。
她長這麼大,沒怎麼出過青城,也鮮少來這十里亭。所以對這里的環境,她還是比較陌生的。馬車在一條小溪邊停了下來,再往前走不到十步的距離,就到十里亭了。
不過,她還是來晚了一步,等她匆匆趕到的時候,亭內就只有穆青一個人負手,迎風而立。
「囚車什麼時候走的?」
十里亭的外觀遠沒有文人***客賦予它的意向那般華麗,不過是一棟再普通不過的亭子,主子是用木頭做成的,有些地方還有樹木生長過程中的樹結。看上去歪歪扭扭的。多年的風吹雨打,柱子已經變黑,甚至裂開了口子來,亭頂是用稻草鋪就的,勉強能夠遮風擋雨而已。
踏上那並不是很平整的石階,她現在關心的,就只有程家的情況。
「有一會兒了,對不起,公子,穆青無能。」
沈如顏擺擺手,示意他不用把過錯全往自己身上攬,若不是程文軒點了她的穴道,也不至于拖到這個時候才過來。
「可有探听到什麼?」